第092章突發疾病(第二更)

“昨日抓了幾個小混混?”金縣令處理完徐逸的事,又問鮑捕頭。

他昨日沒上心,今早才知道,那幾個混混是同孟官人打架。

孟家的事,還是要用心處理的。

鮑捕頭忙上前,聲音壓得更低了:“是啊,大人。昨日,幾個人和孟官人當街打架,把孟官人打得鼻青臉腫。一個是黃蘭卿,一個是陳末人;另一個是陳舉人的兄弟,還有個是孫家的,不知叫什麽。”

聽到“黃蘭卿”這三個字,金縣令眼睛微亮。

黃家的人啊。

那就意味著,又有筆橫財。

最近時運不錯。

“那個陳舉人的弟弟,把邢家三官人的胳膊給下了。”鮑捕頭又道,“聽說邢家滿城找大夫。”

金縣令眉頭輕蹙,道:“無法無天,在我的眼皮底下鬧事,反了他!”陳舉人杳無音信,已經三年了,多半是早死在外頭。陳舉人家財稀薄,沒有油頭,金縣令從心底就放棄了陳璟。

“是啊,簡直無法無天!”鮑捕頭道,“邢家的意思是,別叫那小子再出來了。”

“哦。”金縣令意味深長感歎了下,“小孩子玩鬧,讓陳氏把牢底坐穿,也有些說不過去啊。”

“邢家叫人送了五千兩銀票,已經交到了程姨娘手裏,說程姨娘貴降的壽禮。”鮑捕頭聲音更低。

金縣令眯了眯眼睛。

邢家有個在相府做總管事的親戚,可以氣勢壓人的,可他們如此懂事,知道孝敬縣令,金子初很滿意,笑道:“他們也太客氣了,一個小妾生辰,送這麽重的禮。”

大家心知肚明。

“邢家這是敬重大人您。”鮑捕頭說。

金縣令擺擺手,道:“他們懂事,我心裏有數了。你去牢裏吩咐一聲,等會兒提審的時候,陳舉人的弟弟就不要來了,將他扣下吧,往後就住在牢裏。”

往後住在牢裏

這就是一輩子出不去的意思。

關上幾年,再以後,他是生是死,隻怕陳家自己人都不關心了。不過是舉手之勞,金縣令坐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鮑捕頭道是,喜滋滋去了。

邢家管事的拜托鮑捕頭幫忙周旋,也給了鮑捕頭一百兩銀子的酬謝。鮑捕頭往日幫縣令跑腿。縣令得了好處,也會額外分給他一點。

他兩頭沾油水,自然跑得很起勁。

金子初也滿意。

心情極好。

前幾日,金子初往明州送禮,見到了楊之舟。後來,楊家的下人傳出來話,楊大人讚說幾位知府、縣令政績優越,是治理能臣。

望縣可能在其中。

雖然隻是可能,隻是有點口風,金子初也樂瘋了。

他知道這是有七八成的可能了。

官場上說話,不可能說滿。有了一點口風,事情就辦成了一半。

京裏來個大人物,可能是某位王侯家的貴公子,金子初送了二千兩的禮,心疼不已。沒想到,效果顯著。剛剛回到望縣不久,這些富戶子弟又鬧事。

金子初又可以趁亂得利,那筆錢又能回來了。

最近的運氣,好得難以置信。

丫鬟端了茶上來。

金子初輕輕呷了幾口,茗香滿齒,綿柔香醇的茶滋潤了喉嚨,金子初不由哼了幾句詩詞。

快到了開堂時辰,金子初準備更衣。

“大人,沈大才子到了前堂。”衙役進來回稟道,“聽說今日要審的犯人中,有個是沈大才子的摯友。”

金子初一愣。

他沒想到沈長玉會來。

沈長玉在整個兩浙路文壇,都是有地位的。第一才子之稱,早年就落到了沈長玉頭上。金子初自然願意和沈長玉攀交情。

隻是沈大才子在望縣的日子少。

旁的不說,沈大才子的一副字畫,現如今就能賣到千金。

“請他進來。”金子初道。

“沈大才子說,他不敢打攪大人。他在前堂,聽聽這樁案子怎麽斷。”衙役道。

金子初眉頭微蹙。

他又問衙役:“哪個犯人是沈大才子的摯友,怎麽沒聽說過?”

“就是昨日和孟官人打架被關進來的,叫陳央及,陳舉人的弟弟。”衙役回答道。

金子初心裏微震。

原來是那個孩子啊。

可惜啊,邢家已經吩咐過了。

金子初冷笑了下,道:“那就讓沈大才子在前堂吧”

然後他進去更衣,準備升堂了。

官衣帽靴穿戴整齊,金子初到了大堂,準備升堂斷案。

來圍觀的人不少。

昨日陳末人和孟燕居打架,已經傳遍了街頭巷尾。所以,他們今天都來看熱鬧,作為談資。

人群裏,金子初看到了沈長玉。

他心裏有點遺憾。

要不是邢家先吩咐過了,金子初真願意給沈長玉這個體麵,結交沈長玉這個朋友。但是,邢家有人在宰執府做事,這中間牽扯太大了,金子初可不敢得罪。

目光一掃,金子初倏然微愣。

“賀輔仁?”金子初在人群裏,看到了望縣首富賀輔仁,和他的長子賀提。

賀家財力驚人的。

這些年,賀輔仁的長子精明能幹,兄弟們也能支撐一方,身為家主的賀輔仁反而神秘,很少露麵。

“他也來看熱鬧?這有什麽熱鬧可看?”金子初心裏疑惑。轉念又想到,關進來的犯人裏,有兩個陳氏子弟。

而陳氏,和賀家是姻親。

但是姻親歸姻親。一個姻親,跑到縣衙大堂來做什麽?要來,也應該是陳家的人來。這不,陳家的陳瑛已經到了。

賀輔仁父子的到來,讓金子初愕然。

金子初心思未定,又在人群裏掃視一眼。

他看到了明風。

金子初一眼就認出了,明風是跟著楊之舟的那個小廝。金子初在明州喝酒那次,見到了明風,認得出來。

為什麽楊之舟的貼身小廝,會在望縣?

而且今天會出現在這個大堂上?

到底出了什麽事,讓這麽多反常的人,一齊聚集?

金子初深覺自己有點混亂了。

他理了半天,仍理不出個頭緒了。

好在,金縣令此刻,擅長應變,於是他吩咐衙役去提人的時候,特意道:“將四位煩人,解押上堂來。”

鮑捕頭就懵了。

“怎麽回事,縣令是忘了方才的話?”鮑捕頭在心裏打鼓,然後使勁給金縣令使眼色。

金縣令沒有理會。

等四個人押上了的時候,金子初特意看了下堂外幾個看客的眼神。

他們,都將目光,落在一個人身上。

循著目光,金縣令就看到了陳璟。

他臉色大變,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

上次在楊家的宴席上,金縣令是見過陳璟的。

“金大人是怎麽了?”堂外的人嘀咕。

“是身子不太舒服吧,臉都變了色”有人猜測。

金子初大聲咳嗽。

最後,他的咳嗽聲越來越大,幾乎直不起腰來。

“大人!”

“大人!”

“縣尊大人生病了。”看客們不由跟著擔心。

於是,鮑捕頭和衙役,攙扶縣令下去歇息。大堂退堂,看客們被驅散,犯人重新關押。

大家都一頭霧水。

“縣尊大人這是重病吧?”有人擔心道。

金子初和其他當官的人一樣,有點貪婪。但是他的政績,是有目共睹的。這些年,望縣安居樂業,沒有大的冤假錯案。加上老天爺保佑,沒有大災荒,百姓的日子都過得去。

在這個年代,老百姓是很容易滿足的。

所以,金子初在百姓心裏,是個還不錯的縣令。

萬一他病死了,不知誰接任,反而叫人擔心。

沈長玉、賀輔仁有點驚訝。

他們看得出,金子初是因為案子不好審而裝病退堂。

可是為什麽,他們不知曉。金子初會賣沈長玉或者賀輔仁麵子,卻不會因他們而嚇得案子都不敢審下去了。

隻有明風清楚。

明風笑了笑,準備回去,把這件事告訴楊之舟,請老爺放心。

金縣令是個上道、有眼色的人,這點明風很滿意。事情,最好私下裏解決,不要鬧大,否則老爺住在望縣也不安生。

縣衙的後堂。

“啪!”清脆一扇耳光,打在鮑捕頭臉上!

鮑捕頭懵了。

懵了一瞬,鮑捕頭心裏也知道自己辦錯了事,害得金縣令裝病退堂,心裏發怵,連忙道:“大人!”

“蠢材!”金子初不解氣,又踢了鮑捕頭兩腳,“你辦的好事,你辦的好事!”

然後又喊了下人,“去,把程姨娘叫來,讓她把邢家送的壽禮拿出來,快!”

鮑捕頭終於明白了。

是邢家那件事沒有辦妥。

“大人,您這是”鮑捕頭想不明白。邢家的大太太,是宰執府上總管事的堂妹啊。那位總管事,京裏的官員都要捧著,大人也很想和他攀上交情。

怎麽現在翻臉?

“你這個蠢貨!”金縣令氣得大罵。

程姨娘很快把銀票送出來。

金縣令丟到了鮑捕頭跟前,厲聲喝道:“你居然敢私下裏替本縣受賄!你等著,等本縣回來,再收拾你!”

說罷,金縣令大步走了出去。

他去了牢房。

牢房裏幾個人,也是挺不解的,不知道那縣令為什麽突然發病。

“央及,你不是學醫嗎,縣尊是不是急病,他可是要病死了?”陳七問陳璟。

陳璟笑了笑,道:“不是急病,他沒事的,七哥無需擔心”

他們正說著話兒,隻見金縣令進來了。

幾個人麵麵相覷。

黃蘭卿和孫世一則恭敬站了起來。

陳七和陳璟也起身。陳七見金子初麵色正常,不似方才那樣咳嗽,不免驚訝:“大人,您的病好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