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王宮。

有一侍衛進王宮,說道:“王上,江候在路上被屢次攔下,苣臣將軍出城又被一個莽漢攔下。”

熊冉點頭說道:“孤知曉了,下去吧。”

那侍衛離去後,熊冉冷哼道:“木師越來越不把孤放在眼裏了。”

有一女子說道:“大王,木師也是一番好意。”

“不說他了,江候今日恐怕來不了了,明日孤親自去迎接,”熊冉說道,“昔年文王請伯岐出山,三次進岐山又親自背負伯岐下山,如今江候遠道而來孤沒能去迎接很是遺憾。”

“楚楚,你也隨孤去。”熊冉說道。

“喏。”那叫楚楚的女子說道。

“宋夫人去哪了?”熊冉問道。

“去舍館了。”楚楚答道。

“她啊,總惦記著她那個不成器的弟弟,”熊冉說道,“可惜宋驍是個徹頭徹尾的狡狐。”

郢都西。

江望舒不好惱火,一裏一關五裏一卡,饒是江望舒好脾氣也憋了一肚子火。

苣臣策馬趕來,嗬斥道:“為何要設置關卡?”

那守將不答,苣臣親自開關迎接江侯,下馬拱手說道:“江候還請多擔待,王上差苣臣前來迎接。”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此時郢都城門已經閉上,苣臣隻好說道:“還請江侯就在此地過夜。”

江望舒點點頭,畢竟苣臣親自來迎接,他也不好發作。

“江侯大可放心,小將軍在郢都無恙,”苣臣說道,“今日小將軍和翟莊在武場比試,翟莊重傷。”

“江玨呢?”江望舒問道。

“小將軍受了點傷。”苣臣並沒有如實答道。

郢都,苗聖府邸。

江玨躺在床榻上,苗淼正在親自給江玨喂食肉糜粥。

“放下吧,我自己來。”江玨挺不好意思地說。

“侍奉公子是淼兒的本分,”苗淼說道,“公子若是嫌棄淼兒,爺爺那裏也不好交代。”

苗淼泫然欲泣,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讓江玨都覺得愧疚了,他隻好乖乖張嘴。

苗淼撲哧一聲笑出來,然後輕輕吹涼肉糜粥,再喂給江玨。

一碗肉糜粥下肚,江玨有了六七分飽意。苗淼問詢道:“我再去盛些來。”

江玨連忙叫住苗淼,說道:“已經飽了。”

苗淼依舊坐在床沿不肯離去,江玨挺不自在地說道:“家裏什麽都是你操持?”

苗淼點頭說道:“爺爺向來不喜歡使喚人,所以府上沒有婢女也沒有仆役。”

江玨點點頭,他說道:“苗聖兩袖清風,小子實在佩服。”

苗淼歪著頭望著江玨上身的傷口,顰蹙眉頭說道:“公子還疼不疼?”

江玨搖搖頭說道:“還好。”

輕描淡寫兩個字還好,他受的傷可不少,至少比起翟莊這種天子驕子要多得多。

“好了,淼兒,我要睡了。”江玨見苗淼始終不肯走,終於狠下心下了逐客令。

苗淼俏臉紅撲撲慌慌張張離去,還不忘端走碗。

江玨望著苗淼的背影有些恍惚,多好一個女子,可惜自己隻能辜負她了。

郢都,舍館。

鄒固雖然有心救江玨,但卻一籌莫展,畢竟這是郢都,他現在手裏能用的人實在太少。

“繆斯,你可有把握?”鄒固問道。

繆斯搖搖頭說道:“難度不下,況且我脫不開身,若是讓熊冉知曉定然知道是我所為。”

有人敲門聲傳來,繆斯親自去開門,門口站著的是巧玉。

“你們在外麵候著。”巧玉對婢女說道,然後再進屋。

繆斯關好門,站在門口候著。鄒固朝巧玉拱手說道:“見過女公子。”

“鄒先生不必多禮,”巧玉說道,“巧玉在先生麵前永遠是小輩。”

“女公子,王上可對你掛念得緊,奈何病痛不斷不能遠行,隻好托我來傳達思念之意。”鄒固說道。

巧玉點頭說道:“巧玉一直尋不到機會回武邑探望,愧疚不已。還請鄒先生代我問候父王。”

“女公子,我此番來楚是為了大計而來,”鄒固說道,“王上自知時日不多,公子謙修又被仁義禮信荼毒,王上實在放心不下,所以大計要提前才行。”

巧玉紅潤小嘴微微張開,小聲問道:“鄒先生此話當真?”

鄒固點點頭,說道:“王上一輩子為宋國操勞,便是如今連床榻都下不了依舊操心,眾位公子中隻有公子謙修和公子柳出彩些。”

巧玉說道:“奈何父王還是喜歡我那謙修侄子,盡管他被仁義禮信荼毒。”

鄒固高深莫測又諱莫如深地說道:“以後的事就難說了。”

宋驍可以考慮到眼前,可以考慮到下一步子,但他終究不能考慮到再往後撲朔迷離的棋局。

“繆斯,你也過來坐會兒。”鄒固喊道。

繆斯抱著劍過來站著,不肯落座。

“你和女公子說會話,我出去一趟。”鄒固說道,又朝巧玉拱手,然後離去。

郢都,大將軍府邸。

翟莊躺在床榻上說道:“莊身負重傷不能起身相迎,還請公子見諒。”

秦孟亭關好門,小聲說道:“將軍今日風采讓在下佩服,若不是繆斯橫加阻攔將軍已經一槍挑死了那個草莽潑皮。”

“王上的意思你我還不知曉?王上已經將苗淼賜婚給了那個草莽潑皮,我若是當真刺死他恐怕已經橫屍武場了。”翟莊苦笑道。

“王上其實不過是要一尊能震懾天下的武聖,並非當真指名道姓要那江候,”秦孟亭說道,“假如公子能一戰揚名,自然也不用那什麽江候了。”

翟莊瞪大眼睛望著秦孟亭,他和秦孟亭之間交往不多,但他知曉秦孟亭可不單單是新晉閑人,他還代表了木爾的意誌。

“秦賢可不要說這些胡話,”翟莊說道,“若是讓王上聽見,牽連的可不單單是你我。再說,江侯已經快到郢都了,現在已經回天乏術。”

秦孟亭眯著眼說道:“假如若是江玨那草莽潑皮死了呢?”

翟莊沒答話。

“馬上變到了將軍揚名之時,”秦孟亭說道,“將軍安心養傷,在下告退。”

郢都,木爾府邸。

有人來報鄒固造訪,木爾親自去迎接,隔著老遠便朗聲喊道:“不知祭酒大人前來,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鄒固擺擺手說道:“無妨,固隻是隨處走走,瞧見木聖的府邸實在是大氣,心裏喜歡於是唐突造訪。”

秦孟亭歸來撞見談話的鄒固和木爾,於是走到別院,問門口那侍衛:“穀雨人可回來?”

侍衛點點頭,說道:“在裏間候著公子。”

“盧氏在否?”秦孟亭問道。

“盧氏自然也在。”侍衛答道。

“雖然年紀大些,但風韻猶存,有意思。”秦孟亭小聲嘀咕著。

郢都,沈家。

沈布拖著臃腫的身體回來,還未進門便被夫人沈氏叫住:“又去哪兒鬼混了?”

“夫人,冤枉啊,”沈布苦著臉說道,“我隻是去苗聖家打點關係去了,你不信可以問那些下人。”

沈氏質問道:“白日裏你見了一個俏麗小女子,那又是誰?”

沈布假裝思索一陣,然後答道:“我想起了,那隻是一個買布的女子。”

“她是買了幾車布匹,還要你親自相迎?”沈氏再質問道。

沈布耷拉著腦袋無話可說。

郢都北。

孟蘭和石雁舟在野地裏過夜,石雁舟提著劍小聲說道:“先生小心,有人來了。”

大約七八個人,都身穿黑色夜行衣而來。石雁舟冷哼一聲拔劍而上。

郢都,苗聖府邸。

秦孟亭敲門,女婢開門後出來關好門。

秦孟亭望著屋裏盧氏母女笑道:“當真去買了布?”

穀雨咬著嘴唇說道:“公子,按照規矩,草民要親自裁剪一身衣裳。”

秦孟亭搖搖頭說道:“什麽規矩?你以為我是要娶你過門?再者說了,在這兒,我便是規矩。”

盧氏和穀雨臉色慘白。

郢都,苗聖府邸。

一個莽漢抱著一個女子在苗聖府邸外喊道:“還請大人救命,我家女人快死了。”

苗淼慌慌張張將這莽漢迎接進門。

數十個隱匿在陰暗處的熊冉鷹犬、郢都禁衛剛露了個頭又重新隱匿下去。

“這樣堂而皇之進來,恐怕要引起懷疑。”苗聖說關好門。

那女子從莽漢懷裏跳下來,嫌棄地拍拍衣裳,說道:“苗聖,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有風聲,恐怕有人不希望江侯來,恐怕有人想置公子於死地,所以我二人才倉皇趕來。”

“誰說的?”苗聖問道。

“苣臣,苣將軍,”那莽漢說道,“依苗聖所言,我特地攔下苣將軍,後來苣將軍給我透露恐怕有人要謀害公子。”

“可是你們二人來我這兒的消息定然已經走漏。”苗聖皺著眉頭說道。

“這倒無妨,公子的安危最大。”那莽漢咧嘴說道。

“你們就守在這兒吧,有老朽在。”苗聖說道。

“苗聖歇息去吧,有我們二人在。”那女子說道。

郢都這盤棋楸太大,人人都想成為最大的弈士,可是總有人倉皇出局,也總有人遺憾出局,甚至有人從頭到尾隻是一枚棋子,比如酣睡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