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蕭對此也是大感錯愕,在台下一幹弟子的倒彩聲中走上了台,心裏兀自有些迷迷糊糊,對於雲雪為何會挑戰自己,更是亂糟糟的沒有什麽眉目,若說因愛生恨,兩人似乎還沒到那個地步,可要說產生了什麽誤會,那更是沒有可能。
“不對!”突然之間,葉蕭想起看向自己的不善眼神,莫非他和雲雪還真是有了什麽誤會不成?
“葉師兄!”看到葉蕭滿臉大惑不解地走到麵前,早已站在那裏等候的雲雪,微微垂下眼瞼,輕輕地張開了小嘴,臉上又習慣性地泛起了嫣紅。
其時日頭正巧從她側前方照下,山風如一雙溫柔的小手,頑皮地揚起了貼在她俏麵上的幾縷鬢發,鵝黃的長群輕輕擺動,露出兩隻穿著繡花布履的小腳,如雪俏麵上的兩團紅暈,似乎也在泛著光澤,羞澀柔美的風姿,頓時迷倒了台下的年輕弟子,葉蕭也不禁呆了一呆。
“雪兒師妹加油!”
“姓葉的,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啊?主動認輸算了!”
“葉師兄,你可一定要對雲雪師姐手下留情啊!”
聽著台下一幹荷爾蒙分泌過剩的年輕弟子所發出的叫囂,葉蕭頓時無言,摸了摸鼻子,真的考慮起是不是幹脆認輸算了,反正禁地之行的名額已經拿到,再說他還有一次挑戰的機會,大不了待會再挑個倒黴鬼。
“雲雪師妹……”葉蕭露出一個苦笑,正要開口,便被雲雪打斷。
“比賽已經開始了葉師兄!”雲雪始終沒有抬頭,隻是盯著自己的腳尖,突然間向葉蕭傳音道:“我們天月峰的弟子,身上都有師傅賜下的陣符,交手的時候,千萬不能給我們留下布陣的機會!”
說完之後,雲雪的身形就突然動了,比正在吹拂的山風似乎還快了幾分,飄飄若仙,卻又迅疾無比,在空氣拖出了一道淡黃的流光,不時地有閃著七彩光芒的晶石,從她手中拋出,隱沒,恰恰將葉蕭圍了起來。
葉蕭卻依舊沒動,腦子隻想著雲雪究竟有什麽苦衷?
台下的年輕弟子見此情形愈加興奮,他們大多都在昨天觀看了另一位天月峰弟子雲夢的比賽,隻當葉蕭現在的表現是出於無奈,是因為被雲雪布下的陣法所困住了,一時間為雲雪喝彩的勁頭更足了。
“葉師兄!”抬眼見到葉蕭依舊是那副癡呆模樣,雲雪心裏又惱又急,忍不住再次傳音道:“比賽已經開始了!”
“啊?”葉蕭這才大夢方醒般地應了一聲,但卻忘了傳音:“要不我認輸算了!”
這一句清清楚楚地傳到了台下,登時激起一片嘩然,有恥笑的,有驚愕的,更有佩服的,不知多少年輕弟子心中暗道:“葉師兄果然了得,為了討美女師姐歡心,置宗門厚賞如無物,可惜自己不爭氣,沒有這個機會啊……”
台下的議論盡數落入雲雪耳中,芳心中又是羞惱又是甜蜜,輕咬紅唇,已揚手打出了陣符,方才布下靈石的地方,頓時泛起數道光華,練成一片後便將兩人罩入其中,隨後光華突然大盛,刺得眾人都不禁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台上已空無一人一物。
葉蕭隻感覺眼前一花,便像昨日雲夢的對手一樣,置身於別的場景,此時他也意識到雲雪逼他一戰,似乎別有用意,因此也收拾了心情,凝神打量起眼前的情形。
好一派恬淡祥和的田園風光!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廣袤農田,微風一吹,綠色的水波便層層漾去,偶有田鼠野兔在其中出沒,卻也讓人不忍驅逐追趕,一條蜿蜒的小渠繞著農田,潺潺流水清清****,白玉帶一般。
隔著小渠,還有一片不大的樹林,鬱鬱蔥蔥的一團,隱約有啁啾鳥語傳來,頭頂是藍寶石一樣的天空,幾朵白雲,美麗得就像兒時最喜歡的棉花糖,金黃的陽光柔柔地灑了下來,有著說不出的愜意,恨不得就此躺到一旁的綠毯上打幾個滾。
微微地眯了眯眼,葉蕭就順著腳下的小路,向農田深處走去,泥土的芬芳夾雜著植物的清香充斥鼻息,熏得人就快要醉過去了,他感覺不到什麽殺意或者危險的氣息,興許是雲雪布陣的緣故,想到這裏,葉蕭的臉上就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沿著腳下阡陌不知走了多久,葉蕭早已被鋪天蓋地的碧綠所淹沒,眼前突然出現一間矮小的茅草屋,屋頂蓋著金黃色的稻草,一道嫋嫋的青煙從裏麵升上了天空,屋簷下伸出的幾支木椽,連灰褐色的樹皮也未曾剝去,茅屋前邊,用一些三尺高的樹枝,粗粗地圍出了一塊小院落,迎著小路留著一道口子,大概就是院門吧。
雞犬之聲隱約傳入耳際,院門口似乎有一道俏立的人影,正翹首望著葉蕭來的方向,看不清麵目,頭上罩著藍花白底的小帕子,身上的淺灰粗布短裙昭示了她的身份,忽地聽她低聲斥責了一句什麽,接著身子一讓,一條毛發漆黑油亮的大狗,便歡快地跑了出來。
“大黑!說了多少次了,莫要添手!”不知怎地,葉蕭自然而然地就對撲到他跟前,圍著他前前後後繞8字,不時還人立而起,伸出長舌添他雙手的大狗,說出了這樣的話,就似早已習慣了一樣。
葉蕭的腳步,不由地又加快了一點,鼻端似乎已經可以聞到飯菜的香味,粗帕婦人的麵目,終於也慢慢地清晰起來,淡淡的遠山似的娥眉,如雪的臉龐,沒有留下一點歲月的痕跡,隻是置於身前的那一雙手,皮膚似乎又粗了一些。
葉蕭心中一酸,眼前的人兒,究竟陪自己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難?埋藏了多少委屈?可那如水的眼波,卻從未流露出一絲後悔,永遠都隻有柔情和甜蜜,就像此刻一樣,想到這裏,他的腳步更快了。
葉蕭終於走到了院門前,可粗帕婦人突然走回了院落,葉蕭微怔,隨即便微笑著停了下來,看著那依舊苗條的身影,轉過身彎下腰幹著什麽。
粗帕婦人很快地便轉過了身,手上已經多出了一條濕漉漉的白色布巾,望見葉蕭停在了門口,也是微微一愣,然後就笑了起來,她微笑的樣子非常迷人,並不燦爛,但卻十分溫暖,先是臉蛋一紅,然後頭上的木質發簪就開始抖動,露出一種壓抑不住的羞澀。
粗帕婦人就這麽微笑著走到了院門前,一邊低聲斥責著衝到身前討好的大黑狗,一邊遞出了手中剛剛洗濯過的布巾,道:“怎麽跟傻子似地站在外麵?快進來呀,飯菜都快涼了。”
聽著她依然如年輕時一般悅耳的聲音,葉蕭斜斜地靠在了院門那根稍粗的木樁上,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但卻輕輕地搖了搖頭,就那麽直勾勾地盯著粗帕婦人,仿佛在盯著一件稀世珍寶。
“看什麽看?這麽多年了,還沒看夠麽?”粗帕婦人啐了一口,臉色紅得如少女般嬌羞,又催促道:“進來呀!擦把臉就吃飯了!”
葉蕭依舊不語,臉上的微笑卻已漸漸隱去。
粗帕婦人的臉色也逐漸變了,笑容已經越來越勉強,剛剛洗濯過的布巾,就那麽隨著她伸出的手僵在了空中,不時有微風撩起她頭上的幾根青絲,整個人變得如同石雕木塑一般,飯菜的香味依然飄**在小小的院落裏,大黑狗追著幾隻小雞亂轉,發出“撲棱棱”“咯吱吱”的聲響。
藍天,白雲,農田,村舍,雞飛狗跳,還有如同雕像般對峙的一男一女。
良久之後,粗帕婦人終於又艱難地擠出一個微笑,將手中的布巾再次向前遞了遞,道:“葉師兄,你真的不進來嗎?”
“雲雪師妹!”葉蕭眼中掠過一絲不舍,隱約還有一些痛苦,終於開口道:“你這是什麽陣法?”
聽到葉蕭的問話,曾經的雲雪,如今的粗帕婦人,臉上露出了欣慰和失落交織的神情,一隻手提著身上的粗布短裙,輕輕地走到葉蕭身邊,靠在了另一根木樁上,看著葉蕭的眼睛道:“羅煙陣。”
“就是你師傅當初考驗你們的羅煙陣?”葉蕭愕然道。
雲雪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卻沒再說話。
葉蕭困惑不已,看了看雲雪略顯黯然的眸子,卻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想了一下,又嚐試著問道:“雲雪師妹,你為何非要逼我入陣,我不是已經認輸了麽?”
用雪白貝齒輕輕咬了咬紅唇,雲雪眼中的水波就似要漾出來一樣,道:“我不想你認輸,我隻想你入陣。”
“這是為何?”葉蕭頓時愕然。
“這羅煙陣中的世界……”雲雪一顆螓首又低了下去,聲音也越來越小,終止悄不可聞:“就是布陣者心中所想的世界。”
“什麽?”葉蕭實在無法聽清楚後麵那句,忍不住又大聲問了一句。
“沒什麽。”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過,雲雪微微搖頭,道:“反正已經被你破了,對了葉師兄,你是怎麽看出破綻的?”
“哈哈……”葉蕭聞言頓時大笑,道:“其實我也不確定,可最後你不該叫我葉師兄的,這麽多年的兩口子,叫葉師兄也太生分了點,最起碼應該叫我聲葉大哥才對啊!”
“葉大哥!”雲雪微愣,隨即便被紅霞染上了雙頰,輕輕地咬出了這三個字,卻被淹沒在輕柔拂過麥田的風聲裏。
ps:嗬嗬,有條件的朋友,還是訂閱支持下蟲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