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利維坦。”

隊長輕聲說,渾身的肌肉都繃緊起來,好像下一刻就能如箭簇一般飛射而出。

“很高興認識你。”

這個叫做塔庫裏的家夥眨巴眨巴眼睛,對著他笑了笑。

僅僅這麽一瞬間,利維坦產生了這家夥其實沒想象中這麽危險的錯覺。

這個錯覺僅僅維持到了裁判示意開始的瞬間。

下一秒,空氣忽然黏稠起來,黑色的氣息如同海浪一般奔湧著在它的身邊匯集,頃刻間,塔庫裏的身邊仿佛升起了銅牆鐵壁。

雅迪也在裁判示意開始的時候就開始詠唱,她向前揮動法杖,地麵開始震動,一堵石牆緩緩升起。

黑暗係的法術多半都缺乏瞬時的破壞力,所以實體的土元素能很好的抵禦它的進攻。

黑暗係的強項是侵蝕。

但是由於身上都會帶有保護作用的屏障,所以侵蝕效果根本無法引起作用。

所以單從這方麵來看,他們有優勢。

可是這個想法隨著石牆頃刻間的支離破碎而隨著石塊一起化作碎片。

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逝,鋒銳的刺向隊伍後方的雅迪。

轟鳴聲隨後穿來,金屬碎片在空中飄散,原本堅硬的金屬表麵上,好像染上了黑色的汙物。

那個負責保護雅迪的家夥很及時的擋了過去,然而它的盾牌也被那個飛過來的東西一並擊碎。

精靈被擊飛,盔甲上出現了如同烏龜殼紋般的龜裂。

難以想象居然在不到半分鍾裏,隊伍裏最結實的家夥就這麽下場了。

但是現在利維坦顧不得回頭查看隊友的狀況就從被打開的缺口裏突入,剛好看到那個小孩子將手指向他。

而他的身周,數十根黑色的長矛將鋒利的矛尖一並隻想他。

他的瞳孔下意識的收縮,此時他居然產生了一種哪怕自己身上有著上位階屏障都會被直接打穿的錯覺,於是下意識的用劍前揮,想要擋住即將而來的攻擊。

然而塔庫裏卻往後猛地一退,一根弓箭幾乎的擦著他的臉滑了過去,僅僅隻差一點就會被命中。

然後他將手指向那個在場外持弓射擊的小個子精靈,數十根黑色長矛比那根箭簇更快。

岩石地麵瞬間就被炸開了,塵土飛揚,飛濺起的石塊被後來的長毛擊碎成渣,以那個家夥為中心的一大片區域居然在短短幾秒內就被轟出了巨大的坑洞。

這段時間終於讓利維坦想起來了這是什麽東西,黑暗係高階的漆黑之矛,雖然早就猜到他會用高階法術,但是當真的見到一個年齡這麽小的孩子居然能一次性使用數十個同樣的高階法術時。

他的內心幾乎是在崩潰,戰意也隨之潰散。

他猛地一咬舌尖,劇痛讓他恢複了幾分清明。

才開場不到三分鍾,現在放棄就實在是太丟人了。

利維坦怒吼著刺向麵前的孩子,他手裏的是裁判給他的武器,以它的鋒利度,隻需要一擊就能將它身上的護盾打到淘汰的地步。

而然對方很顯然不可能放任他就這麽過來。

塔庫裏抬起頭,嘴唇微微顫動,好像是在詠唱,黑色的領域張開,將它與利維坦籠罩其中。

視覺被剝奪後,利維坦並不後退,隻是以更快的速度向著前方突進。

這是他唯一的贏麵,雖然呆在這種領域裏會被侵蝕,但是有護盾的情況下自然也不用擔心會因為疼痛而影響動作。

這個法術看著嚇人,其實並不能強行擋住他這一擊。

這種鬆散的黑暗元素想要凝聚出來有保護作用的護盾也需要時間。

忽然,利維坦感覺一隻手在他腰上一劃,還沒等反應過來什麽情況,就感覺自己被狠狠的推了一把。

原本就在高速移動的他被這樣一推,順勢摔在地上,連打了好幾個滾。

等他爬起來的時候,忽然愣住了,因為黑色的屏障消失,他再一次恢複了視覺。

然後就看見了極其滑稽的一幕。

“請指教。”

利維坦的對麵,那個孩子擺好了架勢,手裏拿著……

他的劍鞘,站姿跟他相差無幾。

利維坦愣了愣,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在它失去視覺的這幾秒內,整個競技場被清空,偌大的場上忽然就隻剩下他跟這個名叫塔庫裏的男孩。

不知道什麽時候,其他的人都被送走了,甚至就連岩壁都清光了。

“老師說我得找機會練練近戰。”

塔庫裏深吸了兩口氣,整了整自己的架勢,看上去平時很少這麽做,有點生疏:“所以我懇請您能陪我練習一下,你放心,我不會再使用魔法。”

他是在開玩笑嗎?

明明現在隻需要隨隨便便一個法術他都無從格擋,但是對方居然要提出這種奇怪的要求。

利維坦忽然感覺一股無名火升上來,燒的他直咬牙。

這個家夥居然要用他的劍鞘來跟他比近戰?

裁判給的隻是劍,劍鞘還是他自己的那把。

是個不錯的木料,但是也隻是木料。

他現在手裏的劍雖然不知道是誰做的,但是毫無疑問是把想當優秀的武器。

隻要跟他手裏的東西稍微一碰,估計那就立刻化作木屑了。

太欺負人了。

利維坦滿腦子都是這個念頭,看著他人畜無害的臉,以及那個清澈的眼睛。

立刻就明白了這個孩子並不是故意找自己難堪,而是真的如他所說,這隻不過是找個機會練習。

或許這次比賽對他來說也不過是一次練習吧?

想想也是,這次無論他怎麽樣都不會有什麽獎勵,而且對手還都這麽弱,的確認真不起來。

但是好火大啊,被小瞧成這樣真是不爽。

利維坦幾乎是短短幾秒內就衝到了塔庫裏麵前,劍刺出去的速度甚至就連肉眼都難以看清。

啪!

他的手腕忽然被劍鞘擊中,別說穩住攻勢了,就連劍都差點脫手而出。

然後又是一聲清脆的響聲,劍鞘如同鞭子一般抽打在他的脖子上。

震的他感覺渾身發麻。

正當利維坦想要把劍收回來防禦的時候,塔庫裏直接上前一步,以肩為攻勢,撞的他被迫向後退去。

他穩住自己後退的步伐,再次抬頭,對方還是擺好了一副生疏的架勢。

利維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忽然不想打了。

剛才那一擊,要是真劍,而不是劍鞘的話,估計會被直接砍下腦袋吧?

他想了想,是自己剛才太心急了,不然剛才不可能被這麽輕易的擋下來。

可是要不是因為這個對決如此的不公平,這個孩子估計早就贏了。

利維坦抬起頭,看了看位於觀眾席上的鍾表,上麵顯示離十分鍾還差幾分鍾。

現在他完全可以抱著玩耍的心態跟這個小孩子耗,隻需要再堅持幾分鍾,就能獲得很多很多的獎勵。

甚至包括手裏的這把短劍。

這短劍是真不錯,在手裏明明輕諾無物,但是揮起來卻感覺有著斷山之力。

它的鋒利完全不用測試,絕對遠遠超乎自己的預計。

“我認輸。”

可是利維坦從自己的口袋裏取出來白色手帕,拋向天空。

然後看著麵前的孩子笑了笑:“你很厲害呢。”

“嗯……

這沒什麽了不起的。”

塔庫裏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把自己手裏的劍鞘遞過去:“這是你的東西。”

利維坦無奈的聳聳肩,接過那把劍鞘後轉身離開。

觀眾席裏傳來稀稀落落的掌聲,這個結果早就在預料之中,根本沒必要意外。

利維坦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耗,或許僅僅是因為僅存的自尊心也說不定吧。

他沒有直接下台,而是走到了裁判麵前,將手中的劍遞過去。

“謝謝。”

利維坦苦笑著說。

“怎麽樣?

是把好劍吧。”

裁判對著他笑了笑,然後揉了揉他的腦袋。

“嗯,是把很棒的劍。”

“那就留著用吧。”

裁判從自己的腰間把他的短劍遞給他:“加上這個,一塊帶走吧。”

“這怎麽行。”

利維坦剛想推遲,一把與它相配的劍鞘,就被強行摁在手裏。

“什麽行不行的?

我有把更好的,好好努力,下次把更好的那把也給你……”裁判無所謂的笑了笑,然後頓了頓說:“這東西跟了我快四十年了,正愁換了新的後該怎麽處理它。

現在覺得讓後輩繼續用它也不錯,也算是在回爐前最後發揮點作用吧。”

……

“老師,我剛才做的怎麽樣?”

塔庫裏小跑著下場,對著早就在那裏等著的精靈說。

那是洛文施坦,他一直都坐在觀眾席上,看著這場戰鬥。

他微微點了點頭,然後站起來,走在前麵,塔庫裏習慣了這家夥不愛說話的毛病,緊跟在他的身後。

“你用的是漆黑之矛嗎?”

洛文施坦回過頭來看了看他:“我不記得你會這個啊。”

“我昨天晚上才學會的。”

塔庫裏吐了吐舌頭,看上去很是可愛:“您給我的筆記我看了好長時間才弄懂的,果然高階的魔法就是難啊。”

洛文施坦的嘴角抽了抽,無奈的扶了扶額頭。

他雖然不知道這個小家夥是怎麽做到前天晚上才剛剛學會就能在今天運用到那個地步的。

不過塔庫裏倒是有一句話沒說錯,這個魔法並不容易。

應該說沒有天賦支持的話,想要學會它就有的費勁了。

沒記錯的話,他是一百多歲才學會的這個法術,至於要像塔庫裏在場上的那般運用,是接近兩百歲才堪堪做到的事情。

現在他才知道以前對元素精靈這種東西的估計還是太保守了。

那種東西果然如同傳說中的那般,是天生的武器。

它們出世就是為了戰爭。

“呀。”

塔庫裏忽然停了下來。

“怎麽了?”

洛文施坦回過頭看著他問道。

“我的書忘記拿了。”

塔庫裏回頭說,然後轉身就跑了回去:“待會我會自己回房間的。”

“哦,注意安全。”

洛文施坦對著它揮了揮手,然後聳了聳肩,慢慢的向前走。

他低著頭,看著地麵,忽然想回頭再看看那個慢慢走遠的身影。

“真快啊。”

洛文施坦歎了口氣:“六年這麽過去了啊。”

他唏噓了幾聲後,轉身離開。

塔庫裏跑回了賽場找到了那個幫他拿著書的工作人員,要回了自己那本大的誇張的書。

這本書是一本寫滿了法術咒語的書籍,其中一個就是他用在賽場上的那個漆黑之矛。

如果這個工作人員知道這本書是禁止普通成員查閱的,那麽肯定得悔恨自己會不會沒有翻兩眼看看。

塔庫裏抱著書道了謝後,就沿著出去的路小跑,看上去很著急的去做事情。

他這是要趕緊回去學習些新的法術,以便在以後能夠用上。

或許除了收集自己的過去外,這是他現在唯一感興趣的事情了。

六年前,他不小心從樹上摔下來,然後給摔懵了,什麽都不記得了。

就連他為什麽要爬樹,或者從那個樹上掉下來都想不起來了……

甚至說,就連名字都是別人告訴他的。

至於自己在那之前發生了什麽,到現在塔庫裏都不知道,隻能靠著別人的描述來隱隱約約的勾勒出一個曾經自己的樣子。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那個靠著別人描述勾勒出的樣子讓他不禁產生了一絲懷疑,因為無論怎麽想,都想不起來半點與之相關的事情。

那種感覺就像自己缺了一塊什麽東西一樣,說不上來的難受。

所以到現在塔庫裏仍然在想辦法尋找與自己相關的事情,比如聽說自己曾經參加過什麽什麽比賽,還奪了名次。

可是當它偷偷溜到檔案室的時候,翻著資料都沒有任何的收獲。

不光這個,甚至他根本找不到一點點自己曾經的記錄,簡直就像是被誰給藏起來了一樣。

塔庫裏想到這裏歎了口氣,看著自己手裏的大書,無奈的笑了笑。

每當他覺得自己又感到心裏空****的時候就會學個新法術,或者再記兩個法陣之類的。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是家裏人好像都因為這個很高興,給他提供著最好的東西。

塔庫裏無奈的聳了聳肩,晃了晃腦袋,不讓自己的腦袋胡思亂想,他可還有事要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