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不,我不要跑了。”
克拉回過頭來,對著萊德搖了搖頭,她的手在空氣裏微微一點,周圍的水再度凝聚,以她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冰棱的盔甲。
她忽然笑了,笑的是那樣的開心,也就未成年的孩子還能展現這樣的笑容,爽朗的就像是陽光。
克拉的眼睛裏沒了平常的那種活力,冰冷的就像是剛剛化凍。
但是她卻在笑,笑的是這麽的高興。
“明明他們隻是一群走路的野獸。”
克拉掃過那些趕過來的援軍,周圍的水好像都成了它的武器,將那些家夥直接撕成碎片。
她放聲大笑,看著那些被她像螞蟻一樣碾碎的人類士兵,心裏早就沒了一開始的畏懼和自責,而是感到了欣喜。
甚至聽著那些被壓碎的骨頭聲就感到渾身的舒暢。
“失控了嗎?”
萊德看著麵前的她,輕聲說。
元素精靈並不穩定,在家裏養了兩個後他們就確定了這一個結論。
因為無論是克拉還是塔庫裏,都有過不止一次的失控的記錄。
這時的它們更像是一個被元素控製的傀儡,雖然不能使用任何法術,但是卻能讓周圍的元素完全納入掌控。
這個時候的他們除了因為各種原因昏過去外,就沒找到其他能遏製的方法。
忽然,萊德一愣,然後他猛地撲了上去。
但是他還沒有碰到克拉,就被她身周的寒氣凍的身上多了一層寒霜,裏麵的血液凍結。
但是這並不能阻止他推開了還在失控狀態的克拉。
他想後退,但是來不及了,一串陰影閃過。
萊德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是卻隻能吐出血沫。
一根黑色的長矛輕而易舉的就將那層盔甲貫穿,順帶將萊德也打穿。
紅色的花紋纏在黑色金屬上,看起來是如此的可怖。
這叫做破魔之矛,專門為了對付法師而發明的東西。
基本上沒有什麽元素屏障能擋住這種東西。
“老師,我…”克拉看著被貫穿的精靈,忽然清醒了過來。
巨大的恐懼在她的眼睛裏炸開了,她想要哭泣,但是淚水在流出來的瞬間就會化作堅冰。
克拉是被萊德帶來的,對她來說,這個並不算強的精靈就是讓她從那個家裏逃離的救世主。
來到後家族裏給她找過更好的老師,但是克拉卻以罷工來表示抗議。
直到不得已才把萊德派過去給她當做老師。
於是她幾乎可以算是跟他相處了整整十年,她六歲來到這裏,現在十六歲,時間剛剛好十年。
現在這個跟她最親近的家夥就要死了,被自己的任性害死了。
周圍的草叢裏匯聚了更多的士兵,那朵白色的冰錐實在是太顯眼了,要不是周圍還有洛文施坦帶著精靈在騷擾他們,來的隻會更多。
塔庫裏這個時候衝了上來,此時他也顧不得什麽了,揮著劍擋在他們前麵,此時的雨已經被克拉弄的小了很多,已經可以用魔法了。
“帶著克拉走。”
萊德的聲音越來越小:“你們必須要逃出去,我們的其他部隊就在不遠處……”塔庫裏強忍著眼淚點了點頭,然後閉上眼睛,輕聲詠唱,頭上的花紋微微擴張。
然後以他為中心,一個黑色的圓圈擴散,所有被圈進去的家夥都隻能看見無邊的黑暗。
這種簡單的法術能讓那些追過來的家夥瞎掉,想要繼續追下去就變得很難。
塔庫裏抱起克拉就跑,她也不反抗,在他的手裏乖巧的就像是個布娃娃一般,完全沒了生氣跟活力。
他緊了緊自己的胳膊,甚至發現她連體溫都沒了,冷的就像是堅冰。
塔庫裏跑了起來,他的體力也要用光了,跑了這麽久,本來就沒受過太多體力訓練的塔庫裏也快要到了極限。
他就這樣一直跑,跑了不知道多久。
忽然間,塔庫裏感到自己的腿忽然就不聽使喚了,猛地向前摔去。
摔倒前他反轉身體,為了不讓懷裏的克拉摔在地上,自己實實在在的當了一次肉墊。
塔庫裏想要站起來,但是發現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因為他的小腿被彈丸打穿了,劇痛通過傳感神經遍布全身,他甚至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那些士兵似乎永遠都殺不完,他們又追了上來。
打頭的那個吹著口哨,看來對自己這一槍的準頭很是自豪。
三十米,雨中打中奔跑中的精靈,這的確是個值得吹噓的事情。
他旁邊的同伴看起來對他多度的吹噓感到一絲不耐煩,狠狠的拍了他的腦袋。
“我們這是要死了嗎?”
克拉輕聲問。
“放心吧,你不會有事的。”
塔庫裏拍了拍克拉的頭,像是在安慰她。
然後自己坐起來,支撐著劍站了起來:“還有我在呢。”
那些家夥看著站起來的塔庫裏,頓時愣了一下,然後交換一下眼神後慢慢的散開,呈半圓形包圍了這個小精靈。
隻要對手是精靈,那麽無論他是什麽狀態,或者幾個都不能放鬆警惕。
他們是極其危險的存在,隻要沒有確定死亡,都不能掉以輕心。
但是塔庫裏現在心裏怕的要死,他連站起來無比的困難。
小腿不斷的流血,紅色的流體源源不斷的從身體裏流出來。
身體的力量一點點的離自己而去。
其實就算是不是這樣,他也做不到。
他現在怕的要死,甚至都不敢看那些倒在地上的屍體。
那他為什麽要站起來呢?
說真的,真要說原因他也不知道,隻是覺得既然一個女孩子跟自己在一起,那麽在自己倒下之前,她不能有事。
塔庫裏的視線慢慢模糊,失血的症狀越來越明顯,他要死了,隨時都會死。
隻不過他那幼稚思想或許到現在都沒搞懂:為什麽要有戰爭?
有什麽事情不能坐下來再說?
士兵看著即將倒下的他,猶豫了一下,其中一個膽子比較大的慢慢向前,舉著盾牌向著這個孩子,鬼知道他能搞出來什麽幺蛾子。
可是現在實際上隻要隨手一揮就能把他弄倒,根本不需要這麽小心。
他到了離塔庫裏還差一段距離的地方慢慢的舉起劍,半蹲下來,劍上刻好的附魔發動,這個孩子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閃避。
“呐,還是我先走吧。”
塔庫裏忽然聽見身後響起了說話聲,然後愣住了。
他在關鍵的時候被拉了一把,一直躲在他後麵的克拉迎上了劍鋒。
短劍很輕鬆的就破開了她白暫的皮膚,把她的身上弄出來一個巨大的口子,血液飛濺如同蝴蝶。
劍拔出來,克拉慢慢的後仰,塔庫裏接住了她,兩個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她,眼淚忽然就湧了出來。
“搞什麽,原來已經連抵抗力氣都沒了。”
這個士兵長呼了口氣,正了正自己的頭盔:“喂,過來兩個人把這家夥捆起來,禁魔石有人帶嗎?”
塔庫裏無力的搖了搖懷裏的女孩,她已經死了,這個士兵很有經驗,直接切開了她的心髒。
聽說這是個總體來說不錯的死法,至少不會感到痛苦,一個瞬間就沒了命。
他想要說點什麽,但是心裏的悲傷將他的喉嚨鎖死,塔庫裏就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塔庫裏不感覺憤怒,隻是感覺悲傷。
他剛才也看見那高高能落成山的人族屍體,他也親手殺過一個連抵抗能力都沒有的人。
現在隻不過是把死亡的那方變成了自己這邊而已,沒什麽好憤怒的,誰都不欠誰的。
誰都沒有做錯,隻有戰爭是錯的。
或許這種想法很幼稚,但是他還隻不過是一個孩子,又能要求一個孩子做什麽呢?
隻是塔庫裏忽然感到好孤獨啊,唯一陪伴自己的朋友沒了,他感覺自己成了孤單的個體,他很怕……
孤獨啊……
“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麽在努力啊。”
塔庫裏輕聲呢喃,眼睛裏滿是迷茫。
“嘻嘻……”忽然,林子裏傳來了輕笑聲,那個聲音就像是某種妖怪,讓人不禁感到渾身發麻。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四處尋找笑聲的來源。
但是他們卻看到在剛才還沒事一個人慢慢的倒下,血慢慢的從他的後頸裏流出來,慢慢的匯集成一灘惡心的粘液。
“哈哈……”那個笑聲再度響起,這一次就像是在對他們的嘲弄。
“在那!”
其中一個人大喊。
林子裏好像有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它好像感到了有人在看自己,友好的揮了揮手。
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忽然間,不知道哪裏傳來了音樂聲,那個音樂好像是人族的一種用弧琴(一種樂器)彈奏出來的一首舞曲,歡快而輕靈,常用於各種各樣的活動中。
隊伍的另一側,在一個沒有注意到的地方,一個士兵忽然倒下。
跟上一個一樣,他的後頸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劃開了一個口子。
血從裏麵噴湧而出,根本遏製不住。
“那是什麽東西?”
一個士兵聲音有點顫抖。
“你猜。”
回答他的並不是某個士兵,居然是那個詭異的聲音。
他的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身穿血紅色長裙的女孩。
她輕輕的用手拂過他的脖子,甚至沒用匕首或者刀子,血液就噴湧而出。
離她最近的人及時反應過來高高躍起,揮著短劍砍了下去。
但是那個家夥居然躲都不躲,隻是抬起頭就直接抓住了短劍的刀鋒。
然後另一隻手慢慢的掀開那個士兵的頭盔,露出來那張被嚇呆的臉。
“你好呀。”
她笑了笑,那笑容很是真誠,就像是真的在跟人打招呼一般。
如果不是她下一秒就直接用手將這個士兵的腦袋捏碎,真讓人以為她隻是在打招呼。
音樂在這個時候迎來了整個曲子的**,她看上去很是高興的後退一步,跳起了名為死亡舞曲。
那簡直就像是妖魔,凡人的武器好像根本就沒法傷到她。
但是她卻能輕而易舉的將有著盔甲保護的人送進死亡國度。
她的動作看上去並不講究什麽技巧,也看不出來多麽幹練,好像僅僅是為了追求美觀而做。
但是就算如此,那些人也根本不可能抵擋住她的攻擊。
火槍落在她的身上好像連紅印都沒有,短劍也是如此。
唯一有可能傷到她的斧子還被她順手奪了過去。
拿到斧子後的她就顯得更高興了,女孩揮著那把斧子將這幾個士兵直接攔腰切斷。
整個過程在拋去那些飛濺的鮮血跟從身體裏漏出來的內髒來說,看著居然感到賞心悅目。
女孩一開始隻是笑著,後來甚至都哼起了歌,究竟得是什麽樣的變態才能這樣的高興?
塔庫裏看著麵前的一切,隻能呆愣愣的看著,他從未想過會有人因為殺人而感到開心,那種感覺就像是公雞在屠宰場看著鴨子被一個聽著歌的屠夫哼著小曲砍殺。
完全沒有欣喜,隻是恐懼等待什麽時候輪到自己。
他緊緊的抱緊懷裏克拉慢慢冷去的屍體,好像再希望這能讓她稍微溫暖一點。
當音樂慢慢的弱下來的時候,那個女孩終於停了下來用手腕抹了把自己臉上的汗,看上去渾身輕鬆,好像玩的有點累了。
而那些周圍的士兵……
他們已經全都化作屍體躺在地上。
“呦嗬,是個精靈啊,你還好嗎?”
她看見了懷抱著克拉倒在地上的塔庫裏,友好的揮揮手:“我的名字是娜莎,初次見……”女孩話說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她呆呆的看著男孩的臉,看上去再思索著什麽。
“我好像見過你。”
她蹲下來,摘下自己浸滿鮮血的手套,摘下塔庫裏的帽子,捋開他的頭發。
“奧月!”
女孩歡呼一聲,喊了一個塔庫裏沒聽說過的名字,然後一把撲了上來,給了他個大大的擁抱:“能遇見你真是太好了,好久不見啊。”
然後她鬆開手,看著他抱著的克拉,眨巴眨巴眼睛:“你懷裏的這個是你的女朋友嗎?
眼光真好。”
女孩完全不管傻掉的他,自顧自的說:“死了嗎?
真可惜。”
說真的,塔庫裏完全沒聽出來她有可惜的情緒,平靜的就像在問他有沒有吃早飯。
他的血也差不多因為腿上的傷而流的差不多了,現在他就連睜開眼睛都困難。
“你是誰?
我在哪裏見過你嗎?”
塔庫裏在昏過去的前一秒,輕聲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