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熙熙攘攘(二)

“聽說這些日子,羅得島與拉塔基亞之間航線,由你們驅逐艦第二分隊擔任警戒?”

王林斌正在琢磨著如何小心應對,既不得罪軍令部部長,同時又不能讓他摸清自己底牌。周將軍突然問了句,王林斌隨口答道:“談不上警戒,主要警戒工作還是由戰列艦第二分隊與巡洋艦分隊負責,這條航線現在安全的很,連以前偶爾出現的敵人潛艇,這些日子也不再過來了。我那小小的驅逐艦隊,不過是負責反走私,抓抓投機倒把的罪犯。”

周緯的臉色一時尷尬起來。白嗣閿這時候湊了過來:“小王你這就說的有些不對了。”

王林斌有些摸不著頭腦:“什麽地方不對?”

“走私?投機倒把?你錯了,這裏沒有走私,也沒有投機倒把。這裏的百姓需要中國產的商品,需要日本的大米,需要安南的水果,人們將他們需要的物資運送過來,又有什麽錯誤?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贏錢是最正當,最誠實的事情。”

王林斌有些迷惘:“可是他們並不是運送到羅得島,而是送給敵國啊?”

“你是說資助敵國?”

“正是,據檢查,很多貨物最後是要流到德國去,不光有物資,還有武器,要知道,德國可是我們最危險對手。”

白嗣閿輕蔑地嗤了一聲:“德國?德國不是我們的敵人。不錯,我們是在和德國打仗,但這並不影響我們和他們做生意,仗總有打完那一天,生意卻是每時每刻都要進行的……他們殺了成千上萬的人?也許吧,我承認德國人殺了不少人,我不是道德家,他們殺的那些人是不是無辜的,我不做出評價。但我知道,德國人付起帳來可比我們某些‘友好’國家要爽快多了,在付帳方麵,德國人有著世界上最好聲譽。這個社會,沒有什麽正義,沒有什麽公理,有的隻有利益,你想說國家利益嗎?從德國人手中賺來的錢就是咱們中國的,這自然符合我們利益。”

“但我們現在正在和德國人打仗。”

白嗣閿揮了揮捏著雪茄的手:“去他的戰爭!讓英國人、美國人去送死吧!反正我們中國人不會到柏林去遊街。就算會犧牲些中國人,這真不幸,但沒有戰爭,人也終究會死的,不是死與戰爭,就是死於疾病,或者因為采礦而死……您總不會因為煤炭染上鮮血,就不燒爐子了吧?”

王林斌點了點頭,白嗣閿這話沒說錯,他父親手中就掌握了幾大礦產,每年那些礦總是要死幾個人的,這事想要預防也預防不了,也沒有說因為采礦要死人,那些鎢礦煤礦就必須關閉,不去賺這沾上血的錢,真要這樣,國家還如何發展?可王林斌總覺得白嗣閿說的這些話有什麽地方不對,王林斌的口才很好,現在一時間他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辯駁。

不知道辯駁,王林斌卻明白一個道理,難怪最近海上走私越來越猖獗,自己就是抓了,最後移交後處理起來也常常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原來是有高人在他們背後撐腰呢!至於這高人,自然是麵前的白嗣閿,還有周將軍,說不定他們並非提供保護傘,而是後台老板。

王林斌提著的心突然又鬆了下來。看白嗣閿說得激動勁,今天他是為了自己嚴查海上走私,妨礙了他賺錢大業來找自己的,和章將軍沒什麽關係,如果沒牽扯到章將軍,其他事都算不得什麽大事,自己大可瀟灑應對。

金錢使忠實變為不忠實、愛變為恨、美德變為惡行、惡行變為美德、奴仆變為主人、主人變為奴仆、愚蠢變為聰明、聰明變為愚蠢——馬克思在評價莎士比亞的《雅典的泰門》中說過這樣一段話。中學政治課上王林斌曾經很是不屑嘲笑過,不過現在看來,馬克思說的並沒有錯,至少金錢讓白嗣閿把德國當成“有著世界上最好聲譽”的國家,而不顧忌這個聲譽很好的國家,現在卻在跟中國進行戰爭。

王林斌讚同道:“這話沒錯,是不能因噎廢食。”

白嗣閿還要再說,周緯擺擺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低沉地說道:“夠了,你已經說的足夠多了!你去看看,門有沒有關好。”

周緯盯著王林斌的眼睛,王林斌很是坦然麵對這個心目中的“小人”,沒讓他看出自己真實想法。周緯看了會兒,忽然一笑:“小王是個聰明人,我想剛才小白說的那些話,你應該明白一些事情,……不錯,與德國的貿易,是我們在做。”

“我知道。”

周緯靠在沙發上,略顯些疲憊:“要知道,我們賣到德國去的並非國有財產,我們不是罪犯,不會盜用國有財產出售給敵對國家,這隻是正常的貿易行為,隻是因為戰爭,不得不給正當貿易,披上一層不那麽光彩的外衣,你明白嗎?”

“明白,”王林斌想了下繼續道:“我想我能理解。”

“能理解就最好。你看過權利法案吧?”

“是的,每個上過初中的都能了解權利法案上說了些什麽。”

“權利法案第三條,個人保護其人身及私有財產不受無理搜查扣押之權不得侵犯;除非有合理根據認為有罪,以宣誓或鄭重聲明保證,並詳細開列應予搜查之地點、應予扣押之人或物,不得頒發搜查和扣押證。政府對於個人人身及財產的任何侵害必須予以賠償,賠償原則為個人權利優先於國家主權。我有沒有稱述錯?”

王林斌臉上笑容越來越濃:“說的對極了!沒想到首長這麽大年紀,還能準確地把那大段枯燥乏味的文字背下來,部下實在佩服不已。”

這些自然不會記錯,如果沒有這種條款,王林斌的父親要想賺錢,隻能移民海外了,如果國家沒有限製移民的話。

“沒錯就好。”周緯臉上顯出一絲得意:“請你相信,那些貨物都是屬於私人財產,是神聖不可侵犯的私人財產,至於做生意,跟什麽人做生意,權利法案中並沒有限製,所以做生意是不犯法的。以前的那些事情,既然過去了,也就既往不咎,大家都是中國人,雖然私人財產很神聖,但國家利益還是在你、我,每個中國人心中。”

“做生意是不犯法的——哪怕跟魔鬼做生意。”這話王林斌不好意思說出口,就算他說出口,相信周將軍也會認為這是完全正確的,是他那些話合理的延伸。

既然做生意不犯法,那麽沒收他們的私有財產呢?按照這個邏輯推論下來,自然是十惡不赦的事情了。既往不咎,您看周將軍的胸懷真得比海還要寬闊!

“我們調查過你,小王你和李烈士並沒有血緣上關係,你的父親是江西大產業家。”

王林斌有些臉紅,既為自己以前吹牛感到臉紅,同時又為他父親的身份有些不好意思。“江西大產業家”!如果在其他地方,別人這樣說他的父親,他會為父親感到驕傲,但不是現在,尤其是這種場合,這種氣氛下。

“我想小王不大了解你們王家是如何發家致富罷?”

“不,我知道,我的父親在這些事情上從來不對我保密。我知道楊坊幹的一切,我也知道我爺爺以前為什麽突然有錢。”既然人家什麽都了解,王林斌覺得自己沒必要再為長者諱了。

王林斌承認的這麽快,倒有些出乎周緯意料,誰也沒有說話,房間內氣氛一時顯得有些詭異。過了片刻,周緯幹笑兩聲:“那就很好。既然你都知道,我想你應該能明白我們現在做的一切,我們有錢了,國家才會有錢,國家有了錢,才會更強大,其他國家不敢欺負你,而我們可以將自由、民主推廣到所有國家去。戰爭,是一種手段,做生意,同樣是一種手段。”

“明白了,我很理解首長說的這些話,也很讚同首長觀點。我想,以後我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爽快。”周緯滿意地將雪茄在水晶煙缸裏按了按:“這裏不長來吧?”

“以前沒來過,地球人都知道夜上海消費很高,像我這種靠工資吃飯的,沒有那個財力到這裏瀟灑。要不是首長今天命令我過來,我想,就算戰爭結束,我也不知道夜上海裏麵是什麽樣呢!”說著王林斌靦腆地笑了笑。

“既然來了,今天晚上在這裏玩個痛快吧……小白,讓公關經理給小王安排一下。”

白嗣閿走到沙發邊,手扶著沙發,臉上堆積著**的表情:“要不要叫法國女郎?這裏的法國女郎可是正宗貨,一頭長長的金發,修長的腿,長的就像畫中天使,而且法國女郎還特別熱情,那個熱乎勁……別提有多過癮,小王你嚐下一定樂不思蜀,那可是比日本黃臉婆好太多了!”

周緯和王林斌同時笑了起來。

“小白啊,別是你吃剩的給小王吧?了解的這麽仔細,嘖嘖……”周緯一邊笑一邊搖頭。

“不了,我是請了假才上岸的,按照規定,我該在十點前返回艦上。省得別人擔心,萬一有什麽事情也好處理。”王林斌站了起來,將軍帽夾在腋下,向周緯行個軍禮:“如果沒什麽事了,請允許部下回艦,至於首長今天交代的事情,部下一定努力辦好,或許首長派個信得過的到我艦上去,到時候萬一有什麽事情,也好有個人商量,免得發生不愉快事件。”

“既然如此……好吧,這次就不留你了,還是下次罷,以後總是有機會再聚聚。”周將軍站起來回過禮,一轉身又教訓起白嗣閿:“小白,聽到了沒有?多學學人家,別以為人家比你小,就不以為然……我說你這個人啊,有心思多放在工作上,別整天就想著找女人,你還年輕,大有一番事業好做,怎麽能把時間都浪費在女人身上?要多像小王學習,也免得我和你父親總為你操心。”

和周將軍的見麵讓王林斌在返回軍艦後陷入迷惘中。

仔細想想,自己是沒有給人家落下什麽把柄的。大小倆個狐狸找自己過去,並沒有讓他出賣章將軍與歐陽將軍,而這卻是最讓王林斌害怕的事情。現在王林斌的軍銜說低不低,指揮一支驅逐艦隊,手頭上掌握了四艘最現代化的驅逐艦,在戰場上再立什麽功勞,他就要向將官靠。可說高也還不高,上麵將星一抓一大把,無論哪個都得罪不起,不然他們要折騰起自己,王林斌就是長了三頭六臂,那也是消受不起的。

沒有讓他當猶大,這實在再好不過了。不然他現在就要考慮是否趕緊去找倆個老上級,一來提出警告,一來尋求他們的幫助。既然沒有,自然也不用瞎緊張。可讓王林斌琢磨不透的:倆人真的是為了走私貨物這種“小事情”來找他嗎?

王林斌沒有妄自菲薄,他很明白自己現在的身份。作為一名驅逐艦分艦隊司令,他是處在反走私第一線,可反走私的並不隻是他一個艦隊,還有其他人也在不斷地打擊這種……按照周將軍的說法是“正常的貿易行為”。在自己頭上,還有一個地中海第二分艦隊司令管著,而第二分艦隊司令頭上呢?還有地中海艦隊司令照看著。作為軍令部長,他如果要別人大開方便之門,就算不找地中海艦隊司令,也該找地中海第二分艦隊司令,人家總是會買他麵子,根本用不著找自己這個小嘍羅。

回到艦上,王林斌把自己關在艦長室裏,獨對昏黃的台燈,一個人靜靜思索,想要把事情整理出個頭緒,要挖掘出潛藏在事情背後的本質。關了一晚上,當第二天太陽透過舷窗,把光芒灑進艦長室,兩眼浮腫的王林斌從裏麵走出時,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腦筋還不夠用,實在無法將事情真相挖出來。

不管怎麽說,周緯將軍既然屈尊找到王林斌頭上,王林斌認為自己有義務將首長交代下來的事情辦好,雖然這事情並不怎麽光明磊落,但不違反王林斌做人的原則。

給周緯和白嗣閿一番開導,王林斌發現自己在某些地方上突然開了竅。是的,按照法律,私有財產是神聖不可侵犯的,“贏錢是最正當,最誠實的事情”,這可是周將軍說的,難道堂堂將軍會滿口胡言嗎?既然沒有問題,和英國人做生意是正當的,和德國人做生意也是正當的,解放戰爭中,當英法聯軍幹涉中國時,根據地不照樣通過香港,將貨物出口到英法兩國去?那時侯是正義的,過了五十年就是違法的?天下哪有這個道理!

周緯他們要將貨物偷運到同盟國去,需要王林斌的幫忙,這又一語提醒了夢中人。王林斌的父親可是大企業家,手中掌握了不少企業,老王家隻有王林斌這麽一個種子,等父親千古後,這些家產還不都是他王林斌的?這個世界永遠沒有人會嫌錢少,王林斌也不,人不可能穿一輩子軍服,等仗打完了,他還是會回家去照顧自己的企業。守著一家雜貨鋪好,還是搞他一個百貨公司好?正常人都會在兩者中做出正確的選擇。

現在是戰爭年代,受到禁運的同盟國什麽都缺,把貨物搗騰到那裏去,自然是一本萬利的生意。既然周緯他們能幹這事情,為什麽自己就不能嚐試下?地中海各艦隊主要正在準備下一步行動,該修的修,該改的改,在占領了羅得島後,同盟國的海上力量又被嚴格限製在港口周圍。至少從拉塔基亞到羅得島這條航線,現在主要有他王林斌負責警戒。這麽好的條件,要是不抓住機會,實在太愚蠢了!有權不用,過期作廢。這可是至理名言!

這麽重要的發財道路,需要馬上通知家裏麵,王家最大的產業是什麽?是鎢礦,戰爭機器需要大量的鎢礦,而封鎖後德國卻斷了鎢礦來源,把鎢賣給德國人,利潤會翻幾個跟頭呢?

有財好發,父親一定會以最快速度把東西運過來。不過自己隻是負責一段海上路途,其他地方就需要打點了。

“行賄?這是違法行為!你真可恥,居然想到行賄其他人!……不過做生意總是不犯法的行為罷?為了賺點正當利潤,去賄賂別人這就不能算是違法行為,頂多行為失當,不違法,不是嗎?連堂堂的中將,為了做生意都要賄賂一下比自己小的人,他不算違法,我怎麽能算違法呢?”

隻是寫信回家一來路上時間太漫長,二來又要經過審查,不管哪個審查官,看到這種東西,相信一定是大驚失色。到時候錢還賺到,自己先調離這裏,這可糟糕之極。既要快,又要安全把信息帶回國內,這隻有一條道路:周將軍那裏是有電話的,保密專線,誰敢竊聽中將電話?向周將軍提出借用他的電話,應該不難。

如果這是個陷阱呢?

想得正得意,王林斌渾身打了個激靈。如果這是一個陷阱,那他就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人了。在沒有徹底摸清對手底牌之前,急不可待跳出去隻能授人以柄。就算中將真的需要你給他保駕護航,在還沒幫忙之前,自己卻先讓人家幫忙,這可是給中將用來威脅自己最佳借口。到時候就不是人家求你,而是你要哭哭啼啼去哀求人家,同一件事情,結局截然兩樣。

有些想入非非的王林斌很快在心底權衡了利弊輕重,賺錢固然重要,給人當木偶扯卻很不劃算。既然如此,還是暫且將自己賺錢擱在一旁,睜隻眼閉隻眼給中將提供幫助,在自己幫了中將忙後,再提出要求,那就合適多了。

要提供幫助,並不是王林斌嘴皮子上下一碰就完事大吉,這裏麵牽扯的東西實在太多。他還要服從上級命令,上級要他出海巡邏,王林斌不能裝病帶領整個艦隊窩在港口數星星。驅逐艦分隊有四艘驅逐艦,就有四個艦長,每艘驅逐艦擁有百多號水兵,合起來人數也不少。大家又不是瞎子,遇到貨輪不檢查,或者自己上船轉轉,也不管上麵載了什麽貨,運到什麽地方就揮手放行,那些人可都看在眼裏。此前每次查獲走私船隻,一個月總有那麽兩三艘——大小不論,哪怕是漁船,隻要目的地是同盟國或者船籍屬於同盟國,一概以走私船論處——現在突然數字下降為零,別人不說,王林斌自己也會覺得這裏麵問題嚴重。

這些事情解決方法中將沒說,他也不可能說,全要王林斌自己想辦法。一大早艦上還沒舉行升旗議事,一艘交通艇已經靠上驅逐艦第二分艦隊旗艦,周緯將軍的全權代表脅肩諂笑找王林斌來了。王林斌不由得暗自苦笑,看來前段時間打擊走私實在打到中將痛處,自己已經答應了他會提供方便,他還害怕自己賴帳不成?

來了人,至少證明中將在這事情上並沒有拿他王林斌尋開心。真要尋開心,王林斌會在艦隊出海後,找人把這個代表捆了丟進海裏喂鯊魚。這事王林斌做的出來。

一番商議,先是中將派來的代表,提出具體建議——遇到攜帶什麽標誌的輪船閉上眼睛——接著王林斌又提出自己麵對的困難,倆個人躲在昏暗的艦長室,彼此溝通,互通有無。很快拿出一份說的過去的解決方案。

軍隊中對於士兵來說,他們的軍餉要是在西部,可以養活一家老少吃飯,在東部發達地區,這些豐厚的餉銀,因為生活水平問題,當然顯得有些少,不過軍人也不是當一輩子兵,總有回家當工人的那一天。出國打仗的津貼,看起來要比軍餉還高,但這是提著腦袋博來的,海外生活極為單調,再多的錢,士兵們往往也很快將它揮霍一空,好滿足下自己空虛的心靈。等錢花光了,大家再彼此幹瞪眼,巴望著下個月發薪水的日子。反正吃的穿的用的全部部隊買單,士兵們用不著為這個操心。吃了上頓沒下頓,隻要不是身處炮火封鎖的絕地,這種事情就不可能發生。真要身處絕地,首先想到的是活命,對肚子問題也用不著操心了。

每個月隻有發薪水的那幾天,士兵們才能過上“上等人”生活,平常大家都是窮光蛋,大家都這樣,自然也不會出什麽問題。可隻要是人,總希望自己能天天過節,那種口袋裏沒有一毛錢的日子越少越好。這也就是為什麽部隊軍紀很嚴,卻總有人鋌而走險,幹些違法亂紀的事情。

陸軍的日子是這樣,海軍更辛苦。那些水兵往往好幾個月連綠色都看不到,他們的世界隻有一條軍艦,外加外麵的翻騰海水。這也是為什麽大家會說水兵“就是一隻母雞,那些家夥也會有著無窮好奇心”。水兵的薪水很高,在艦上憋久了,上了陸地後他們花起錢來更是大手大腳,於是水兵們常常嗷嗷叫,嚷嚷著薪水不夠。

充滿了同情心,對部下體貼入微的王林斌自然不希望這種事情繼續維持下去。他要改善艦上人員生活,要讓大家能吃的更好些,而不是頓頓吃魚,要讓大家口袋裏有更多錢,隻要在岸上,沒有回軍艦,想怎麽玩就怎麽玩,而不用顧忌口袋已經見底。可這些要地中海艦隊來解決,那可是指望不上。於是對下屬十分關懷的王林斌隻能勉為其難,在艦隊成立了一個“天方夜譚王氏安全保障無限責任公司”——當然沒有在任何地方注冊過,要知道,注冊一家公司需要不少錢,而艦隊現在全部家當還不夠王林斌在“夜上海”瀟灑走一回——全艦隊所有人員,既是公司股東,同時又是公司職員。至於公司業務,為了維護正義,捍衛合法的自由貿易,本著革命的人道主義精神,在愛國主義旗幟指導下,“天方夜譚王氏安全保障無限責任公司”將維護羅得島與拉塔基亞航線的安全,將一切膽敢窺視這條航線的海盜,全部消滅幹淨。

既然安全保障公司給過往的船隻提供安全,他們當然有義務告之自己從哪裏來,到哪裏去,並且支付一筆合理的保護費,不支付也可以,不過要是不支付,安全保障公司當然沒有義務維護您的安全,萬一路上發生什麽事情,這跟信譽必然卓著的王氏公司將沒有任何關係。

隻要您支付一筆保護費,或者說公司正常運轉維護費,那麽“天方夜譚王氏安全保障無限責任公司”將提供給您極為熱情周到的服務,四艘驅逐艦將伴隨您的左右,驅趕任何想打您主意的海盜,您的業務公司將作為絕對機密予以保密,顧客的秘密就是公司的秘密,為了公司信譽著想,為了未來生意興隆,顧客的私有財產當然要得到切實保障。

這個公司沒有在白紙黑字上留下任何痕跡,如果查閱官方檔案,你將找不到任何與它有關的內容。但它又是真實存在的,它隻存在於驅逐艦第二分艦隊官兵心中。每個人都知道自己是股東,同時自己又是公司工作人員,因此這個公司存在於艦隊每個人心中。

成立這樣的公司,當然博得全艦隊上下支持,大家以前幹的就是這事情,可以前是完全免費的,還常常吃力不討好,就算查扣了走私船,事後要是了解,也是不知什麽時候,在交納了少量“罰款”後讓人給放了,這可很讓驅逐艦第二分艦隊將士傷心,不忿。現在他們還做著同樣的事情,隻要沒有上戰場,看樣子驅逐艦第二艦隊也不會有其他活好幹,但是作為保護商船的公司,他們要收費了,要把進了別人口袋的金錢,放進自己口袋。這種好事有人帶頭,大家當然樂意跟著走在奔赴小康的金光大道上。

隨著“天方夜譚王氏安全保障無限責任公司”的成立,羅得島與拉塔基亞之間的航線突然安靜了許多,那種百舸千帆偷運違禁品的勾當一時間幾乎銷聲匿跡了,偶爾驅逐艦第二艦隊還會破壞幾起,不過破獲的都是土耳其的漁船或者證照不全的挪威輪船,土耳其是戰敗國,不會對中國的所作所為提出抗議,至於挪威,他還沒那個膽子敢於和德國人站在一起,最多也就提提抗議,而中國在扣留一段時間,檢查無誤後,如果抓錯了,頂多輕描淡寫表示一下遺憾,連道歉都用不著說。

能取得這樣的成績,主要功勞當然要歸功於王林斌上校指揮驅逐艦第二分艦隊。隻要驅逐艦第二分艦隊出航,這條航線馬上就會安靜下來,大家都是規矩的商人。要是換個別的艦隊,你將會看到不少為了百分之三百利潤,鋌而走險的不法商人,駕馭小船和你捉迷藏。海上你追我趕,就跟小孩子玩的官兵捉強盜一樣。

真要能抓住強盜,自然是大功一件,可很多時候那些小船並不那麽好抓,為了走私,他們將船進行了改造,貨物開始在夾板中,後來幹脆懸掛在船底,萬一逃不掉,割掉繩索就是,等你登上船,連條沙丁魚你都撈不到,更不用說扣留違法貨物了。這種沒有功勞隻有苦勞的買賣,大家自然不樂意做。於是維護拉塔基亞與羅得島之間的安全,還是公推王林斌和他的艦隊來幹。

驅逐艦第二分艦隊從王林斌上校,到下麵燒鍋爐的,對執行這樣的任務如響斯應,他們歡迎還來不及呢!成立公司前,大家公事公辦,累個半死還什麽好處也沒有,倒笑納了不少別人的冷言冷語。自從公司成立後,再次出海,隻要打打旗語,那些輪船馬上停航,雙手逢上保護費,還笑容可掬感謝公司給他們提供安全保護。艦隊司令也很上路,收上來的保護費,他沒有一分錢落入自己口袋,全部當場分配給四條驅逐艦上官兵。

每次商船送錢,大家都在旁邊看著,那麽多人監督下,艦隊司令要是私自收了一分錢,這事早就傳了出去。等商船送錢的離開,為了保護商船權利,艦上任何人都沒有再次登上對方輪船。沒有暗箱操作的空間,司令員自然是一心為民,品格高尚了。這麽好的艦隊司令,那可是燒香拜佛,求也求不來的,王林斌在驅逐艦第二分艦隊的聲譽一時如日中天,如果誰要給他耍點壞心眼,就算王林斌一笑置之,他的那些手下也決不會善罷甘休。

有了錢,驅逐艦第二分艦隊官兵就能比別人活得更瀟灑,他們的司令員自己潔身自好,卻決不幹預手下尋花問柳,隻要沒把花柳病帶到艦上,同時又不會泄露軍事機密與公司秘密,隨便官兵怎麽折騰,王林斌通通當作沒有看見。

“那麽多錢,其實很多是給司令員您的,您怎麽不收全分給下麵了?”

對王林斌不收錢的行為,周將軍派來的聯絡員同樣有著很深的疑問。一個潔身自好的聖人,就是幹了什麽壞事情,他要洗白自己上岸,那也是輕而易舉。聯絡員明白中將做的那些買賣見不得天日。按照周將軍的意圖,要把王林斌拉下水,用各種各樣——或者金錢或者美色——拉攏腐蝕他,隻有這樣,這位驅逐艦分艦隊司令才會和他們穿一條褲子,不會再有二心。可王林斌不收錢,也不去逛窯子,沒事他就呆在艦上,想腐蝕他都腐蝕不了。這種行為當然很不讓聯絡員滿意,有一種他是潛伏起來臥底,隨時要反戈一擊的感覺。

王林斌自信一笑:“你不懂,咱們中國有句古話,放長線才能釣大魚。那些保護費隻值幾個錢?還不夠我讀高中時,一個星期零花錢!”

聯絡員撇撇嘴,對王林斌的吹牛不置一詞。那些保護費可並非“隻值幾個錢”,按照聯絡員所想,王林斌讀書的時候,真要一個星期有這麽多零花錢,他就根本不用出來當兵,買選票競選參議會議員都夠了!還用得著這麽危險?

王林斌這時候卻真的是這麽想,開了竅的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賺錢,不是賺小錢,而是賺大錢。小便宜莫貪、散些小錢能賺更多的大錢,這些理念在很小的時候,王磊就告訴過他。這些日子,王林斌一邊給人家當保鏢,一邊冷眼旁觀,看看他們都倒賣些什麽貨物。當保鏢才幾個錢?要來錢當然是自己赤膊上陣,利潤更大。

一段時間看下來,他對周緯的那些事情一清二楚,不誇張的說,在艦橋上,隻要透過望遠鏡看看天邊升起什麽煙柱,他就能分辨出來的是周緯他們的走私船,還是其他正當商船!

自信自己掌握了足夠底牌,不會被將軍威脅的王林斌,終於找上門去,尋過來“視察”工作,一視察就不走了的周部長,請求將軍給他幾分鍾時間,好讓他給家裏打個電話,如果家裏要找的人不在,他將過一段時間後再來打。在打電話期間,周圍最好沒有外人,因為他有“個人隱私”需要向家裏說,按照權利法案,個人隱私是得到切實保障的,所以其他人最好回避,免得觸犯法案,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王林斌的要求有些太離譜,親自接待他的周部長臉上微笑雖然沒變,卻愣了半天,沒說出個字來。等周部長反應過來,用很親切的語氣,委婉拒絕了王林斌的部分要求:給家裏打電話是可以的,通話多長時間這完全不是問題,隻要王林斌願意,他想來就來,但有一點,王林斌打電話時,旁邊必須有人聽著,以免泄漏軍事機密。要知道,權利法案雖然保護個人隱私,但軍人有軍人的特殊性,按照軍人的權利與義務,他周部長雖然很想給王林斌創造條件,卻也愛莫能助……

周部長有他個顧忌,按照安排在王林斌身邊的釘子匯報,這個王林斌為人正直的很!雖然他給將軍在生意上不少方便,可他收的錢卻一個子也沒有留給自己,這個世界不貪錢的是什麽人?非大忠既大奸。那個釘子怎麽看怎麽沒覺得王林斌有收受賄賂可能,發展為大奸的潛力,看起來也就極為渺茫,倒是很有身在曹營心在漢,收集證據想扳倒周部長的嫌疑。

按照周緯對王林斌的調查,他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可既然派在王林斌身邊的人傳來這樣的情報,周緯怎麽著也要提防一下。

周部長的反應也在王林斌預料中,他原本就隻是抱了萬一希望,看看自己是否不給別人抓住把柄,既然周部長信不過他,王林斌隻得退而求其次,請中將親自監督他和家裏的通話,至於其他人等,既然沒他們什麽事情,還是避避嫌疑比較好。

王林斌搖了保密電話,他的運氣不錯,接通後父親正在家裏,用不著他再跑部長這裏一趟了。

周部長聽的也很滿意,從王林斌說話中,他聽出這小子原來野心勃勃,不是王林斌不愛財,而是他的心大著呢!他根本就看不上收的那點保護費,而是看中了戰爭條件下“披了一件外套”的正當貿易。周部長早就說過,王林斌是聰明人,現在看,這個聰明人一點就透,倒顯得自己多心了。

周部長聽的十分滿意,王林斌卻有些著急上火。讓他生氣的是他那沒有開竅,鼠目寸光的父親,在電話中,他的父親對王林斌和費薩爾結下的戰鬥友誼,大表讚揚,為能吃下敘利亞境內石油開采已經極為滿足,他現在隻求牢固控製敘利亞境內石油開采感興趣,認為王氏企業現在沒有精力再拓展商業空間。對小富即安的父親,不管王林斌怎麽**,先是請求,接著要求,最後哀求,可王磊就是不肯讓兒子插手公司生意,這樣王林斌實在有些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