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楊滬生和盧秋生大吃一驚,盧秋生不能置信地看著被它抓來的李鴻章,上下打量一番疑惑地問道“黃副參謀長,這……這人不是李鴻章?不會吧?它穿的不是巡撫的衣服嗎?而且當時有很多親兵拚命保護著這個人朝後麵撤退,被我們打了一批又上來一批,狠著呢!怎麽可能是假的?!”
“笨蛋!盧隊長,你沒長腦子啊?!還不清楚嗎?你被人家給騙了!”楊滬生上前用力敲了敲盧秋生的腦袋,心情敗壞地說道。“這是金蟬脫殼之計,也隻有你才摟著個西貝貨當活寶。”
“啊?!這個真的是假的?”盧秋生望著冷笑不止的那個家夥終於明白過來,搞了半天自己把人家替身當正牌貨抓來了!一想到打掃戰場的戰士們正為了自己抓到“李鴻章”興高采烈地歡呼雀躍著,盧秋生臉上立刻紅透了,這次真的丟了老大的人了!氣急敗壞的盧秋生挽起袖子就想上前揍這個讓自己丟臉到家的家夥一頓。身旁的戰士見隊長發怒了,偷偷看了眼司令員,連忙上前拉住了怒火中燒的盧秋生。“說!你是什麽人?為什麽假扮李鴻章?!李鴻章現在什麽地方?說!娘的,要是不給老子一個滿意答案,老子立刻宰了你!”盧秋生衝著那人怒罵了起來。
那人冷笑地看著盧秋生,嘴裏不緊不慢地說道:“我乃潘大人帳下親兵李葦農,受潘大人之恩一直無以為報,今日大人有難,自然是我等報恩之時,要殺要剮隨便。至於李大人現在何處我可不知道,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好了。”
看著頑固的李葦農,楊滬生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盧隊長,什麽時候抓到李葦農的?在什麽地方?當時有沒有發現有人倀惶逃離了?”
盧秋生掏出懷表看了下,“抓到這個家夥是在半個小時前,下午四點半在香山腳下不到三裏的地方抓住他的。當時保護他的人很多,我才以為是我們所要抓的那條大魚,誰知道這個混蛋是個假冒的?至於倀惶逃竄……戰場上當時到處都是四處逃跑的清兵,看看那些人沒有一個逃得不是屁滾尿流的。……我實在是分不出來誰跑的更加狼狽些。放跑了李鴻章請司令員處分我吧!”盧秋生漲紅了臉困難地說道。
楊滬生看了眼西落的太陽,望向黃翼升問道:“參謀長,你看看李鴻章會朝什麽地方逃跑?”
“我要是李鴻章肯定朝東邊跑,沿著海岸線逃往寧波,沿途要是有船就更佳了,可以乘船直接到鎮海去。至於西邊我是不會考慮的,先不說要到寧波需要兜很大的一個圈子,等到了太平軍已經兵臨城下,想要進城根本是不可能的,而且沿途到處都是大山,行走不便,最麻煩的是需要穿梭在太平軍控製範圍內,小股部隊根本無法行動啊!搞不好就成了太平軍的俘虜。”黃翼升搖了搖頭,遺憾地說道:“若是半小時前抓到李葦農的話,李鴻章應該至少在半個時辰前就已經離開了這裏,司令員,恐怕我們很難抓到他了。”
楊滬生心裏默默點了點頭,同意黃翼升的判斷。李鴻章要是丟下部隊逃跑,人數肯定不會多,他真要想躲起來,不是那麽好找到的。尤其要命的是這裏是敵我雙方爭奪的地區,我軍並沒有紮實的群眾基礎,無法發動廣大群眾去到處搜尋李鴻章,要是白天還可以用飛艇在空中搜尋李鴻章,現在天馬上就要黑了,飛艇就是到天上去,也無法發現他,看來李鴻章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想到這裏楊滬生道:“盡盡人事吧,盧隊長,你們突擊隊立刻以排為單位,沿著海岸線朝寧波方向搜索前進。另外馬上把其他三個師長給我找來,我們在這裏商量一下下一步行動計劃。”
“是!”盧秋生瞪了眼滿不在乎站在旁邊東張西望的李葦農,轉身恨恨地走了。
“大哥!是不是抓到李鴻章了?!”老遠響起了楊滬生熟悉的聲音。楊滬生驚喜地抬起頭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見史秉譽在林忠的陪同下正笑哈哈地朝這邊走了過來, “在天上我就想大哥你應該跑在部隊前麵,沒想到下來一問還真的在這裏!嗬嗬,大哥,這次我沒有呆在後麵吧?”
楊滬生見是史秉譽過來了,急忙迎了上去:“活見鬼了!你小子不是說隻有林忠他們過來嗎?怎麽自己也跑了過來?!媽的!跟我玩花招啊?活得不耐煩你?!”
史秉譽做了個鬼臉,“嗬嗬,本來想下來給大哥你個驚喜的,誰知道你根本沒讓我們落地,隻是指示個大致方向就讓我們追了下去。我連下來的時間都沒有哇!總不能讓我跳傘吧?我還沒有學過如何跳呢!要是跳的不好,大哥你不就成了孤家寡人?連個說話的都沒有了,要怪隻能怪大哥你吧。林隊長你忙去吧,我和司令員好好談談。”
林忠點點頭,笑嗬嗬地走了。
“去你的!誰說沒有你我就沒有說話的人了?老子還有老婆好談心呢!”楊滬生笑罵道。倆個兄弟肆無忌憚地在戰場上互相擁抱,彼此捶打著對方。楊滬生雖然是司令員,不過他十分願意朝前麵跑,要是人家勸說兩句他就立刻反駁了——“作為一個軍人,必須要時刻和戰士呆在一起,打仗的時候你要是不在前麵,怎麽掌握最新情況?!”“我們是中國人民的解放軍,不是那些欺壓百姓的清軍!為了人民解放,就是犧牲了也是光榮的!”——司令員都如此說,並且是這樣做的,下麵的將領也隻能一級級地往下走,戰鬥一打響,師長下到團,團長下到營,營長下到連,連長隻能帶頭打衝鋒了。而且這些將領都是什麽地方重要下到那裏,所以解放軍將領的傷亡一直都比較大,尤其是營連幹部損失的就更多了。楊滬生身邊的警衛不少,可危險性還是存在的。每次戰役打下來,楊滬生都覺得自己是鬼門關走了個來回,要說心裏不害怕那純粹是騙人的,世上哪有什麽人不怕死的?今天突然在戰場上遇到了史秉譽又怎麽可能不激動萬分?!
“喲,這不是黃將軍嘛!”摟著楊滬生不停地互相拍打著的史秉譽發現黃翼升正站在楊滬生後麵不遠的地方,十分尷尬地看著倆人如此親熱,連忙放開了楊滬生伸出右手迎了上去笑著說道:“大半年沒見到黃將軍了。自從黃將軍離開溫州後,我一直都想著您啊!沒想到前兩天接到大哥來信,說是黃將軍回到我們這裏來了!嗬嗬,我這個高興呀!歡迎歡迎!等這裏打完了我們到溫州好好召開個歡迎黃將軍的接待會!對了,大哥說任命黃將軍擔任我軍副參謀長了,以後我應該叫您參謀長才是。”
“史……政委客氣了。我是走投無路才投奔司令員的,能給我一個下榻的地方已經很感激了,司令員的厚愛鄙人可是真的承受不起啊!至於副參謀長,這個可不是鄙人力所能及的。希望不會壞了司令員大事才好。”黃翼升用力握著史秉譽的手打著哈哈說道,史秉譽被黃翼升握的暗暗呲牙裂嘴,回過頭苦著臉看著楊滬生。黃翼升是練過武的,他手中勁道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提並論的!
楊滬生見史秉譽表情如此痛苦,笑眯眯地走了上來,“得了,都是老熟人,也別太激動了。現在大家都是自家人,幹嗎還這麽客氣?以後大家在一起工作還是互相幫助好了。”
楊滬生一說讓黃翼升放開了握著史秉譽的手。史秉譽把手放在後麵輕輕甩了一甩,給楊滬生做了個苦瓜臉,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道:“對了,我剛才在那邊聽戰士們說抓到了李鴻章,他在什麽地方?大哥你讓我開開眼,我還沒見過這麽出名的人物呢!”
楊滬生望了望後麵好奇地四處張望的李葦農,苦笑地說道:“唉!別提了,是個假的!喏,哪個假的現在正在那邊看熱鬧呢!真的李鴻章已經不知道跑到什麽地方去了。我現在正在準備怎樣把這個家夥再給兜回來,不過看來希望不是很大了。”
“假的?!”史秉譽臉上寫滿了失望,“李鴻章是不是屬兔子的?怎麽跑的這麽快啊?還狡兔三窟呢!我看他一定是屬兔的,參謀長你熟悉李鴻章,你說他是不是屬兔子的?我看絕對是!”
黃翼升給史秉譽這麽孩子氣的一糾纏隻能暗暗苦笑了,這個史政委也太自以為是了!
怎麽能因為人家跑的快就說人家是屬兔子的?“這個……李鴻章是癸末年出生的,應該是屬羊的吧。”黃翼升把求援的目光投向了站在旁邊的楊滬生,希望司令員能夠給自己解除這個難題。
“得了吧秉譽,也就你了,屬猴的,你以為人家都和你一樣?至少我就沒你這麽頑皮!要你這麽說屬豬的怎麽辦?難道人家都是豬腦嗎?!”
“司令員是屬猴的?丙申年……這麽說司令員隻有二十七歲啊!真年輕!”黃翼升掐指一算,搖晃著腦袋讚歎地說道。
楊滬生和史秉譽倆人麵麵相覷,自己明明隻有二十四歲,怎麽突然大了三歲?倆人馬上想到問題出在楊滬生把倆人的屬相說了出來。楊滬生和史秉譽是生於一九八零年的,可回到從前後,日子越過越迷糊,按照正常計算,他們倆人現在是負的一百一十七歲,就是在這個世界老死了,歲數也不可能變成正的!人有活負歲的嗎?要是現在倆人算是二十四歲的話,回到未來又怎麽計算?不馬上變成世界上最長壽的老壽星了!可自己明明才在地球上生活了二十四年,不管是“從前”,還是以前的“現在”,倆人頭腦早就給年代搞的暈頭轉向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世界上最年輕的嬰兒,還是最長壽的壽星公。現在給黃翼升這麽一說,發覺自己連原以為準確的二十四歲這個年齡也過的不怎麽安穩了。莫名其妙地老了三歲,這個感覺絕對不是很好過的!
雖然是史秉譽先挑起話端的,可他現在不想繼續這個煩人的問題了,“大哥,你現在是不是還再想著解決左宗棠?按照我們情報,左宗棠的兩萬部隊現在都龜縮在紹興城內,若是知道李鴻章已經垮台了,他是決不會輕易出來給我們打的!再加上要進攻左宗棠我們還要解決後方運輸問題,寧波、臨海都掌握在敵人手中,在後麵李昭慶的五千淮軍還沒有解決,這些都對我們後方運輸構成了極大威脅。現在寧波有張景渠指揮的一萬多守軍,加上停泊在甬江的外國軍艦,是實力最強的,而臨海的程學啟又是淮軍中的悍將,臨海城高牆厚,地勢凶險,城內擁有五千人馬,想要攻下來也決不容易,唯一好解決的也隻有李昭慶的五千人了。在這種情況下進攻左宗棠是否是明智的?”史秉譽不理對倆人年齡還在讚歎不已的黃翼升,轉換話題正色問楊滬生。
楊滬生看了看被史秉譽所說的吸引過來的黃翼升解釋道:“你隻看到了我軍不利的一方麵,沒有看到對我們有利的另一方麵,所以才得出了這個悲觀得結論,實際上現在浙江隻剩下三路敵人有待解決了。一路是處州的楚軍,現在這路楚軍處在太平軍與我軍四麵包圍中,可以忽略不記,一路是寧波的張景渠,張景渠擁兵一萬,在甬江又有外國軍艦保護,看起來實力很強,可他在我們消滅了李鴻章的淮軍後必然成為驚弓之鳥,整日生活在恐慌之中,他的部隊戰鬥力又沒有淮軍那麽強,隻要重炮部隊上來了,進攻寧波決沒有打淮軍這麽辛苦。還有一路就是左宗棠親自率領的在紹興的兩萬楚軍人馬了。以後真正對我們有威脅的也隻有左宗棠的楚軍,這才是心腹之患啊!至於李昭慶,他的五千人馬決不是五師對手,滅亡是遲早的事情。至於臨海的程學啟,他厲害的是有堅城可以防守,可要是出來了就不是王軍長指揮部隊的對手了。相信程學啟自己也能看出這一點,他是不會出來的,再加上李鴻章主力的滅亡對程學啟必然造成極大的心理壓力,我認為臨海有和平解決的可能性,這一點參謀長是最了解的了。”
史秉譽聽的心裏熱乎乎的,可回頭一想又疑惑地問道:“大哥你說的這些隻是一部分,並沒有說出那些對我們有利?”
楊滬生看著身邊思索中的黃翼升笑道:“參謀長你說說看我軍有那些有利之處?”
黃翼升微笑著搖搖頭,謙虛地說道:“恕在下愚魯,司令員是如何想的在下並不知道,還是請司令員幫我解開謎團吧。”
“都不是好人,明明你已經想到了。”楊滬生無奈地說道。轉過身望著天邊發暗的天空,天空出現了幾顆星星,眨著眼頑皮地看著下麵,遠處層層峰巒連成一片陷入黑暗中,戰士們的歡笑聲戰馬的嘶鳴聲從遠方傳了過來,楊滬生感到那些聲音是那麽的遙遠,遠的好象就在天邊,讓人可以看到、聽到,卻無法把握住,點點火光在大地上燃起,習習晚風吹到身上讓人感到一絲寒冷,“首先我們這次殲滅了淮軍主力,另外還全殲了原來在上海的常勝軍,給我們下一步作戰造成了極為有利的態勢,現在要是不乘熱打鐵,等敵人回過勁來,再想消滅他們就困難了!其次在這次戰役中我們繳獲了大量的火炮、洋槍和彈藥,這些都對我們進攻敵人極有好處。第三就是我們並不需要真正地和左宗棠交戰。隻是解決後麵的這些孤立據點就可以了。”
“不和左宗棠交戰?!那怎麽消滅他?……大哥你讓我想想。”史秉譽走到一旁陷入沉思中。
“司令員的意思是否對左宗棠圍而不攻?把他困死在紹興?”黃翼升小聲地問道。
史秉譽聽到黃翼升的提示叫了起來,“我明白了,是否我們配合太平軍包圍住左宗棠?紹興城內糧食並不多,隻要我們包圍住他,不讓左宗棠突圍,他最後隻有要麽投降要麽戰死兩條路可以選擇,而且左宗棠要是知道李鴻章已經全軍覆沒,他是沒有膽子突圍的!我軍主力明著包圍紹興,暗中乘機先拿下寧波、臨海、處州,把浙江大部地區解放出來,改善我們現在的處境。這樣對天王那邊我們也好交差了,免得侍王那個家夥老是責怪我們沒有幫他消滅清妖。”看來史秉譽這兩天日子並不好過,侍王一定派人跑到溫州亂嚼舌頭根了。
望著遠山楊滬生喃喃說道:“攻打左宗棠現在我們在北麵有邱明率領的將近兩萬部隊,這裏隻要再上去一個主力師就可以了,我認為可以讓榮一師到那邊去鍛煉一下部隊,他們有些太依靠武器了,若是沒有先進的武器怎麽辦?難道就不打仗了?紹興戰場我看可以把王得貴調過去,讓他負責圍困紹興的任務,隻要把左宗棠圍困在紹興中就可以了,沒必要一定要把紹興給攻克。一師、二師、五師、八師再加上各個地方旅先解決臨海、處州、寧波的敵人,然後進行休整,我們以前擴軍太快了,兵力是急速擴大了,可戰鬥素質卻下降了。這一點在八師表現的尤為明顯,我認為保留這麽多的師沒有必要,應該重新整編,撤消一些部隊的番號,一些不合格的將領要麽撤職要麽降級,為了戰爭的勝利,沒什麽話好說,精兵,一定要精兵!把多餘出來的兵力要麽補充野戰部隊,要麽編入到地方部隊,同時為了適應未來的戰爭,必須要成立一個統一指揮部隊的機構,這個你比我行,你想想叫什麽名字好了,同時部隊的政治工作一定要加緊,秉譽,不客氣地說浙江的這些部隊在政治教育上是落後了的!武器是先進了,可部隊的士氣、犧牲精神都無法和江西的三軍相比,這方麵你這個當政委的要負一定責任。也許你這段時間光顧者抓經濟了,對部隊的建設有些考慮不周。希望以後能重視起來,要知道,如果部隊鋼多氣少,到時候隻能給人家當運輸大隊長!至於解決處州、臨海、寧波的敵人,這件事情由參謀長你率領參謀部人員製訂出一份詳細的計劃來,部隊今天晚上暫時在這裏休息,我希望明天早上可以看到這份計劃。”
“明白了。”黃翼升答應一聲轉身去找自己的那些部下了。
“大哥,你好像對我有些意見?”見黃翼升走開了,史秉譽有些猶豫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楊滬生回頭看著史秉譽,“秉譽,要說什麽大的意見是沒有的,不過別忘了我們都是軍人家庭出身,不能辱沒了自己是解放軍後代的名聲!別整天都鑽入錢眼中了。大家都是自己兄弟,有什麽話說什麽話,我也懶得跟你繞彎子說話。我知道溫州現在建設是十分重要的,可要是沒有戰士們在前線流血犧牲,後方能穩固嗎?敵人要是兵臨城下了,你還搞個鬼經濟喲!想要讓根據地的經濟能夠健康發展離不開建立一支鐵的軍隊!要狠抓部隊的政治教育!蔣該死為什麽丟了大陸?他進行北伐,打軍閥都有一手的嘛!還不是在政治上鬥不過毛主席?隻知道官僚資本家的利益,不考慮百姓的生死,怎麽可能讓人民支持他?不錯,現在中國一窮二白,人民受封建毒化又實在是太長了,習慣當奴才,讓他們馬上起來自己當家做主人一時還不大習慣,為了中國的順利發展必須要先補上資本主義這一課,等以後條件成熟了,再建設社會主義國家,讓人民真正過上民主自由的生活。搞資本主義你我都不是這塊料,適合的人選應該是容閎這樣留學外國過的才合適,我看經濟方麵你可以讓容閎去負責,自己隻要製訂一個大致方針就可以了,別什麽都要自己親自過問,你累不累呀?!有時間還是到部隊中去吧,整天和那些滿腦子銅臭的商人呆在一起會忘了自己的理想的!記住,老人家說過,槍杆子裏麵出政權!隻要掌握了一支忠誠的受到人民擁護的軍隊,就一切盡在掌握中了。隨便那些家夥想怎麽蹦達他們都跑不出我們手掌心的!”
史秉譽抓了抓後腦勺笑著問道:“銅臭?我怎麽覺得自己沒有哇?”
“去!要是你自己真的發現自己有銅臭了,我看你距離被倪峰抓進去的日子也不久了!”楊滬生沒什麽好氣地說道。
史秉譽點了點頭,誠懇地說道:“我知道了,這些日子考慮商業和工業是多了點,主要是沒有銀子部隊的武器就無法更新,彈藥也不能補充,部隊下的有些少了,我承認有些忽視了部隊的政治教育,對部隊正常建設有些照顧不過來,既然大哥這樣說就讓容閎負責那一塊好了。我自己抽身出來。不過我也覺得大哥好像有些太粗暴了吧?而且有獨裁傾向,什麽事情都要自己說了算,不大聽得別人的意見了。我這裏還好說,畢竟大家都是兄弟嘛!有什麽不好解決的?但在下屬麵前會不會讓人家傷心?這隻是我的一點兒感覺。希望是我錯了,不過要有的話希望大哥能注意,別以後鬧了半天自己當皇帝了,以後成了袁世凱——遺臭萬年。到時候我可是要起來反抗的呀!打倒萬惡的楊皇帝!”嚴肅說著的史秉譽說到最後一句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鬼啊!誰要當皇帝?!別說皇帝了,就是現在這個議長我也不想當!我看你才有當皇帝的嫌疑呢!”楊滬生有些氣急敗壞地叫了起來。自己搞了半天的反封建,到最後讓自己兄弟說自己成了皇帝,這讓楊滬生心裏極為不爽。一個餓虎撲食撲向了史秉譽。
“司令員,你找我們有事情?”楊滬生還沒有打鬧,從前麵有人走了過來。
林建華和沈曄、劉冰三人有說有笑地朝楊滬生走了過來。
見下屬過來了,楊滬生連忙收起和史秉譽打鬧的心情,不過臉上還是忍不住露出微笑,“有沒有把戰果統計上來?部隊傷亡大不大?”
“具體戰果還在統計中,不過到現在統計上來的我們至少俘虜一萬以上的淮軍和洋槍隊,斃傷數千名,要準確數字恐怕需要再過一段時間了。部隊傷亡倒是不大,我們榮一師負傷八百多人,犧牲了兩百左右,剛才跟沈師長和劉師長交談過,二師傷亡一千三百來人,八師多一些,不過也不到兩千人。不過部隊在追擊中有些戰士掉隊了,後麵的炮兵部隊和前方部隊拉的距離比較遠些。怎麽?司令員是不是讓我們馬上轉到紹興那邊去打左宗棠?請司令員下命令吧!我們榮一師願意作為全軍先頭部隊先到紹興去,保證把左宗棠給司令員活捉過來!”林建華躍躍欲試地說道。
“紹興打是要打的,不過部隊剛打了大仗,我看需要休息下,恢複一下部隊疲勞。把繳獲的火炮武器彈藥分配各個部隊,讓後麵掉隊的戰士和炮兵部隊都上來。這都需要時間。”楊滬生看著三個師長,“還有,這次戰役我們勝利並不完美,讓李鴻章給跑了。”
“李鴻章不是抓到了嗎?怎麽又給他跑了?!”三個師長驚訝地叫了起來。
楊滬生懊惱地用力揮了下手,“別提了,盧秋生那個笨蛋中了敵人金蟬脫殼之計,把個替死鬼當寶給抓來,真的李鴻章現在已經不知道躲到什麽地方去了。各位師長,馬上通知部隊,大部隊原地休息待命,同時組織精幹的搜索隊動員赤衛隊和根據地過來的那些群眾在周圍山地中仔細搜尋一番,把那些漏網的都找出來,希望能把李鴻章這條大魚給抓回來。”
滿臉失望的表情在林建華他們臉上表露出來,李鴻章可是比第三軍在江西抓到的沈葆楨要重要多了!居然讓這條大魚給跑了,這些師長無法不失望,覺得自己部隊比第三軍要低人一等似的,“是,還有什麽要交代的?”
“也沒有什麽了,告訴部隊好好休息,下麵的戰鬥任務還很重的,為了戰役勝利,需要他們有健康的體魄,充沛的體能!林師長,告訴你們政委,讓他在部隊中對戰士們做番動員,鼓勵大家為把浙江敵人主力徹底消滅再接再厲!”楊滬生揮了揮拳頭,用力地說道。
林建華一聽馬上眉開眼笑了,司令員這樣說不是表示追擊左宗棠的任務逃不出自己手掌心了?高興地大聲喊道:“是!保證完成任務!司令員、政委,那我先回去了。”
說完林建華轉身朝自己部隊跑了過去。
“走路當心一點,別興奮過頭,司令員到時候隻能讓別的部隊到紹興去了。”史秉譽見林建華興奮勁善意地提醒道。林建華已經一蹦一跳跑出老遠了,爽朗的笑聲在山穀中回**著,“政委放心吧,榮一師決不會把到嘴的肥肉再給吐出來的!”
沈曄和劉冰羨慕地望著消失在夜幕中的林建華——雖然大家都是野戰部隊,可司令員對榮一師就是照顧!自己的部隊什麽時候也成為這樣的尖刀部隊就好了……。史秉譽看出了兩個師長的心思,笑著對他們說道:“沈師長、劉師長,你們也別妒忌人家林師長,他們榮一師裝備比別的部隊稍微好一些,有什麽難打的,應該讓他們先上嘛!
而且司令員還有重要的任務要交代給你們呢!隻是不知道你們是否能夠完成?”
“什麽任務?司令員請放心!我們二(八)師也不是軟蛋!”沈曄和劉冰同時來勁了。
二師可能不是軟蛋,八師就難說了!自從和李鴻章開始交戰後八師就老是捅婁子,讓人放心不下啊!楊滬生心裏苦笑到,見兩個師長蠢蠢欲動的樣子隻好說道:“你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休息!把俘虜的士兵補充到基層各個連隊中,盡快地恢複戰鬥力,希望能在兩天後可以再次進行戰鬥。至於具體的,還是明天上午再說吧。”
望著遠去的兩個師長,楊滬生聽到身後有人跑了過來,回頭見是參謀部的唐思偉, “唐參謀有什麽事情?”唐思偉平靜一下情緒,輕聲說道:“報告兩位首長,後麵野戰醫院的黃院長派我來通知司令員,昨天晚上被我們俘虜的郭鬆林今天上午不治死亡。”
“郭鬆林死了?當時不是還有救的嘛?!而且這個黃寬是在英國留學過醫科的,怎麽可能讓他不治身亡?!是不是傷員太多了,黃院長沒有真正給他治療?”楊滬生不能置信地問道。黃寬在外科上多有建樹,怎麽可能治不好郭鬆林?
唐思偉搖搖頭,“不是的,當時把郭鬆林抬下去後黃院長親自組織醫生進行搶救,隻是今天早上郭鬆林醒了過來,他知道被我軍俘虜後就拒絕接受我們救治,說是寧當死鬼,不做小人。說完把包好的繃帶撕開拉出腸子扯斷,沒多少時間就因為流血過多死了。黃院長讓我對司令員說他對沒有救好郭鬆林十分抱歉。”
山坡上一時陷入沉寂,隻有人呼吸喘息聲回響在空中。過了一會兒,楊滬生開頭說道:“好樣的,像個軍人!通知黃院長,讓他給郭鬆林挑一副上好的棺材,錢方麵讓後勤部解決。派人把棺材送到清軍控製區去。秉譽,我們的手下要都是這樣的人就好了,雖然郭鬆林是我們的敵人,頑固不化讓人很懊惱,不過他的這種勇於承擔重任、寧死不屈的精神還是需要在我們部隊提倡的!這樣的敵人越少越好,而在我們部隊中這樣的是越多越好!”
“勇於承擔重任?”史秉譽並不清楚郭鬆林到底都幹了些什麽,不過能讓大哥佩服的,這人一定有不同之處,至少郭鬆林敢扯斷自己的腸子自殺,史秉譽想了下自己可是沒有這個勇氣的,在這一點上他也是深深地佩服郭鬆林。唐思偉小聲地把昨天晚上的戰鬥告訴了史秉譽,聽到郭鬆林用五百人阻擋大哥數萬大軍,好方便李鴻章逃命,史秉譽動容了,不可思議地搖搖頭,“李鴻章手下還有這樣的人才啊?我會讓政治部盡快地在部隊中進行承擔重任和寧死不屈教育的,不過用郭鬆林做例子好像不大合適吧?拿敵人當正麵典型會很傷部隊士氣的。”
“我又沒有讓你拿郭鬆林做例子,中國曆史上這樣的人還少了?戰國的李牧,漢朝的李廣,三國的龐德,尤其是宋朝,前有楊家將,中間有嶽飛,後期還有文天祥,明朝的於謙、袁崇煥,哪一個不是極好的進行愛國主義獻身精神教育的例子?何必非要拿郭鬆林呢?楊家將、嶽家將和文天祥的故事在百姓中一直都在流傳著,一定要好好的借用這些傳說、故事來宣傳驅除韃奴重建中華的思想!要讓人們知道中國人是有血性的,是不甘於被異族統治並且勇於奮起反抗的民族!至於程朱理學那些宣傳奴化的,必須要徹底地批判它!中國畢竟漢族占了絕大多數,隻要我們漢族人都能真正地團結起來,還有什麽敵人無法戰勝的?”楊滬生緊緊地握住拳激昂地說道。
“司令員,後麵搜查俘虜身份也有情報的讓我告訴您,在被抓獲的俘虜中找到淮軍銘字營的記名總兵劉銘傳,當時他打扮成小兵樣子被我們俘虜了,前麵部隊並沒有發現他的真實身份,後來在俘虜鑒別時候把他找出來了。”唐思偉剛才一直都想插口說什麽,不過楊滬生和史秉譽光顧著考慮思想宣傳了,沒有注意到身邊有話想說的唐參謀,見倆人沉默下來,唐思偉終於插嘴說道。
“知道了,這些淮軍將領還真有一手啊?打仗打敗了都學會了化裝潛逃,難怪李鴻章兩次都沒有抓住,還真是優良傳統。唐參謀,告訴後麵收容戰俘部隊,一定要仔細地把每個俘虜真實情況了解清楚,不讓任何一個軍官有逃跑的可能,把那些抓到的軍官全都送到溫州去學習學習,同時再看看能不能從俘虜那邊了解到什麽新的情報。等俘虜鑒定結束了想回家的就釋放他們回去,想留下來和我們一道幹的就補充到部隊,現在除了吸收一些好的,其他的暫時先都關起來吧。”楊滬生並沒有把抓到劉銘傳往心裏去,現在解放軍抓到的俘虜軍官還少了?封疆大臣都被活捉了,抓到的提督、總兵螃蟹似的一大串,他一個記名總兵又算什麽?
“是!我馬上把司令員命令傳下去!”唐思偉敬個禮轉身走了。
楊滬生見身邊除了警衛員還在不遠的地方警惕地望著周圍,就沒有別的人了,一屁股躺在了地上,鬆了口氣說道:“好了,沒什麽人了,說說,你怎麽把溫州那邊事情都放下跑到這裏來了?”
史秉譽坐了下來,看著躺在地上顯得疲憊之極的楊滬生笑了笑,“大哥你把所有的將領都派到外麵去了,溫州的參議會還怎麽開?沒有軍隊代表參加的會議可是不完整的大會啊!會議召開了兩天在一月四日就暫時無限期地停止了,等各個地方將領回來後再開吧。現在溫州也沒什麽事情,除了到美國去的準備工作,就沒什麽了。閑著也是閑著,還不過來看看大哥你的光輝形象啊?”
楊滬生坐了起來,盯著史秉譽說道:“怎麽?已經作好準備工作了?你打算帶什麽人去?”
“我打算再過上一個星期到美國去,除了政府必須工作人員和外文書院學習比較好的三十名少年我準備帶走外,華爾也是要帶上的。華爾這家夥是美國地頭蛇,他的弟弟亨利·華爾現在就在美國,聽華爾說他以前幫清朝作戰時候讓他的弟弟在美國購買了軍火,現在美國還有他買得四艘武裝汽船,即‘多那德號’、‘浙江號’、‘江蘇號’和‘代青號’,這些武裝汽船都是以華爾的名義買進的,以前準備裝備洋槍隊,這次我讓他掏錢買軍艦這小子就是不肯,總覺得自己吃虧了,前兩天華爾找到我,說是想用這四艘汽船當武裝緝私船,幫他剿滅海上的海盜。嗬嗬,這些船都是清朝給華爾的購買武器裝備八萬美圓買來的,既然華爾已經到了我們這裏,理所應當的應該由我們溫州政府來接收這些戰爭物資,把它們不管是給清朝還是留給美國佬打內戰都是不合適的。”
“可以,這些物資還是由我們接收好了,不過我們現在並沒有合適的懂駕駛先進汽船人才,到英國留學的那些人才到了沒多少時間,現在把他們招回來顯然是不合適的。”說道這裏楊滬生突然渾身打了個冷顫,腦子裏出現一個不好的預感,猛地站了起來顫聲說道:“壞了!英國佬現在正千方百計尋找借口跟我們開戰呢!吳海生、張樹珊他們現在到英國留學海軍不是危險了?!”
史秉譽一聽也站了起來,頭上冒出冷汗,“啊?我倒把這個茬給忘了!李參謀長現在還在到英國去的路上,別到了英國被人家給抓起來送給清朝了!”倆人傻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互相望著,腦子開動起來急速地尋找解決辦法。銀子還是小事情,多花了銀子大不了當做施舍用掉了,這些人留學去的可都是中國要富強的先行者啊!若是有的三長兩短的那損失可就大了!
“唉,美國打什麽內戰啊?我們和美國蒲安臣已經接上關係了,他們還在我們溫州派了商務代辦,要是沒有內戰把他們送到美國留學不是簡單多了?”史秉譽有些懊惱地責怪起美國內戰了。
“美國那邊由你解決,現在考慮的是英國那邊一百多號人的生命安全!有什麽辦法讓他們能在英國生活學習下去英國政府不會把他們交給清朝呢?”楊滬生緊鎖著眉頭不停地轉著圈子。
“有了!大哥我想到辦法了!”史秉譽突然叫了起來,見楊滬生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又猶豫起來。有些遲疑地說道:“不過這不是什麽好主意,先不說吳海生他們能否接受,就是他們接受了根據地人民怎麽看我們也是個問題啊!”楊滬生見史秉譽如此猶豫知道這個主意絕對不是什麽好的辦法,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其他辦法好想了,讓他們撤回來是萬萬不成了,也隻能死馬當做活馬醫了。“怎麽?你想到什麽餿主意了?說說看。”
史秉譽支吾了半天終於說道:“……我的想法是讓他們作為香港人加入英國國籍,同時接受英國的宗教。那個華德就是為了周德芬才跑到我們這邊來大吵大鬧德。吳海生他們要是都成為了英國人,相信英國政府不會把他們送給清朝了,等以後國家統一了再讓他們回來不是很好?”
“加入英國國籍?”楊滬生頭腦中亂成一團麻了,這不是投降是什麽?要是讓根據地人民知道自己鼓勵人們加入洋鬼子國籍相信他們一定對溫州政府不再信任了!“下策,下策!怎麽能讓他們加入英國國籍?何況英國是極為保守的一個國家,他們怎麽可能讓我們的人加入他們國籍呢?”楊滬生一個勁地搖著頭喃喃說道。
史秉譽既然把這個建議提出來了,心裏一時放鬆了許多,見大哥在旁邊痛苦地走來走去,嘴裏一直念念有詞勸道:“大哥,這是為了吳海生和張樹珊他們安全最好的選擇了,容閎也是擁有美國國籍的嘛!我們不還是一樣重用?現在加入英國國籍是為了保護他們在英國期間的人身安全,更好的在英國留學海軍和其他科學知識,並不是真的讓他們投靠大英帝國了,等以後條件允許了他們再把國籍更改回來。這是曲線救人啊!相信隻要和他們說明了,為了中國未來的強大,他們會接受這個建議的。至於加入英國國籍,更加是小事一樁了,讓馬敦在英國上下活動一下,大的事情他辦不了,這件事情應該是可以用銀子辦好的。”
“這事你容我再想想,也許還有更好的辦法也說不定,何況真的要翻臉也不是現在,我們還有時間。”楊滬生擺了擺手有些困難地說道。
“時間並不很多了,是撤還是留要盡早拿主意。等英國通過開戰法令,再想加入英國國籍就來不及了!”史秉譽正準備繼續勸導,見有一群人走了過來“又有人來了,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
“這是我們司令員和政委,你們可以把好東西交給他們了。”剛走了沒多少時間的二師沈師長又走了回來,在他身後跟著一群赤衛隊隊員。鬧哄哄的一群人很快就來到楊滬生他們麵前,沈曄走到楊滬生和史秉譽身旁手指著倆人對那些赤衛隊隊員介紹道。
聽到在自己麵前站著的就是根據地最高領導,相當於皇帝那樣的人很平常地站在自己前麵,那些赤衛隊隊員有些不敢相信,他們本來以為師長已經是天大的官了,沒想到今天居然會看著司令員!有幾人不停地朝身後退縮著。從隊員中走出一個年輕人,頭也沒敢抬起來看楊滬生,喃喃說道:“司令員、政委,我是東溪赤衛隊副隊長李翼,我們在山裏抓到了一個大鼻子!”
楊滬生有些意外地問道,“你們抓到外國人了?在什麽地方,帶上來給我看看。”
這場戰役打死的外國軍官不少,而且也俘虜了一些洋槍隊中的外國軍官和菲律賓士兵。但這些都是正規軍打死抓到的。楊滬生對赤衛隊抓到外國俘虜並沒有感到有什麽驚訝的,他所驚訝的是赤衛隊抓到的俘虜沒有直接送到戰俘營而是由二師的沈師長陪同那些赤衛隊隊員找自己來了,這樣看來這個“大鼻子”應該不是一個普通外國軍人!
“帶上來!”李翼朝後麵大聲喊了一嗓子。
很快的,從李翼後麵推上來一個綁的結結實實渾身濕漉漉的人,楊滬生仔細一看差點笑出聲來,那人頭上扣著個瓜皮帽子,身上穿著一件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找來的黑色長袍,也許跑的太倉促了,長袍上到處都是被樹枝給掛破的破洞,腳上的鞋子不知道跑到什麽地方,兩個大腳丫子**在外麵,冬天的山區十分寒冷,凍的有些發青的腳丫子隻能不停地跳來跳去。從裝束上看他是一個普通的中國人,可他臉上的鼻子暴露了身份,雖然那人把頭低的很低,可臉上高鼻還是讓人一眼就可以辨認出來,那麽挺拔高傲的鼻子可不是中國人可以長出來的!也許是被活捉後驚嚇太大了,雖然是夜晚也能看出這人臉色極為蒼白。渾身正篩糠般不停地打著抖。
楊滬生轉頭朝自己警衛員說道:“給他找雙鞋來,這麽冷的天讓人家打赤腳不冷嗎?”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跑到這裏來了?”見那人套上了鞋子楊滬生問道。
那人穿上了鞋子心情稍微放鬆了一點,不過頭還是緊緊垂了下來。見楊滬生問他,隻能沮喪地回答道:“大……大人,我是士迪佛立將軍的參謀英國上尉奧倫。護送士迪佛立將軍去找李大人……李鴻章商談問題的。誰知道被大人的軍隊把我給俘虜了。大人您不會殺了我這個俘虜吧?隻要您把我放出去,什麽條件我們英國政府都會答應的!大人您是需要武器彈藥還是需要贖金?”
什麽條件都會答應?讓你們英國佬不要幹涉中國內戰你們可以辦到嗎?!楊滬生看著麵前自稱自己是奧倫的英國上尉正在渾身打著擺子,心裏一陣好笑,這典型地是個怕死鬼嘛!英國人要都是這副德行就好辦了!
被李翼抓到的正是洋槍隊中深受士迪佛立喜愛的奧倫上尉。奧倫上尉打仗十分糟糕,不管是偵察還是火力部署、部隊的撤退都體現出他沒什麽戰術訓練,可自己跑起來還是相當不錯的,從部隊崩潰時候帶頭朝北一路狂奔,到後來居然從中間一直跑到了潰兵的最前頭。可惜現在世界上還沒有奧林匹克運動會,不然他代表英國參加一定能把馬拉鬆金牌帶回老家的。奧倫的運氣不錯,阻截逃跑敵人的子彈沒有一顆能夠追上他,那些炮彈隻看到落在了他身後,身後的潰兵被炸的血肉橫飛,奧倫卻連一塊油皮也沒有擦破。飛艇出現在戰場上倒是讓奧倫嚇了一跳,當飛艇上開始投擲炸彈時,奧倫雖然不知道那些是什麽東西,但受過專業訓練的優勢就在這時候體現出來了。奧倫本能地感受到嘶嘶落下來的那些物體決不是什麽好東西,一個餓狗撲食鑽入稻田邊上的水溝裏麵,趴了下來,地動山搖中耳邊慘嚎聲不斷,可奧倫上尉隻是讓飛迸的泥土把他後背打的生痛。等爬起來奧倫眼前橫屍遍野,到處都是瀕死傷兵驚天動地的哭喊聲、呻吟聲,這裏簡直變成了人間地獄,奧倫手指不停地迅速在胸前劃著十字,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帶領那些反應很快的潰兵飛快地離開這塊是非之地。等奧倫到了香山,他逃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解放軍戰士的當頭一棒把奧倫打的暈頭轉向,分不清東西南北,跟著那些喪失理智的亂軍在包圍圈中狼奔豕突,很快的,他反應過來這樣不行,若是呆在大部隊中早晚要被人家給活捉了,奧倫竄進村莊用刀子和洋槍威逼村民把衣服跟他交換然後偷偷地鑽進大山中了。很遺憾,奧倫對這裏的山區並不熟悉,沒頭蒼蠅似的在山裏還沒轉幾個圈子就被後麵拉網搜索的李翼率領的赤衛隊兜了個正著,見大刀長矛級有威脅性地指著自己,奧倫上尉隻能乖乖地放下武器舉起雙手,成了洋槍隊中最倒黴的高級軍官。
“司令員、政委,據李隊長剛才審問的,這個奧倫上尉是洋槍隊中一個重要的頭目,他是很受英國派到中國來的士迪佛立將軍喜歡的,了解很多內情。我才把他帶到這裏來了。”沈曄走了上來對楊滬生他們說道。
奧倫抬起頭,眼眶中含著淚水哀求道:“大人!您隻要放我回去,我們英國人一定會重重報答大人的!就大人放了小人吧。”聽清軍那些人說,這些叛匪都很喜歡把俘虜折磨虐待至死,就是當時沒有死,他們也有辦法用最殘忍的手段讓你死的慘不可言,如斬首、五馬分屍、點天燈……相比較起來斬首還是最仁慈的了。奧倫一想起那些清兵所說的五馬分屍、點天燈的處死方法就渾身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了。真要這樣死自己當時還不如拿槍對準腦袋上來一槍比較幹脆些!可惜奧倫實在沒有自殺的勇氣,隻要能活著,什麽話他也是願意說,任何事也是願意做的。
楊滬生支著腦袋看著麵前這個英國上尉,活捉英國正規軍軍官這對解放軍來說倒是第一次,把他教育後簡單地釋放是不可以的,可要是一直都關起來,英國人自然又有大量的借口狂哮著要進行對中國戰爭了,把外國幹涉時間提前顯然不是什麽好事情,收贖金才釋放奧倫?那自己不成了土匪了?!該怎麽處理這個奧倫上尉呢?想不明白的楊滬生隻好先把奧倫暫時關起來等以後再說,“李隊長,你們赤衛隊這次立了大功,謝謝你們!政治部會對你們的功勞進行表彰的。你先帶奧倫上尉到後麵的俘虜收容隊去,告訴收容隊隊長對奧倫上尉一定要單獨嚴加看管,審問一下他到底知道多少東西,不能虐待他,也不能讓他逃跑了,要是出了什麽事情拿他隊長示問!”
奧倫一聽自己暫時不會被處死了,鬆了一口氣,連忙討好地說道:“不會逃跑,絕對不會逃跑。大人放心,我一定把知道的都會告訴你們。隻要大人能放我回去,我們英國政府會有好處回報大人的。”
“走吧,你!”李翼推著嘴裏不停念叨著的奧倫朝後麵走了。那些赤衛隊隊員偷偷張望著楊滬生他們,跟著李翼離開了這裏。遠處傳來赤衛隊隊員的議論聲,今天不光抓住了一個洋鬼子,還見到這麽多大人物,看來這些心情無比激動的赤衛隊隊員是不用睡覺了。
沈曄和史秉譽看著遠去的奧倫上尉對這個給軍人稱號抹黑的敗類隻能無奈地搖頭。沈曄還好說,畢竟他見少識淺,中國傳統的天朝上國思想還相當濃厚,對英國人沒有個準確的認識。在參加太平軍之前沈曄總覺得那些蠻夷有什麽了不起的?到了太平軍和湘軍、洋槍隊打了幾仗後沈曄的觀點改變了一點——英國洋鬼子的火器還是蠻厲害的,那些火器不是人的血肉之驅可以抵擋的!不過對英國當時在世界上的地位沈曄就不知道了。以為中國是世界中心的中國人又怎麽可以了解外麵世界有多大?史秉譽就不同了,他知道的事情畢竟不是現在人所可以了解的,十九世紀的英國叫什麽國家?
叫日不落帝國!它的殖民地遍布全球各地,它的海軍是世界上最強大的一支海軍,它的國民生產總值也是世界第一,這麽強大的國家怎麽可能出了一個這樣沒用的軍人?
也許這就是錢太多讓人無比地看中自己生命弊端吧!要說英國是紙老虎的話,這個奧倫上尉隻能是紙做的毛毛蟲了。
“這次你們和洋槍隊也打過?”李翼他們已經看不見了,史秉譽回頭問道。
“是啊!據林師長說他們師遇到了三千多的洋槍隊!有幾十門重炮,火力凶著呢!乖乖,當時在雙尖山北麵把我軍阻擊陣地打的是硝煙彌漫,塵土飛揚,人好像坐在船裏麵搖來晃去的,這些家夥突然出現在我們麵前真是讓我們夠緊張的了。不過這些洋槍隊已經和淮軍主力一樣灰飛湮滅了。那些重炮也成了我軍戰利品,現在正在後麵清點著。”沈曄手舞足蹈地邊說邊比劃著,他也算是親臨和洋槍隊作戰的前線了(距離阻擊陣地最近時候不到一裏路),知道榮一師的一團當時因為沒有重炮壓製敵人炮火,仗打的相當艱苦,部隊傷亡比較大。
楊滬生看著無限想象中的史秉譽,笑著打斷了他們繼續探討關於洋槍隊的事情。“好了,這些事情我會和政委說的。沈師長先回去整頓部隊吧,前麵戰鬥還在等著我們,休整的時間不會很長,一定要抓住一切時間盡快地恢複部隊元氣!”
“怎麽樣?其他戰場有沒有什麽最新情報傳過來?”見沈曄走了回去,楊滬生拉著史秉譽漫步在香山,警衛員在周圍保護著他們。天空有幾朵淡淡的雲彩流動,不時地給明亮的月亮披上一層輕紗,透過薄雲,流水般的月光把冬夜的香山籠罩在一片青蒙蒙的霧色中,地上是參差斑駁的樹影,鬆樹被清風拂過,地上的影子前後移動了起來。
枯黃的野草被人踩到後不甘心地發出沙沙抗議聲。山下篝火處處,到處都是打了勝仗後歡歌笑語的解放軍戰士。
史秉譽望著山下的篝火,掏出香煙遞給楊滬生一根,自己點著了火吸了一口。“對了,大哥一直在前線,其他地方情報是有的,不過太詳細了當時沒有通報大哥。福建部隊第一軍的六師、七師在張海強率領下已經攻占了雲霄和詔安縣城,我一軍將士共斃傷俘敵兩千餘人,現在六師已經由詔安縣進入廣東潮州府饒平縣,七師在徐師長率領下進入廣東潮州府大埔境內。按照計劃張軍長將佯攻廣州,把兩廣的敵人吸引到廣州去。江西的第三軍第四師、第九師在回到江西的李軍長和沈政委率領下發動了湘贛戰役,部隊在瀏陽、萍鄉一帶殲滅湖南的敵人三千餘人,解放了袁州府萍鄉全境,不過據沈政委所說,在湘贛戰役中我軍遇到的對手不是曾國藩,那些都是清朝的綠營,戰鬥力很弱。九江方麵現在戰鬥陷於停頓中,我軍圍城部隊與敵人互相對峙著。浙江北部的教導旅、徽州獨立旅、浙西北獨立旅在邱明率領下星夜朝紹興趕去,現在已經到達紹興外圍諸暨縣,邱明在昨天上午有消息過來,說是在諸暨遇到了專程趕過來的太平軍侍王,侍王李世賢對我們幫助他抵抗左宗棠十分感激,不過他希望我們能盡早地把主力部隊調到紹興去。相信大哥你自己有主意不會按照李世賢所想的去辦吧?”
“我幹嗎要聽李世賢的?聽他的再多部隊也不夠揮霍的!”楊滬生重重地哼了一聲, “不過左宗棠是一定要解決了的。此次榮一師作為先鋒北上紹興,就是和邱明統率的三個旅會合起來,讓林建華獨立負責率領我軍配合李世賢的太平軍把左宗棠隔斷在紹興城內。我們不用聽李世賢的,隻要不讓左宗棠離開紹興就可以了。等我軍主力北上之日,就是徹底解決左宗棠之時了。”
史秉譽點頭讚同,狠狠抽一口煙借著楊滬生所說的繼續說下去,“獨立自主是我們軍隊老傳統了,決不能在別人指揮下進行戰鬥,不然到時候搞不好會被人家借刀殺人給宰了。我說大哥呀,要不要把左宗棠禮送出紹興?隻要放開個口子,再把李鴻章在這裏戰敗的消息傳進去,左宗棠要是不跑他就傻了,讓左宗棠去攻打杭州北上好了,讓他和李世賢鬥的再久一點。李世賢在浙江的部隊太多了,足足有二十萬啊!這麽多人雖然是些烏合之眾,可對我們也是構成了一定威脅的。”
楊滬生笑罵道:“我說秉譽,你也太黑了吧?怎麽說太平軍都是我們的友軍啊!能對友軍搞這種事情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隻要李世賢不主動進攻我們,我們就沒有必要先開第一槍。當然了必要的警惕性還是要保持的,別到時候讓人家打的翻不過身來。現在最重要的是搶時間占領兩湖,太平天國占領的地盤已經被他們折騰的差不多了,這些地方就是占領了,也需要投入大量的時間精力安撫民心,要拿出大量的糧食救濟百姓。現在我們並沒有這麽多時間和精力辦這些事情,還是讓太平軍自己來好了。就是失民心也是太平天國丟失民心,跟我們不相幹。等占領了兩湖,我們就有了自己的糧倉,到時候就是要救濟百姓手中也有糧了。”
楊滬生並不想這麽早和太平天國決裂,太平天國怎麽說也有幾十萬部隊,在沒有把滿清政府推翻之前和太平天國決裂決不是什麽好事情,如果可能的話應該長期地借助太平軍的名頭行事。隻是現在溫州解放軍聲勢也實在太大了,不要說根據地內知道他們並不是生活在太平天國控製區,就是滿清政府和太平天國的王爺們也是知道溫州隻剩下天國兩個王爺的招牌而已。這種情況下要說天王對溫州沒有戒備,天國下麵的那些王爺不對溫州的繁華垂涎三尺,真是鬼都不相信!楊滬生現在隻希望放第一槍的不是自己,這樣以後在道義上自己能站的住腳。
“對了,幹王洪仁玕的大兒子洪葵元跟著沈路到了我們根據地。據他說他父親很想過來到溫州看看,隻是天王那邊實在需要他,使得他一時無法過來,洪仁玕讓他的兒子帶他向我們道歉呢!說是謝謝我們邀請他過來,讓洪葵元在我們這裏曆練曆練。洪葵元在香港生活過,說的一口流利的英語,我打算這次把洪葵元也帶到美國去,不知大哥認為如何?”史秉譽沉默一會兒說道。
“既然是洪仁玕要求他的兒子到我們這裏來曆練一下,我看你還是帶上他一起到美國去好了,洪葵元在香港生活過那麽思想應該比較開放,他還會英語在美國生活應該沒有什麽問題,要是可能的話想辦法讓他在美國學校上學。我們可不能讓洪仁玕的兒子在溫州發生任何意外!”楊滬生點頭答應道,接著不滿地說道:“為什麽英語好才能在外麵生活?老子英語就很糟糕!見鬼,隻要中國強大起來,以後世界第一通用語言應該漢語!隻有漢語才能通行世界!”
楊滬生對英語在世界上地位的不滿讓史秉譽嗤之以鼻,“想的美!英語有現在這種地位難道是一夜間建立起來的?要知道羅馬可不是一天時間造好的啊!想要漢語成為世界第一語言,我看大哥你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
“媽的,難道你英語很好嗎?別忘了你考英語的時候比我還差呢!娘的,也真有你的,七分都可以考出來。秉譽啊,我很擔心你呢!你小子要是在美國走失了可就回不來了!”
史秉譽臉一紅不停地擺了擺手。史秉譽突然想到了什麽,臉也不紅了振振有辭地說道:“算了吧,你又能比我強多少?你也隻考了十三分!大家五十步跟百步而已,不必互相取笑了。”
“好了,天已經不早了,沒什麽事情還是先下去休息吧。我看你還是明天早點回溫州去好了,我們部隊現在人數是上去了,主力部隊加上地方部隊有四十萬,了不起!看起來還真的是兵強馬壯,可事實上部隊的戰鬥力卻在急速擴軍中大大地下降了,貪生怕死,浪費彈藥,害怕行軍……這個問題必須要解決!我認為解決的辦法就是精簡部隊,現有的主力部隊至少要減掉三分之一,退下來的要麽補充到其他野戰部隊去,要麽到地方部隊去,實在沒人要的把他們編成農懇部隊,讓他們開荒屯田去!至於不合格的將領一概免職,想些什麽位置給他們去坐坐,隻要不在一線指揮部隊就行!你到了溫州後和參謀部好好商量一下,製訂一個精簡部隊的計劃來,等這邊打完了我回去馬上實施。”楊滬生一口氣說的太多了,重重地喘了口氣,看了看青灰的天空,淡淡地說道。“隻要部隊戰鬥力提高了才能保證我們百戰百勝,等全國解放了我們兄弟倆再好好地聚一聚,到時候看看黃山,逛逛三峽,登泰山以小天下,遊南海以暢心胸,豈不妙哉?”
“你什麽時候學的文縐縐了?拜托!你要真的想有文化些我建議你還是跟人家老夫子先學學好了,別像現在這樣說的這麽不地道,惡心死人了!我吐先。”原來不停點頭的史秉譽聽了楊滬生後麵的肺腑之言一臉難受的拍拍胸脯,彎腰誇張地做出馬上就要嘔吐的樣子。
“什麽東西!想死啊你,你是不是懷孕了?還要吐……媽的!老子給你打胎!”被史秉譽誇張表情激怒的楊滬生惱羞成怒地竄了上去,狠狠地掐住史秉譽脖子死命搖了起來,這時候他是一點解放軍高級首長的風度也沒有了。
“哇!別掐了……要出人命了!救命呀!”倆人的打鬧驚醒了那些已經沉睡的寒鴉,撲翅聲、呱呱叫聲、史秉譽悲慘的呼喊聲和楊滬生哈哈大笑聲在山林中久久回**著。
※※※※※
“在與李鴻章和洋槍隊的戰鬥中,到現在為止,我軍共斃傷淮軍、洋槍隊七千餘人,俘虜敵人一萬一千多人,繳獲兩門發射三十二磅炮彈的攻城加農炮、發射十二磅炮彈的各種榴彈炮五十門、十二磅野炮二十四門、發射六磅炮彈的野炮四十八門,兩門英國山地榴彈炮、六門臼炮,總計一百三十二門各種火炮。當然了,那些劈山炮什麽的繳獲了數百門,不過按照後勤部的意見,這些火炮還是回爐重新冶煉一番鑄造農具比較好,我也很樂意地接受了邱部長的意見,動員群眾把這些火炮都運回去回爐了。你們大家就不用指望還能裝備上劈山炮這種極為‘先進’的武器了。”史秉譽坐在臨時做好的椅子上唾沫橫飛地說著,他本來應該在昨天早上回溫州的,可惜他和楊滬生在晚上鬧的太晚,第二天早上醒不來了,隻好把出發的日子朝後麵推延。當戰果統計上來後史秉譽就走不動路了,倒不是俘虜了敵人多少,繳獲了眾多武器,他是看中了淮軍裝備的為數眾多的劈山炮,那些放大了的抬槍讓史秉譽很感興趣,認為是做炮彈和農具的絕佳原料,不走的後果就是現在這個會議,介紹由他負責,原來應該主持會議的楊滬生現在躺在後麵呼呼大睡中——從追擊李鴻章開始楊滬生就一直處於高度興奮當中,已經幾十個小時沒有休息過了,現在戰鬥打完,心情一放鬆,興奮過頭的楊滬生隻能躺下和周公去討論自己戰鬥得失了。
下麵坐著的師團長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在解放軍中,隻要打了勝仗,那些將領一般來說都是沒大沒小了的,不要說史秉譽說的比較風趣些,就是不風趣,隻要念到那些戰果他們也會止不住笑起來的。史秉譽不理下麵沒什麽規矩的將領自顧自地說著 “……,除了火炮,這次還繳獲了一萬餘支先進的洋槍(這倒沒有抬槍、小槍之類的了,不過就是有我看我們部隊也是需要的),其中德雷澤單發擊針槍有一千支,米尼耶前裝線膛槍兩千支,恩飛耳德前裝線膛槍三千支,另外還有四千多支的各種前裝滑膛槍。這些可都是寶啊!相信大家對這些已經垂涎已久了,今天李鴻章終於把這些寶貴的禮物送到我們這裏來。”史秉譽看了看下麵一個個口水好像要流下來的將領繼續說道:“當然,為了取得這些戰果,我們也付出了重大的犧牲,不完全統計,李鴻章主力南下時,淮軍所到之處村莊皆成焦土,有三千百姓被殺害,數萬群眾流離失所,無家可歸。政府至少需要拿出近百萬元現金來救治安葬群眾,安置逃亡百姓。在戰鬥中,野戰部隊犧牲一千兩百人,受傷三千兩百餘人,在負傷的戰士中有些傷勢很重,犧牲名單在以後恐怕還要繼續增加。地方部隊中有五千餘人的傷亡,地方部隊和野戰部隊還有兩千人失蹤,另外有數百名隨軍民工在戰鬥中傷亡,還傷亡失蹤了近萬名民工。雖然敵人已成驚弓之鳥,可和敵人的傷亡比起來我們傷亡的數字要遠遠多與敵人。不合算啊,同誌們!我們是人民的軍隊,戰鬥中有廣大人民支持我們,傷了有人背死了有人葬,家中有人養,戰士們士氣極高。至於裝備,淮軍火炮雖然眾多,但從國外進口的新式火炮不過百門,就是加上洋槍隊的,也隻有四十門。我軍各種先進火炮擁有一百七十餘門,遠遠多於敵人。淮軍的洋槍多了些有兩萬餘支,我軍雖然先進的步槍比較少,隻有不到萬五支,但部隊已經少量裝備了現在當今世界最先進的六二二式步槍,火力密度遠遠超過淮軍!為什麽傷亡還這麽大?”史秉譽抬起頭來緩緩掃了遍垂下腦袋的將領。
垂下頭的劉冰心中不停地打著小鼓,這次戰鬥他的八師表現最為糟糕,部隊行動遲緩,攻擊不力,傷亡逃跑數字倒是比誰都多,看來政委要追查責任了!政委原來不大訓人,整天都是笑嗬嗬的,一副彌勒佛樣子,不過這樣的人訓起人來才最可怕,不知道這一關自己能不能過?林建華原本心情不錯,可是據警衛員聽司令員的警衛員所言,司令員對榮一師在這次戰鬥中太依靠先進武器極為不滿,認為榮一師的老兵在負過傷後都顯得有些膽小怕死了,這讓林建華心中也十五個吊桶開始不停地打著水。剛才聽政委介紹戰果時候林建華還以為這次勝利這麽大,看來司令員和政委不會追究戰鬥不力的責任了,沒想到政委話題一轉,該來的還是來了。
下麵將領的表情史秉譽一一收入眼底,見沒人反應,史秉譽道:“我軍人數是增加了,主力部隊擴大到將近二十萬人,部隊擴大為三個軍一個榮一師、一個教導旅,地方部隊也有二十餘萬。按理說部隊戰鬥力應該是上升了,消滅裝備落後的敵人應該是跟玩一樣。可現實情況是這樣嗎?戰爭是檢驗一支部隊戰鬥力強弱的最好試金石,很遺憾,在檢驗中我們交上了一份不合格的答卷。看起來勇武的虎賁之師在戰鬥中卻顯得到處都是漏洞,若不是敵人實力實在太弱了,又是在野戰中包圍住疲憊之極的敵人,我們想要取得勝利要付出多大犧牲隻有天曉得了!部隊增加了,戰鬥力卻下降了,這裏麵最大的原因在什麽地方?我看在我自己身上。”史秉譽最後一句話讓那些羞愧之極的將領震驚了,抬起頭來看著政委。史秉譽誠懇地對下麵那些將領說道: “自從我到溫州後,把絕大多數精力都投入到經濟建設上了,想著經濟上去了就有大量的資金可以給我們部隊購買先進的武器裝備,隻有經濟上去人民才會安居樂業,支持我們反對滿清統治。在注意經濟的同時,我卻把部隊的正規建設拋到了腦後,尤其是浙江這裏自從上次溫州戰役後,一直都沒有什麽大的戰鬥,在各個部隊中隻重視武器裝備的改善,思想教育工作卻不大重視了,為誰作戰,為什麽打仗這些思想工作也不經常說了。造成了戰士們頭腦中思想混亂,上了戰場就露怯,鐵多氣少。糊塗啊,我他娘的真糊塗!怎麽能把思想教育忘記呢?沒有士氣的軍隊你就是裝備了超出現在百年的武器,和鬥誌高昂的敵人交手,他也是無法取得戰爭的勝利啊!”史秉譽用力捶了捶自己腦袋,痛心地說道。林建華他們坐在那邊看著政委悲痛的樣子愣了一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反應過來後林建華他們七嘴八舌勸起史秉譽,互相說著都是自己在指揮部隊中犯下了極大地錯誤。
“政委的責任是有,而且還很重,不過你們大家在戰前戰後也出現了不少問題,這些並不是政委造成的。”帳簾卷起,從裏麵走出來一個人。林建華他們連忙紛紛站了起來朝那人行注目禮。
史秉譽連忙迎了上去,“司令員您不是還在休息嗎?怎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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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說的這麽熱烈我還睡什麽睡?”楊滬生笑著看了看下麵那些將領,“這次戰鬥我們部隊暴露了很多問題,部隊的吃苦耐勞精神、攻擊性、紀律方麵都有所下降,應該說教訓是深刻的,暴露出來的問題一定要好好地改正!隻有改正了才能把所有擋在我們麵前的敵人打敗,隻有吸取了教訓才能讓我們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現在部隊還要繼續進行戰鬥,總部就暫時不追究各個部隊在前期作戰中犯下的錯誤了。我希望大家能在自己部隊中認真地找出各項缺陷,積極改正,在以後的戰鬥中打出解放軍的威風來!關於這些我們以後可以總結,現在我宣布下步作戰計劃,根據集團軍軍部決定……”外麵響起急促地腳步聲打斷了楊滬生要說的話。
“報告!”二軍通信參謀唐思偉滿臉興奮地揭開帳簾從外麵快步走了進來,大帳內的將領們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他。“司令員,南邊的五師應政委、程副師長有消息過來了!”
見唐思偉臉上的表情,軍帳內的將領們都知道五師那邊一定打了勝仗了,五師他們用一萬人對付李昭慶的五千淮軍,這麽長時間也應該取得決定性勝利了!“快說,他們怎樣了?”
“應政委、程副師長報告:我軍第五師於一月十二日夜在獨二、三旅配合下全殲淮軍李昭慶部,淮軍主將李賊昭慶自殺,斃傷一千餘,俘虜三千五百人,隻有不到四百人漏網,我軍繳獲六磅火炮八門,十二磅火炮兩門,米尼耶及恩飛耳德式前裝線膛槍一千支,前裝滑膛槍一千五百支。現按照王軍長命令部隊已經南下臨海,配合王軍長圍困敵程學啟部。另臨海方麵王軍長又消息過來,據王軍長說臨海城內程學啟在看了黃參謀長信箋並得知李鴻章所率軍隊已被我軍全殲後有意投降我軍,不過希望能和我軍高層人士及黃參謀長在臨海城內當麵會談投降條件。”
大帳內嘰嘰喳喳響成一片,這些高級將領在得知主力後路已經基本平定後壓抑不住喜悅之情,小聲地互相交流著這種局麵對部隊下步行動的好處,後顧之憂解決了再大的戰鬥都不害怕了!
“好啊!又消滅了一股敵人!”楊滬生鬆了口氣,和史秉譽交換一下眼神輕鬆地說道。
“怎麽?程學啟算是什麽人?怎麽還要和我們高層人士會談?”史秉譽等人們稍微平靜一點問道。淮軍的人名史秉譽是聽多了,程學啟的名字也常常被情報部門掛在嘴上,隻是今日見程學啟已經成為甕中之鱉了還這麽大的架子,史秉譽覺得他有些太囂張了——李鴻章的兩萬部隊都一夜間灰飛湮滅,程學啟如果不投降,等大軍開過去靠他的五千人馬又能頂多少時間?!
在場的沒有任何人比黃翼升再熟悉程學啟了,見政委問話黃翼升從旁邊走上了一步抱拳說道:“回政委,這個程學啟字方忠,是安徽桐城人。程學啟原來是太平軍李秀成手下,李秀成命他輔佐葉芸來守備安慶。他於前年帶領三百人離開安慶投奔了曾國荃率領的湘軍,去年年初李鴻章經過請示曾國藩,把程學啟調撥到自己手下,令其自率一營成立開字營,全營共一千餘人。去年三月程學啟率領部隊到達上海,駐虹橋阻擋李秀成圍攻上海大軍,並未參與李鴻章上次進攻溫州戰鬥。程學啟部被李鴻章稱為淮軍中最為勁旅,他也被清廷授總兵銜。此人驍勇善戰,如能收降此人對司令員成就大業必有好處!末將不才,願親自去說服程學啟歸順我軍!”
“司令員您說呢?是不是我到臨海走一趟。”史秉譽看著有些猶豫的楊滬生問道。
楊滬生有些猶豫了,這個程學啟要是心懷鬼胎的話讓史秉譽過去豈不是送羊入虎口了?!要是史秉譽有個什麽意外到時候就是把程學啟千刀萬剮也救不回史秉譽了!
“讓王軍長去一趟就可以了,政委你就沒必要冒險了吧?如程學啟突然翻臉我們損失可就大了!還有參謀長是否會見他我看也是需要慎重考慮一下,除非……除非他願意到我們這邊來談判。這樣倒是可以見見他的。”
黃翼升走到楊滬生麵前拜倒在地。“參謀長你這是做什麽?有什麽話站起來說好了,快請起!”楊滬生被他搞了個措手不及,連忙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黃翼升。被人跪在麵前讓楊滬生臉上一陣發燒,自己才二十來歲,讓比自己年齡大的人跪在麵前還不減壽啊?!為什麽現在的人都這麽喜歡下跪呢?難道隻要下跪了就說明他對你很是尊重?楊滬生怎麽想也想不明白這之間的關係。
黃翼升抬起頭來,誠懇地說道:“司令員對小人的愛護小人感激不盡,但想那程學啟心高氣傲,若讓他出城談判程學啟必然認為我們心懷叵測,到時談判不成程學啟必然誓死抵抗我軍。臨海城高牆厚,我軍想要短時間內解決戰鬥損失必然很大。小人還是希望親自到臨海走一趟,說服程學啟帶軍來投,至於政委就不必前去了。請司令員放心,程學啟必然不會對小人有什麽舉措的。”
楊滬生看著黃翼升心裏拿不定主意,如果程學啟搞什麽花招,這不是白白把黃翼升給犧牲了?!史秉譽輕輕上前站在楊滬生右麵扯了下楊滬生衣角,低聲說道:“司令員,我看還是我和黃參謀長過去看看吧,部隊在消滅李鴻章主力後已經很疲憊了,要攻打堅固的臨海我軍至少需要付出兩千左右的傷亡,需要一到兩個星期時間,至於彈藥方麵的消耗更是無法估量,這對我們下步行動不利啊!現在程學啟孤軍深懸我軍重圍中,援軍道路已經完全被我們切斷了,我看他是有可能投降我軍的,如果不戰就可以讓程學啟投降自然是上上大吉的事情,那時候我們兵出寧波紹興就少了後顧之憂。
和收益比起來這點險應該是合算的。”左邊是黃翼升,右邊是史秉譽,兩個人一左一右不停地對楊滬生耳朵裏灌輸著和程學啟商談投降的好處,楊滬生看看倆人,知道再也無法勸阻了,隻好點了下頭,一抬頭從人群中找到了縮在後麵的突擊隊隊長,“盧秋生!”
“到!”盧秋生自從政委開始說責任就低著腦袋躲到後麵去了,盧秋生這幾天心裏一直被一條毒蛇蟄心般地撕咬著。他總覺得自己的突擊隊沒有把李鴻章抓住是犯了極大的錯誤——已經有人在背地裏對他們突擊隊指指點點了——若是抓到了李鴻章這次戰鬥就是犧牲再大又算什麽一回事?垂頭喪氣的盧秋生已經沒有率領突擊隊剛到浙江來的囂張了,現在人家一說責任、教訓、錯誤……他就敏感地認為別人是在指責自己。
剛才唐參謀說起程學啟有投降的打算盧秋生正暗暗責怪自己,根本沒有想到程學啟和自己之間的關係,見司令員突然叫到自己,盧秋生被嚇了一跳,趕忙大聲地答應,從後麵走了出來。“盧隊長,我命令你率領一百名全副武裝的突擊隊員陪同政委他們進臨海城,你們必須絕對保障政委和參謀長的人身安全,要是少了一根寒毛我非剮了你不可!明白了嗎?!”楊滬生看著突擊隊長陰沉著臉冷冷說道。
“是,保證完成任務!”盧秋生反應過來司令員為什麽找到自己了,看來司令員還是信任自己的嘛!不然怎麽不找別人保護政委和參謀長?回過神來的盧秋生感激地看著楊滬生,眼眶中隱隱含著淚水,用力舉起右手行個軍禮,“司令員請放心,除非我們都犧牲了,不然隻要突擊隊還有一個人在就決不允許程學啟動政委和參謀長一根毫毛!”說完盧秋生轉身就要下去布置人手。
楊滬生被盧秋生說的心裏毛毛的,連忙把盧秋生給叫住了,“回來、回來……我怎麽聽你說的好像是去拚命似的?誰讓你犧牲了?我是讓你保證政委和參謀長必須安全地回來!盧秋生我可警告你,不管發生任何情況你們突擊隊也要完成任務!”說到這裏楊滬生又低頭想了下還有什麽好保證史秉譽他們安全的,猛然間,楊滬生想到了嚇人的好東西,“林隊長,你們過去二十艘飛艇在政委他們進城後停在臨海城上空,若是城內敵人有什麽異常動靜,給我先炸了它再說!程學啟要是真的想不利我們談判代表,你的飛艇也好下去給我把政委他們接回來!”
史秉譽嚇了一跳,要是林忠真的聽大哥所說的,到時候臨海鐵定被林忠的飛艇炸的麵目全非!“別,司令員您這是讓我們和程學啟談判還是去威脅恐嚇程學啟呀?要是飛艇一通亂炸到時候什麽也別談了!就是不炸程學啟看到我們這麽大的架勢還怎麽相信我們的誠意?我看還是不用這樣大動幹戈了,就讓盧隊長帶些人保護我們也就可以了。參謀長您說呢?”史秉譽轉頭望著黃翼升。
楊滬生搖了搖頭,“還是林隊長的飛艇部隊一起保護比較好,這樣我比較放心些。隻要程學啟沒有異動,我們飛艇自然也不會對他做什麽。參謀長,你們進去時候告訴王軍長準備攻城!給我把重炮旅推到前麵去,他要是不投降就給我轟平臨海城!”得!
黃翼升一聽司令員就根本沒有真的想讓程學啟過來的意思,要是按照司令員說的去做,程學啟一看這麽大的陣仗不抵抗到底才有鬼了!黃翼升正想說什麽楊滬生又開口說了起來。“會談的困難一定要估計足了,我可不想一次就丟了政委和參謀長!當然了,程學啟要是願意過來,條件大可優惠。他的生命財產安全我們可以絕對保證,同時保證我們不會讓天國方麵找他麻煩,如果程學啟願意和我們一起幹,可以讓他繼續帶兵,還是帶他原來的部隊。不過他的那些部隊必須解放軍化,我軍政治人員必須要進入,同時原來的軍官必須接受學習,隻要學習好了,一樣會受到重用。這些就是我們給他的條件,政委和參謀長再商量一下還有什麽補充的吧,會談我看可以慢慢來,反正現在心急的不是我們,而是陷入我軍重圍中的程學啟。你們商量好了再去不遲。”
黃翼升鬆了口氣,既然慢慢商量到時候說動政委不就可以了?看來還有的救,“既然這樣我看是不是我和政委先到臨海城外去?到那邊看看再做決定。”
“可以,盧隊長、林隊長你們也一起過去吧,嗬嗬,我們這邊暫時用不到你們這些特殊部隊了。”楊滬生看了看下麵的將領,“我現在宣布下步行動計劃。”說著作戰參謀把繪製好的地圖掛了起來,大帳內的將領們蜂擁而上,聚集在地圖麵前。地圖前寧波城和紹興城被粗粗的蘭色圓圈包圍住了,在紹興外麵有幾個綠色圓圈從四麵包圍住紹興,在綠色圓圈外麵還有一個比較小的紅色圓圈——這是邱明率領的北路軍所在地。三道巨大的紅色箭頭直插地圖上寧波和紹興城,紅色師如此巨大、如此鮮豔,好像要刺破地圖直衝雲霄。一道紅色的小箭頭指向不遠的象山縣城。
“榮一師現在馬上出發到紹興去,同時傳達我的命令,當榮一師到達紹興前線後,我軍在紹興的部隊組成北路軍,統一由林建華師長指揮,原北路軍總指揮邱明擔任北路軍副總指揮兼北路軍參謀長,榮一師的政委李曉冬擔任北路軍總政委。林師長,你率領北路軍不用和左宗棠硬拚,動動腦子,隻要給我把他圍困在紹興城內就可以了。明白了嗎?”楊滬生看了眼默默點頭的林建華繼續說道:“二師、八師由我率領馬上北上寧波!八師主力二十二團、二十三團由劉師長率領自奉化經矛山、薑山、陳婆渡直插寧波城東部,占領廣大的寧波東鄉,八師二十四團東進象山,我和沈師長率領二師自江口、櫟社兵臨寧波城下,占領寧波西鄉,把敵人圍困在寧波城內。林忠率領飛艇部隊剩下的十艘飛艇配合我軍進攻寧波城,把他們給我幹淨地、徹底地消滅掉!”說著楊滬生用力揮拳狠狠地砸向了被粗粗的蘭色圓圈包圍住的寧波城,嘶啦一聲,圓圈處出現了幾道裂縫,地圖被楊滬生給砸爛了。
“大哥,沒想到沒在一起多少時間我們又要分開了。你要小心啊!別光想著解放家鄉到時候冤枉地吃了敗仗,那可太不劃算了!”大帳內的將領都走了出去,集合部隊準備各奔前程了,史秉譽看了看紋絲不動緊緊盯著地圖的楊滬生,走了上去輕聲說道。
“啊?哦!我知道了。”楊滬生這才反應過來,轉頭一看,大帳內除了史秉譽已經沒有其他人了。帳外軍號聲此起彼伏,各個連隊開始集結了,外麵不時地傳來戰士們急促地奔跑聲,武器和頭盔碰撞發出的哐當聲,各級首長大聲地吆喝聲。
“大哥,寧波城內現在隻有張景渠的一萬部隊,這些清軍我倒並不害怕,他們武器落後,沒有經過什麽正規訓練,在得知我軍殲滅李鴻章部隊後必然士氣低落。而我軍武器先進,經過半年多得正規訓練,又是新勝之師士氣高昂,消滅這支敵人應該說難度並不很大。不過寧波江北現在是外國租界,那邊駐紮有英國和法國軍隊,同時在甬江上還有他們的軍艦,這對我們並不利啊!會不會在我們進攻寧波城的時候,英法軍隊在我們後背突然插上一刀?我軍到現在還沒有打過真正的敗仗,我害怕萬一在寧波城下吃了敗仗以後會永世不得翻身啊!要是可能,我總覺得還是不要招惹英國人比較好,也許我們還有辦法通過英國商人在國會裏麵好好周旋一二,讓他們不要幹涉我們,畢竟和英國人這麽早的開戰對我們統一和建設中國沒有好處。”史秉譽有些憂愁地說道。
“呸、呸!烏鴉嘴!你怎麽就不知道說些好聽的話?總是詛咒我啊?!”楊滬生惡狠狠地盯著史秉譽,過了一會兒終於笑了起來,“放心吧,我知道了。無非是英法軍隊嘛!他們有槍有炮我們也有,有什麽好擔心他們的?不錯,我們現在是沒有海軍,暫時還無法拿英法軍艦怎麽樣,不過他們不也沒有空軍嘛!他們要是有什麽異動我就讓林忠好好地教訓一下這些該死的侵略者!何況在寧波英法軍隊並不多,我軍的炮兵遠遠超過英法軍隊在寧波所擁有的火炮,現在開仗對他們並不有利。小不忍則亂大謀,我想這些外國佬應該是知道的吧?至於想通過商人幹預英國政府,我看你是溫州城內呆的太久了,讓和平幻想占據了心靈!什麽商人?你能讓那些鴉片販子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你看看他們現在出口到中國的都是什麽東西?從我們這邊進口的又是什麽?
就是把武器走私包括在內,英國在和我們貿易之間也是出現了巨大的赤字,讓白花花的銀子流到中國來可是英國政府所不願意看到的!他除了出口鴉片還有什麽來錢更快的?可是我們允許鴉片大規模進來嗎?那些走私的一個個都被我們砍了腦殼,而我們政府小規模進口的鴉片還不夠英國人填牙縫的呢!可現在我們又不可能把大量的白銀拿出去買他娘的混帳鴉片。那些眼睛血紅的鴉片販子可是恨不得馬上把我們打倒在地,讓他們的鴉片可以光明正大地進來,把我們的國庫都搬到他們口袋裏麵去!哼,以後美國是軍火商人掌握了國家權力,對外肆意發動侵略戰爭,我看現在的英國是被這些鴉片販子大權在握,他要是不來才有鬼了!”
“可是大哥……”史秉譽猶豫一下終於問道:“既然英法兩國武裝幹涉我們已經勢在必行了,那麽進攻寧波是否是正確的?寧波畢竟是個港口城市,現在占領了對我們自然是好處很多,可以後戰爭打起來了,英法肯定會從海上封鎖它!而且我們也不可能四處設防,到時候再丟棄對民心士氣上打擊就太大了。同樣的,溫州、福州也有這個問題。固守溫州、福州對我們軍隊可是不利的啊!但要是不守人民那邊也不好交代。
沒有外國幹涉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開始製造軍艦了,可現在可以嗎?現在要是把船廠造好了,到時候還不是白白便宜了敵人?我現在想想就覺得頭痛!”史秉譽搞了大半年的經濟,舍不得把自己好不容易才建設起來的一點家產在不久後讓敵人給破壞光了。轉移說起來容易,可真的要轉移動員的人力物力又要多少?一轉移必然造成城市內人心惶惶,好不容易才把商人、工廠主聚集到政府周圍,這一來豈不是前功盡棄了?而且對部隊裝備的延誤也是個很現實的問題。說穿了,史秉譽還是不大想和英法兩國打仗。要是隻打清朝倒是一點問題也沒有,而且那些商人工廠主還很樂意支持政府把戰爭進行下去。“厚農而資商,厚商而利農”,這是這些商人多少代夢想的事情。根據地和清朝控製區最大的不同就是大清王朝壓抑工商業發展,而根據地大力支持工商業發展,實現了他們幾輩子隻能做夢卻一直無法實現的幻想。清朝的各級官員都是孔子的堅定學生,思想上認為商人乃是最難馴服的奸狡之民,必須盡最大可能抑製工商業,要重本抑末、重農輕商。行動中對那些商人手工業者橫征暴稅、大肆剝削,你要是不給官員進貢孝敬一下他老人家,牢房的大門時刻就朝您敞開著,而且搞不好還讓你人頭落地,落一個人財兩失的地步。在根據地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了,隻要你交納很少的稅收就可以安心進行自己的生產交易,有膽敢敲詐勒索的,隻要舉報到監察院那人鐵定要把牢底坐穿了,同時還可以給你一定的獎勵。你要是資金不夠,政府會用利息很少的資金來幫助你,你要是人手不夠,政府會組織大量勞力到你這裏來——前提條件是你要保證他有吃的——進行生產,同時自己還可以對政府的行政指手畫腳,這樣的政府不支持難道還支持滿清嗎?!解放軍現在戰爭進行極為順利,每打下一塊地盤他們都有大把機會從那邊撈取更多的錢財,或者是招收大量工人,而且解放軍進行的戰爭需要大量的物資保障,這些都是賺錢的好買賣。那些商人眼睛已經不限於沿海一帶了,他們時刻都盼望著解放軍能趕快打下內地,畢竟那裏的人口和市場都是這些商人垂涎欲滴的。
楊滬生現在無法理解史秉譽心中的小九九,他考慮的是戰爭,是以後如何更好的消滅敵人,“城市有什麽好守的?隻有在能給敵人造成巨大的損失前提下我們才進行城市保衛戰。我們現在占領的城市越多,以後敵人的包袱也就越大!寧波、溫州、福州都是港口城市,到時候敵人除了封鎖還會派兵登陸占領。他要占領就讓他占領好了!不過是一個個包袱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至於民心,以後人民是會明白為什麽要讓出城市的,隻要我們能在運動戰中大量地殲滅敵人有生力量,把敵人陷入泥潭中,最後的勝利必然是我們的!對了秉譽,英國那邊的留學生我的意見還是不要加入英國國籍了,這有點欲蓋彌彰的味道。我看還是讓他們用香港公民身份留在英國,同時盡量地分散,低調一點,彼此之間越少聯係越好。這樣就是有什麽事情也不會被一網打盡了。至於是否都學海軍我看沒有必要,能學最好,學不了學點別的也不錯。反正中國現在什麽都不缺,就缺見識過西方的人才,還是讓他們遍地開花好了。”楊滬生緊緊按住史秉譽肩頭,“回到溫州後讓參謀部好好商量一下如何把部隊整編好,尤其是後勤方麵,一定要加大後勤保障力度!進攻湖南沒有良好的後勤保障如何可以勝利?隻要我們部隊自己硬起來了,那些外國軍隊又算是什麽東西?和人民好好解釋一下,我們畢竟是有準備的主動轉移,並不是被人家追著屁股被動的轉移,這之間差別還是很大的。別整天疑神疑鬼了,有準備的人民戰爭是不可被擊敗的!”
楊滬生是寧波人,對自己的家鄉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感情,已經無數次在夢中回到寧波了。以前自己實力不夠,寧波又駐紮著兩支清朝戰鬥力最強的軍隊,讓楊滬生不敢輕舉妄動。現在左宗棠已經到了紹興,而清朝另一個所謂的“中興之臣”成了自己的手下敗將,城內的數萬兵馬現在隻剩下戰鬥力相對較弱的張景渠部一萬人,現在不收複寧波什麽時候收複?!美麗富饒的家鄉、優良的海港、幾十萬寧波人民馬上就要擺脫清朝壓迫了,這怎麽可能不讓楊滬生激動呢?盯著地圖被撕裂的地方,楊滬生心裏暗暗地念叨著,“寧波,我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