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全能大小姐

季家的飯廳,季嶽笑嗬嗬地招呼著容熙和蘇千華坐下:“大公子,千華丫頭,你們好不容易來一次,今天一定要好好嚐嚐我們大勝關的特色菜!不說別的,季叔府裏這些廚子,那都是練得一手好廚藝!”

蘇千華笑笑:“聽季叔這麽說,我都迫不及待想嚐嚐了。”

“哈哈哈,”季嶽顯然很高興,結果一瞄眼,就看見自家閨女正往蘇千華身邊蹭,眼睛立馬就瞪圓了,“茗兒!給我規矩點!”

季茗小腰一扭,直接坐到了蘇千華身邊,朝季嶽扮了個鬼臉:“我就要挨著姐姐!”

季嶽拿她沒辦法,隻得幹瞪了她一眼,蘇千華又從空間裏取出一個酒壇放在桌上。酒壇一拿出來,季嶽便沒心思再去教訓自家閨女了,所有的心神和目光都被那酒壇給吸引了,季騰也是如此。

若說大勝關最艱苦的是什麽?一是糧食不多,二是蔬菜太少,三就是幾乎沒有酒!釀酒得用糧食,這年月連飯都吃不飽,哪裏還有多的糧食來釀酒?偏偏大勝關氣候苦寒,一到了冬天更是冷得人骨子裏都發顫,偏偏連個酒都喝不上。

所以這次來的時候,容烈便讓蘇千華帶一壇酒來,這酒,還是蘇千華派人大老遠從南方買來的,數量並不多。

一看見酒,鼻子裏再聞著那溢出來的絲絲酒香,季嶽和季騰的眼睛直接就亮了,瞪直了眼盯著酒壇子,生怕一眨眼就沒了。

容熙笑道:“千華妹妹為了聚仙樓的生意,特意派人去南方買了酒運回來,父王想到季公和季叔很久沒喝酒了,便讓我們帶一壇過來。”

季嶽瞪大了眼,咽著口水問:“南方買回來的?得花不少銀子吧?”

季騰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怕什麽?反正現在千華丫頭有的是銀子。不過,”他眯了眯眼,沉吟片刻繼續說道,“千華丫頭,你這老是從南方買酒,花銷也太大了,不是個辦法啊。”

季嶽反駁:“那還能咋地?難道要千華丫頭自己釀酒啊?哪兒來的糧食啊?”

季騰便幹笑道:“是這麽個理兒,老夫剛才想得太簡單了。”

蘇千華知道他是關心自己,心裏有些感動,不想他擔心,便解釋道:“季公說的沒錯,自然不能這麽一直下去,所以我已經在安陵城選了一塊地來建酒廠,也從南方買了一些糧食回來,等酒廠建好了,就可以釀酒了。”

季嶽吃驚地看著蘇千華:“千華丫頭,你還真要自己釀酒啊?”

蘇千華笑了笑:“當然不是我自己釀了,嶽家能人輩出,哪裏用得著我動手啊,我一說要找人釀酒,報名的就有好幾十個人。”

“嶽家……”季騰撫了撫自己的白胡子,“千華丫頭,你說的是那個嶽家?這麽說,前不久造紙的事,也有他們的功勞了?”

“是啊,造紙的事情就是嶽老爺子親自監造的。”

“原來是這樣,”季騰沉吟著點頭,感歎道,“倒是成全了他的畢生的心願,千華丫頭,這件事你做得不錯。”

容熙聽季騰誇讚蘇千華,臉上的笑容不禁多了些,也笑著說道:“當初千華妹妹在路上救了嶽老爺子的一對孫子,後來到了王府,他們就求千華妹妹救人,我們這才知道他們是嶽家的人,千華妹妹聽說了始末,便要父王救人,那些弩就是嶽老爺子的長子嶽長東監造的。”

季騰和季嶽一聽,瞬間更激動了,季騰喃喃道:“竟然是他們,真是好本事!”

容熙笑著看蘇千華,隱約地說道:“當然,這裏麵千華妹妹的功勞最大。”卻隻說到這裏不肯點破,季騰和季嶽是聰明人,對視一眼便知其中必有隱情,而且還是和蘇千華有關,想到她身上出現的種種‘奇跡’,他們便聰明地不再多問。

正說著,管家就來稟報說是飯菜都做好了,季嶽一聽讓管家安排上菜。沒多久,飯廳外就來了兩撥人。一撥是季家的下仆,另外一撥,是穿著廚師裝的甲一等五人。

季家下仆先上了菜,主要分為三種:烤肉、燉肉、炒肉片。菜一端上來,飯廳裏便彌漫著一股子肉香味兒。

接著是甲一等五人排著隊走進來上菜,菜色豐富,風別是:宮保雞丁、一品熊掌、魚香肉絲、東坡肘子、清蒸獅子頭、水晶肴蹄、叫花雞、芹菜炒肉絲、毛血旺、烤野豬,外加煮好的臘肉和香腸切片。

每道菜都做了細心的點綴,不僅擺放得講究,還用了芹菜葉子和胡蘿卜雕花點綴,真真色香味俱全。尤其對比著季家自己廚子的菜,那叫一個打擊!

季家四個人狂咽著口水,季嶽想到自己之前誇下的海口便想打自己嘴巴。偏偏這時候,甲一還一臉抱歉地說道:“稟告大小姐,今天時間匆忙了點,很多菜還來不及準備,所以就簡單做了這些,請大小姐點評!”說罷躬身,恭敬地遞出一雙幹淨的筷子。

蘇千華接過筷子,夾了一塊雞丁放在小碟子裏,恭敬地呈給季騰:“季公,您是長輩,您嚐嚐這菜味道怎麽樣?”

季騰瞬間感覺到甲一等五個人正緊盯著自己,心裏頓時有些緊張,接過蘇千華遞來的碟子,拿筷子夾了送入嘴裏,輕輕一咬,隻覺雞肉既香且嫩,一丁點肉腥味兒都沒有,完全就不是自己以前吃過的那些菜能夠相比的。

季嶽也緊張地看著自己老爹,見他吃完,趕緊問道:“爹,味道咋樣?”

季騰熱淚盈眶地看著蘇千華:“千華丫頭,老夫終於知道你那什麽聚仙樓為什麽生意那麽好了!”美味,實在是太美味了!他活了這麽多年,就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蘇千華笑笑:“您滿意就好。”說完轉頭笑看著甲一等五人,“季公很滿意,看來你們做得不錯。”

甲一等五人立馬立正稍息行了個軍禮,齊聲道:“多虧大小姐栽培!”

季嶽正準備偷偷夾菜,被這齊齊的一聲吼嚇得差點丟了筷子,再看甲一等五個人站得那個筆直,那個昂首挺胸,那個器宇軒昂氣勢如虹,不由問道:“千華丫頭,這些人你哪兒找來的?不會是把王爺手底下的精英護衛給拉來了吧?”

蘇千華眨眨眼:“怎麽可能?他們以前隻是王府裏的下仆而已。”

季嶽瞪眼,下仆?啥時候王府的下仆也有這氣勢了?

容熙看出他的疑惑,忍不住偷笑,正巧被季嶽看見,季嶽擰著眉頭,瞪著眼珠子,半信半疑地問道:“大公子,他們真的是王府裏的下仆?”

容熙偷偷瞄一眼甲一等五人一個個昂首挺胸誌得意滿的模樣,腦子裏閃過不久前他們軍訓時苦哈哈的模樣,嘴角便忍不住地向上勾起,再看蘇千華眨巴著大眼睛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實在難以將她和不久前的魔鬼教官聯想起來。

輕輕咳了咳,強忍住笑意,容熙道:“千華妹妹說的沒錯,他們確實都是王府裏的下仆。”

季嶽一聽,下意識的,目光就看向齊齊站在一旁,正努力挺直了腰板兒的自家下仆,臉色一陣扭曲,冷哼一聲,揮手讓他們下去,省得留下來丟人現眼,甲一等五人也一齊行禮,領命出去。

人一走,季嶽便忍不住說道:“千華丫頭,厲害呀!說說吧,你是怎麽做到的,看這些人一個個對你畢恭畢敬的。”

蘇千華也不瞞他,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因為我是他們的教官啊,季叔,您別看他們現在這麽規矩,一開始的時候一個個就會添麻煩,還不服管教!”

“後來呢?”季嶽和季騰齊聲問道,兩雙眼睛好奇地看著蘇千華。

蘇千華眨眨眼:“後來啊,就小小地教訓了他們一下,他們就乖乖聽話了。”

容熙看看蘇千華,想起那些人曾經的悲慘生涯,忍不住在心裏為他們默哀。這還隻是“小小地教訓”,那要是“狠狠地教訓”……

容熙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趕緊打住不敢繼續再想下去。

蘇千華和容熙並沒有在大勝關待太久,巡查了各個要道口,又督造了兵工廠,三日後他們便踏上了歸途,返回安陵城,一路舟車勞頓且不提,讓蘇千華沒有想到的是,剛剛回到安陵城,便有個麻煩事情在等著她。

事情還要從學堂說起,蘇千華計劃建一個學堂,去大勝關之前已經選好了地址,就在安陵西城外的無陰山下,無陰山,比高涼山更大,也更荒蕪,山上都是岩石,隻零星長了一些雜草雜樹,然而無陰山下卻有一大片平整的荒地。

蘇千華的計劃,就是買下這片荒地用來修建學堂,去大勝關之前,她把這件事情交給了容華去辦。本以為回來的時候事情已經解決了,她隻需要督建學堂就行,誰知剛回來,容華就告訴她對方不肯賣!

那塊荒地的土質並不好,正是因此才一直荒蕪了下來,蘇千華也因此以為事情會很順利,卻不料對方竟然故意刁難!

明華院客廳。

“到底是怎麽回事?對方為什麽不肯賣?”蘇千華剛一坐下,便急急發問。

容華沒好氣道:“那塊地的主人是興旺米鋪的老板孫家,孫家祖上立過戰功,那塊地連著無陰山一起都是封賞,後來孫家經營米鋪,無陰山和那塊地卻荒蕪了下來,他們說賣地可以,要麽給他們吉祥紙鋪的獨家代理權,要麽就得把無陰山一起買下來,真是好大的膽子!”

容華氣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無陰山都是石頭,買下來有什麽用?竟然還妄想要獨家代理權,哼!連容王府的麵子都不給!”

蘇千華抿著茶:“他們敢開這個口,背後肯定有人支持,興旺米鋪,他們的米得從南方運過來吧?”

“確實是這樣,所以我也懷疑,他們背後有人,就是不知道是誰要跟我們容王府過不去。”容華憤憤道。

蘇千華歎了口氣:“不管是誰,都是容王府的敵人。”

正說著,元寶走了進來:“大小姐,二少爺,孫家派人來問,到底還買不買那塊地。”

蘇千華手指輕輕敲在桌子上,想了想,她站起來:“容華,我們走。”

容華好奇地問:“千華妹妹,你這是要去哪裏?”雖然這樣說,卻自覺地跟在了蘇千華身後。

“去見孫家的人。”

容華停下腳步:“不行!孫家算什麽東西?也配讓我們親自去見的?千華妹妹,你別理會他們!”說著就拉住蘇千華不讓她走。

蘇千華歎氣:“我是準備去無陰山看看。”

“去看無陰山做什麽?那個破山,什麽都種不了,買它就是浪費銀子。你真要買下來,孫家和他們背後的人豈不是更得意了?”

“先去看看再說吧,說不能還能有用呢。”

蘇千華沒想太多,隻是想去看看地形,若是可以她倒是不介意買下來,大不了以後用來作為校場使用。

出了王府,就看見一個樣貌普通的中年男人正在站在門口不遠處,時不時地往這邊張望一眼,一看見他們不出來,那人雙眼一亮,諂笑著走了上來。

“小的見過容二少,這位是?”他看著蘇千華,目光中閃爍著好奇和探究。

“她是大小姐,”容華淡淡道,雙目微抬,一手背在身後,不怒自威,“大小姐想去看看無陰山,帶路吧。”

“這……”中年正想說什麽,蘇千華目光冷冷地看過去,中年被她目光一懾,趕緊賠笑道,“是是是,小的這就帶路。”

這時元寶走過來:“大小姐,二少爺,馬車已經備好了。”

蘇千華微微點頭,與容華一道上了馬車,元寶見那中年一直盯著蘇千華的背影看,不由怒道:“看什麽看?大小姐是你能隨便看的嗎?還不快帶路!”

中年趕緊收回目光,陪著笑:“對不住,小的就是奇怪王府裏怎麽多了個大小姐,這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您……”

他話還沒說完,元寶就怒斥道:“王府的事情哪裏用得著你多嘴?你是什麽身份?也敢質疑大小姐的身份?不想死就趕緊把你那嘴巴閉上!”說完又狠狠瞪了中年一眼,才轉身上了馬車,與車夫一起坐在車簾外。

中年男人陪著笑,轉身上了孫家的馬車,臉上笑容一斂,對車夫道:“去無陰山。”他說完又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隻見後麵的馬車周圍還跟了一群騎著馬的護衛,一個個都配著刀,麵容冷峻,一股子凶悍之氣,驚得他趕緊回過頭,不敢再多想,隻讓車夫走快一點。

一路來到無陰山腳下,馬車停下,蘇千華跳下馬車,抬起頭望著那高達百丈,零星覆蓋著雜草的無陰山,一顆心微微下沉。

中年諂笑著走過來:“大小姐,這就是無陰山,您別看這山上沒什麽草,其實風景還是很不錯的,我們家老爺經常帶著夫人少爺小姐過來賞景,那也是別有一番滋味啊。”

聽著他睜眼說瞎話,元寶不禁嘴角一抽,嘲諷道:“賞景?你家老爺夫人少爺小姐品味還真是不一般。”

中年嗬嗬幹笑,不理會元寶,隻衝著蘇千華說道:“大小姐,您還別說,這無陰山還有山下的這塊地,那是我們老爺祖上用戰功換來的,要不是看在容王爺的麵子上,老爺是無論如何不能賣的。”

元寶接著說道:“不是你家老爺不肯賣,是根本沒人肯買吧?”

安陵郡是出了名的地廣人稀,這麽一塊破地禿山,誰吃飽了撐的買回去啊?

蘇千華望著無陰山,淡淡開口:“我聽二哥說了,你們的條件是,要買那塊地就得把這無陰山一起買下來,要麽就得給你們一個縣的獨家代理權,是嗎?”

中年人隻覺得一股壓迫感迎麵而來,心中驚異不已,卻隻能幹笑道:“這是老爺的意思。”

蘇千華冷哼一聲:“那你今天來王府,想必是傳達你家老爺的意思吧,他改變主意了嗎?”

“這……”中年人擦擦額角的冷汗,“老爺的意思,如果王爺願意把無陰山一起買下來,老爺可以把價錢再往下壓一壓,若是王爺願意給出一個縣的永久代理權,老爺願意把這塊地和無陰山送給王爺。”

“真是好大的胃口!”容華不屑地看著中年男人,“就不怕撐壞了肚子?”

“老爺說了,這是祖上在戰場上拚了命換來的,就算是容王爺,也不能藐視國法搶錢吧?”這話便是威脅了。

蘇千華這時候已經走到無陰山腳下,她伸手摸上山壁,感受著手下粗糙的觸感,手指微微一用力,擦下一些石末,輕輕一拈,再細細一看,然後淡漠道:“這山我們要了,一共是多少銀子?”

“千華妹妹!”容華急了,也不理會那中年男人,疾步走到蘇千華身邊,“千華妹妹,你怎麽能妥協呢?”

“那還能怎麽辦?容王府現在已經站在了風口浪尖,稍有不慎便要給人留下把柄,這時候不能意氣用事。”蘇千華低聲說道,卻故意控製著聲音讓那中年人聽見,再看那人果然露出得意的笑來,心中冷笑。

“哼!”容華氣怒不止,瞪著那中年,含沙射影地罵道,“一群狗仗人勢的東西!”

中年臉色變了變,最後卻笑了起來,朝蘇千華說道:“還是大小姐明白事理,老爺說了,無陰山,加上山下的這塊地,一共是五萬兩銀子。”

“五萬?”容華冷笑,“孫家的胃口果然大得很!”

中年幹笑道:“容二少,這無陰山光占地就有三千畝,山腳下這塊地也有一千畝,五萬兩這個價可不多。”

蘇千華也冷笑:“這無陰山是夠大,卻不能種東西,要說風景也是沒有,若不是要用這塊地,容王府又不願仗勢欺人,你真以為我們會要這一處破山?”

中年不說話了。

蘇千華又說:“不管你們孫家後麵是什麽人,你們也別忘了,整個安陵郡都是容王的封地!你們真以為,就憑你們一個小小的孫家,就能和容王府抗衡了嗎?”

中年嚇得一身冷汗,趕緊說道:“大小姐這話嚴重了,孫家可不敢對抗容王!可這地是孫家祖上……”

蘇千華打斷他:“我知道這無陰山還有這塊地是你們孫家祖上積德靠戰功換來的,容王府也不強要你們的地,這塊地到底值多少錢,你們心裏清楚得很!容王府也不是非要這一塊地不可,安陵城大得很,可不止這一塊地!回去告訴你家老爺,我給他一天的時間好好想想這塊地值多少錢,想清楚了,今天傍晚之前讓他親自拿著地契到容王府來,過時不候!”

蘇千華說完,也不再看那中年慘白的臉色,拉著容華就上了馬車。元寶冷哼一聲,也跳上馬車,讓車夫回王府。

眼看著馬車跑遠了,中年這才用袖子擦了臉上的冷汗:“這個大小姐……還真是不簡單!”抬起頭,日頭高高掛著,已經升上中天,中年不敢再猶豫,趕緊跳上馬車一路急行回到孫家,衝進門,中年就一路跑進孫家當家的書房。

“老爺!老爺!不好了!”

“出了什麽事?容王府是不答應嗎?”孫家的當家是一個頭發花白精神矍鑠的老人,或許是因為經常皺眉,他的額頭上是深深的溝壑,薄唇緊緊地抿著,嘴角下拉,看著很是嚴厲。

中年氣喘呼呼地把之前的事情說了,完了擔憂道:“老爺,小人覺得那小丫頭說得有道理啊,我們孫家的根基都在安陵郡,若是得罪了容王府,以後怕是……”

老者目光陰晴不定,造紙的事情一出來,他就想分一杯羹,還去參加了拍賣,隻可惜那獨家代理權要價太高,他最終沒舍得花銀子,心裏卻一直不甘心,所以容王府的人找上門來說要買西城外的那塊荒地的時候,他心動了。

他的兒子在南方打聽到了一些消息,說朝廷已經看容王府不滿了,所以他根本不怕容王會強搶他家的地,隻是沒想到,不過一時貪心而已,對方不僅識破了他的心思,還用他的身家威脅!

孫家的根在安陵郡,不能動!若是得罪了容王,他們孫家以後自然是不好過,以孫家的財力,真要離開了安陵郡去了其他地方,隻有被人吞噬的命!

手指狠狠地抓在梨花木的扶手上,青筋暴起,老者望著虛空的方向,眼中閃過不甘,最後化作一聲長歎:“罷了,老夫這就去見識見識那位大小姐,你不用擔心了。”

中年這才鬆了口氣,猶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問道:“老爺,您準備要價多少?”

老者陰狠一笑:“無陰山是老夫祖上用戰功換來的,就算是容王爺,也不能強搶了去!孫家這次占不到便宜,卻也絕對不能吃虧!”

說罷便取了地契印信等物,坐馬車去了容王府。

明華院裏,容華皺著眉來回踱步:“千華妹妹,你真要買那破山啊?那也太吃虧了吧?”對於這件事情,容華始終耿耿於懷。

蘇千華小口喝著茶水,絲毫不理會容華的不甘,隻是淡淡說道:“放心吧,虧不了。”

容華走得累了,幹脆一屁股坐在就近的椅子上:“你讓我怎麽放心啊?就那破山,竟然還敢要價那麽高,氣死我了!”

蘇千華神秘一笑:“無陰山我有用處,別說五萬兩,就算五十萬兩買下來,我們也不虧。”

“五……五十萬?”容華驚得一口茶水噴出來,瞪著蘇千華,“千華妹妹,你沒說錯吧?五十萬兩?就那破山……能值五十萬兩?還不虧?怎麽不虧?虧死了!”

蘇千華搖搖頭,準備先不解釋,容華性子太急躁了些,若是不改改,以後在商場上可容易吃虧。

容華見蘇千華一點也不緊張,有心想問她準備拿那破山來做什麽用,元寶卻進來了;“大小姐,二少爺,孫家當家的來了,遞了拜帖求見呢。”

蘇千華接過拜帖,這時候紙還沒有普及,這拜帖是用木片雕刻成的,上麵刻了花紋,還有一個‘孫’字,倒也漂亮得很。

把拜帖放在一邊,蘇千華道:“讓他到王府的大廳等候。”

王府的大廳,自然不同於明華院的客廳,一來鄭重一些,二來也透著疏離,有股公事公辦的意味在裏頭。孫家的當家不是朋友不是夥伴,自然是沒有資格進入明華院客廳的。

去大廳的路上,容華還有些不甘心:“千華妹妹,你真要買那破山啊?那破山真有用嗎?”

蘇千華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放心吧,絕對有用!”

走到大廳門口的時候,蘇千華看著主位上露出疏離笑容的少年,微微一愣,他怎麽在這裏?

容華也是一愣,卻直接開口:“大哥,你怎麽也在啊?”容華心裏犯嘀咕,不過就是個米鋪的當家,有什麽資格讓容熙來接見?真是抬舉他了!

容熙掠過他看向蘇千華,臉上笑容真誠了幾分:“聽下人說是千華妹妹的客人,我就過來看看,沒想到原來是興旺米鋪的當家。”提到‘興旺米鋪’四個字的時候,容熙目光一冷,孫家當家卻沒注意。

容華略略一想,就明白容熙已經知道孫家刁難的事情,心裏不禁一樂,瞬間起了看好戲的心思。他算是看出來了,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大哥對千華可是稀罕得緊,就算是他陪著蘇千華時間久了,容熙都能醋上一番,如今得知蘇千華被刁難了,心裏不記恨孫家才怪了!他啊,就等著看好戲吧!

容華這樣想著,樂嗬嗬地找了位置坐下。

蘇千華一落座,便開門見山地問道:“孫老板考慮得如何了?”

老者疑惑地看了看她,又看向容熙:“世子殿下,難道這件事情就由大小姐處理了?”

容熙微微一笑:“不錯,這件事就由她全權處理。”

老者呼吸一滯,看著蘇千華瘦瘦小小的身板兒,怎麽看也都是七八歲大小的模樣,心裏不禁覺得容王府辦事可笑,竟然將這麽大的一件事情交給一個小女娃娃來處理!

可想到自己的身份,他隻得道:“想必大小姐也清楚,無陰山和山下的那塊地,都是孫家祖上靠著戰功換來的,這地孫家一直不肯賣,隻因容王爺需要,這才忍痛割愛。它們代表的,不僅僅隻是一塊地而已,而是我孫家祖上的戰功!所以,五萬兩,少一個子兒也不能賣!”

蘇千華心底冷笑,他這麽說,無非就是給那塊地增加籌碼,那塊地原本沒什麽用,如今說它們代表的是孫家祖上的戰功,意義可就不同了。若是銀子給的少了,宣揚出去,豈不是說容王不憐恤功臣之後?

倒真是狡猾得緊!

容華氣得握緊了拳頭,冷眼看著老者,老者卻渾然不覺,一張臉緊繃著,渾然故我。

蘇千華淡淡地掃了容華一眼,成功阻止了容華的發難,然後淡淡道:“既然是你祖上*?的戰功,那這五萬兩,容王府出了!”

“大小姐此話當真?”老者詫異問道,他本來以為蘇千華會拒絕,或者壓價,倒是沒想到她如此幹脆,不過再一想,他就明白了,心裏不禁冷嘲:哼,也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而已!也想跟老夫鬥!

蘇千華如何看不出他的心思?卻故作不悅地道:“把地契交出來吧。”說罷又對元寶道,“元寶,去庫房支五萬兩銀子來。”

這時候還沒有銀票,用的都是現銀,蘇千華發了話,元寶雖然不願,卻隻得遵從。去了沒多久,回來是身後已經跟了好幾個人,抬了五口箱子,一一打開來,隻見銀光閃爍,裏麵是一個個拳頭大的銀元寶。

老者看著那些銀子,雙眼先是一亮,接著就聽見蘇千華冷淡的聲音:“口說無憑,立個字據吧。”

說罷又讓人取來一張紙,親自寫了一張字據,交給老者簽字蓋章。

老者看了字據,隻見上麵自己娟秀,心中不由得也對蘇千華讚歎了一分,再看內容並無不可,便也沒有異議,取出印信蓋了章,又寫下自己的名字。

誰知蘇千華又說:“再按個手印兒吧。”

老者暗暗嘀咕丫頭年紀不小,事兒還真多,不過看在銀子的麵子上,卻還是按了個拇指印上去。

蘇千華這才滿意地收了地契和收據,對老者道:“孫老板,這些銀子是你的了,希望你別忘了,這些銀子,是你用你家的戰功換來的,若是以後我聽到傳言,說容王府以勢壓人,可別怪我不客氣,讓你看看,什麽是真正的以——勢——壓——人!”

老者被蘇千華氣勢震懾住,心中駭然驚懼,忽然間便有種上了賊船的錯覺,不過他強行把這種感覺壓了下去,看著蘇千華,強自鎮定道:“孫家絕不會後悔!也希望大小姐和容王府不要後悔!孫某家中還有事,告辭!”說罷拱手退出,招呼著仆人把箱子抬出去。

等他走遠了,容華才憤然道:“哼!什麽東西!千華妹妹,你也太給他麵子了!就不該由著他!”

蘇千華微微一笑:“我們占了這麽大一個便宜,若是再壓價,未免太殘忍了,既然是祖上用戰功換來的,就當做是看在他祖上的麵子上吧。”

容華搖著頭,滿臉不讚同:“千華妹妹,你就是心太軟了,做生意要像你這樣會吃虧的。”他直接就忽略了蘇千華說的占了大便宜一茬兒。

容華忘了,容熙可沒忘。他從主位上走下來,硬是擠到蘇千華的椅子上,抱著她的細腰,拉著她的手問:“千華妹妹,你說的占了大便宜是什麽意思?我聽說,那無陰山就是個荒山,根本沒什麽用啊?”

蘇千華緊緊皺起眉頭,怒視容熙:這裏這麽多位子,幹嘛要跟我擠?

容熙眨眨眼:你這裏舒服嘛。

蘇千華不理他,直接拍掉他的手:“我看過了,那無陰山上是石英砂岩,正是我需要的東西。”

“石英砂岩?那是什麽東西?”容熙和容華異口同聲問。

蘇千華笑笑:“有了它,我就可以用來做玻璃了,到時候,很多東西都能做出來了,我們賺大發了!”

“額,比如呢?”容華半是好奇半是不放心地問,“千華妹妹,你說的那個玻璃,有什麽效果啊?”

蘇千華越想越開心,臉上掛著燦爛地笑,她想了想,打了個比方:“你們知道琉璃吧?”

“當然知道了,那東西可金貴了,咱容王府裏也就才三件琉璃鼎,可都在庫房裏珍藏著呢,就怕磕了碰了,隻有過年節的時候父王才肯拿出來給我們看看。”

蘇千華便說:“這玻璃呢,雖然沒有琉璃珍貴,可是比琉璃更通透,有了它,我們就可以造鏡子,造窗子,造溫房,造蒸餾器……”蘇千&10048;拍掌,“有了蒸餾器,我們還可以提純出烈酒,可以造出香精……那可都是銀子啊。”

容華“啪啪啪”手指飛快地撥打著自己的小算盤,聽著蘇千華的話,嘴角的笑容越拉越大,最後笑得合不攏嘴,直接傻笑起來。

“嗬嗬嗬——哈哈哈——謔謔謔——”整個人都笑得縮在寬大的椅子裏。

容熙扶額,假裝自己什麽都沒看見,轉頭問蘇千華:“千華妹妹,你剛才說的……是真的?”雖說早已經見識了蘇千華的手段,容熙還是不確定,那無陰山他見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一直都知道隻是個沒什麽用處的荒山,誰知聽蘇千華的意思,那不僅不是座荒山,反而還是一座寶山!說是金山銀山也不為過了!

可能嗎?容熙心裏有些忐忑,就怕蘇千華是逗容華玩的,他看著容華那樂不可支的模樣,突然就有些同情起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來。

如果是假的……他怕容華會想不開!

“我已經看過了,應該不會有錯,就算真的隻是座荒山,我也要讓它變成一座金山!”蘇千華挑起嘴角,想起剛才孫家當家眼底的不屑和得意,心中冷笑,真當她蘇千華是好欺負的?

容華笑得肚子一抽一抽的疼,他艱難地爬起來靠在椅子上:“千華妹妹……我……我終於知道……你剛才為什麽要讓那老頭簽字畫押了……哈哈哈……不行不行……笑死了我了……等我們把無陰山變成一座寶山……那老頭子一定會氣瘋的……哈哈哈……”

他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俊俏的臉漲得通紅,哪裏還有平日刻意表現出來的溫文爾雅的模樣?

正這時,容耀跑進來,結果一進來就看見容華樂不可支的模樣,不禁皺起眉,走到容熙身邊問:“大哥,容二怎麽笑成這樣?不會是傻了吧?我聽說剛才孫家的老頭來了,還抬走了五萬兩銀子,容二是不是受刺激了?”說起那五萬兩銀子,容耀就一肚子的氣,那可是五萬兩銀子啊!不是五兩!就這麽沒了!容耀覺得自己的心肝兒一抽一抽的疼。

可看著容華被刺激的傻了的模樣,容耀瞬間就淡定了,甚至幸災樂禍地想:讓你得意!現在傻了吧?活該你!

容華正笑得開心,一聽容耀的話立馬止了笑聲,眉毛一豎,瞪著容耀:“死胖子,有你這麽咒你哥的嗎?竟然敢說我傻了!”

容耀往前一站,抱著雙臂,抬著下巴瞪著容華:“容二,你居然敢罵小爺死胖子,以為小爺怕你啊?你是小爺哪門子哥啊?小爺的哥就隻有大哥一個!”

聽他越說越過分,容熙皺起眉,厲聲喝道:“容耀!說什麽胡話呢?快跟你二哥道歉!”

容耀的倔脾氣直接就上來了:“我就不!憑什麽我要給他道歉啊?哼!看他天天穿得跟個花孔雀樣,看著就討厭!”

蘇千華看著容華氣得眼睛都紅了,目光微微一冷,淡淡道:“小胖子,你要是不向容華道歉,以後你也不必再叫我姐姐了。”

容耀一聽這話,心裏瞬間活泛開了,算了下得罪蘇千華的後果,整個人瞬間慫了,胖臉都皺在一起,苦哈哈地道:“千華姐——”

蘇千華不依不饒:“容華是你親哥哥,你都能對他說這樣過分的話,我可不敢當你的姐姐。”

容耀隻得扭頭瞪著容華,臉色一陣扭曲,最後還是沒什麽誠意地說道:“對不起。”

“別,我可受不起你容小爺的道歉。”容華故意加重‘爺’字,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向蘇千華,“千華妹妹,那個玻璃,什麽時候可以造出來啊?”

蘇千華搖搖頭,看這兄弟倆別扭的樣子,歎了口氣,說道:“那塊地原本是準備用來做學院的,如今要開采無陰山,做了學院反而不合適了,直接用來建玻璃廠吧。至於無陰山,先找技術熟練的礦工去勘探一下該如何開采,再做打算。”

“也好,那我先去找嶽老爺子了,嶽家當初一直是在礦裏開采鐵礦,對於開礦的事情他們應該知道一些。”容華說完便轉身出了大廳,看也不看容耀。

容耀看著他的背影冷哼一聲,正準備湊過來,就聽容熙淡淡道:“容耀,回去把《禮經》抄一百遍,五天後我要檢查。”

“大哥!”容耀驚叫起來,“大哥,不要啊!一百遍!我會死的!”

容熙皺眉,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讓你再亂說話!容華是你二哥,以後要是再讓我看到你這樣,看大哥不教訓你!”

“知道了。”容耀委委屈屈地應下,有可憐巴巴地望著蘇千華,“千華姐,你不生我的氣了吧?”

“這是你們兄弟之間的事情,我有什麽好生氣的?”

容耀剛要鬆口氣,就聽蘇千華又繼續說道:“不過容華是我的合作夥伴,我不希望有人欺負他影響他的工作熱情,所以,小胖子,你知道該怎麽做吧?”蘇千華笑眯眯的,看得容耀心肝兒一顫,後背一寒,趕緊保證道:“千華姐,我知道了知道了!我先走了。”說完再也不敢待下去,直接一溜煙跑出去了。

容熙有些無奈地開口:“容華的生母是西域來的女奴,母親為此很介意,容耀又從小被寵壞了,所以平時說話有些口無遮攔,不過他心地是好的,你別看他這麽說容華,要是別人敢說一句閑話,他是絕對不讓的。”算是替容耀解釋了。

蘇千華笑著看容熙:“我當然知道小胖子隻是被寵壞了,不然你以為我剛才會那麽容易放過他?不過這小胖子也太口無遮攔了,再這樣下去,早晚得吃虧,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蘇千華說著跳下椅子,伸了伸懶腰,朝容熙揮揮手:“我要回去練功了。”

蘇千華回明華院練功且不提,容華帶著嶽家的幾個熟悉采礦的工匠來到無陰山下。

幾個工匠先做了一些簡單的勘探,其中一個便問道:“二少爺,大小姐真是要開采這些石頭嗎?”

“她說這些石頭開采有用,怎麽樣,能開采出來嗎?”

那人道:“能倒是能,隻是這種岩石質地堅硬,要開采出來,怕是要耗費不少功夫。”

容華想起他們以前便是被逼著去開礦,日子過得苦不堪言,怕是心裏有些抵觸,便說道:“千華妹妹說這些石頭她有大用處,所以不管怎麽一定要開采出來。明天開始,在這裏搭建廠房。”

這是一個簡陋的小村子,四麵環山,出口被巧妙地隱藏起來。村子中央的空氣上,一群年齡不一的孩子正在跟著人練拳。

“喝!”

“哈!”

教導他們的,是一個身著黑色勁裝,身姿窈窕的妙齡女子。女子如瀑的黑發被束成長長的辮子垂在腦後,此刻正演示著拳法。

一套拳法演示完,她轉過身麵對著那些孩童,朗聲問道:“你們都記住了嗎?”

“都記住了。”一群孩子脆生生地道。

女子神色冷峻:“既然如此,你們現在就比劃給我看,誰要是做錯了……”說著抽出腰間的細長鞭子往地上狠狠一抽,隻聽“啪”的一聲,平實的土地上直接被抽出一道深痕。

那些孩子有的明顯顫抖了一下,接著又飛快地掩飾過去,一招一式地比劃起來。

“喝!”

“哈!”

因為才剛練習沒多久,盡管這些孩子很努力地在練,依然看得出動作綿軟,連花拳繡腿都算不上。

女子走進隊列裏,手中鞭子一揚,鞭梢像是長了眼睛般抽打在一個小女孩的手臂上,女孩的袖子瞬間綻開一道口子,還有些枯瘦的手臂上留下一道紫紅的印痕。

“不許再犯錯!”女子厲聲喝道。

女孩渾身一抖,接著又咬牙繼續練。

“啪!”一個男孩子被打中。

“啪!”又是一個男孩子被打中。

等一套拳法練完,在場的一千個孩子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挨了鞭子,運氣好的紙挨了一下,運氣差的則挨了數十下,若不是女子控製了力道,怕是小命都要交代出去!

“一群沒用的東西!這麽簡單的一套拳法還能出錯!我養你們做什麽?今天不練熟,晚上不許吃飯!明天我再來檢查!”

女子厲聲說完,又交代了村莊的守衛,便飛身離去,消失在群山之間,剩下一群孩子咬著牙堅持練拳。

“喝!”

“哈!”

即便身子不停搖晃,卻依舊咬牙堅持。他們都是孤兒,若不是被人送來這裏,便隻能餓死在外麵,所以為了活下去,他們一定要堅持。

夕陽西沉,整個容王府依舊熱火朝天。

蘇千華正在明華院中練劍,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女子走進來,看見蘇千華,臉上的寒冰瞬間消融,女子綻放出一抹明媚的笑,滿意地看著蘇千華將一套劍法完美地演練完,忍不住讚歎道:“千華,你師父說得沒錯,你果然是個練武的天才。”

蘇千華看見女人也是微微一笑,收了劍走上去,然而剛走進,就敏銳地聞到了女人身上傳來的極弱的血腥味。她微微皺起眉,目光一掃就看見女人掛在腰間的細長鞭子竟然染了血,忍不住問道:“娘,你去哪裏了?”

女人正是明姬,明姬順著蘇千華的目光看下去,就看見了自己腰間的鞭子,鞭子的末梢已經被血染紅,她不禁暗罵自己的不小心,竟然忘了清理就回來,還被蘇千華給撞見了。

不想讓蘇千華知道山穀的事情,明姬便道:“沒什麽,娘一時無聊所以出去轉了轉,遇到幾個登徒子,所以教訓了一頓。”

“是嗎?”蘇千華懷疑地問道,雙眼緊盯著明姬腰間的鞭子,鞭子雖然被染紅,血其實並不多,顯然明姬是控製了力道的,若是登徒子,明姬沒有放過對方的道理,隻是看明姬的樣子明顯問不出來,蘇千華便說道,“那娘以後出去的時候小心點。”

“好。”明姬勉強扯出一個笑臉,“我累了,先去休息了,千華,你也不要累壞了。”

蘇千華笑著點點頭,明姬便疾步離開,回了房間。她也說不出是怎麽回事,千華是自己的女兒,而且才八歲,可是被她那雙眼睛看著,竟然讓她有種被看穿的錯覺,讓明姬不得不丟臉得落荒而逃。

看著明姬背影消失,蘇千華斂了笑,微微皺眉,想了想,最後還是準備去找容烈問問。

她早就察覺到,明姬的狀況其實很不對勁,雖說來到容王府後,她們的生活走上正軌,明姬的情況也好了些,可蘇千華看得出來,明姬心裏一直壓抑深刻的仇恨,渾身也總是籠罩著一層悲傷絕望的氣息,一旦靠的近了,便要讓人喘不過氣來。

若說明姬在瞞著她做什麽,那麽容烈一定會知道,蘇千華確定,明姬會找容烈幫忙。

容烈的書房。

“你下去吧,繼續觀察,必要的時候可以幫她一把。”容烈淡淡道。

“是。”跪在地上的人站起來,朝容烈行了一禮,然後恭敬地退了出去。

蘇千華來到容烈書房外,帶路的人道:“大小姐請稍等,老爺正在裏麵會客,容小的去通報一聲。”

蘇千華點點頭:“有勞了。”

那人連說“不敢”,轉身書房走去,卻在這時,書房門被人推開,接著走出一個男人。男人三十上下,臉上的線條冷硬,雖然隻穿了一身普通的灰色勁裝,卻依然能從他渾身的氣勢看出,這人不一般。

蘇千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接著就聽那帶路的人說容烈讓她進去,蘇千華隻得收了好奇的心思,快步走進書房。

容烈詫異地看著她:“千華丫頭,找你舅舅什麽事呢?”

蘇千華直接開門見山:“舅舅,我娘是不是瞞著我在做什麽?”

容烈心中一驚,接著就有些心虛,臉上卻絲毫不顯:“千華丫頭,你胡說什麽呢?你娘怎麽會瞞著你呢?你想多了。”

蘇千華往椅子上一坐:“舅舅,我不是傻子,您別想騙我。我娘剛才從外麵回來,鞭子上還帶了血,她說是出去遇到了登徒子,我不信,我想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裏,做了什麽。”

容烈為難:“千華,你娘就是心情不好出去轉轉,既然她說是遇到了登徒子,那就肯定是遇到了登徒子,你想太多了,你娘怎麽會騙你呢?”

蘇千華微微一笑,目光卻像刀子般剜著容烈:“舅舅,您真的決定騙我嗎?我是信任您才來問你,若是您不說,那我就自己去查。舅舅以為,您能幫著我娘瞞我多久?一天?一個月?還是一年?”

容烈和蘇千華對視,看著蘇千華目光堅定不閃不避,最後敗下陣來,長歎一口氣,無奈道:“千華,舅舅也不想瞞著你,你娘……她是在為以後的報仇做準備,她不想讓你知道。”

蘇千華皺眉:“做什麽準備?為什麽不想讓我知道?”

容烈道:“你娘她想報仇,可她不希望你也一直活在仇恨裏,她希望你能開開心心地長大,至於報仇的事情,由她來做,她托我為她尋來了一些孤兒,準備把他們培養成死士。鞭子上的血,是她教訓那些犯錯的孩子留下的。她這麽做都是為了你,你不要怪她。”

蘇千華沉吟不語,深埋的記憶被強行打開,那些被她刻意遺忘的一幕幕再度浮現在腦海裏,掛在牆上血肉模糊的人,痛苦的嘶喊,那絕望不甘又滿是擔憂的眼神……

眼睛漸漸地濕了,蘇千華覺得心口像是被人給揪住了,疼得厲害。

“啊——”哽咽著,淚水奪眶而出,蘇千華抬眼看向容烈,“賀蘭家的仇,娘沒忘,我也不會忘,她要報仇,我和她一起!舅舅,你不該瞞著我!”

容烈看著她雙目赤紅的模樣,嚇得從座椅上站起來:“千華,你沒事吧?”

“我沒事,舅舅不用擔心。”蘇千華擦了眼淚,看著容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賀蘭家的仇,我要千百倍的還回去!我要讓他們,後悔活在這個世界上!”

說罷她站起身,走到門口拉開門離開,容烈看著她的背影,雙拳卻握得死緊,他喃喃道:“千華,你到底是人……還是惡鬼?”想起蘇千華離開前的眼神,容烈便不寒而栗。

那絕不是一個八歲孩子該有的眼神!

然而緊接著,容烈又微微笑起來:“不管你是人,還是來報仇的惡鬼,有你幫著明姬,舅舅就放心了。軒轅昭明,惹上這樣一個敵人,你會後悔嗎?”

蘇千華回到明華院,便直接去了明姬的房間,輕輕敲響:“娘,我有話要跟你說。”

房間裏,明姬已經洗完澡換了身衣服,就連那沾了血的鞭子也命人拿去細心地清洗幹淨了。聽到蘇千華的聲音,明姬心中一慌,接著便心虛起來。隻是猶豫了一瞬,她就說道:“進來吧。”

蘇千華推門進去,就看見明姬正拿著繡繃在繡花,不由好奇道:“娘,你繡這個做什麽?”

明姬慈愛一笑:“我想給你做幾身衣服,你現在穿的衣服都是府裏的下人準備的,娘想親自給你做。”

蘇千華心中感動,口中卻說道:“讓下人做就好了,娘你又何必親自動手。”

明姬道:“就是想做啊,娘就是想看你上娘親手做的衣服,下人做的,娘心裏總是不太放心。”

蘇千華知道明姬這是犯了為人母的通病,總是擔心自己孩子過得不好什麽的,便也不再說什麽,隻是走過去坐到明姬身邊,抱著她的腰靠在她身上:“娘,我剛才去問過舅舅了。”

明姬心下一驚:“你……你都問什麽了?”

蘇千華感受到明姬的緊繃,說道:“娘培養死士的事情,舅舅已經告訴我了。”

明姬的身體瞬間繃得更緊了,她顫抖著問:“千華……你……你會怪娘嗎?”

蘇千華抬起頭看著明姬緊張又局促的表情,拉過她的手,微微笑道:“我當然不會怪娘,不過娘不該瞞著我,我也是賀蘭家的一份子,報仇的事情,怎麽能讓娘一個人去操心?”

明姬看著蘇千華臉上柔和的笑容,眼眶一酸,把蘇千華緊緊抱在懷裏。曾經的賀蘭千華被她嬌寵著,臉上總是掛著天真無邪的笑,那時的賀蘭千華不諳世事,如今的蘇千華卻笑得不像個八歲的孩子。

“千華,你還是個孩子,報仇的事情,交給娘去做就好。”她實在不想讓女兒一直活在仇恨裏。

蘇千華目光灼灼:“娘,我們一起來,好不好?您不希望我活在仇恨中長大,我也不希望您背負仇恨生出心魔。娘,答應我,好嗎?”

明姬看著蘇千華,漂亮的眼中閃過掙紮之色,看到蘇千華眼中透出的堅定,她才終於笑了起來:“好,娘答應你,千華,報仇的事情,我們一起。”

接著,明姬便主動坦白了死士的事情:“娘想訓練一批死士,就托王爺幫我找了一些孤兒來,目前已經有一千個人,被我安置在了一個隱秘的山穀裏,我今天檢查他們的拳法,一時沒忍住用鞭子教訓了他們,千華,你會不會覺得娘很殘忍?”

蘇千華看出明姬眼中的緊張,微微一笑,她知道,明姬是真的關心自己,也希望自己能夠一直快樂下去,一輩子也不要接觸這些醃臢的事情才好,可她既然重生在這個世界,就不許自己逃避下去,活在明姬的庇護裏。

拉著明姬的手,蘇千華幽幽說道:“娘,你沒有錯,沒有你,那些孤兒也隻有死路一條而已,隻是單純把他們訓練成殺人工具,未免可惜了些。”

“千華,你的意思是?”

“每個人都有其一定的價值,不一定所有的人都適合練武,殺人,報仇也有許多方法,刺殺,不過是下下之選而已。”

“千華,我們勢單力薄,難道除了刺殺,還有別的更好的方法嗎?王爺已經幫了我們很多,我們不能為了報仇,把他給拖下水,讓安陵郡不得安寧。”

蘇千華冷笑:“娘,您覺得安陵郡還會有安寧嗎?皇帝本來就對容王不滿,造紙的事情一出,更是對容王耿耿於懷,就算我們什麽都補做,安陵郡也不會有安寧,皇帝更加不會放過容王。”

明姬蹙起秀眉,擔憂地望著蘇千華:“千華,這些事情,都是誰告訴你的?”

蘇千華眨眨眼:“朝廷明知安陵百姓過得艱難,卻依然增加賦稅,擺明了是針對容王,造紙的事情,皇帝下旨限製價格,也是存了要對付容王的意思,這麽明顯,還要別人告訴我嗎?”

明姬卻倒吸了一口冷氣,難以置信地看著蘇千華:這真的是自己的女兒嗎?

“千華,就是那裏了。”站在山道上,明姬用手指著群山環抱間山穀漏出來的隱約一角,朝蘇千華說道。

蘇千華舉目望去,隻能看見一些簡易房屋的輪廓,炊煙嫋嫋,隱隱約約有“喝”“哈”這樣的聲音傳過來,聽不真切。

“娘,我們過去吧。”

“好。”明姬說完,抱起蘇千華飛馳而下,足尖輕點在樹梢上,在群山間飛騰掠過,最後在山穀口輕輕落下。

如今距離上次談話已經半個月過去,蘇千華計劃的無常學院也已經在籌建之中,因為無陰山的關係,容烈特意在安陵城裏給蘇千華劃了一大塊地,蘇千華故意派人將消息傳出去,著重說明了所有學生不收學費,還請了安陵城極有名望的大儒葛洪作為名譽院長,以至於招收民工的時候,前來報名的人特別多。

半個月過去,因為人多,加上所有人多熱情高漲,學院的修建已經進入尾聲,正在緊張地布置之中,蘇千華便向明姬提出想要讓山穀裏的這些孤兒成為無常學院的第一批學員。

無常學院,是一個綜合性的學校,裏麵分了許多類別,傳授人不同的知識,並非僅僅限於文章,如今籌建的是第一個校區,以後會漸漸發展壯大。這個世界學院很少,一般有些錢財的,都是請了西席,能識字,對普通老百姓而言已經是了不得的事情。

蘇千華建這個學院,一來是為了發展勢力,二來是為了賺錢。

山穀的廣場上,那些孩子們正在辛苦地練習拳法。比起上一次明姬的檢查,如今他們的拳法已經十分熟練,出拳也有了氣勢,不像以往那般綿軟無力。

遠遠地看見明姬的身影,這些人心裏瞬間緊張起來,出拳也比之前更加有氣勢,很明顯是準備在明姬麵前好好表現。

明姬拉著蘇千華走過來,速度並不慢,卻讓那些孩子更加緊張,覺得明姬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心口上一般,看見明姬拉著的蘇千華,不禁有些疑惑,隻以為是明姬又帶新人來了,卻又好奇怎麽隻有她一個人。

“千華,你覺得這些人怎麽樣?”一邊走,明姬一邊問道。

蘇千華掃了一眼,然後側頭朝明姬微微一笑:“他們都很好。”

是很好,這些孩子還沒有被訓練成殺人機器,他們的人性還沒有被磨滅,眼睛裏依然有著野心和欲望。

明姬並不知道蘇千華的想法,隻以為她是在誇讚,臉上不禁也有了笑意,誇讚道:“他們確實不錯。”

走上廣場前搭起來的高台,明姬道:“都停下,我有話對你們說。”

聲音通過內力遠遠地傳出去,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清楚地聽見,那些孩子明顯是訓練有素,一聽這話便迅速地停下,收勢站好,明姬見狀,滿意地一笑,繼續說道:“今天我來是要告訴你們,明天開始,你們就要離開這裏。”

她話音一落,下麵的孩子們就緊張起來,臉上紛紛露出驚恐的表情,他們在這裏不僅可以練武,還能填飽肚子,若是出去,豈不是又會過上以前一樣豬狗不如的生活?

當即便有膽子大的直接跪在地上哀求:“大人,求求您不要讓我們走,我們一定會好好練武,求求您讓我們留下吧!”

“是啊大人,求您不要讓我們走!”又一個人跪在地上哀求。

不過轉瞬的功夫,就已經跪倒了一大片。

明姬黑線,她平時是不是對這些人太嚴厲了?輕咳了一聲,明姬又揚聲道:“從明天開始,你們就是無常學院的學生。”

無常學院?那是什麽地方?所有的孩子滿腦子問號,卻又不敢問明姬,隻一個個呆呆地跪在原地,一時也忘了起身。

明姬拉過蘇千華,繼續說道:“她是無常學院的院長,以後,你們都得稱呼她為院長,明白了嗎?”

“明白!”整齊劃一的聲音,洪亮而幹脆,隻是一雙雙清澈的眼睛裏卻有著疑惑:這個小丫頭到底是誰?為什麽是院長?

明姬看出他們的疑惑,為了不讓他們對蘇千華不滿,便又說道:“無常學院,就是由她出資建立的,不收學費,就算是出身寒門,或者是像你們這樣的孤兒,也可以進去念書識字。”

念書?識字?還不收學費?天底下哪裏有那樣的好事?

刹那間,一雙雙眼睛都火熱而急切地望著蘇千華,如同看待救世主一般。蘇千華被看得嘴角微微一抽,揚聲說道:“以後我就是你們的院長,在無常學院,你們必須遵守書院的規矩,不然……”她說到這裏頓了下,微微一笑,“記住,機會,我隻給你們一次。”

她如今內力不顯,聲音自然不可能像明姬那般遠遠地傳出去,在場的所有人卻都在她開口的瞬間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將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深深地刻在心上。

隻有一次機會!他們不是傻子,因為是孤兒,他們以前隻能沿街乞討,和別的乞丐,和野狗爭搶不多的食物,所以他們比任何人都需要這個機會!更怕失去這個機會,若是失去了,他們便要像過去一樣過上豬狗不如的日子,而且說不定哪一天就要餓死在某個角落裏。

這時候,有個人大著膽子問道:“院長大人,我們真的不用交錢就能念書識字嗎?”

蘇千華微微一笑,也不瞞他們:“你們不用交學費和住宿費,學院還會發一套院服,但是筆墨紙硯,還有食物,需要由你們自己來支付。”

她話一說完,所有人瞬間泄了氣,他們那裏有錢支付筆墨紙硯和食物?

看著他們臉上明顯的失望之色,蘇千華又說道:“為了讓你們有能力支付,書院會給你們賺錢的機會,讓你們通過自己的努力來賺取酬勞,不過書院每個月會有針對性測試,如果你們為了賺錢而耽誤了學習……一律開除!”

所有孩子臉色先是由陰轉晴,聽了最後四個字又瞬間蒼白。

蘇千華又補充道:“書院還會開設許多選修課,除了必修課以外,你們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選擇選修課,隻要你們有能力,書院就會賞識。”

天昭四十八年五月二十七,大吉。伴隨著一陣激騰的鼓聲,無常書院揭開了它的神秘麵紗。隨著火紅的布幔拉下,無常書院大門緩緩而開,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個穿著黑白色院服的學員。

裏麵是白色的棉布袍子,外麵罩一層飄逸的黑紗,再加上一個黑紗的冠帽,耳邊垂下兩條黑色的垂帶,那些學員一個個挺胸直背,端的是俊逸瀟灑,器宇軒昂。

看熱鬧的百姓擠在無常書院外頭,圍得水泄不通,還好容烈先派了士兵過來維持秩序。隻見那些學員原本站成一個方形的隊列,隨著鼓聲踩著小步退開讓出一條寬闊的路來,他們則在這條路的兩旁站定,位置標準得猶如丈量過一般。

接著便看見無常學院的名譽院長葛洪迎了出來,他身後還跟著數十個文士,都是安陵城極有名望之輩,看這陣仗,明顯是出來迎接什麽人,圍觀的百姓看得好奇,沒多久,人群裏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容王來了”,仔細一看,果然遠遠的有一隊披甲執銳的護衛簇擁著馬車緩緩而來,馬車上正是容王府的徽記。

圍觀的百姓瞬間沸騰了,接著又聽見不知是誰大喊“恭迎容王”、“容王威武霸氣”,其餘百姓被這股**帶動,也紛紛大聲恭迎起來,場麵端的是一個熱鬧。

眼看著馬車漸漸靠近,百姓們更是激動,一個個喊得熱火朝天。

馬車裏,滿頭黑線的容王擦擦額角的冷汗,毫無形象地靠在軟墊上,用竹簽叉了新鮮的水果吃,外麵傳來一聲輕微的提醒“王爺,就要到了”,容烈這才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整了整表情,掀開簾子下了馬車。

剛下了馬車,葛洪已經帶著一群人迎了上來,行禮道:“王爺日理萬機還抽出時間來參加無常書院的開院典禮,葛某代書院的學生感謝王爺一片心意。”一句話,就輕而易舉地把容烈捧得老高。

容烈微微一笑,偷眼瞄著周圍一個個目光火熱的百姓,與葛洪會意地交換了一個眼神朗聲道:“無常書院的開院典禮是大事,本王豈能不來?本王聽說無常書院不收學生的學費,是這樣嗎?”

葛洪朗聲道:“這是院長的意思,院長說,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她不忍心很多寒門子弟連識字念書的機會都沒有,所以特地拿出巨資建了這個無常學院,隻希望能造福安陵百姓,讓更多的人能夠讀書識字,將來一展抱負,成為報效國家的棟梁之才,葛某實在欽佩,便不才做了這個名譽院長。”

容烈想起一開始葛洪的嚴詞拒絕,到後來蘇千華的承諾和美食賄賂,再看他現在義正言辭正義凜然吹噓蘇千華的模樣,差點笑出聲來,好歹忍住了,還一臉嚴肅地道;“院長能夠如此深明大義,實在是我安陵之幸,百姓之幸啊!”

葛洪又朗聲道:“按照院長的意思,隻要符合要求的學生,都可以到無常學院來報到,學院不收學費,還有住的地方,保證吃飽,隻要符合要求,還能夠神情勤工儉學,賺錢養家。”

這年頭很多人連吃飽飯都是問題,大家也都現實得很,沒有那等覺得賺錢很低賤的酸腐書生,百姓原本就興致高昂,心裏琢磨著要不要把自家兒子送來念書,一聽不僅不收學費,還管飽,還可以賺銀子,頓時更是激動得很,巴不得現在就把自家兒子給領過來!

葛洪眼看剛才的一番話已經達到了效果便不再多說,微微笑著把容烈迎了進去。百姓就看見他們走進書院,接著那些學生又合到一起,先是朝他們遙遙一拜,接著便轉身整齊地退走,緊接著,朱漆的大門緩緩關閉,遮住太多過分火熱的目光。

無常書院,無涯樓,迎客廳。

容烈看著蘇千華哈哈大笑:“千華丫頭,你是沒看見外麵有多熱鬧,舅舅都不得不佩服你了,今天這一招,實在是太高了!連舅舅和葛老都為你演戲,你說說,該怎麽補償我們?”

他剛一說完,一旁的容華就不樂意了:“父王,你怎麽得了便宜還賣乖啊,今天這一出戲,你和葛老把名聲都給賺去了,我和千華還沒喊虧呢,要補償,也該是你們補償我們!”

容烈被容華這麽一噎,恨不得一掌怕死他,再看難得出來的明姬竟然也是捂著嘴一旁偷笑,就連平日和容華最不對盤的容耀都坐在一旁點頭:“就是就是,父王,你怎麽補償我們?”

因為隔得近,容烈直接一巴掌拍在容耀頭上:“容耀,你又跑出來偷懶,回去練一百篇大字,練完了老子要檢查!不許偷懶!”

“嗷——不行啊,父王,您不能這樣對我!”容耀哀嚎著,直接擠到蘇千華身邊拉著她的手哀求,“千華姐姐,你救救我啊!”

下一刻,隻聽“啪”的一聲,一巴掌狠狠拍在容耀的爪子上,不等容耀再度哀嚎出聲,季茗已經把他推開,小小的身板兒擋在蘇千華麵前,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容耀:“死胖子,又占姐姐便宜!看我不教訓你!”

容烈看著容耀肥爪子上紅色的巴掌印,偷偷把目光移開,心裏想著當初定下的娃娃親,突然就同情起自家兒子來:小胖子啊,別怪父王和母妃心狠啊,我們也沒想到茗兒會長成這樣啊,想當初她娘可是有名的溫柔賢淑啊!老季,看你把女兒都教成什麽樣子了。

容熙微微笑著走過來,一把把蘇千華拉到自己身邊,然後摸摸季茗的頭:“茗兒,你今天做得很好,小胖子平日裏就是欠教訓,你以後幫我們看著他好不好?”

季茗還沒反應過來容熙話裏的深意,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就是就是,那個死胖子太沒規矩了,整天就知道吃!還偷懶!容熙哥哥,你放心,一切交給我,保證把他**得規規矩矩的,看他以後還敢占姐姐的便宜,哼!”伴隨著冷哼,季茗朝縮在容烈身後的容耀不斷地扔眼刀子。

容耀苦著臉,看著自家大哥臉上腹黑狐狸的笑容,想到自己今後的苦逼命運,哀嚎道:“大哥——”

蘇千華被逗笑了:“你呀……”

話還沒說完,腳下突然一陣劇烈的搖晃!

------題外話------

小劇場:

廢了N番口舌終於說服了父親的酒樓小老板準備出門了。

兒子:爹,你們咱們穿成這樣成不?

依舊憤憤不平的老版:有什麽不成的?就是去吃個飯又不是娶媳婦兒,有什麽不成的?

兒子:爹啊,我的意思是,你說咱們要是被認出來了咋辦?多丟人啊?

老板:都說不去了是你個臭小子死活要去,現在又怕丟人!幹脆不去了!

兒子趕緊拉住:爹啊!不是都說好了嗎?咱們不是去送銀子的,咱們是去偵查敵情的!

老板(一臉不屑):切,有毛好偵查的?我能去就是給他麵子了!

兒子擦汗:是是是,您說的是,您說得實在太對了。

PS:今天入V,編輯說要多更新,為了這2W字我快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