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再看看修宸，段芝靈的眼睛裏麵，變得水汪汪的，輕輕咬著下嘴唇，兩手手指絞著衣服下擺，臉色發燙，趕緊把頭低了下來。

但是過了片刻，她又忍不住抬起眼睛，從發簾的縫隙裏，偷偷看向修宸。

段芝靈此刻眼中的修宸，充滿了種種神秘的色彩。

從低等界麵晉升而來，剛見到他的時候，他被厲劍宗的弟子追殺，看似沒有還手之力，並且和對方境界差距懸殊。

但是那個時候，受重傷的卻是厲劍宗的弟子。

自己當時隻是一時興起，推薦他進入了寒霜門。

結果沒想到，再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然用驚人的速度，晉升到了不死神話境。

不僅如此，他還在寒霜門新晉弟子中，打出了偌大的名頭，就連自己的姐姐和周開師兄，甚至是諸位長老，都不約而同地向他示好。

等到了後來，他的實力提升得越發叫人咋舌，甚至就連越級挑戰這種罕見的事情，在他身上發生，都變得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魔琴和狄鴻虎的死，就是最好的例子。

修宸也因此一戰成名。

“等到這次祖域城回去，他一定會名震整個寒霜門，不，不僅是寒霜門，他能夠震動整個仙界宇宙了！

修宸，他是我的……啊不對，不對，他是我引入寒霜門的！”

腦子裏突然想到了別的方麵，段芝靈臉色發燙，急忙擺手，偷偷看一眼修宸，又趕緊把頭低了下去。

小丫頭此刻腦中的胡思亂想，修宸一點都不知道，這個時候，他感覺自己好像進入到了一條長河裏。

這條長河中，流動的不是河水，而是時間。

隨便看一眼，就可以看到一個人從出生到死亡的過程，有得意，有失意。

但是到了最後，塵歸塵，土歸土，任何一個人，哪怕生前執掌九鼎，笑傲整個虛空，但是依舊會有壽命的盡頭。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修宸置身這時間長河中的時候，有種隻能看到眼前，遠一點的波浪卻無法看清，仿佛蒙了一層霧氣似的。

他心中隱隱有種感覺，這層霧氣後麵，就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到底是什麽，到底是什麽呢？”

答案呼之欲出，修宸感覺自己距離想要的結論，現在隻隔著一張紙的距離，但是這一張紙，卻怎麽也捅不破。

時間漸漸流逝，四周的空氣，仿佛都緊張得停止了流動。

尊和段芝靈都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修宸，期待著這前無古人的創舉發生。

漸漸的，修宸的眼神又變得迷茫起來，周身凝聚出來如針一樣的氣勢，猛然之間，鋒芒從銳利開始變得渙散起來。

周圍凝固的氣氛，突然間有了鬆動的跡象。

就像是蓄勢待發良久之後，忽然地有了要泄氣的跡象。

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段芝靈頓時緊張得握緊了拳頭，小聲又急促地問道：“尊、尊，修宸怎麽了？”

尊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這個時候它的心裏也是分外緊張，但是語氣卻依舊保持了平靜：“悟道要是那麽簡單輕鬆的話，黃天怪他們也不會到現在都沒有悟道，你老爹那小子也不會到現在還隻是似懂非懂。”

比起歲數，尊的年齡比段芝靈她爹要大了不知道多少，叫對方一聲小子也不算過分，不過段芝靈卻撇撇嘴。

但是相比尊對自己父親的稱呼，段芝靈的注意力，很快就又全部回複到了修宸身上。

就這短短片刻功夫，修宸周圍濃鬱的氣氛，又變得渙散了許多，就好比一碗濃湯，不斷被人兌水稀釋，現在已經幾乎索然無味了。

隻要再散開一點，修宸這一次悟道，就算是徹底失敗了。

下次要想再達到這種程度，沒人知道會是何年馬月，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下一次悟道，難度隻會比這次高。

“修宸，加油，加油啊！你絕對可以的！”段芝靈握緊小拳頭，小臉漲得通紅，此刻感覺到修宸的氣勢仿佛退潮一樣泄去，她的眼框裏麵，蓄滿了淚水，但是倔強地強忍著不流下來。

“修宸你絕對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段芝靈喃喃自語，但是她可以分明地感覺到，修宸此刻對於悟道的認識，已經隻剩下最後一絲，甚至她都能夠看見，修宸因為沉陷於悟道中的迷茫眼神，都開始逐漸恢複平日裏的清明。

“果然還是不行啊——”尊歎息了一聲，遺憾地搖了搖巨掌，“千古之中，我所知道再天才的人物，的確是有在行星仙兵級就悟道成功的。

但是那樣子的修道者，最後都是撕裂了仙界宇宙的虛空，飛升神祇之境的偉岸人物。

修宸要是今天能夠悟道成功，今後成就自然無法估量……”

說到這裏，看到段芝靈淚水漣漣的模樣，尊心中不由一軟，安慰道：“就算今天悟道不成功也沒關係，本來今天接觸到悟道的門檻，也等於是一筆橫財。畢竟一般修道者，都是要接近不死神話境巔峰的時候，才能接觸到悟道的門檻。

修宸今天就算失敗了，也比仙界宇宙絕大多數修道者，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

尊雖然安慰著段芝靈，但是它的心中，其實也為修宸遺憾無比。

如果今天真的成功了，那修宸絕對有資格稱得上千古第一人，畢竟尊很清楚，創世太虛當年都沒有做到如此創舉。

但是現在看來……或許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但即便這樣，行星仙兵級就接觸到悟道的門檻，這也是足以自傲，能夠轟動仙界宇宙的成就了。

看著淚水已經順著臉頰流淌下來的段芝靈，尊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雖然它心中一樣希望修宸成功，但是現在恐怕隻剩下段芝靈一個人，還認為修宸能夠悟道成功了。

“將來還有機會的。”尊搖了搖腦袋說道。

“不、一定還有機會的。”段芝靈堅定地說道：“修宸還沒有完全從領悟的狀態裏出來，他也一定在努力，我相信他一定可以的。”

段芝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如此篤定。

但是在修宸進入悟道狀態的時候，她就突然間有了這個預感，修宸一定可以做到，哪怕隻剩一絲機會，修宸也一定可以抓住的！

“修宸他……”尊還想再說什麽，突然之間，它身體一震，身上片片鎧甲，誇啦誇啦，發出鐵片盔甲摩擦的聲響，緩緩轉過身來，不可思議地朝修宸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