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且溫馨的日子過得飛快,一轉眼秋夏交替,綠浪般的銀杏變成金黃,簌簌飄臨鋪滿街道,第一縷凜冽的寒風吹過,冬天到了。
夏以酲畏冷,剛變天的時候就穿上了加絨衛衣和褲子,晚上睡覺的時候睡不暖和,一個勁兒地往身邊的火爐裏鑽。
微涼的手纏著男朋友的後背,腳插入對方的腿間,密不可分地纏在一起,被窩裏溫暖舒服得很。
習雋野緊緊把人摟住,將自己的體溫渡過去,“要不要換成厚被子?”
“不用吧,你這麽怕熱,”夏以酲在習雋野懷裏睡得很舒服,“換成厚被子你又要出汗了。”
習雋野:“我沒關係。”
“哎呀真的不用,”夏以酲把臉貼在習雋野的胸膛,聽著強有力的心跳,“有你這個大火爐,不比被子好使嗎?”
習雋野笑了笑。
“不過今年真的好冷啊,夏天的時候又那麽熱,天天四十多度。我坐辦公室倒是沒事,苦了我家老公,頂著大熱天還要去跟著客戶看房子。”
說著他親了親習雋野的下巴,甜膩膩的話張口就來:“謝謝老公努力養我。”
習雋野捏了捏夏以酲的後頸,“你很好養的。”
“是嗎?”
“嗯,你那些化妝品和好看衣服用不著我買,合作商就送你了。”習雋野說,“我隻需要把你喂飽飽的就行了。”
這個“喂飽”一語雙關,讓夏以酲眨了眨眼,羞臊地說:“哎呀你煩死了。”
習雋野親著人:“嗯?”
“唔……”夏以酲回應著男人的吻,斷斷續續地說,“就……就是討厭。嗯……呼……我……我都長胖兩斤了,上鏡不好看的。”
“沒事,不好看我也喜歡。”
夏以酲:“……”
這個臭直男,就不能說他怎麽樣都好看嗎!
夏以酲把臉偏開不讓習雋野親了,氣呼呼地轉身背對他。
“怎麽了?”習雋野意猶未盡,貼過去從後麵抱著人,手從睡衣裏伸進去,摸著細膩的皮膚。
“不想親!”夏以酲鬧脾氣,推拒著摸進來的手。
習雋野骨子裏還是直的,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對夏以酲使小性子的行為習以為常,轉而說:“昨天我爸給我打電話,問我今年回不回去。”
夏以酲本來不高興呢,聽到叔叔的事情,顧不上生氣,“他問你這個幹什麽?你不是每年都回去嗎?”
“是,但他重點是想問你有沒有時間。”習雋野說,“他知道你的工作性質,過年的時候可能會忙。”
“不會啊,過年我們也要放假嘛,工作室的人都走了,我一個人能忙什麽?”夏以酲說,“肯定是跟你回去看他啊。”
習雋野親著夏以酲的後頸,滾燙的舌尖滾過皮膚,低低地嗯了一聲,“那就一起回家。”
夏以酲對這件事挺重視的,約定好一起回去,早早地就在準備給習父準備的禮物,燕窩、人參、蟲草,什麽補買什麽。
那天習雋野下班回來,看著沙發上堆著的禮盒都愣了愣。
“你回來啦!”夏以酲穿著一件毛茸茸的小熊居家服從臥室裏跑出來,“快來看,我今天大采購!”
當初裝修的時候夏以酲給屋裏裝了暖氣片,一入冬就打開,屋裏暖和得像春天,穿一件打底和居家服就足夠。
有了暖氣他在家很肆無忌憚,又開始打光腳,蹬蹬蹬地衝向習雋野,把男人抱了滿懷。
“怎麽又不穿鞋?”習雋野微微蹙眉, 把公文包掛在架子上,“別抱,我身上有寒氣。”
“家裏暖和,我幹嘛穿鞋。”夏以酲踩在習雋野的腳背上,和他接了個吻,“已經臘月二十四了,你究竟什麽時候放假?”
習雋野脫衣服換鞋,“不是說了臘月二十六?”
國企跟從國家規定春節隻放七天,初一到初七。私企不一樣,一般從臘月二十六就開始陸陸續續放假,然後和國企一樣初八上班,能有十多天假。
“哎呀我們都放了,本來我想等著你一起去逛街的, 但我閑不住。” 夏以酲拉著習雋野走向沙發,“呐,你看。”
習雋野粗略地掃了一眼,“都是給我爸爸的?”
“對啊,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吧, 不知道叔叔當年給你說沒有,”夏以酲說,“當年我去找你,先去了叔叔家,是他給我你媽媽家的地址。”
習雋野頷首:“後來爸爸給我說了。”
夏以酲:“那時候我沒錢嘛, 隨便買了一點保健品,雖然對那個時候的我來說價格挺貴的, 但現在想想,那些東西一點都不鄭重。”
他見習雋野往房間裏走,嚷嚷道:“你究竟有沒有聽我說話!”
“聽著呢。”習雋野去而複返,拿來拖鞋讓夏以酲穿上, “東西不重要, 爸爸不會在意那些,你去看他就是最好的了。”
“我知道嘛,但是現在有錢了,當然要給叔叔更好的呀,”夏以酲看著蹲在麵前的人,“我還給你采購了一件大衣,過年當然要穿新衣服啦。我進店一眼就相中了,版型和裁剪都不錯,穿在我家老公身上一定更好看。”
習雋野站起來親了親夏以酲的臉,“謝謝老婆。”
夏以酲哼哼了兩聲, 很是受用。
“我們這次回去會經過南都市, ”習雋野說,“要回去看看嗎?”
夏以酲裝傻:“回哪兒去?”
“……”習雋野有些難為情,“我們合租的房子, 沫沫前天給我發微信,路過花店的時候又買了兩盆小小的發財樹回去,要一起去看看嗎?”
夏以酲笑出聲,揉了揉習雋野的臉,罵了一句傻瓜。
習雋野:“?”
夏以酲把手機拿出來,將訂票頁麵給他看,屏幕上是兩張去南都市的票,時間約好回家的前一天。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夏以酲傲嬌地揚了揚臉,“我早就想回去看看了, 隻是你工作一直沒空,我一個人回去又沒意思,就等著和你一起呢。”
習雋野目光柔軟,抱住夏以酲,把臉埋在他的頸窩。
“怎麽啦?這就感動了啦?”夏以酲嘿嘿直笑。
習雋野靜默須臾,緩緩道:“自從我從裏麵搬出來後,一次也沒回去過。”
夏以酲微愣,“買下來之後也沒回去嗎?”
“沒有,隻是定期讓齊若哲幫我去看看。”習雋野把人抱得更緊,聲音低低的,有些孩子氣的難過,“不想一個人回去。”
夏以酲心裏酸酸的,一下下摸著他的背心,安撫道:“好啦,我們一起回去,嗯?”
習雋野聞著夏以酲身上柔軟的青草味,心裏平靜又溫暖,輕輕地嗯了一聲,把人抱得更緊。
啟程那天難得天氣不錯,雖然冬天的陽光沒什麽溫度,驅散不了凝在空中的冷氣, 但是天色爽朗,幹淨的蔚藍色鋪滿蒼芎,明亮的日光照過來,心裏是暖洋洋的。
夏以酲坐在副駕駛, 眯起眼睛看著玻璃窗上的光暈,沿路兩側的燈籠又大又紅,掛滿了光禿的樹枝,將蕭條的死氣賦予生機。
習雋野在開車的空檔看了一眼旁邊的人,嘴角跟著勾起,“笑什麽?”
“天氣好,心情好,就想笑。”夏以酲拿出手機打算在路上直播一下,陪粉絲聊聊天。
“對呀,我們這天氣好好,但還是有點冷。”
“是,放假了嘛,要回家了。 我不開車呀,有人開車呢。”夏以酲見彈幕在問男朋友,也有點兒想秀恩愛,把鏡頭轉向外麵對著習雋野,在紅綠燈的間隙說,“男朋友,看看鏡頭。”
習雋野依言看過去,透過黑漆漆的鏡頭看著後麵的人,“不是老公嗎?”
“……”夏以酲本想調戲, 卻反被臊了大紅臉, 瞥一眼彈幕, 消息的速度比他直播賣貨的時候都快。
【我的天!蘇爆了!】
【啊啊啊啊啊啊是老公!!是橙子的老公!!】
【嗚嗚嗚橙子好福氣啊,老公這麽帥!!簡直太般配了!!】
【沒錯!是老公,叫老公!】
【救命,低音炮殺我!![色色臉]】
習雋野見他不答,催促著發一個疑問的鼻音。
“是……是老公啦!” 夏以酲羞惱道回應,挑釁道,“要親一個嗎?”
習雋野二話不說就解開安全開傾身過去, 帥氣的臉在屏幕上放大,最後完全越過了鏡頭。
夏以酲受驚:“等……”
習雋野不等,直接把人吻住。
屏幕變得顫抖又淩亂,最後鏡頭貼上習雋野的肩膀,畫麵完全黑掉,什麽都看不到,隻有呼吸交錯的聲音。
雖然夏以酲知道粉絲們看不到畫麵,但是這種被窺探的刺激讓他難以承受,卻又被人摁著後腦勺無處可躲。
習雋野已經很克製了, 沒有深入, 隻是含著唇瓣廝磨,把夏以酲的嘴巴親紅, 然後坐回駕駛座,麵不改色地係上安全帶,好似什麽都沒發生。
夏以酲已經不敢去看彈幕了,雖然他從不避諱秀恩愛, 可給粉絲直播接吻還從沒做過,羞恥感爆棚,直接下了播。
“你是故意的吧!”夏以酲麵紅耳赤,因為生氣的原因眼睛濕漉漉的,捂著臉,“你好煩啊,真的羞死了。”
“談戀愛接個吻怎麽了?”習雋野笑了笑,“她們又看不到,你公布戀情的視頻尺寸不比這個大?”
夏以酲:“那不一樣嘛。”
“怎麽不一樣了?”
夏以酲臉蛋滾燙,咬了咬唇,“懶得跟你說。”
他倒也不是真的生氣,就是覺得羞恥,好一會兒臉上的熱度才消下去, 然後登錄微博,發了一張他和習雋野出門前對著鏡子的合照,坦坦****的秀恩愛。
雖然評論裏有不少粉絲提起剛才的直播,但夏以酲選擇性無視, 最後關掉手機在車上昏昏欲睡。
大約一小時後, 夏以酲被習雋野叫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習慣性地看向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讓他一愣,有點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快到了。”習雋野見他怔愣的樣子,問道,“睡蒙了?”
夏以酲搖頭,不轉眼地看著外麵。
這條路和五年前一樣,完全沒有變,和記憶中的樣子完全重疊,讓他有些恍惚———好似這些年的種種像一場夢,那些痛苦到睡夢中流淚的日子遙遠又虛無,習雋野仍是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他們一同住在出租屋,像當初一樣甜蜜又幸福的籌備春節。
夏以酲轉頭看向習雋野,時間讓他褪去了青澀, 沉澱了赤忱的熱情,深邃的眉眼透出穩重, 寬健挺括的身板給足了安全感。
十九歲和二十五歲的模樣重疊,唯獨不變的那份幹淨而熱烈的愛。
夏以酲去握習雋野搭在一旁的手, 靜靜地看著車子駛入老舊的小區,守門的還是蔣大爺,穿著軍綠色的大衣,腳邊放著一個插電的火爐。
“他怎麽還穿這件,”夏以酲笑起來,“五年前就見他穿著這個, 滿是補丁了都不知道換一件。”
“大概覺得舊衣服暖和吧。”習雋野也笑了笑。
下車後,夏以酲看著陳舊的牆壁和樓棟,呼出了個口熱氣,“真的是好久沒回來了啊, 都沒變。”
習雋野嗯一聲,很自然地將夏以酲的手放進自己兜裏,牽著他的手上樓。
他們並肩行走, 讓窄窄的階梯變得擁擠,陽光從鏤空的圖案中灑進來, 能看到浮在空中的塵埃,明明暗暗的光線落在二人的身上, 和諧又溫柔。
習雋野在門口站定, 掏出鑰匙打開房門,夏以酲看著防盜門,想到當年的種種又笑了笑。
“這個是當年你為我裝的,”他有些得意,身子微微前傾歪頭看向男人,“某些人不想我離開呢。”
習雋野回憶著以前,眼底也有笑,坦然地點了點頭。
鑰匙轉動門鎖,哢嚓一聲, 房門開了。
同時開啟的,還是夏以酲塵封了五年的記憶。
為了防止灰塵,屋內的家具都蓋著白布, 習雋野率先進去把白布扯開,絢麗的色彩在夏以酲眼前展開。
所有東西的陳設、擺放都和夏以酲離開時一模一樣,他有注意到茶幾上的水杯,當年走得匆忙,離開時他們的情侶杯摔碎了一個,夏以酲把碎片帶走,隻剩了一個黑的。
而此時桌上放著的是一黑一白完整的水杯, 和之前的情侶杯子完全一樣。
夏以酲有些觸動, 拿起屬於自己的白色小熊杯子,小聲說:“明明我當年摔碎了。”
“那時候我以為你帶走了,”習雋野說,“看慣了一黑一白的,驟然隻剩黑色的很不習慣,所以沒多久我把白色買回來了。”
夏以酲鼻子發酸,笑容清麗,“傻子。”
“去看看花嗎?”習雋野走向陽台邊,“天氣冷了,齊若哲和沫沫把花搬進來了。”
夏以酲一進屋就看到了,牆邊滿滿當當的綠植,繽紛妍麗的花瓣漂亮又生機。
“這些是什麽?”習雋野撥弄著一朵小小的花瓣, “好多我都不認識。”
夏以酲進來後笑容就沒斷過,“這是三色堇,花期很長,能從早春開到冬天呢,很好養活。”
“這個呢?”習雋野看向另一盆西柚紅的花上。
“這是茶花,也是屬於冬天的,”夏以酲的眉眼很溫柔,“在晚冬早春的時候,這種話會遍布西雅圖的大街小巷,那邊多雨,很適合養這種花,整個城市都會被花海包圍。”
“這個是報春花,在西雅圖幾乎能開一整年, 也很漂亮。”
習雋野聽出他語氣裏的向往, “想去嗎?”
夏以酲正專心地看花, 沒注意他問的:“什麽?”
“西雅圖,”習雋野說,“我英文還不錯。”
“我都可以呀,”夏以酲眉眼彎彎的,把臉埋進一簇簇花群中,嗅著清香,“我的工作自由性蠻高的,主要是你。”
習雋野點頭:“好, 我來安排。”
夏以酲抬瞟了他一眼,見男人平靜又認真的模樣,傾身過去,在濃鬱的花香中接吻。
“習雋野,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夏以酲問,“你究竟什麽時候喜歡我的呀?”
習雋野思忖片刻,回答道:“不知道,反正我對你越來越在意,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了。”
“那什麽時候愛上我的呢?”夏以酲又問。
“分開的五年裏,”習雋野如實說,“我發現自己忘不掉你,反而越來越想你,就明白自己的愛上你了。”
夏以酲眼眶微紅, 嘴角一直掛著笑,“明明以前你的對我那麽差,我竟然還喜歡上你了,真是難以置信。”
習雋野也跟著笑了笑, “嗯, 我當初因為媽媽的原因那麽厭惡同性戀,喜歡上你也挺難以置信的。”
“難道不是我魅力高?”夏以酲揚了揚臉,頗為得意。
習雋野眸光繾綣,捏了捏夏以酲的臉,“是,老婆的魅力最高,把我迷得神魂顛倒, 隻認準你一個人。”
夏以酲笑容明媚,落在習雋野的眼裏堪比暖陽。
二人的喜歡均是一場始料不及的意外, 經曆痛徹心扉的分別之後,五年的思念猶如蛛絲一般層層疊累,編織出“愛”的織網。
他們慶幸這場相遇,也感恩這場重逢,將用一生的赤誠去相愛。
在擁有對方的每一天中沉淪。
在愛意中長眠不醒,永久墜網。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辛苦追文,後麵有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