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二章 紅盆逃生(12)

應該說這個戀人間的辭行約會並不是想象中的那樣浪漫和奮不顧身,也沒有什麽海誓山盟,盡管是大冬天,身在紅土凹紅骨朵家的舊窯洞裏,還是暖意融融的。紅骨朵早已抱了一捆老爹編荊筐剩下的山木硬柴燒熱了炕頭,並把通紅的一大堆木炭灰扒出來,一邊暖屋子一邊把洗淨的紅薯塊焐在裏邊。

她隻能用土炕火烤的紅薯來招待即將踏上征程的心上人了。紅骨朵找了兩個用樹根杈鋸開的小三腳凳就地而坐,倆人相偎在炕火邊上。窯洞裏並沒有掌燈。山荊棘條疙瘩燒出來的火灰既耐又旺,紅亮的火光把窯洞頂上都映出了紅光。烤得兩個人手腳臉頰都滾燙。心當然也滾燙,但是越軌的事是再也不敢去辦了,那是要負責任的。況且喬峻嶺已經穿上了讓人眼羨的綠軍裝,他要按解放軍戰士的紀律來約束自己了。

“咱們的事,怎麽和老人們說哩?”紅骨朵一邊用火叉撥拉火灰,一邊問峻嶺。

峻嶺挺踏實地說:“等幾年吧,你還小。等我在部隊上混出個人樣來,再張羅就好開口了。”

“我們這邊啥時都好說。我爹雖倔,隻要理通了、氣順了,不會有大問題。就怕你娘那封建榆木疙瘩腦瓜。”

紅骨朵十分自信,而且也真讓她給不幸言中了。幾年以後,喬峻嶺在部隊當上了團長,衣錦還鄉,帶著部隊的證明信要和紅骨朵完婚的時候,他的母親卻是死活不答應,甚而以死相挾。這老母親一口咬定命相不對,說紅骨朵大相屬虎生於卯時,*命相,一定克夫。而這喬峻嶺雖然已是喬團長,卻是個非常經典的大孝子,母命終不敢違,隻好向紅骨朵灑淚道別。回營房不久,經團政委介紹就和部隊醫院的一個護士長結婚了。

紅骨朵卻並不認命,既然心想的婚事不成,愛吃蘿卜還就不吃梨了。為報喜嬸子的養育扶助之恩,就匆匆和山柱成了婚。

婚後小兩口就雙雙出去打工養家。不幸山柱在一次意外的車禍中喪生。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兒子橫遭不測,喜嬸子連急帶氣,突發腦溢血也撒手而去。紅骨朵本來並不很迷信,可接連經曆了夫喪婆逝兩場事後,她也有點疑惑自己是否真有點像是“*克星”了。為去隱憂,又費了好大周折,把戶口本和身份證上的年齡刷掉一歲。不管什麽場合,隻要說到年齡和屬相,為避“克星”和“母老虎”之諱,隻說是屬兔,從此不敢再提屬虎之事。

26.蓋三縣

從紅骨朵到蓋紅梅的稱謂改變是因為上學,可以說是乳名到學名的一次進步。而以蓋三縣的大號聞名於夏河的緣由是一年春節的文藝匯演。

那時候的太行山還是冰封大地,改革開放的春風還剛開始在祖國的南海邊吹送。當時夏河尚未建市。因為是地區行署所在地,一年一度的春節文藝會演一般都在縣城的影劇院舉行。

所謂影劇院,就是建了一個舞台,蓋了一個能容納一千多人開會看戲或演電影的大廳堂。也沒什麽連桌椅或連排椅,隻是用木墩子釘了一排排高低錯落的長板凳。雖然設施簡陋,那時候不僅是電視機少,電視節目更少,所以一旦有個文藝匯演,看節目的人就擠滿了劇院。特別是新年春節期間,這正是夏河這一方水土上的城鄉居民鬧正月的熱盛期。

那一年的春節文藝匯演縣裏專門發了文件,要求社社隊隊都出節目,形式不限。當時縣以下還是公社、大隊和生產隊的建製,建鄉並鎮恢複鄉村建製,是以後又過了好幾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