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夜淩冰冷的視線掃了她一眼,製止了童錦心的步伐。
他的薄唇勾起了一抹殘忍:“童錦心白日夢總會醒,你以為我還是當年那個我嗎?有些東西給你的時候不珍惜,現在來強求又有什麽意思。”
童錦心的腳僵在原地,她緊緊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攥成拳的掌心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應全是粘膩的汗水了。
她抬眸看著眼前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韓夜淩,沉默了許久。
他說現在的她所想要擁有的是在強求。
原來如今她所努力的都付之東流,是因為曾經的不珍惜嗎?
迎著風逆著斜陽站在她麵的韓夜淩是一道光,一道近在咫尺卻不屬於她,她拚盡全力也追逐不到的光。
不知過了多久,童錦心鬆開被她咬得發白的唇,緊緊握著的拳頭也展開了。
那些以為緊緊抓住過的東西,其實她一直都未觸碰到過。
低頭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掌心,童錦心突然盈盈一笑眼底盛著異樣的光彩。
她在韓夜淩諱莫如深的目光中,輕鬆利落地轉了身掏出鑰匙上了自己的車。
耀眼如火的跑車,就這樣在他眼前猶如一支離弦的箭一般飛馳出去。
淡淡地瞥了一眼已經不見了車子蹤影的方向,韓夜淩皺了皺眉頭轉身回了院子。
童錦心的車子一路開到了瀾山別苑外頭的公路外,她才將車子停了下來。
剛剛在他麵前強撐著揚起的笑容早就在車子發動的那一刻消失殆盡,此刻的童錦心已是淚流滿麵。
抬眼望去,仿佛連那西斜的落日都在取笑她,那般死皮賴臉地定要他說:不要白日做夢,才能如夢初醒,狼狽逃開。
望著那沒有盡頭的路,童錦心不知自己該歸向何處。
她當真醒了嗎?
其實沒有吧?
她結婚了看起來有家,但那不過是冰冷的房子,有四堵牆有豪華的裝潢卻沒有她想要的愛人。她想要回娘家,可是那裏如今也已經沒有哪怕帶有目的也對她極好的爺爺了。
爭來爭去隻以為自己當真什麽都有了,如今立於這樣無盡的荒涼裏,她竟然這才發現輸得一無所有的那人是她。
童錦心坐直了身子,回頭失望透頂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瀾山別苑,再回過身的時候眼底隻剩下一抹暗光。
她緊緊地握著方向盤,腳下油門一踩迅速往山下開去。
有人說當生活理不清的時候,那就去醉一場,再次醒來時一切的淩亂也就結束了。
童錦心不想再被這亂如麻的感情攪和地永無寧日,她一心隻想快一些找個有酒有笑沒有他的地方,好好地醉一場。
從兩年多之前,她從國外回來開始,就一直活在虛與委蛇的爭奪裏,什麽東西看起來自己都想要,都去搶。
可其實,那顆自以為強悍的心,早就因此失了方向,丟了分寸。
為了討好那些所謂的愛人以及家人,她做足了表麵功夫從未想過有一天試著做自己看看。
端莊優雅,精明幹練,成熟穩重,顧全大局。
那是別人需要的童錦心。
從來都是不她想做的童錦心,一直以為隻要努力做到別人所期待的樣子,她可以與他比肩而立的時候,就能自信的告訴他:我愛你。然後,卸下所有的包袱,隻做她自己。
他說白日夢總要醒的那一刻,她才明白那樣的期待,那樣的夢隻有自己一個人在做。
沒有焦距的目光在繁華的街道上找尋,就如一隻孤獨的遊魂一般,遊**在車水馬龍之中。
童錦心終於在一家不起眼的便利店邊上,看到了一家裝潢極其特別酒吧!
酒吧的名字取得煽情:折翼。
不知在裏邊喝醉的人,是要折了誰的翅膀,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那不是她平日裏會紆尊降貴去的地方,可是這一刻似乎有根線在牽引著她,讓她鬼使神差地找了一個位置停了車,向木偶一般順著指引往酒吧去。
……
顧家客廳。
夏婧寧跟著顧禹爵進來之後便一直低著頭不說話,排除了孩子是童錦心帶走的可能,她的心沒有一絲輕鬆。
與童錦心無關的話,為什麽韓夜淩會那樣淡定,甚至可以那麽篤定地跟老太太說孩子沒事很安全?那個男人將小珍珠帶走到底有什麽目的?他跟韓夜淩之間又是什麽關係?設計所的事情真如程婭回來是說的那樣,那個男人沒有做手腳,這一切真的與他無關嗎?
越想,腦子越混沌。
煩躁地揉亂了自己的頭發,夏婧寧抬頭掃了一圈,一家人除了沉默似乎真如童錦心說的那樣,對孩子的事情一點也不著急。
剛剛開始的時候程蘭萍跟顧禹爵應該是著急過的,他們是從看到那張紙條開始轉變的。
所以……
一切的根源就在那張紙條上。
“你們都認識那個帶走小珍珠的人對嗎?”她說這話時一臉篤定,打定了注意他們在說什麽都不會輕易相信了。
二老都看向了顧禹爵,這事兒從一開始他們就不主張瞞著夏婧寧。
那天韓晨曦被童錦心意外帶走時,程蘭萍就想過將孩子交給六哥的,可是顧禹爵跟顧知行都反對她這樣的決定。如今兜兜轉轉一大圈孩子大人都遭罪,人還是到了他那裏。
“婧寧孩子的事情你不用去操心,爸媽跟哥哥不會害小珍珠的,既然我們都能安心了你要學會相信我們。”程蘭萍起身坐到夏婧寧身邊:“現在家裏亂成一鍋粥,每個人都很忙抽不出精力來照顧孩子,將小珍珠放在那裏百利而無一害。”
程蘭萍的話句句在理,夏婧寧也是聽到了心裏去的,他們都阻止她將孩子接回來是因為什麽夏婧寧也幾乎能想明白。
隻是,不確定孩子的具體位置,她心中依舊無法安定。
“那至少要讓我知道孩子現在在哪裏吧?你們既然都認識那人,給他打個電話行嗎?我就跟小珍珠說幾句話,跟那人交代一下孩子日常飲食需要注意的事情就好了。”夏婧寧的聲音軟了下來,提出的要求已經做了極大地退讓。
她的話,讓家人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程蘭萍沉默了許久,才敢與夏婧寧平視:“在你去機場的時候,程婭就已經來家裏將小珍珠的東西帶走了,就是我們之前整理的那些。孩子的病你也不需要當心,帶走小珍珠的人他的醫術不比你爸爸跟陸星耀任何一個人差。”
夏婧寧聞言一臉震驚地看向程蘭萍,沒有想到一家人竟然都這樣幫助那個帶走小珍珠的黑衣人的原因,竟然是因為那個人可以醫治孩子的病。
再想想自己這一天下來,心裏對父母他們的質疑,猜忌還有說的那些傷人的話,夏婧寧心中難掩的愧疚顯露於臉上。
“爸媽還有大哥對不起,我不該誤會你們。”
夏婧寧也不再逼問孩子到底在哪裏了,既然自己一再要求他們說,都沒有得逞,那隻能說明家人有什麽難言之隱。
“沒關係,隻要你不要為了孩子的事情再做傷害自己的事兒,我們都能理解。”程蘭萍笑了笑輕輕地拍了拍夏婧寧的肩膀。
“媽……我!”
夏婧寧話還未說完,顧禹爵放在茶幾上的電腦就突然傳來了小珍珠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