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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微風也帶著幾分暖意,不再酷熱。

十一和傑森的房間隻隔著兩間客房,為了方便照顧她,傑森特意要了離她最近的房間。十一打算第二天早上就走,身體報告的事,白夜已老實對她說了,她留下來,隻為了讓他們安心,自然報告都出來了,她也該走了。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晚上沒睡好了,有點口渴,十一想下樓倒一杯水喝,路過傑森房間見燈光明亮,她在門口看了下,他還在電腦前忙碌著。

她收回眼光,輕步下樓。

她和葉薇並不管第一恐怖組織的基本事務,白夜負責的也是一小部分,傑森、楚離和黑傑克負責的比較多,尋常很忙碌。

下樓來,黛娜還在,見她下樓連忙說,“你怎麽下樓了,有事搖鈴,想喝什麽,我會送上去。”

十一搖頭,謝絕她的好意,她凡事極少假手於人。

倒了一杯溫水喝,十一想了想,煮了一杯咖啡,黛娜連忙阻止,“十一小姐,您不能喝咖啡。”

十一點頭,“我給傑森煮的。”

她知道自己不能喝,身體已糟糕成這樣,她不會再拿它來開玩笑。黛娜不再說什麽,是一種煮好咖啡,她過來收拾,讓她先上去。

十一道了謝,端著咖啡上樓。

她剛推開傑森的房門,他就感覺到了,胎膜,見是十一,立刻停下所有的工作,急急喝住,“這麽晚,怎麽不多加一件衣服?”

“利雅得很熱。”

“晚上很涼。”傑森皺眉,十一沉默不語,把咖啡放到他書桌上。

“我下去喝水,順便給你煮一杯咖啡。”

傑森英俊的臉在燈光下浮起傻傻的笑,有點呆,竟然像個毛頭小夥子,突然害羞起來。十一唇角一抿,傑森突然惱怒起這麽忸怩的自己,他定了定心神,拉著十一坐下來。

“十一,剛才白夜和我說過你的情況,我們回島上找老巫婆,她說不定有法子救你。”

“白夜還說什麽了?”

“就是這事啊,你別固執了,回去一趟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傑森拉過她的手,用力地包著,男人的大手把女人的手全部都包圍著,暖暖的溫度透過掌心傳遞給她。

“傑森,我得的又不是絕症,近期也死不了,不著急回去。”十一說道,別開眼光,正好落在電腦屏幕上,那是第一恐怖組織的內部命令係統,上麵很清楚地寫著一行字。

破壞黑手黨在墨西哥所有的基地,把他們在資料都透露給政府軍——傑森。

“又開戰了?”

“那個混蛋敢這麽傷害你,我絕不會放過他。”傑森口氣陰冷,“他以為我們都是好欺負的不成。”

十一神情有點恍惚,她沉聲道:“傑森,別把私人恩怨和大局攪和了,你不用為我做什麽,這件事,我會親自處理。”

“我再糊塗,也不會亂來,這是大小兩個腹黑決定的。”傑森胡亂地揉了揉自己金色的頭發,懊惱中又有點無辜,“我隻是執行。”

楚離和小奶包決定的事情,一般是全票通過的,沒人會有異議。

兩人又聊了些話,傑森說道葉薇,十一微有恍惚,轉而淡淡道,“葉三說,先不要打擾葉薇。”

兩人同時沉默了。

十一站起來,“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你早點休息。”

“十一!”傑森喊住她,站了起來,走到她麵前,他沉聲說道,“這次回來,你好像有點不同了。”

“當然,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傑森有點你惱怒,“老巫婆那樣的臉我們都覺得無所謂,更何況是你,你心裏是不是有事?”

她雖然和過去一樣冰冷,沉默寡言,可發呆的時間多了,總無情緒的眼睛裏偶爾會有迷茫和傷痛,好似藏了無數的事。

可她一件都沒有和別人說起。

他心裏如火燒般,他脾氣本就急,看著她這樣悶不吭聲,他更是急,又不舍得大聲吼她,要很壓抑才壓住心中燃起的怒火。

“是發生了點事,我暫時無法釋懷。”十一很誠實。

“是誰,墨曄?”傑森心中突一慌。

十一搖頭,“是我自己。”

她頓了頓,看著傑森說道,“傑森,別對我太好,不值得。”

她走到門口,身後卻傳來傑森惱火的聲音,“值不值得,你說了不算。”

十一腳步一頓,沒說什麽,打開房門離開。

這一夜,府邸中無眠的人,很多,恐怕除了程安雅和葉三少,其餘人都沒睡好。

第二天,程安雅去喚十一才發現,她已不辭而別,桌子上留著一張信箋,簡單地寫了五個字,抱歉,我走了。

無稱呼,不知對誰說。

傑森幾乎揉碎了這張信箋,眸中火光閃爍,十一,十一……我還是留不住你,是嗎?

程安雅和葉琛等人不知要說什麽,白夜拽著傑森回了房,這時候,恐怕也隻有白夜能夠安撫他的怒火。

東歐。

今年的冬季來得特別的早,十一月中旬開始,有局部地區已開始下起飄雪。東歐的冬季長達六個月,偶爾長達八個月,不僅嚴寒,而且漫長。

舊地重遊,十一心情極為複雜。

從炎熱的利雅得,一下子到了嚴冬的俄羅斯,一身短袖,短褲已經換成了羊絨衫,暖色風衣,她係著一條灰色的圍巾,一頭長發在風雪中亂舞。

這裏是當年她和墨曄相遇的地方,如果沒有和他相遇,沒有那十天,她也許不會這麽恨她的狠心。

其實,換了一個角度,如果哪天容顏也中了毒,需要一個活人給她解毒,楚離也會二話不說,不擇手段找到那個人,為容顏解毒。

她肯定不會覺得殘忍,隻會覺得應該,因為救活的人是容顏,而另外一人和她素不相識,生死和她無關。可若當藥引的人是她,感覺又不相同。

若她不知墨曄是五年前的他,也許,她也不會恨他,隻會憤怒,發泄,遠遠不及恨的程度。

一切都是陰差陽錯。

五年前,這裏是東歐恐怖分子的大本營,五年後,這裏已變成一個小村莊,因靠著河流,居住的人也多,恐怖分子大本營破落後,這裏很顯然就空無了。

小村莊的房子看起來還很新,她琢磨著是這兩年才建立起來的,世界素裹銀裝,特有的俄羅斯建築尖端都覆蓋了一層淡淡的冰雪。

狂風刮過,如刀刺臉。

十一站在村莊外麵,五年前的往事如電影在腦海中閃過,她神色平靜,心中卻翻江倒海,自那次以後,她沒有回來過。

沒想到這地方變化這麽大,五年前這一帶不算繁華,如今也不算,但變了一個樣貌,以前是動亂,死亡的象征,如今則是安寧,平靜的福地。

她來的日子不對,風雪太大了,山路都被堵了,她暫時出不去,天寒地凍,難不成又要找一個冰冷的地方度過幾天?

這和五年前的情況頗為相似。

她很想去看一看她和墨曄住過的那間黑屋,也不知道在不在,離這裏還有一段距離,今晚天色已經黑了,風雪又太大,說到底她還是血肉之軀,不該逞強。

迎麵走來一對老夫妻,穿著黑色的暖大衣,帶著黑色的帽子,戴著黑色的圍巾,整個人都包裹得密不透風,兩人的低聲輕語什麽,一條毛色雪白的雪橇犬乖巧地在走在老夫妻的身邊,身後的雪橇上拉著一個大箱子。

十一站在風雪中看他們走近,她考慮著,要不要進村莊借宿?

兩位老人走近十一,老太太驚詫一聲,主動問她,“你也是迷路的旅者嗎?”

也?

十一疑惑,不知這對夫妻為何要和她說話,她一個人站在風雪中很像迷路的旅者嗎?她怕原來的模樣會嚇人,所以戴了一張人皮麵具,不算很漂亮,但模樣很清秀,一看就是東方人。

老太太見她許久不說話,以為她聽不懂俄羅斯話,正要再說,十一用俄語回答,“是的,我迷路了。”

“你是不是來找人的?”老人又問。

十一詫異,點了點頭。

“真可憐,你要找的人在我們家。”老太太說道,雙手抓著十一的手臂,連聲說可憐,什麽走散了,迷路了,吵架的情侶,聽得十一雲裏霧裏,不知她在說什麽。

“你先和我們回家吧。”老太太說,一臉慈愛。

十一想,他們肯定是誤會了什麽。

這樣也好,今晚有個落腳的地方,於是她說道,“好!”

猜猜她會碰到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