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出現,華麗的非主流少女

“喂!喂!!醒醒,別睡了!”

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一個拎著手電筒的中年婦女正用團成一卷的報紙敲著我的頭,一臉的鄙夷。

“啊……我在哪?”我頭還有點昏昏沉沉,忽然打了個冷戰。

“在哪裏?在這裏都能睡著,”老阿姨滿臉的不屑,“11點了,地鐵站關門了,要睡覺趕快回家去睡吧!”

啊?我哆嗦了一下,右手碰到放在口袋裏的手機,瞧過去看時,上麵顯示:23點01分。

真奇怪,我不是在跑來追最後一班地鐵麽,怎麽會坐在椅子上睡著了呢?大概是今天太累了罷,我居然會在地鐵站睡著了,真是莫名其妙。

我被那中年老阿姨趕小雞一樣趕出了地鐵站。錯過了末班地鐵,我隻能磨著嘴皮跟站外的司機大叔商量價格,好說歹說打了個夜班車程的八折,終於回家了。

回到家我就直接睡覺了。

沒有夢。

上午9點,張江。

我呆呆的站在舅爺的麵前,聽著他口沫橫飛的跟我講述著關於不請假就曠工的嚴重後果,舅爺昨晚上應該沒睡幾個小時,衣服也沒換,一臉的淩亂胡渣,配上兩個嚴重睡眠不足的熊貓眼。但他精神卻是異常的亢奮,原本應該憔悴不堪的形容卻煥發出別樣光彩。

我心裏暗暗腹誹他昨天晚上又在和哪個無知少女開房狂歡,導致今天這麽副德行就來上班了。雖然心裏極度不爽,但我表麵上還是得作出一副老老實實接受教誨的態度。

舅爺終於演講完畢,滿意的瞪了我幾眼,說了些諸如下不為例你小子給我小心點之類的話,揮揮手把我放了。

我沒精打采的向我的座席走過去,準備繼續開始線上的客戶問答工作,一大早就被舅爺抓進小黑屋訓斥,連背包都沒來得及放到座位上。

舅爺又衝了出來,怒斥道:“你,今天去做麵訪接待!最近你是太閑了吧,先給我去做兩個星期的麵訪接待再說!”

麵訪接待,也就是直接麵對前來公司找茬的用戶,而一般來說,網絡遊戲玩家能打電話解決的事情一般就打電話解決了,不是天大的事情誰也不樂意跑到遊戲公司上門。

所以我一直懷疑公司把地址選在張江這個浦東的偏角地帶,就是為了用天塹路遙來抵抗用戶的上門騷擾。

因此,如果真的有玩家不顧路途遙遠不顧舟車勞頓不辭辛勞的跑來麵訪,那麽他所遇到的問題一定不小。

一般來說,隻有諸如賬號被盜啊,使用外掛被封啊,自己角色被刪除啊,這些切關玩家們最根本利益的問題,而這些問題通過遠程溝通又無法解決的時候,這些玩家們才會不得不選擇上門來解決。

被這些事情已經搞得怒火衝天的玩家們,再花費幾個小時的交通跋涉,最終抵達麵訪接待中心時的怒氣值,已經接近臨界值了……

而作為一家優秀的上市公司,我們公司對於客服的原則是,絕對不能與玩家發生衝突,如果玩家對你謾罵,你需要笑臉忍讓;如果玩家對你挽袖子時,你要耐心溝通;如果玩家對你揮動天馬流星拳……

那就趕緊跑開吧。

所以說,麵訪接待絕對是一項考驗人的心理和身體雙重承受能力的工作,一直以來客服中心的麵訪接待部門都是兩種人存在,一種是女人,因為氣焰滔天的玩家看到接待者是女人多少也還是會收斂一點。當然也有完全不懂惜香憐玉或者上訪者本來就是女性玩家,同性相斥下隻會爆發更大的風暴,所以第二種就是膀大腰圓豹眼環睛的**,虎軀一震就能散發無數王霸之氣讓神鬼辟易的角色。

可惜的是,以上兩種角色我都不是,那麽我被安排去麵訪中心,舅爺之心,昭然若揭。

我沮喪的看著麵前這個一頭金發的女孩,她也同樣用好奇寶寶的眼神望著我。

這個女孩看上去十七八歲左右,頭發染成現在九零後非主流最流行的烏七八糟說不出是什麽顏色的顏色,左耳朵上帶著三個閃閃發亮的圓環,眼睛上是那傳說中最恐怖的熊貓眼煙熏妝。我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的她的鼻子,還好,沒有打鼻環,這讓我稍微鬆了口氣。

如果她這個時候再噘個嘴瞪個眼什麽的,就是一副完美的非主流自拍圖了。

我實在有點遺憾,這個女孩平心而論雖然不是那種一眼就讓人覺得驚豔的美少女,但是搭著青春的氣息,多多少少也能算一個萌字了。

可惜的是,她這套雷動九天的打扮完全毀掉了那原本屬於少女青春時代的感覺。

我悲哀的歎了口氣,現在的九零後實在讓我覺得沮喪。

“喂!看夠了沒有?”少女發話了,似乎對我不務正業幫她解決問題,反而一個勁的盯著她看頗有意見。

我無奈的彈了彈手上的那張客戶服務登記表,解釋道:“尊敬的玩家,我很遺憾的告訴您,第一,您的資料完全不對,我們公司在無法確認核實客戶的身份前,沒有辦法幫你進行下一步的服務。第二,按照流程,你的賬號——我們假使確認這是你的賬號——也無法進行解封,因為你使用了不正當的第三方程序。”

“我咧!”少女張牙舞爪的衝我比劃了下小拳頭,“我不管,我不管,我沒有用外掛,你們憑什麽封我的賬號~”

我暗暗搖了搖頭,這又是一個使用外掛玩遊戲的玩家。每個使用了外掛的玩家被封停賬號後,都會指天指地的賭咒發誓自己從來沒有用過外掛。這樣的玩家太多了,我又一次也是吃多了無聊,一個玩家打電話來投訴說我們公司亂封他的賬號,我直接調出了他的用戶行為服務資料,具體到哪一天哪一小時使用了幾次外掛異常登錄都念給他聽,對方楞了半天,突然大叫:“我沒有用過!說沒用過就是沒用過!我隻是試試外掛能不能登錄,我就試一下也不行嗎?反正我沒用過,你給我解封!!”

那少女突然深深呼了一口氣,張口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用Poly的尾巴發誓!我絕對沒有用外掛!”

我楞了楞,問:“Poly是什麽?”

“你別管!”少女又開始發作道:“我都以Poly的尾巴發誓了,真的沒有用外掛,你相信我吧!”然後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拉近她的身前不停的搖晃著。

我差點暈過去,胸部還沒發育的小紅帽也會來這一手了?

我咳嗽一聲,順便趕緊把手臂抽了回來,整理一下有點僵硬的表情,說道:“非常的抱歉,我幫不了你。”

真是無聊啊,我幹嗎跟這個腦殘的九零後非主流這樣折騰呢?

那少女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望著我。

我搖了搖頭,說:“就算我想幫你,可是你連這個賬號的注冊身份證原件都無法提供,我根本沒辦法幫你進行後續操作。”

那少女忽閃著大眼睛,突然轉身就衝了出去。

我鬆了一口氣,終於走了。我瞥了一眼那份調檔出來的賬號注冊資料,王大牛,男,身份證號123456789012345678。這明顯是胡亂填寫的注冊信息。她拿得出這個身份證才有鬼了。

我再看了看技術部封停賬號的處理結果:短時間內大量數據信息交互,使用未知外掛程序無疑。

我搖搖頭,把檔案整理歸檔。

突然,接待室的門被撞開了。

我馬上掛上一副笑容滿麵的表情,脫口而出:“您好,請問有什麽我能幫你的嗎?”

定睛看去,我差點崩潰,又是那個非主流少女!

她似乎咬著牙,下了什麽決心,然後突然大聲叫了起來:“我幫你把你身上附著的靈體趕跑,你幫我解封賬號,我們兩清,好不好!”

我再次歎了口氣(貌似今天歎氣特別多啊),語重心長的說道:“尊敬的用戶,我真的沒有辦法幫到你,請你諒解我們的工作……”

那少女一跺腳,突然衝了上前,左手抓住我的頭發,一把扯了過來,然後拉近她的臉,右手熟練的把一部手機翻轉開來,手機攝像頭對準我們倆的臉,迅速按了下去。

“哢嚓!”一聲輕響。

我目瞪口呆。這丫頭腦子不清爽了麽?居然拉我跟她一起拍這種非主流的自拍照?!

突然我靈光一閃,我知道了!這丫頭要把跟我的自拍照發到論壇上去,然後注明《求人肉!某遊戲公司無良GM曝光!!》

我有些惱怒的要去奪她手裏的手機,哪知道那少女竟然非常迅速的把手機屏幕翻轉過來,小鼻子裏哼了聲:“你自己看!”

這是一部SharpA905手機,也是這兩年特別流行的自拍手機,手機機身上點綴滿了星星點點的莫名其妙的粉色飾物,一個監獄兔的掛件晃晃****的掉在手機下。

可是……這些都不是重點。

在手機的屏幕中央,那少女微微撅著小嘴,一副標準的九零後自拍表情,而我齜牙咧嘴的在旁邊傻傻的上鏡。而在我跟她的中間,也就是我的肩膀上方,一隻慘白的手正懸空停在我的頭發邊,就好像正要輕輕撫mo我的頭發一般。

我扭頭向自己肩膀上看去,什麽也沒有。

我再回頭看向那叉腰站在那裏神氣活現的少女,她手上那部手機的屏幕上的詭異照片依然冷冷的呈現在我麵前。

那少女突然笑了起來,她的眼睛很大,笑起來眉頭微皺,一邊笑著一邊說:“我進來就發現你身上附著的靈體,隻是我可沒空管這種路邊的地縛靈,所以啦啦啦啦啦啦啦~

她笑得象個小狐狸。

我使勁搖了搖頭,我告訴自己,這一定又是某種九零後非主流們新近流行的整人玩具,然後用這種仿真的靈異照片來嚇唬我,再讓我這個在她們眼裏蠢笨的大叔為她解封賬號。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看了看那張有些滲人的靈異照片,攤開雙手對那少女說:“尊敬的用戶,別用這種玩具來開玩笑了,我還是無法幫助你。雖然我承認剛才我的確有被你嚇到……

少女沒說話,翻轉手機,跳了過來,扯著我的耳朵又拍了一張。”

這一次不是一隻慘白的手了,又多出來一隻,兩隻白生生的手臂環繞著,似乎要摟住我的頭。奇怪的是,除了兩隻手,我看不到其他身體的部分。

這個整人玩具還真先進,可以改換不同的背景。我暗暗想到。

我決定不跟這個無聊的九零後糾纏了,我輕輕把她靠在我肩膀上的頭推開,正色說道:“尊敬的用戶,你這樣讓我很難辦呢,如果你再這樣,我隻能很遺憾的告訴保安了。”

那少女衝我翻了翻白眼,“哢嚓”一聲合上手機。她眯著眼睛看了我大概五秒鍾,然後笑了起來:“不怪我的哦,是你自己不相信,那我隻好這樣啦啦啦啦啦啦~~”

那少女從斜跨在肩膀上的小背包裏翻出一包東西,拆開,拈出一個圓滾滾的東西,然後以掌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打向我臉上。

我嚇了一跳,嘴不由自主的大張開來。那少女的手掌順勢拍在我嘴唇上,那粒圓滾滾的東西直接滾進我嘴裏,在口腔裏打了個滾就滑落進喉嚨裏去了。

“咳……咳……”我被嗆到了,“你給我吃了什麽……”

那少女一臉的得意,指了指我身後。

我一邊咳嗽一邊回頭,卻看見一個白生生的身影輕輕倚在我的肩頭,兩隻慘白的手正緩緩的摟向我的脖頸。

“哇!!!”我尖叫一聲。

我想起來了!昨天晚上22點55分那最後一班列車,我完全不記得的那半個小時看到的東西我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