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天際亮起一線微光,黎明將至。
空曠的荒地山野裏,一片氤氳霧氣的籠罩下,看不清人臉。
突兀響起的槍聲很輕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緊接著是沉悶的墜地聲。
暗紅的血液順著頭顱無聲無息地蔓延開,迅速浸入認不出本色的土壤之中。
安靜了片刻,持槍的花T恤消瘦男人將槍別回褲腰帶上,謹慎地四處打量了一番後,氣喘籲籲地跑到不遠處昂貴的黑色轎車前,敲了敲車窗,點頭哈腰道:“向三哥,都解決了。”
車廂裏很暗,隻能看見那人幹淨得一塵不染的白襯衣,堅毅冷峻如雕塑的下頜,卻看不清他的眉眼。隻下意識覺得,裏頭那人與嗜血亡命的那群人相比,有些格格不入。
不敢對視,隻胡亂望了一眼,花T恤男人就乖覺地垂下頭不再繼續看。花T恤男人非常明白,不管如何,裏麵這個人的手腕及地位,自己是萬萬得罪不起的——他是秦老大手下僅次於鄒二哥的第三把手。
“人死了?”毫無感情的低沉嗓音。
花T恤男人回過神,飛快地答:“死了,絕對死透了,一槍斃命。”說到這裏他有些得意揚揚,“秦老大手把手指導過的槍法,還能有差?”
默了默,他又小心翼翼賠著笑開口邀功:“上次瞞著秦老大私底下拿了一小包白粉那事……咳咳,還請向三哥替我到秦老大那裏多多美言幾句。”
時間仿佛停滯了片刻。
“幹得不錯。”車內那人冷冰冰地說,他根本沒有搭理花T恤男人的話語就淡淡收回目光。
車窗毫不留情地合上,緊接著,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揚塵而去。
盯著那噴湧而出的白色尾氣漸漸消散,花T恤男人麵上閃過一絲慍色,在心底將車內那人罵了無數遍,卻發作不得。他惡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轉身行至那具尚有餘溫的屍體前,伸出腳踢了踢:“什麽下賤玩意?!居然為了錢敢向條子偷偷打報告,差點暴露了秦老大的行蹤,還好老子發現得及時!我最見不得你這種背信棄義的肮髒東西!要不是為了急著交差,一槍崩了腦門都算便宜你了!”
罵完,花T恤男人朝身後兩個手下揮揮手,一臉不耐煩:“你們兩個還傻愣著幹什麽?還不把他埋了?等著老子動手是不是?還不快滾過來?”
“是是是!”
“動作麻利點!天要亮了知不知道?要是連累老子被人發現了,你們倆就等著見閻王吧!”
伴隨著鐵鍬鏟土的聲音,花T恤男人眯著眼冷哼一聲,露出一口黃牙。
這麽一件清理叛徒的小事,秦老大還派這個人出來親自督查,明麵上看起來是對自己尚有懷疑。但恐怕,對他也不是傳聞中的那麽信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