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發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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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鍾磬回來了。

聽到門外小丫鬟的問候聲,紅蓼一陣驚喜,和紅桑雙雙迎出來,“將軍回來了。”正要替沈鍾磬解大氅,紅蓼手懸在了半空,“將……將軍……”對上沈鍾磬寒意森森的目光,紅蓼渾身一哆嗦。

“拉出去,杖二十!”沈鍾磬聲音低沉,和平日說話沒什麽兩樣。

杖……杖二十……

紅蓼有些發傻。

直到被兩個婆子抓在手裏,她才回過神,“將軍饒命!”用力掙脫了跪在地上“都是老夫人吩咐的,奴婢隻是依命行事,將軍不信可以去問老夫人!”見婆子來抓,又跪爬了兩步,“奴婢真的沒有騙將軍,是老夫人怕夫人趁機賴在將軍府裏不走!”

果然是母親!

母親,什麽時候竟變成這樣了?

就算再不滿意他這個媳婦,甄十娘畢竟是一個弱女子,怎麽可以半夜三更地給攆出去?那夜外麵那麽亂,若不是被蕭老夫人收留,她現在……

沈鍾磬不敢想下去。

一股濃濃的失望溢滿心底,他眼底閃過一抹痛苦之色,“拉下去,杖斃!”

也知這事牽扯到了老夫人,不能再深究,見紅蓼兀自扯著嗓子哭號著要見老夫人,立時又上來兩個婆子,一把堵住了她的嘴。

“什麽?”正染指甲,楚欣怡騰地站起來,“將軍處死了紅蓼?”滿眼的震驚和不可置信。

紅蓼,可是跟了老夫人多年的大丫鬟!

“是的。”回事的小丫鬟嚇的臉色瓷白,“還令陳總管把那夜守二門的小廝每人打二十棍攆了出去。”

“將軍竟越過她和高全直接找了陳朝生!”楚欣怡錯愕地喃喃道。

將軍府有兩個總管,內總管高全掌管府內大小事務。陳朝生是庶務總管,專門負責打理將軍府庶務,直接聽命於沈鍾磬,別說她,連老夫人也指使不了,處置二門上的小廝屬於府內事務,按說就應該交給高全,現在沈鍾磬竟越過了他。

這說明了什麽?

一瞬間,楚欣怡心裏生出一股莫名的惶恐。

“老夫人怎麽說?”好半天。楚欣怡才沉靜下來。

“奴婢不知”

“你去看看”

小丫鬟很快返回來,“夫人被封為五品誥命,賞了一塊免死金牌,老夫人和將軍正在浩然居接旨呢。”

其實這些都是上元節那夜曹相爺給討的封賜,但那夜隻是口諭。今日下旨,萬歲隻是補齊手續。楚欣怡卻是不知道這些,她呆愣愣地看著回事的小丫鬟,目光有些發傻。

這是什麽意思?

那個賤人被遺棄了五年,如今隻參加了一趟宮宴,便被賜了五品誥命,那麽她呢。她在將軍府裏做牛做馬辛辛苦苦勞累了五年,她得到了什麽。

甚至連正了八景的台麵都上不去,就像現在,她儼然當家主母一般主持著將軍府的中饋。卻連一道聖旨都沒資格出去接。

這就是妻和妾的區別!

沈鍾磬再寵她,再縱她,可是,因為一個妾的名分。她便不能和他與有榮焉,他的榮耀地位隻能由那個占了他妻子位置的女人去分享!

五年的隱忍付之東流。

一股偏執的瘋狂將楚欣怡心扭曲成一團。殷紅的血絲毒蛇般彎彎扭扭爬滿了眼底,一張絕美的麵孔漸漸地猙獰,恍然午夜凶魔。

……

看著沈鍾磬收起聖旨,老夫人主動提起紅蓼。

“……跟了我這麽多年,想不到她竟做出這種事情。”老夫人一臉激憤惋惜,“好在甄氏被蕭中堂收留,要不然……”搖搖頭,老夫人沒說下去,她抬頭看著沈鍾磬,“將軍昨兒去梧桐鎮,她精神還好?”

“昨日萬歲急召,我沒見到她。”看著母親一臉激憤,沈鍾磬心裏有股別樣的滋味,他下意識地說了謊話。

老夫人心裏一陣欣慰,嘴上卻歎息一聲,“也是我心急了,看你子嗣艱難,就想著讓你早點收了她,誰知才透露點口風,她竟起了這樣的心思……”一邊試探著,老夫人偷偷覷著沈鍾磬的神色,琢磨著怎樣把話挑開,幹脆直接送兩個通房進來。

“二門上的奴才都驕……”察覺老夫人的意圖,不等她說完,沈鍾磬首先轉了話題,剛起個頭,有小丫鬟進來,“楚姨娘來了。”

“……聽說姐姐被封了誥命,恭喜老夫人,恭喜將軍。”一進門,楚欣怡就笑盈盈地施禮慶賀。

老夫人悶哼一聲,沒言語。

聽道這由衷的祝賀,沈鍾磬目光柔和下來,?“

……是曹相爺臨終前保了十娘。”知道楚欣怡對妻位一直耿耿於懷,怕她多想,沈鍾磬破例解釋道。

已經打心裏接納了甄十娘,他不希望楚欣怡對她有太多猜忌,因一心盯著妻位,楚欣怡對甄十娘敵意很大,他不指望她們能處的像姐妹,但還是打心裏希望她們能夠融洽。

名分已定,她現在就該收起非分之想,像以前一樣安分守幾地過日子,沈鍾磬萬分慶幸,以前雖有扶正之意,好在他從來沒有跟楚欣怡說過。

“曹相爺?”楚欣怡怔了一下,“他怎麽會保姐姐?”心裏暗暗把曹相爺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這個老匹夫,死了也不讓人心安!”

“……甄氏的母親和曹相爺曾經是青梅竹馬。”驟聽這竟是曹相爺在背後搗鬼,老夫人心裏騰地竄出一股怒火,“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母親勾搭別人,女兒也一樣,不過是小廝睡著了沒聽到叫門聲,她竟在中堂府足足住了四天,蕭中堂一個鰥夫,這孤男……”

“母親!”話沒說完,沈鍾磬猛地一聲暴喝。

廳內眾人俱一哆嗦,小丫鬟已戰戰兢兢退了出去。

連老夫人都驚的半張著嘴發不出聲音。

沈鍾磬還是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

好半天,老夫人才回過神來,眼淚刷地落了下來,“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我這是做了什麽孽啊,遭這報應……”

“將軍剛剛也是心急,說錯了話,哪有不孝敬您了。”楚欣怡一邊幫老夫人擦眼淚,一邊朝沈鍾磬使眼色,讓他認錯。

沈鍾磬強壓下悶在心口的一股暴躁,耐著性子解釋道,“母親誤會了,十娘那夜到中堂府就昏睡過去,前日才醒。”見老夫人抬起頭,又道,“……蕭中堂光明磊落,乃懷瑾握瑜之人,和我又是莫逆之交,母親萬萬不可如此折辱他。”

聽沈鍾磬發怒並非為維護甄十娘,老夫人氣微微順了些,想起甄十娘投奔中堂府終究是自己背後搞的鬼,到底有些心虛,她悶哼一聲,沒再繼續哭鬧。

不過參加一個宮宴都能累昏過去,看來她身體不好並非騙人的伎倆,竟是真的!

楚欣怡心頭卻是一陣欣喜,隻臉上做出一副驚訝之色,“姐姐身子竟折騰成這樣?”

“蕭老夫人請了溫太醫,說好好養著,或許還能多活一年。”想起甄十娘隻有不到兩年的生命,沈鍾磬眼底閃過一絲黯然。

溫太醫的醫術絕不會錯,她真的隻能活兩年!

這就是說,隻要耐心地等上兩年,自己還一樣有機會扶正!

楚欣怡心一陣撲撲亂跳,死灰的心瞬間又活了過來,她熱切地看向沈鍾磬,正瞧見他眼中來不及掩去的一絲黯然,心裏頓時竄出一股滔天妒意。

不僅僅是同情,他到底是被那個賤人給迷惑了!

緊攥帕子的五指握緊了鬆開,鬆開了又握緊,好半天,楚欣怡才控製住自己沒有尖利地質問出聲,她緩步上前給老夫人和沈鍾磬各斟了一杯茶,藉由斟茶的空擋平複了一下心緒,再抬頭時,已是一臉的擔憂,“姐姐病成這樣,將軍還是早日把她接進府裏吧。”歎了口氣,“……府裏的條件總比祖宅好一些。”

把她接回祖宅?

那自己當著滿府奴才發的誓言算什麽?

老夫人身子一震,眸中驀然射出兩道利光,楚欣怡就一哆嗦,下意識地閃在沈鍾磬身後,一隻手緊緊地抓著他衣角。

沈鍾磬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低頭端起茶一口一口地喝。

沈鍾磬沒有一口答應,老夫人臉色微霽。

見兩人都安如泰山,楚欣怡尤不死心,又慢聲細語地勸老夫人:“知道您是被姐姐的脾氣嚇怕了,按說婢妾不該勸的,隻是一來姐姐身體不好,把她一個人放在祖宅將軍心裏不安,二來因為姐姐,萬歲一個月內就下了兩道旨意,又賜了五品誥命,顯然是已經將姐姐和將軍看做一對了,聖命難違,老夫人就試著接受了吧。”看了眼沈鍾磬,“也免得將軍夾在中間為難。”

無論如何,她今天都要逼出一個說法!

沈鍾磬聽了眉頭就擰成了疙瘩,抬頭向老夫人看去。

老夫人臉由紅變白又變黑,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她這麵剛把甄十娘攆走,昨天萬歲就傳旨讓她們同時進宮,今日又下旨賜封甄十娘,若再不明白萬歲的意思,她就是白癡。

可是,就這麽把甄十娘接進將軍府,她不甘,隻是,楚欣怡說的真真切切,字字打在七寸上,她又不能拿出母親的威嚴硬逼著沈鍾磬違背聖旨,那可是滅門的大禍。

空氣沉寂下來,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