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失敗交談
裴笙漠然地望著窗外，不敢去看裴衍一眼。餘光看到裴衍三步一回頭時，他不是不痛心的。
他們這樣的愛情本就不是純白色了，但是裴笙從來就不想染上血色。
安琉璃……
他不知道該怎麽說那樣的心情，對於這個自小就相處過將近一年的小夥伴，他是歡喜的。當時的他很自閉，隻有安琉璃沒有嫌棄過他。一遍一遍地罔顧其他人的說法，不管他怎麽淡漠還是會接近。
再遇到安琉璃的時候，她變成了自己所謂的哥哥的未婚妻。裴笙不得不承認的是，他終究是從安琉璃手裏搶過的裴衍。即使裴衍表現得多麽明白他並不愛安琉璃，也不能抹殺掉他們曾經存在著那樣的關係。
裴衍從不曾明白，他對於安琉璃那若有似無的愧疚。
他不會把裴衍讓給任何人，卻也不想傷害那個扮演著無辜角色的女孩子，哪怕她並沒有那麽無辜。
隻要安琉璃沒有事就好，隻要安琉璃活著就好，那麽他一定會毫無猶豫地緊抓著裴衍，把他綁在身邊很久很久，久到世界盡頭。
但是當時的裴笙並不知道，他的想法是多麽的天真。等到他緊抓著裴衍的那天，每個人的世界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裴衍被逼著去看安琉璃的時候，裴笙的身旁多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看著那人施施然地在自己對麵坐下點了杯藍山以後，裴笙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容裏藏著淡淡的嘲諷。
“我以為您不會願意再看到我。”裴笙笑完以後，才收斂起了唇角的弧度，恭敬地對對麵的人說道。
裴南允輕輕地敲擊著桌子，似乎在想著要怎麽組織語言。
裴笙也不急，輕綴著摩卡視線在遊移著，就是不再看裴南允一眼。
咖啡很快上來了，身穿著製服的服務生端著盤子朝裴南允鞠躬道：“您慢用。”
裴南允點了點頭，輕咳了聲才慢慢地說道：“不管怎麽說，你都是楚楚的孩子。所以，我還是很樂意把你當成我的孩子。”
裴笙微微皺眉，轉頭望著裴南允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麽可笑的事情一樣。
裴南允擺了擺手：“楚楚啊，我已經很對不起她了。所以對於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一個孩子，我想對他好這樣的原因很可笑？”
裴笙垂著眼瞼：“抱歉，多謝您的好意，但是我並不需要這些。”
裴南允端起咖啡輕吹著：“你會需要的，畢竟出國留學還是需要一定費用的。”
裴笙迅速地抬起頭，驚愕一閃而過：“我為什麽要去留學？”
“我已經幫你申請好了學校，現在申請已經過了。再過半個月你就可以出發了，美國是一個很棒的國家，你會喜歡的。”裴南允一派悠然地說道。
“我不去。”裴笙幹脆地說道。
“不行。”裴南允搖著頭，望著裴笙的眼神帶著沉痛和惋惜。“裴笙，我是因為你還叫著這個名字，是因為你的母親，才這麽對你負責的。你怎麽能辜負？”
“謝謝您的好意，但是我真的不需要。”裴笙扯了扯唇角，有一種想要起身離去的衝動。
裴南允慍怒：“那你想要什麽？繼續糾纏裴衍？你確定你們這樣會有好結果？”
“哦……”裴笙了然地笑，原來說了那麽多鋪墊都是借口，為的不過是把他送走，遠離裴衍罷了。這確實像是裴南允的風格。
裴南允甩下臉：“你不去也得去，總不至於你希望我把你綁著去吧？”
“那還真是沒辦法呢。”裴笙一字一頓地說道：“您綁著我，我也不會去的。”
裴南允的耐心逐漸地失卻：“裴笙你以為你可以堅持多久？裴衍是我精心培養的繼承人，我絕對不會允許他的世界出現一點點的偏差。我了解他，他現在大概是一頭栽進了你的網裏，可是以後呢？你以為他可以沉淪多久？”
“如果你還是那個聰明的孩子，你就應該選擇我為你鋪好的路。隻要你想清楚，你依然是我的兒子。”
說到這樣份上的話，已經是裴南允的極限了。
“裴笙，你好自為之。”
裴笙靜默著聽裴南允把話說完， 在對方放下了咖啡杯作勢要離去的動作時才開口。他的每一句話都說的很慢，卻也帶著不容忽視的堅持。
“您了解的裴衍，隻不過是您想要的裴衍而已。您真的以為這樣安排好了的人生就不會出現任何偏差了麽？即使沒有我，依然會有下一個裴笙。我們之間的事情就不勞您操心了，裴衍會沉淪多久，也請您拭目以待。”
“你！”
“如果您沒有別的事情想要說的話，大概我們的交流隻能到這裏了。您知道的，老人家不要經常生那麽大氣比較有益身心。”裴笙臉上依然帶著漠然，說出的那依稀是關切的話也帶著刺，讓裴南允越發的怒了。
“裴笙你真的以為我不會對你怎麽樣麽？”
裴笙淡淡地一笑：“威脅這樣的把戲，現在連小學生都不屑於玩了。如果您真的沒有別的事情，那麽我先走了。”
說完，裴笙真的就直接起身了。裴南允卻叫住了他：“你好好考慮清楚，未來畢竟是自己的，不是別人怎麽安排，就怎麽走的。你是如此，裴衍亦是。”
裴南允的聲音裏有著掩飾不掉的滄桑和疲憊，那麽清晰地讓裴笙察覺到身後的人也不過是一個可憐的父親而已。
這樣的認知讓他心底有些澀然，誠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是，對於這個曾扮演過自己父親角色並且當真對自己不算太差的人，裴笙由衷地沒有辦法去恨他。
但是如果讓他按照裴南允所安排的路走下去，他做不到。
讓他放棄裴衍，他也做不到。
除非等到那一天，裴衍主動在他麵前讓他不要再出現的時候，他才會毫無留戀地轉身離去。而這一天沒有來臨之前，說放手就放手完全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沒有擁有過，就不會害怕失去。可是一旦擁有過那樣的溫暖，根本就做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