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萬年劍靈
聲浪中,小優很不滿,她一直以為蘇音會跟林銘在一起。顧允淡定地道:“這樣好嗎?你不做些什麽?”林銘故作輕鬆,扯唇一笑:“隻要是她想要的,我都會去做!再說了,葛陸還配不起她,我相信她這麽做一定有自己的打算。”顧允撇唇,不置可否,良久才道:“與其讓給他人,看她承受風雨,不如圈起來,也少了許多禍患。”林銘突然笑了:“她的羽翼,不會再被折斷了。被圈養?你也想得出來!別被我聽到第二次,不然小命難保哦!”
擾動過後,她忍不住會場上熏熱,出來花苑吹風。隆冬季節,才一出來她便狠狠一個寒顫。一件外套搭在肩上,她轉頭,見是齊修。齊修臉色奇差,狠狠耽著她:“你為什麽這麽做?”她淡然地看他,並不回應,看他眼神黑潮洶湧翻滾。齊修被她冷淡的眼神看得心頭起火,他竟然害怕看她露出這樣的眼神,好像對他,已經沒有了感情!
她回頭,“我有必要的事情要做!”“是什麽?”齊修的語氣忍不住帶上質問,她不回,“是什麽?”他卻鍥而不舍,態度忍不住地焦躁。
“你說話!你說話啊!為什麽不說話!啊!”齊修情緒徹底暴躁了,一把抓住她雙肩,推向一邊牆壁,湊上來就親!野獸一樣的親吻,沒了往日的溫柔!血腥氣息混在唇間,他撬不開她貝齒,越加焦躁。
“碰!”身上一輕,齊修被摔開,噔噔後退了數步才停下,抹去嘴角血跡,他陰狠瞪著林銘,林銘居高臨下睥睨的眼神,讓他憋氣。
“蘇音說了,有必要的原因,你的表現真叫人失望啊,齊少!”那聲稱呼尾調拖長,顯得諷刺意味十足。
齊修轉身走了,蘇音遙望他的背影,林銘突然笑了一聲:“這樣對他好嗎?畢竟他是齊修,不是……”她搖頭:“是與不是,到了時候,自然會知道!他會怎麽選擇,我們看著就好!”
林銘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齊修的掉在地上,已經踩髒了。“你要怎樣都行,我聽你的!”
蘇易刷的抬頭看他,盯著那雙深邃眸子,越靠越近:“其實吧,林銘,你何必這樣對我呢?從我這裏,你能得到什麽呢?還是,你想要這個?”相觸的唇溫潤柔軟,林銘氣息陡地亂了,卻還是沒有主動,而是任她施為。
添了一圈,感覺林銘高大的身軀竟也抖了一下,她放開他,撫上他的臉頰輕笑:“太過順從的男人,可是不會獲得女人的芳心的哦!你若要,就得努力去爭取!”林銘環住她的腰,笑道:“那也要對人對事!太過珍視,就會不知所措!等待也不會毫無結果,至少,你現在肯主動吻我了,我已很滿足!”
她笑:“這樣就滿足了?林銘,我該說你君子呢,還是呆板!”“哎呀呀!,你這樣說,我可是會心痛的耶!”一對璧人,月華瀲灩,萋萋芳樹,相擁笑言,一幅絕世好畫。暗處窺看的人忍不住怒意,轉身離去。
林銘往那處瞟了一眼才挨近她耳邊,喃喃:“接下來,你要怎麽做?”她斂下笑意:“我要回去一趟!”“回去?”
葛家書房,葉曼雲與她密談許久。她表明來意,要葛家手上的玉塊!葉曼雲抓住機會提出要求,要她與葛陸定下婚約。她答應下來,心裏卻暗笑葉曼雲天真,隻想著重建家族。可轉念一想,既然其他三家都有著玉塊,沒道理姬家會沒有!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家族至寶?
也對!當初與王之案談交易的時候,他並不知道玉塊的價值,隻知道是家族傳承下來的,看樣子,葉曼雲也不清楚。有可能清楚內情,估計是齊修!一想到齊修可能會需要這東西做什麽,她眼神就沉鬱了下來。
身後樹叢窸窣,她往後一看:“誰在那裏?”出來的人,纖瘦俊美。一段時間不見他,那張臉越見英氣。“我剛才聽說了,你要交給我哥,當我嫂子了。也就是說,你要當葛家未來的主母了?”
葛生的神情語氣都顯得曖昧不明,她回轉身,淡淡:“沒錯,就是這樣!”一雙手環上她纖瘦腰肢,溫暖的感覺從背後熨帖著她。葛生在她耳邊,輕聲:“如果你一定要這麽做,那麽我也可以不是嗎?選我吧,我也可以幫你完成任務!”
她沒有掙開他,隻是哂笑:“你聽到了?那天你母親與我說的話?”葛生沉默,表示默認。“與葛陸比起來,你又有什麽優勢呢?他是長子,天生才華橫溢,日後一定會繼承葛家,你有什麽?”
葛陸突然用力將她掰過來,臉色很陰沉,明媚的眸子裏也積澱了晦澀:“你選擇我,我就願意為你奪得家族之位!”她看了他很久,沒說話,末了,淡淡笑開:“阿生!你既然愛他,又為何不去與他說?該爭取的時候就要去搏一搏,你娶了我並沒有什麽用,沒了我,以後呢?還是會有許多個女孩,許多次可能,你都要一一娶回來?別傻了。”
肩上的雙手無力地滑下,葛生神情飄忽,隱隱一絲痛苦:“我與他,是親兄弟!”她突然諷笑:“親兄弟又如何,我們這樣的人,幾曾在乎過這些,人生路漫長寥落,總要做些什麽!你聽我一句,去試一試!葛陸沒你想的那麽堅定!”
葛生又苦惱地想了許多,她看了他一眼,攏攏西服外套,臉色嚴肅了下來:“說正事。”葛生立即收斂,肅道:“恩,事情已經有了眉目!這也算巧,有一個地方很是奇怪,最近出了許多怪事。上麵丟下來要我們處理,我查到那地方就在附近,我想是否可以趁著這次曆練,使點手段,可以名正言順地過去,也好方便行動!具體的,我會在文件裏詳細說明。”
她點頭:“恩,另一件事情如何?”語氣稍稍一頓,他似乎有些疑惑:“你要我查的那個陳靈清也很奇怪。我本來以為不會查到什麽,隻因這回得了之案哥的助力,才查出來。那陳靈清出身名門,本家並不在國內。他身家清白,經曆也都可圈可點,沒有可疑之處!學曆,外貌,家世,頭腦樣樣優秀。可謂,童話裏都找不太出來的皇太子!”
她狠狠蹙眉,不解:“他的經曆是怎樣,沒有一處奇怪的地方嗎?”葛生像是突然憶起:“一定要說的話,倒是有一點比較奇怪。他在十年前曾出過一次車禍,醒來後整個人都變了。曾經是紈絝子弟樣的人物,突然變得能幹而優秀,著實惹人議論了一番,說他經曆了一回生死,突然就開了竅了!不過,這樣的例子也不能說明什麽。”
葛生說的沒錯,確實不能說明什麽。但她還是覺得奇怪,陳靈清此人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而且,他的怪異很大一部分,也體現在他對她的熟稔!
宴會估計會持續到天明,往後會休息兩日,再進行最後一輪曆練。也就是說,她必須趕在兩天之內回去一次,回到自己所謂的“故鄉”。
“感覺怎麽樣?你可以在車上睡一覺,到了我會叫醒你!”回頭看過來的臉,五官精致,卻毫不顯得女氣!是陳靈清,他早就接到她的指示,等在外麵接應。這一回,由他陪著她回去,至於其餘人,自然有別的事要做!
她緩緩點頭,卻是神色一凜,手往後一揮,虛空中就滾出一個人來!“哇啊!好痛哦!”那人蹲在地上捂頭痛叫,剛剛他是以頭搶地。她走到他眼前,“你跟著我做什麽?”禁衛不甘地抬頭瞪她,滿臉倔強:“你出爾反爾,明明說過要跟我結婚的,卻突然和陸哥訂婚了!我要你馬上取消婚約,從現在開始,不管你去哪裏,我都會跟到底!”
她烏沉沉地耽著他,將他看的神色戚戚,卻還是不肯讓步。“我從未說過我要與你結婚,再者,你還未成年!最後,我有千萬種方法讓你沒辦法跟上來,把你手腳封住怎樣?反正你一直都裝作殘廢了的,也不會有人發現。”
禁衛狠狠打了一個寒顫,卻還是不甘心:“你不能這麽對我!哼!我知道你要去找什麽?我告訴你,那東西統共有五塊,你就算找死了,也隻能得四塊!那最後一塊,你可知道在哪兒?”
她和陳靈清臉色瞬地變了,禁衛看了不免得意:“哼!如果想知道,就要帶著我!”他下巴上翹,一副勢在必行的模樣。她看了他良久,微微點頭:“好!你母親那兒,自己去解釋!”
他欣喜若狂:“不用解釋,不用解釋!她早就習慣了我溜出去,而且我有給她留紙條,這回可是有正當理由的!我要給她爭個好兒媳回來呢!”
她直接無視了他,陳靈清打開車門,她自顧坐了進去,躺倒便睡!占了整個後車廂,也虧得這車子寬敞舒適,她能完全躺直睡下。身上蓋著陳靈清脫下的外套,車子穩穩開動,微微搖晃好像身處幼兒搖籃,她沒有多想便睡去了!
聽她鼻息深沉,是真的極累了,陳靈清往後瞄一眼,盡量將車子開的更穩當一些。往邊上看一眼,從剛剛開始,這張家三少就拿眼瞪著他,不屈不饒,好似與他有深仇大恨呢!
他不禁起興要逗他一逗,嘴角一提:“你想娶蘇音為妻?”禁衛突地眼神變了,冷而沉,這讓陳靈清暗自驚了一下,張家的人果然沒有幾個簡單的。這張禁衛才十幾年歲,便有了這樣的眼神氣度和深沉心思。
“你接近蘇音,有什麽目的?”他笑:“我自然有我的目的,又何必跟你說。”禁衛壓低聲調,冷冰冰道:“我不管你有什麽目的,要是傷到了蘇音!不說我,還有許多人都會讓你生不如死!”陳靈清反倒開心一笑:“是啊,不論什麽時候,她的魅力總是那麽大,總有這許多人為她赴湯蹈火!”
禁衛聽不清這話裏的情緒,隻是不想再多說了,自己也閉眼睡了,淺淺眠著,自覺當了監視他的人!
車子駛進了一條寬闊靜謐的林蔭道,兩邊黃葉漫天,飄飄而落,很是靜謐。偶爾會有車輛行人經過,這裏是某一處高級住宅區。眼前的一切無比熟悉,她望向窗外,看一棟棟尖尖屋頂在樹枝縫隙間閃過。
終於,她看到了站在屋前翹首以待的男人!男人在家從來隻穿家居服,沒有職場上的幹練精明,多了身為父親的和藹慈祥。季紹安是個好男人,也是個好父親!
從車裏下來,父女兩對視良久才相擁。再度回到這溫暖的懷抱,她竟也忍不住熱了眼眶!如果要她放棄整個世界,那麽這裏存在的一切,將會是她最後的無法割舍!
季紹安不算老,看著隻有三十五六,實則已經四十多歲,長相端正英氣,看得出年輕時的英俊。此時這傻父親紅著眼眶,對他的寶貝女兒連連訓斥:“你這沒良心的丫頭,這麽久也不知道打回來一通電話!寒假了也沒有回來,這是要鬧哪樣?”
她一梗,為自己父親蹦粗來的詞匯囧了一下!“對不起,爸!”季紹安也舍不得罵她,扶著她後背往裏走:“好了,好了,回來就好了。爸給你做了你喜歡吃的菜,吃完好好休息啊!”她順著往前走了幾步,艱難地往後看:“那個,靈清,禁衛,你們也進來吧。”季紹安這才回頭,不善地耽著一大一小倆男人(孩),不爽之情溢於言表,“都進來吧!”
“謝謝伯父!”陳靈清點頭致謝,彬彬有禮。“多謝伯父!”禁衛揚起可愛陽光的笑靨,叫的甜絲絲的。“恩,進來吃飯!”季紹安臉色不免柔和了許多,隨意招手,便擁著女兒進屋了。
餐桌上難得有片刻的寂靜,她眼觀鼻鼻觀心自顧自吃飯,季紹安手上雖動作著,一雙犀利的眼卻是望著對桌的兩了!那倆還挺堅挺地任君打量,都是一臉小模樣,兩人本就長得出眾,不用刻意也很紮人眼球了。
“來,蘇音,吃這個,很好吃哦,沒想到伯父不僅年輕帥氣,就連手藝這麽好!”陳靈清一派溫和,為她夾菜,筷子一轉又為季紹安夾了菜,“伯父,你也吃啊!”
一旁禁衛暗自憤恨,被占得先機,立刻站起來問季紹安:“伯父,家裏應該有檸檬汁的吧?”季紹安點頭,以為他自己要喝,哪想他起身就走,不久轉回來將水杯放在蘇音和季紹安手邊,獨獨沒有陳靈清那一份兒。這麽直白的行為,雖然透著幼稚,倒著實惹得季紹安笑了一把,轉頭對蘇音:“你哪裏惹來這倆小仔啊?”她瞟了兩人一眼,沒吭聲。陳靈清卻是笑盈盈對季紹安道:“沒有哦,伯父,蘇音沒有來惹我們,是我們貼上去的。”
季紹安臉一拉,看了他們幾眼,眼神有片刻複雜,最後轉為笑意,招呼著他們和諧地吃完了一餐飯。
她難得回來,季紹安請了幾天假,在家裏陪她!多少年來,這還是第一次!好幾次,她都像單獨與季紹安說些什麽,但到底還是忍下來沒有開口。
待到夜半時分,一切都歸於沉睡之時。她躺在**輾轉反側,她很奇怪,季紹安對她的態度一如往常!按理來說,如今的她,比之以往是改變很大的!單說外貌,就與以往大不相同!可是父女相逢,季紹安竟然連眼神也沒變一下,這讓一直暗暗留意的她很是意外!
實在睡不著,她起身去樓下廚房喝水。靠在流理台上,她沒有開燈,月華下,屋中種種也能看出輪廓。
“哢噠!”寂靜中突然響起的聲音很驚人!她猛地轉頭去看,幽暗深長的走廊,靜靜潛伏在那裏。慢慢走向走廊盡頭,那裏隻有一扇小門,先前離開這個家的時候,她曾想要進去,也做過一個奇怪的夢!
那個身穿白色紡紗睡裙的無臉女人,那張嬰兒床……
那個女人,是誰?
心中閃過無數個念頭,她慢慢轉動門把手,本以為一樣會打不開時,卻順利地轉開了。她嚇一跳,瞪大眼睛,不知道怎麽的,心跳竟然有些加速。
“吱~……”門被慢慢推開了一道縫隙,門裏是黑乎乎的。推開門的動作突地頓住了,她低頭想了半晌,慢慢收回力道想要將門關上離去。不想後背猛的被撞了一下。
咕嚕嚕,她跌在地上滾了一圈。也是她沒防備心不在焉,竟然跌倒得這麽狼狽。
“誰?”她還沒爬起來,就轉頭往後看。空無一人!怎麽回事?剛才是誰推了她?居然讓她毫無所覺!
爬起來,四處看了看。這裏並沒有堆積很多雜物,布置與她夢中的,如出一轍!靠牆角一張嬰兒床,床格上掛下來一個青銅鈴鐺。這裏纖塵不染,空氣潔淨,應該有時常打掃!可是這裏,讓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往四處看了又看,又實在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
“你在這兒做什麽?你怎麽進來的?”她嚇一跳,淡定轉身,看向站在門口的季紹安!季紹安神色嚴肅,眉宇蹙緊,剛剛說話的語氣也與往常大不相同,竟是十分嚴厲。
“我下來喝水,聽到奇怪的聲音,就進來看看。怎麽,這裏有什麽嗎?”她仔細觀察季紹安神情,發現他起先顯得緊張,最後竟然強行收斂,歸於平靜。季紹安在隱瞞!
“沒有,這間房間好久沒用了,沒什麽的,我們出去吧。時間已經很晚了,你早些睡!”季紹安恢複笑樣對她說,她卻不動,盯著他看:“爸,你說這房間好久沒用,可是這裏纖塵不染。你一定常常來打掃吧!如果是普通的屋子,你不必瞞著我,不讓我進來!這裏有什麽?”
她語氣平和,沒有絲毫情緒,等季紹安回答。可季紹安一瞬有些慌的樣子,更是讓她疑心四起!看季紹安明顯不想回答的樣子,她繼續道:“其實在離開家裏的那一晚,我就夢到過這裏,我見到了一個女人,她穿著白色紡紗睡裙,黑長發,就坐在那個嬰兒床旁邊。爸,她是誰?”
她很堅持地盯住季紹安,眼神堅決。末了,季紹安知道拗不過,隻能歎息,對她招手去客廳細說。
沉吟良久,季紹安才掩著鼻子以下對她說:“你見到的那個人,是你母親葉蔓笙!那間屋子,曾經是你的嬰兒房!”季紹安說的言簡意賅,非常直接,可她還是覺得不夠,“你為什麽不讓我知道那間屋子?一間嬰兒房,有什麽理由不能讓我知道嗎?”
“我隻是想保留起來,留作紀念罷了!沒有什麽特別的理由,你想太多了!”季紹安還在否認,她卻不信,與他對視半晌,才緩緩道:“爸,我跟以前已經不同了。你不覺得很奇怪?”
季紹安笑了,“兒女總歸要成長,不管你變成什麽模樣,也都是我的女兒啊!”
“那,如果我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呢?”季紹安的表情瞬間就變了,那一刻望向她的眼神,滿是陌生疑惑與驚恐!
“你知道了什麽?”季紹安緊張地看向她,滿臉惶色。她不說話,回看。季紹安很是挫敗地搓動臉皮,往沙發上一靠,喃喃自語:“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總會有那麽一天……總會有這一天……”
“爸,不論怎樣,你都是我父親,這個世界上我最重要的人!”她緊抓他的手掌,平靜而堅定!季紹安看了她良久,才呼出一口氣,露出欣慰的笑:“蘇音,你也大了,是該讓你知道了!”
季紹安給她講了一個故事,短暫而美麗。
當時他還年輕,滿懷抱負,留洋回來,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等到工作穩定,人生正處於上升階段。便是在那時,他遇見了一名神秘而美麗的女子。
就像聊齋裏說的一樣,雷雨夜,暴風呼嘯。女子暈倒在他門前,他救回了她,第一眼就被那女子的溫婉美麗而折服。隻是下一刻,他便發現女子已經身懷有孕,肚腹已是高高隆起了。
雖然失望,可他畢竟是君子,盡心盡力照顧女子。女子發著高燒,因為有孕在身,並不敢用藥,隻能強撐。好容易在四天後退燒醒轉,她向他道謝,想要立刻離開。奈何身體太差,他也是鬼迷心竅,竟不舍她孤身在外又懷著身孕,徒增危險。便央求她留下來,先將孩子平安產下再說。
為了成功留下她,他撒謊說自己正尋一保姆,為他打理家事,如果可以,她可留下。她猶豫再三,終是應下了。
合該郎才女貌,日久生情。在一起之後,他發現她行為有些奇怪,而且經常憂心忡忡。問她也總不說,他也隻好不問。
臨盆日期將近,她情緒越發不穩,經常午夜被惡夢驚醒,捂著肚子痛苦失神。他嚇壞了,卻實在不清楚她到底是怎麽了。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變了,又變回他初相識的那個美麗女子。他們度過了一段極其美好的時光,雖然短暫,卻令他一聲追憶。
可是美好的事情終究不會長久,那一天,她向他坦白自己之所以來到這裏是遭人追殺,對於自己的身份也粗略做了交代,他震驚之餘,隻覺不可思議。末了,她將肚子裏即將出世的孩子托付給他,隻求她一生平安。
為了不讓那些人找到孩子,她告訴他自己將會施展一種秘術,將孩子的靈力全數封印起來,但是必須付出代價。他擔心她,卻不得不答應。分娩那天,她忍著產子之痛。拚盡全力施展了秘術。
自那以後,他便獨自撫養孩子直至今日,一直沒有結過婚!
故事結尾了,蘇音看著眼前陷入回憶的季紹安!這個男人,可以為了初相識不足一年的女人,而且是來路不明,還遭人追殺的危險女人放棄娶妻生子,孤寡一生,還幫那女人把不是自己的孩子撫養長大!不論她所謂的“母親”大人的魅力有多大,眼前這人的癡心不改確實深篤,難得異常!
無疑,那孩子是她,而那女子就是葉蔓笙了!隻是,“那個代價,是什麽?”她很認真地看著季紹安靜靜看向她……
季紹安帶她再次進了那間屋子,直直走到牆前,將壁上的畫像往左一推,那畫像自動滑開,露出後麵嵌入牆內的電子表!對著電子表,季紹安極快地摁下一串數字,接著將臉湊近驗了眼膜,接著是指模與聲音確認!
經曆一番嚴密檢查,牆壁才露出縫隙,微微往外推了一些,露出一扇門的形狀,門無聲地自動往側旁打開,露出裏麵的密室!
她這才反應過來,這裏哪裏奇怪了,整個空間的縮小,使得整體布局有了微妙的改變,就會給人以奇怪的空間感。
季紹安率先步下樓梯,“走吧!”她無聲跟著往下走。沿途壁燈,季紹安將屋子地下打通作出一間密室。
撩開層層純色幔帳,她看到了那張柔軟**安睡的美麗女人,女人真的很美,見之忘俗。女人雙手交握於胸,麵色有些蒼白,卻是安詳隱隱帶著笑意。
緩緩坐在床邊,她忍不住輕輕握住了女人的手腕,觸之冰涼,她忍不住手一抖,下一秒卻感受到了微弱的脈搏跳動!吃驚地轉向季紹安:“她……”季紹安眷戀地看著女人,點點頭:“你媽媽並沒有死去,隻是從那天以後再也沒有醒過來罷了!”
微微從與母親相認的震驚欣喜情緒中緩過來,她猛然想起自己回來的初衷。
她問季紹安:“我媽,她當年有沒有交給你一件重要的東西,比如……一塊碎玉之類的……”季紹安明顯有些驚,接著裝作茫然搖頭:“……不……並沒有……你媽……她沒有交給我這樣東西!”
她望著季紹安,心裏突然湧起不安,但總歸是信他:“爸,那樣東西很重要,我需要它!”她的話再明白不過。季紹安勉力笑著,點點頭:“是嗎?或許你媽有留下來這樣東西也不一定!隻是過得久了,我給忘了,要不然我想想?我想想,然後給你找找,找到了就給你!”
她隻能點頭:“恩!那個真的很重要,而且,非常緊急!”
回到各自屋裏休息,她還是久不成眠,為自己母親還活在世上的吃驚與喜悅,為季紹安的猶豫緊張,為久奈的擔憂,為未來的擔憂迷惘!
各種情緒交雜,她不由狠狠吐出一口氣。正此時,手機卻震動了一下,拿來一看,是陳靈清發來的信息。接通後,她問:“這麽晚,怎麽還不睡?”對方笑了一笑,道:“你不也沒睡嗎?我隻是碰碰運氣,沒想到你還真沒睡?怎麽,心裏擔心得睡不著嗎?你放心,有了玉璧,久奈一定可以平安無事的!”
“恩……”她輕聲應,“很晚了,早點睡,我們明晚就要回去了吧。”“恩……”掛斷電話,隻有一天的時間,季紹安真的不知道玉塊的事嗎?……
第二天,季紹安帶他們出門走走。那是一處風景很好的地方,平常也少有人來,偶爾幾位年老的人來鍛煉身體,這裏季紹安常常帶小時候的她來,是個承載著記憶的地方。
陳靈清與禁衛知道他們父女兩需要時間獨處,到了後都各自走開了。她勾著季紹安手肘,兩人慢慢行在林蔭道上,林蔭道很窄,隻夠兩人並排行走,兩邊是茂密的樹叢,冬天了,還在掉細小的紅色葉片,踩在上麵發出細小的聲音。
“上次來這裏,還是三年前了!”季紹安有感慨,他這些年打拚事業,實際陪在她身邊的時間很有限,他還是會有愧疚之心。
“爸,你做的很好!一直都很好!活到現在,我一直都很開心!”即使因為自己的與眾不同,而時常受人排擠非議,即使經常要對想要成為朋友的人有所隱瞞,即使親眼看到朋友死在自己麵前……
“你媽媽,以前也經常和我來這裏散步,那時候你還在你媽媽的肚子裏,我們一家三口,真的很幸福!”季紹安的話,帶著濃濃的眷戀。
“恩。”她輕輕將頭靠在他肩頭,體味這難得的悠閑時光!過去半年,她一直處在迷亂之中,心裏時常驚慌無措,隨波逐流,不知道該怎麽走,怎麽做。如今明了路徑,卻又免不了滿心複雜……
“你要的東西,確實有……”寧謐氛圍中,季紹安突然說出了這樣的話。她眨眨眼,輕聲問:“在哪裏?可以給我嗎?”沒料想季紹安竟然搖頭了,她有些不解,季紹安對她幾乎可以算是毫無保留。“為什麽?”
季紹安的神情很為難,透著幾分痛苦,他沒說什麽,而是將她領回了家,來到葉蔓笙身邊。“如果將東西給了你,你媽,就會離開我們!”什麽?她愣在當場!
葉蔓笙當年用那塊玉當了祭器,如果拿了那玉塊,葉蔓笙便會真正地離開這個世界。
季紹安畢竟舍不得,守了那麽多年,如今要親手毀滅,他怎麽舍得!明白了這其中利害關係,她也沉默了!
靜謐中,陡然一陣風吹過,幔帳飄飄而起又落下。密室有特殊的通風口,不會無故生風!腦中才一閃念,便覺不好!她憑感覺一把撲向季紹安,兩人抱作一團往旁邊滾倒,躲過了一串風刃!
幔帳被碎成許多片,紛紛揚揚,亂了視野。怎麽回事?她與季紹安躲在幔帳間,屏住呼吸,緊張地四處查看!“怎麽回事?”季紹安慌亂間壓低聲音問,她忙一把抱著他閃了開,幔帳碎裂聲。示意他屏氣斂聲,她盡力沉下心來感覺。密室裏一共來了七八人,這是被感覺到的,說明是普通人!還有,剛剛那個使出風刃的家夥!
敵眾我寡,季紹安是個遵禮守法的商人,還有一個躺在**的活死人母親!情況不容樂觀,從剛剛一舉來看,對方明顯有殺意!
“蔓笙!”身後季紹安一聲喊,將對峙的局麵打破。一道人影靠近了**的葉蔓笙,季紹安情急撲過去擋。她咬牙手快一把扯住了,堪堪避開一連串射擊。“噗噗噗”聲音,裝了消音器的!
她一陣後怕,剛剛要不是她及時,季紹安身上就會多了許多彈孔!驚懼之後是怒意!她發狠了並指甩出一串風刃,又快又狠!悶哼幾聲,有三個人被做了,再甩第二次的時候,那邊也反應過來,升起障壁全數擋了下來!
兩邊陷入激戰,她刻意將動靜弄得很大,隻盼這密室做得不要太好,把聲音都隔住了,讓陳靈清他們聽不到,無法趕來救急!
對方似乎猜出她的用意,不免更加肆無忌憚,有人在喊:“別白費力了,他們早就被收拾了,你等不到他們來救你了!”她一怔,怒火更盛,陳靈清他們栽了?
也就一怔神的功夫,季紹安就被對方逮住,掐了脖子,威脅她:“勸你不要輕舉妄動!不然,我手沒控製好力度,會傷了令尊!”她咬牙:“你想怎麽樣?你們是誰派來的?想幹什麽?”
她問了一串,對方隻是諷笑:“別緊張,我們來這兒,隻是想拿一樣東西罷了。是什麽,相信蘇音小姐也明白!”“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她否認,腦子裏轉的飛快。
那人臉色很冷,黑色墨鏡,全副武裝,譏笑:“蘇音小姐,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你把東西交出來,我也不會惹麻煩,如何?”她陷入兩難境地,盯著對方手中緊緊扼著的季紹安,又看**躺著的葉蔓笙,來回幾次,腦門不禁沁出了汗!
“蘇音小姐,請快些做決定,我可不喜歡等人!”那家夥輕飄飄的語氣,非常惹人生厭!可是她也不敢輕舉妄動,五六隻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他們呢!她倒是可以躲開,那季紹安和葉蔓笙呢?
牙漸漸咬緊,她準備拚死一搏,不想手勢才起,一陣陰風刮得她一個趔趄倒幾乎倒地。這風吹得極其陰冷和邪乎,整個密室中嗚嗚作響,所有人站立不穩,拿手臂擋住被吹得生疼的眼睛。
“哪裏來的惡靈,竟敢來這裏作亂!”那人鐵青著臉,從懷裏掏出一張金色驅靈符,正要起手發動,她起身踉蹌幾步擋在床前。“啪喀!”“呼~”密室門竟被掀下來,金屬製的門極其重,呼嘯著拍向那人!
“哐!”巨響,門拍在牆上,凹成詭異的弧度。那人麵上湧起怒意,轉臉看向這邊,她看出他眼底森寒的殺意。兩人同時起手,她總歸快了一步,再加上陡地一聲喊:“魏坤!”那人立刻轉臉,她瞅準空隙,一手甩了出去。
魏坤被狠狠摔上牆壁,跌下來時嘔出幾口黑血,受了重傷。跌跌撞撞衝進來的,是張禁衛,他與陳靈清遭人突襲,陳靈清心思深,想辦法混過了他們的眼,讓他裝昏自己卻真的被弄暈了,隻留他關鍵時刻出來救她一救!
他早就認出來人是魏坤,她母親的得力幹將!這次親自出手,可見王汍瀾真的要動手了!
將季紹安扶起來護在身後,他攔在魏坤前麵,“你們不準對蘇音出手!”魏坤咳了幾聲,才捂住胸口站起來,邪邪一笑:“三少爺,我隻聽命於你母親!請讓開,我可不想對你動手!”
正對峙間,陰風漸漸停了,燈卻開始明明滅滅,他們互相瞪著,眼也不眨,形勢一觸即發!
“蘇音,東西在我胸口,你拿了,就快走!”這聲音極輕極細,微微鑽進她耳朵裏。偏偏腦袋,現場除了她,沒有人聽見的樣子!不動聲色手往後摸,觸手冰涼,抓到那隻手掌的時候,微微的跳動刮了一下她的手。
一秒間的猶豫,那聲音在她耳邊說:“拔吧!”她用力一拉,東西到手!瞬間,眼眶炙熱得她無法控製,身體深處也湧動著不明的情緒,不舍,憤怒與愛意!
“呼~”以她為中心,陰風猛地大作!一道白影從她身後慢慢移出來,看得禁衛和魏坤一愣。“啊……”心口一痛,她跪在地上,緊緊捂住胸口的位置。那白影已經從蘇易體內抽出了大半軀體,模模糊糊看不清樣貌,但體態約莫是女性。
想到蘇音身份,魏坤不禁驚慌了,驚恐之下便成了窮凶極惡!他不顧一切抬槍對著蘇音一個點射,正對頭頂!張禁衛見了,眼眶瞪大,高喊之前身體已自動撲向蘇音。
“砰!”槍聲在風呼嘯中幾乎聽不見,此時聽在眾人耳裏,猶如雷擊,都傻在了那裏!
她仰頭與張禁衛對視,驚恐極了。他慢慢跪下來,倒在她肩上,她環住他後背撐著,一手溫熱。他沒有力氣抬頭,就擱在了她肩頭,說出來的聲音輕柔:“蘇音啊!你……拒絕陸哥……嫁給我……好不好?……”
“好……好……嗚……你撐住好不好?……別睡,別睡!我嫁給你,真的!”張禁衛慢慢閉上眼睛,身體歪向一邊,她吃力地擺正他軟垂的腦袋,疊聲哄著,聲音帶著自己也察覺不到的哭腔。
“哇啊啊啊~”“啊”一連串慘叫,白影過處一蓬蓬血霧飛濺,他們捧著脖子,極其痛苦地倒地死去。她抱著禁衛,眼睛幾乎瞪出血來,瞪向魏坤。
魏坤嚇得往後倒退數步,再看向張禁衛,臉上驚慌惶恐,以及對死亡的恐懼和對自己錯手的懊悔!“你不該這麽做!”她仇恨地耽他,咬牙切齒,“你不該來惹我!”
“呼~”勁風猛地吹起她的衣服頭發,魏坤被衝撞得再次撞向牆壁,直接在牆上噴上血花!艱難地爬起來,魏坤捂著肋骨不知斷了幾根的胸口,一手對她舉著:“咳咳……慢……慢著!我可以救他,我可以救他!真的!隻要你馬上把他給我,我帶回去,王夫人一定會有辦法的!”
瞪著他,她在猜測他話中真意!煞氣隨之斂下不少,臉上凶狠退去,透出疑惑猜忌!
“真的!你也去過那個地宮了,有些東西你也看見了!你知道吳雪豔吧!既然他可以,少爺也一定可以!相信我吧,來,把他給我,給我!”魏坤向她伸出雙手,作討要的手勢,臉上神情也轉為誠懇央求!
艱難地抱住禁衛,她慢慢站起來,一步步走向魏坤。魏坤點頭,眼神滿含希冀。
將禁衛交到魏坤手裏,他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轉身急速掠走。
“蘇音……”她轉頭,看見一道白色背影,依稀看得出白色紡紗睡裙的模樣。白影低頭看著暈過去的季紹安,慢慢側頭向她。“我要走了。”她沒動,看見白影身影漸淡,腳底已經看不見了。
葉蔓笙慢慢湊在季紹安耳邊,再抬起時已隨風消散。她忍住眼淚,攤開手掌,一條老式項鏈,玉塊嵌在中間,蓋的內側一張照片,一家三口,郎才女貌,笑得幸福滿足。“啪嗒”一滴淚掉在上麵,被她緊張地擦去……
“蘇音,走了。”陳靈清為她打開車門,她最後往屋裏看了一眼,沒有瞧見季紹安,隻得低頭鑽進了車廂,車子迅速駛離。她看不見,季紹安站在二樓窗簾後麵,眼眶盈滿了淚。見車子走了,才坐到**,手掌間一張相片,眼淚啪嗒啪嗒掉在上麵又滑下來,像下雨。弓著的腰背,遠看就像老了許多歲!
葉蔓笙從她出生起,便用禁術將自己的生魂剝離出體外,附在了年幼的她身上,強行充當了守護靈!靈魂離體太久,肉身便會衰竭,憑著玉塊,葉蔓笙才能撐了這麽多年,無數次明裏暗裏,護她周全!
陳靈清知她心情不好,路上也沒說什麽話,留她一個人靜靜望向窗外。這個節骨眼,連悲痛傷感,躲起來舔傷口也是一種奢侈!
沒有再去張家,他們直接在機場會合去了選定的試煉地!地方在西南一處鄉鎮,地方極其偏僻。去了該省會城市後,還要搭火車,再轉搭客車,最後攔了幾輛牛車把他們拉過去。
這裏交通真是差到一種程度,汽車根本就進不去。坑坑窪窪的土泥路,牛車駛在上麵,走得又慢又晃!“唔嘔~嘔~”之語本就暈車,碰上這種路況,不禁吐了又吐,生不如死臉色發青的模樣,看得他們同情不已!
唯一的好處就是,之語忙著嘔吐去了,再沒多餘時間和精力去擠兌試探多出來的陳靈清了,她頓時清淨不少!
“來,蘇音,喝點水!”躺在行李包上仰頭看天,冷不丁一壺水占據了視線。淡淡接過水壺,隨意喝了一口再還給他。“蘇音,你餓了嗎?要不要吃點什麽?”她輕輕搖頭。一路上,陳靈清對她嗬護備至,她知道他擔心自己,也不好拂了他的意,隻是神情總是淡淡,他也不在意!
可其他人就很在意了,從啟程開始,齊修林銘臉色就沒好過,對著他們拉得老長老長,林銘問她,她也不理。齊修就盯著她看,不靠近不離開也不問,老這個死樣子,她就更不會理了。因此,一路上,就陳靈清圍著她轉了!
這會兒,趕車的老漢被林銘引著說話。起先,那老漢對他們這一幫子人還存有戒備,也是,老漢一生在這窮苦地方討生活,除了在電視裏見過,平日裏哪裏見過這麽些人物,男的俊女的靚,好看得緊,氣質絕非尋常人!
他們對外隻說是生物考察隊,小優這幾個孩子被說成是天才少年,跟著來看看的。那老漢雖說也還懷疑,哪裏有考察隊帶著這麽小的娃兒的?不過,看他們也長得麵善,不像是壞人,也就沒什麽了。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老漢們還是稟性憨厚老實的,見他們問起這地方有什麽見聞,便都如打開了話閘子,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窮鄉僻壤的地方,開發得不夠,總有許多詭異的地方,奇怪的事情。
他們這一次來,明麵上也是為了解決上麵交代下來的任務!術界中人,解決的自然是非自然的事件!能請動他們,相信這事件已經引起了足夠的重視,在某方麵來說是有些嚴重的!
老漢們說了很多奇怪的事,最能引起他們注意的,還是年前的一件怪事!聽老漢說,他們那地方每隔個一裏地左右就是一個村,村子姓氏不一。離他們最遠的村子,本來都姓陳,後來分成了兩個村,東村和西村。西村靠的更遠些,一年前,西村突然爆發出了一場怪病!很多人在一夜之間頸項上就長出了許多黑色絲線,那些線附著在皮膚上,怎麽樣都拿不下來。得了病的人會慢慢沒有力氣,不出七天就會力竭死去。死後屍體也會很快腐爛,化為枯骨!
他們聽了,麵麵相覷,葛陸不禁問老漢,他們怎麽沒去外麵就醫。老漢連聲歎。找了,怎麽沒找。可那病是傳染的,凡是碰了染了病的,馬上也會發病!也有人強撐著去外麵就醫,可怎麽也沒辦法,還沒找出醫治的法子呢,人就死了個透,還醫什麽。聽說,還連累醫院裏的醫生死了幾個。上麵發現這種情況,立即派了許多人下來,在他們那村子裏住了很久,也沒找出法子來。最後實在沒辦法,隻能把那村子封了,不準人隨意進出。連著東村也遭了秧,他們這些臨近的村子就更不敢靠近了。
這麽一年下來,聽說裏麵人都死絕了的,是個死村了!外麵派來的人,來來去去走了十幾批,事情還是沒有得到解決,村裏老人都說是那黑山下的詛咒,也有說是那陳家村分寸惹怒了祖上,這才斷子絕孫了,等等,各式各樣的猜測不一而足!
末了,老漢還好心提醒他們,往年也有他們這樣的登山客或是大學生團體來寫生啊什麽的,所以他們的到來也不會引起多大注意,隻是自從出了那事後,年前也有一隊登山客正是住在了西村的,到如今也沒有出來,該是死在裏麵了的!他們要是要去考察,一定要避著那地方!
他們自然是一番道謝,齊修更是掛起淡笑,繼續套著老漢的話。瞟了齊修一眼,她沒想到齊修還會這麽一麵,變臉如翻書,演技這麽棒,眼前這幾個都該去競爭當影帝!
心裏吐槽一番,她繼續當旁聽的,一邊消化思索,那怪病的症狀很奇怪,估計他們這次來,就是要解決這件事了……
他們正行在一處山道,這樣蜿蜒難行的山道一直向上,他們要到深夜才能到地方。夜間,山裏狼聲四起,老漢們在車前掛上一盞燈,車子疾行而過。他們依稀看見山壁上有燈籠樣的藍綠眼睛,隨著他們往前奔走,一聲聲狼嚎,嚎得他們心緊緊的。
老漢們也是一臉緊張,專注趕車,隻盼盡快走離這地方。一路有驚無險,他們順利到達了老漢們所在的村子。林銘多給了老漢好幾張紅票子,這路難走,再加上一路上這許多話。老漢感激不盡,拖著他們要親自給他們介紹住的地方。
老漢領他們去的地方,是村裏最好的一戶人家,單獨院落,三層樓房,還有一間石屋子,前院養著雞鴨,後院養著牛羊。
屋主是一對年邁的老夫婦和一名八歲小女娃,老夫婦看著慈祥麵善,對他們招呼起來熱情周到,小女娃臉白嫩嫩水靈靈的,長得隻算清秀但勝在機靈,也不怕生,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瞅著他們這群人,尤其是看到小優和小吳的時候,眼睛立刻亮了一亮。
在外人看來,小優和小吳生的就跟娃娃似的,精致可愛,那女娃與他們年齡相仿,自然被他們吸引了注意。
他們被安排住在二樓和三樓,老人帶著孩子住在一樓,石屋是廚房和廁所。老人的兒女都在外打拚,寄錢回來蓋了屋子,隻留一個孫女在家陪著。看到這麽多年輕的娃仔來,老人自然開心,帶著他們放好行李,便拉著說了許多話。
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聽那老漢提起,那困在西村的登山客出發之前,就是住在這一家!聊了半天,老婦領著孫女去給他們做飯,之語和兩名護衛跟去幫忙。他們其餘人都圍坐在屋裏烤火,夜裏濕氣重,冷得異常。
老人吸著煙管,對他們說起這村子裏的一些古老的故事。顧允極其巧妙地將話題引到附近的山上,這就不得不提及那隊被困的登山客了。老人盯著火,連著吸了三口煙,這才重重歎息了一聲,說那隊登山客當初登的山,就是先前老漢說過的黑山。
黑山坐落在西村往西,山上土石皆是黑色的,整座山寸草不生!聽老人說,那座山從他的祖輩的祖輩的祖輩,總之很久遠開始起,就一直是個神秘而危險的地方!那座山形勢陡峭,怪石嶙峋,絕對是座窮山!附近村裏的牲畜勿進了去,一般是找不回來了的。就算有人去找了,結果那去找的人也沒了蹤跡,連屍體也尋不回!久而久之,那地方就被告誡是個去不得的地方……
“哢哢”老煙管磕在火盆邊上,老人微眯的混沌雙眼瞄了他們一眼,慢吞吞說他在登山隊沒走前就多次勸告了,他們沒聽,就這麽沒了。沉吟半晌,老人又說了一句話,音量不大,倒是說得他們心裏一動。
老人說,那登山隊不像是普通的登山隊。於是,他們就問了,怎麽個不像法兒。老頭又吸了一口,慢慢吐出來才說,那隊人個個滿身悍氣,臉冰成一個坨坨,幾日裏沒見說一句話,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茬子。
說到這裏頓了頓,他們不約而同看向齊修和幾位保鏢,自進了村,齊修又恢複成麵癱樣了。見他們看自己,那幾名保鏢不約而同露出尷尬的神色,齊修倒是雷打不動,臉皮抽也沒抽一下。
老人繼續說,而且那群人之間的等級看得分明,都聽從其中一個男子的,看樣子,他們是直奔那黑山去的,黑山雖然險峻,可旁邊的幾座山也都險峻,為啥子他們不爬那幾座,偏偏要去這寸草不生的黑山哩?
老人畢竟年歲大了,看人看事都是通透得很,特別是他們進去後,這裏便發了怪病,他不免要懷疑,隻是從不對人說罷了。
說到這裏,老人又是狠歎一氣,若有所思道:“娃子們,你們要是一定要去考察,記得老漢一句勸,避著那邪山一些些兒,老漢看你們麵善,應不算壞仔,留條命比啥子都重要嘞!”正碰上老婦來請他們去吃飯,這話便先說到這裏了。
飯後,他們聚在三樓談論情況。這裏的情形,實際上早有上麵的給過資料,可是極其有限,還不及這次問老漢們說的詳細。這便是最考驗他們的地方,對方到底是什麽,他們也搞不清楚,十分被動!
很明顯,最有疑點的地方有兩個,一是西村,一是黑山!資料太少,他們隻能進去調查。黑山情況更加不明,他們決定明天出發去西村,今夜先休整再說。
坐了那麽久的車,他們都疲累不堪,很早就都回屋睡覺去了。而且山裏大多睡得早,他們這算是入鄉隨俗了!她與小優睡一張床,之語睡在旁邊的小**。快要睡去的時候,之語突然輕聲說話:“為什麽這麽突然?”
睡意頓時醒了不少,為睡成一團的小優壓壓被角,她輕聲回:“權宜之計,算不得數!”之語轉頭看了看她,又轉身背過去,聲音悶悶的,“你知道的,我曾說過,我寧願是你……”她沒回,盯著木質天花板,直到之語睡去,鼻息深沉,直到月華從窗台慢慢鋪灑到床鋪上。
“嘩啦啦……”正要閉眼睡去的時候,窗外突然晃過黑影,外邊樹枝搖動的厲害,風嗚嗚地吹,聽著就很冷。她嚇得猛一睜眼,眨也不眨地瞪著窗外,幾分鍾過去了,外邊出了晃動的扶疏枝影,再沒了其他。
她以為是自己多心了,剛剛或許隻是被吹起的塑料袋之類的東西,人最怕的就是自己嚇自己了,她準備繼續睡覺。沒成想剛要把頭放下去,“撲啦啦”又是一黑影晃過,而且這次似乎還掛在了窗外的樹枝上,因為冷風呼嘯,樹枝又長在窗戶旁邊,那聲音不停地響著,很吵人,在靜夜裏聽得頗有些令人心驚!
怕之語他們被吵醒,她趕緊下床走到窗戶前,先往外看了看,黑乎乎一團布料一樣的東西,鉤掛在樹枝上,不停拂動著。四處看了看,沒見著什麽東西了,她才慢慢打開窗戶,呼啦冷風吹進來,將她吹得一個機靈!
趕緊伸手想將布料扯下來了事,不想手還沒碰到呢,那東西竟飛起來,直接蒙上了她的頭,脖子也漸漸被絲線樣的東西迅速箍緊,她痛苦得狂亂掙紮,心裏恐慌到極點。
“蘇音”猛然一聲高喊,她嚇得一個彈跳,瞪大雙眼,氣喘如牛。
“蘇音,你沒事吧?怎麽樣?”轉臉對上之語擔憂的樣子,她這才後知後覺,剛剛隻是做夢。
“沒事,隻是做了個夢。”之語還是很擔心,到也沒說什麽,隻是叫她起來準備準備,他們要出發了。
“蘇音,不要有太大壓力,不管怎樣糟糕,總歸有個轉機,會變好的。”她點頭應了,之語以為她是壓力太大了。
都說人時運低到不能更低的時候,天會轉亮。
西村是最靠裏邊的村子,徒步從這裏過去,大早上出發,晌午才能到。對外的名義,他們是要去黑山附近的山上觀察動植物,等人走了,誰還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接過老奶奶為他們做的幹糧,他們道謝了一番才出發。眼看他們走遠了,老爺爺坐在門檻上拿老煙管磕了磕,塌下來的眼皮往上提了提,又塌下來轉身走進了屋內,邊歎息:“又一群娃仔要沒了。”
“前麵就是西村了,要不要先在這裏修整一下。”保鏢對顧允說明了路程情況,顧允走過來對林銘他們請示,林銘看了齊修葛陸一眼,見他們沒有異議才點頭。
“哥,喝點水。”葛生麵無表情遞水,葛陸受寵若驚。“陸哥,餓了吧,來,吃點烤肉,味道不錯哦!”之語不甘落後,葛生背著葛陸耽著她,她毫不客氣回瞪,空氣中兩道閃電互劈,一路下來他們對這種情況已經司空見慣,直接無視。
“蘇音,給。嘿,要不要我去插一腳?”陳靈清不懷好意,她接過食物狠瞪他一眼。他見了嗬嗬直笑,“開玩笑的,我心裏眼裏可隻有蘇音你一個,不論滄海桑田,永世不變!”
她突然就憋氣了,蹙眉瞪他。“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這麽說?你知道什麽?”
陳靈清依舊笑笑,看她的眼神深而黑,“我說什麽,你會信我嗎?隻要你問,我不會對你有所隱瞞。”
她不說話了,她突然沒有繼續問下去的**,他會說出什麽來呢?她會怎麽做?
“蘇音,我有話對你說。”抬頭看,齊修眉頭死緊地看他們,眼底隱隱焦躁。自從回來,她便沒正眼看過他了,往日情濃好似夢幻泡影。她隻怕應了那句話,“情到濃時情轉薄”。
她很想對他說,我們無話可說,可是看他明顯的堅持,她起身了。陳靈清抓住她手腕,她淡淡一瞥,他才不甘放開手。
她領頭走在前麵,一直走到離休息地有些距離,中間隔著樹叢的地方,她才停下步子,還來不及轉頭呢,身體就被又猛又快地掰過去。眼前一花,唇就被齧咬了,她掙紮他死箍,動作越發凶狠。
她毫不退讓,不久血腥氣就漫了起來,緊咬的牙關終究沒有開啟。發狠了一把推開,“啪”好大一聲,既清且脆。
他們互相瞪著,眼中都有狠意,呼哧呼哧喘氣。“噗嗤”氣氛正僵持,突然一聲噴笑,他們一驚。
“誰?”齊修聲音冷得掉渣,還帶著殺意。“哦,別惱羞成怒嘛!我是恰巧碰見,恰巧碰見。”
走出來的人看起來很年輕,頭發卻是灰白色,單眼皮,眼角笑得翹起,很像狐狸,調皮卻沒有惡意。這人身上有股清氣,讓人舒適。他們不自覺放鬆了警惕。
看他們臉色緩和不少,那人才慢悠悠笑問:“林銘那老家夥在哪裏啊?”
這人名叫歐陽靖,是五福派長老級別的人物。五福派是個很吃香的門派,門人多會卜噬,他們占卜有個原則,那就是報喜不報憂。
聽到這裏,所有人沉默,心裏都暗自吐槽,報喜不報憂,可不受人歡迎麽!
她心裏卻突然想起,姬家人,多為靈媒,善卜噬。
歐陽靖先前也是上麵派來的,知道他們來了,特地過來打個招呼,做些交代。按規定,他不能插手,但他與林銘多年老友,這回過來,隻是“敘舊”罷了。
歐陽靖隻說了十幾分鍾,就要告辭離開。臨走經過她身邊,腳步一轉又回來,抓住她的右手笑。
她被笑得發愣,就聽他講:“近日有喜從天而降,你可要惜福啊!”說完放手輕飄飄離開。所有人目送,實在不明白。
“喜從天降?蘇音,趕緊去買**彩!”之語抓著她猛講,搞得她直翻白眼。隻有林銘盯著她,神色複雜。顧允看了,推眼鏡。“她有好事,你反而擔心。”
“好事,也分很多種。對有些人是好事,對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林銘說完走開,他們要重新調整計劃了。
修整得差不多,他們重新出發,這回要進村子。這村子早被荒廢了,四處野草橫生,外圍圍著厚厚幾層刺籬,又高又密,每幾十米設一座哨口,這些都是為了防止別人誤進,以及禁止裏麵的人出來。隻要逃出一個來,對外界來說,又是一場大騷亂。
或許早就有了消息,他們進去的時候,沒有受到阻攔,連人也沒看見一個。經過豁口的時候,她回頭一看,發現哨樓口裏伸出來一隻黑漆漆槍管,槍口並沒有對著他們。
沿路走過去,寒風吹落葉,爛掉的竹筐從這邊滾到那邊,“哐……吱呀……”隻剩半邊玻璃的窗子被風吹的拍來拍去,怪響個不停。
村子是普通的村子,房屋村落有致,大多為兩層紅磚瓦房,隻是村子裏沒有人煙,再加上本就有些陰的天這會兒更顯陰霾,使得眼前的村莊一整個灰白色調,到處透出死氣沉沉的味道。
“哇啊,好恐怖哦!”小優自近了村子,就縮在她身後,戰戰兢兢,瑟瑟發抖。小吳翻白眼:“喂,你真的假的啊!沒見你砍它們的時候有手軟過啊?”
“你閉嘴!你知道什麽!它們……它們出來了我才不怕呢,可……可……我就是不喜歡這樣的嘛!陰森森的!”他們黑線,難怪每次下手都那麽狠啊……
“等等,有人!”齊修眼神一厲,人一閃就追了過去。他們跟過去的時候,就見齊修手裏拿著一根木棍,將一個人狠狠摁在地上。
那地上的人,渾身掛著破棉絮,頭發很長,渾身髒兮兮的。再看才發現這人身量不長,像個十一二歲的孩子。
地上人看掙紮不過,自己又被一群人圍了起來,急了,抬頭用哭腔喊:“你們幹嘛?”這一喊把他們喊愣了,聲音很尖,很惶。抬起的臉髒兮兮看不清樣貌,一雙大眼睛淚汪汪的,又大又黑,亮晶晶的。
這明明是一個女孩子!之語想過去扶女孩起來,被葛陸一把抓住,齊修手下更是用力,把女孩剛起的上半身死死壓在地麵。
“別碰!”小心!”這一喊倒把他們都喊住了,之語看齊修他們都一臉戒備,不免有些怒了,“她隻是一個孩子!”沒有人吭聲,她淡淡看了之語一眼,蹲在女孩麵前。
女孩很戒備,雙手往懷裏撈了撈,緊緊護住什麽東西,她看了看,是一包方便麵,袋麵很髒了,不知道有沒有過期。
看她望著麵了,女孩更加戒備,手抓得更緊。她笑了笑,從背包裏掏摸,拿出一版巧克力,一塊壓縮餅幹,還有一塊烤肉,遞給女孩。
女娃一見食物,雙眼猛地亮閃閃,手一撈,他們被女孩迅猛的動作唬一跳,她及時鬆手,就被陳靈清抓住疊聲問,葛陸也擠過來,場麵有些亂。
她隻得舉手鎮定地喊:“停!我沒事!她沒碰到我!”他們才鬆口氣。她繼續看女娃,輕聲輕氣:“小妹妹,你別害怕。我們不是壞人,你告訴姐姐好不好,你怎麽在這裏?這裏還有其他人嗎?”
女娃不說話,大大眼睛盯著她。她隻好再次笑笑,盡量表達善意:“小妹妹,你不用怕,我等下放開你,你別跑好不好?”
女娃不安地看看他們,點點頭。轉頭朝齊修示意,木棍移開,女娃站起來,烏黑發亮的眸子裏突然閃過狡黠,她一愣,就見女娃伸出汙髒的手,想推開她。還沒動作,身後一股力道將她扯開,女娃被齊修情急之下抽了一棍子,跌了出去滾了兩圈。
女娃很快爬起來,恨恨瞪他們一眼,一把抓起食物跑了。“跟上去!”耳後林銘冷冷發出指令,立刻有兩名保鏢跟了上去。“你怎麽樣?”林銘低頭問她,她掙開他的懷抱,輕輕搖頭表示沒事。
轉眼看齊修,之語開口:“齊修,剛才你也太狠了,那麽大力抽人家女孩子!”齊修沒理,隻是跟她對視片刻,平靜道:“用的巧勁,不疼。”
她轉頭,之語咕嚨:“抽的又不是你,當然不疼了。”齊修狠狠瞪之語一眼,轉身走了。
他們循著保鏢留下的記號,一路跟了上去。直到來到一棟紅磚瓦屋前,兩名保鏢站在屋外等著他們。小女孩進了屋子,沒有再出來。
他們一走進去,就聽小女孩在柔聲說話:“姐,來,張嘴巴,吃一些些兒。這些都是好吃的東西,你吃多一些些兒。啊!你們怎麽進來的?出去,出去!滾!滾開!”
女娃像頭小獸,緊張地護在一張木床前麵。
他們看清那木**躺著一個人,模樣也不大,估摸著與女娃差不多,模樣清秀隻是麵黃肌瘦,虛弱得很。
與病弱女娃並躺在**的,還有一個人,不,應該說,是一副人的骨架!骨架身上披著衣服,看樣子,是一名成年女性!
站在屋子中間,他們沒有再往前。因為那病弱女娃和那副骨架的頸項上,都纏繞著黑色的,纖細的絲線,那線真的很細,半透明,重重疊疊居然還看得見捆住的脖領……
盯著眼前篝火,女娃縮在一邊兒發抖,卻還是戒備地不願意靠近。他們發現幾乎每家都有死去的骷髏骨架,就算有幹淨的屋子,為了保險起見,他們還是選擇在外麵搭帳篷。
“怎麽樣?”葛陸穿著白大褂出來,摘下頭罩和醫用手套,狠狠呼出一口氣,才搖頭說:“沒辦法看出那些東西是什麽,我提取了一點樣本,最早要明天才能有結果。”
葛陸蹙眉深思:“隻是這東西看著著實很奇怪,不似物質,卻又有實體,一旦依附在人體就很難剝離,而且會迅速吸收生氣。”
“那個小女孩,怎麽樣?”她輕聲問,葛陸露出惋惜無奈神色,“如果能查出來是什麽物質,倒是還有希望。可是照這樣下去,恐怕撐不住很長時間。”
她點頭表明自己知道了,葛陸招手讓之語和小吳幫忙去做實驗,葛生跟了去。林銘和齊修去附近察看情況,兩名保鏢在弄帳篷和柴火,她負責煮食物,顧允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麽,眼睛清冷如月下深潭。
自葛陸說了情況過後,女娃就手臂抱膝,很是沮喪。食物的香氣漸漸飄散開來,女娃這才稍微露出眼睛盯著鍋裏看。
舀一碗肉湯,遞到女娃麵前,女娃不動。她輕聲說:“我們是來調查這件事的,隻要還有希望,就別放棄。”
寂靜無聲,她輕輕將碗擱在地上,轉身時聽女娃開口:“他們都沒有救回大家,大家還是死了,他們也死了。如果你們不趕快離開這裏,你們也會死的!”
她訝異轉身,“他們是誰?”
女娃終於肯說話,女娃名字叫陳香玲,**垂死的,是她的孿生姐姐陳雪玲。旁邊的骷髏是她們死去的母親。
她母親是兩個星期前死的,母親死後姐姐就病了。村裏都是這樣的,一個人死了,另外一個人就會得病,直到一家人全死光了。她以為姐姐死後,就輪到她了。
村裏開始開過十幾批人,也有像他們這樣的哥哥姐姐,可是後來都死了,死光了。
香玲陷入了恐怖的回憶,渾身瑟瑟發抖。她將火挑盛,顧允丟了幾根柴火進去,慢吞吞地問:“你父親去了哪裏?村子裏的男人都去了什麽地方?”
從今天下午看到的情況來看,村子裏的骨架大多是女性,成年男子幾乎沒有看見,僅有的八具,不是年老就是殘疾,其餘的全是小孩子。無疑的,這很奇怪。雖然現在年輕人大多出外務工,但決計不會少到這種程度!
女娃渾身一顫,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睛睜得大大的,對著她就要撲過來,被顧允拿樹枝抵住了肩膀。
“沒錯!肯定是這樣!肯定是跟他們有關,就是他們來了之後,我們村才開始有了這怪病的,我爸才會死的,肯定是他們搞的鬼……”
女娃很激動,語無倫次,末了終於冷靜下來,在顧允和她的努力下,慢慢說出這一年來的經曆,他們拚拚湊湊,提取出有效信息。
一年多前,村外來了一隊人,他們對外說是登山客,在她的眼中就是一群很凶的叔叔。
這些人到了這裏就經人介紹,找了她阿爹做向導,她阿爹長年在山上采藥為生,對附近的地理位置相當熟悉,這些年來,也偶爾做這樣的工作,貼補生活,哪裏想到那次就再也沒回來。
那次同去的還有村裏的一個叔叔,等那些外村人從黑山出來,就告訴他們她的阿爹在山裏摔死了,同村的叔叔可以作證。隻是那一次,她發現回來的人中除了自己阿爹,還有幾個人也沒有回來。
這之後,村裏就變得很奇怪,她又一次偷偷聽村裏人說話,才知道他們回來的叔叔告訴他們黑山裏有寶藏,去拿回來可以發大財。第二天,那些外地人和村裏的男人們都進了山。這一次,他們都沒有回來,隻幾個外村叔叔爬了回來,卻深受重傷,暈迷了過去!
她記得,那些叔叔回來的時候,脖子上就纏著那些黑色絲線,然後是那些碰過他們的村裏人,最後一個接一個的,都死了,全村隻剩下她和姐姐,連阿媽都死了!
小女孩眼淚啪嗒啪嗒直掉,說得泣不成聲,最後哭暈了過去。顧允拿一件外套將香玲包起來,塞進一個小帳篷安頓好。
等林銘他們都回來了,他們將各自獲取的信息綜合,再分析。林銘和齊修他們帶回來三家屍體,這三具骷髏明顯比別的要高大許多,而且缺胳膊斷腿,缺口非常齊整,而且很新,應該是利器削斷的!
能削斷骨肉,而且傷口這麽齊整,足見其犀利!她和顧允互看一眼,也將自己打聽到的說出來,很明顯,這三具屍骨就是那外來登山客了。
還有一個地方也很奇怪!從進來這裏開始,他們聽老漢,老爺爺和香玲說過,這村子裏還來過十幾批不同的人,而且這些人應該也死了,可是他們的屍骨去哪兒了,怎麽一具也沒有看見!
最重要的是,從現有的信息來看,這怪病是從哪些登山客回來後才有的,那麽極可能與黑山有關!一切疑點,全部指向黑山!
那麽問題就來了!那些登山客和後來的人,到底為了什麽要進那黑山?黑山裏到底有什麽東西,需要他們這麽處心積慮地去尋找,最後卻斷送了性命?
以及,這黑色的,能奪人性命的黑絲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以目前的情況來說,他們必須去黑山那塊險地走上一遭了。
今晚開始,他們需要安排人守夜。她們女孩子並不作要求,她早早爬進帳篷,盯著篷頂漸漸睡了過去,近來她總會感覺累,神思疲倦想要睡覺!睡了又容易發夢,總不踏實。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火光映照在帳篷上,一道黑影一晃而過。她猛地嚇醒了,爬起身一看,整個營地靜悄悄的,隻有火花偶爾炸開的劈啪聲,還有身邊人沉睡的深沉鼻息。
她心跳加速,不知道怎麽的,拉開帳篷簾子就鑽了出去。一名保鏢坐在篝火旁邊,頭低低挨在胸口,該是睡著了。她看了一會兒,順著黑影的方向慢慢走過去。在她走遠些的時候,那睡過去的保鏢“彭通”倒在一邊,脖頸上黑色絲線漸漸稠密,滲進血肉裏。
他們的營地設在村子中心的曬穀場上,從這裏可以通向村子四麵八方。這夜月華正好,有很厚的雲彩飄過。她就著月光一步步踩在青石板的村道上,耳邊隱約聽到細碎的水聲,轉過屋角,走近一棟屋子背後。
樹叢裏背對著她站立一道人影,那人佝僂著,不知道在做什麽。她再走近些,才依稀看清楚那好像是他們同行的保鏢之一。這條村道是斜著的,很大的坡度,還有些陡和曲,她還沒完全走出轉角,所以在意識到保鏢在做什麽的時候,她立即想轉身回去。
可還沒轉身,就見一道模糊的黑影從背後靠近了保鏢。她仔細去看,怕自己眼花了,眯著眼睛還是看不太清,她忍不住往前走幾步。再走幾步,漸漸看清了,那黑影幻化而成的人形,站在保鏢身後,右手還搭在了保鏢後頸。
明顯不對勁兒,她察覺到一絲煞氣,不免心裏一驚,當下便什麽也不顧了,幾步搶上去大喝:“小心!”“啊?什麽?”保鏢嚇得手一抖,急忙轉頭看清了肩膀上的手,不覺冷汗涔涔,失聲大叫。
等她趕到,那影子已經退開,卻不離開,站在一旁。背光的角度,看不清樣貌。她冷冷盯著對方,攔在保鏢身前,輕聲提醒他去通知林銘。保鏢手忙腳亂地拉好拉鏈,顧不上尷尬,就點了頭轉身奔去營地了。
保鏢走了,那黑影也沒追,隻是愣著不動,好像人的影子一般。戒備地上下打量,她看不出眼前這家夥是個什麽,隻好先拖延再說。“你是什麽東西?”她問,那東西沒反應。她挑眉以為那家夥聽不懂人話,低頭思索對策。
卻猛地一驚,手劃過一道障壁,彈開黑影,她往後仰,倒退數步。轉身就跑,跑進旁邊的瓦屋,將門一閉,貼上一張符籙。那黑影一下撞在門扉上,被彈開了,門抖落一層厚厚的飛灰!
那東西似乎異常執著,一下兩下,無數下撞擊過來,整扇門,不,幾乎整座牆壁都被撞得搖搖欲墜,轟響不斷。
她很心驚!不得不多貼幾張,往樓上跑。來到二樓,推開窗戶,她就要奪窗而出,不想一股濃烈的煞氣毀天滅地般衝麵而來!她唬了一跳,不得已拚盡全力抵擋!
“轟隆隆……哐琅琅……”煙塵四起,兩相衝撞,整座堅固的瓦屋竟然搖晃著,土崩瓦解了!咬牙,她沒想到對方這麽厲害,不能再拖延下去,才舉起手還未有進一步動作,肚腹便是一陣抽痛,全身不僅靈力,就連力氣也驟失了!
那一刻,她真的不知所措了!又一波煞氣已經近在眼前了,她卻沒有力氣去阻擋。驚恐瞪大的眼睛,被煙塵迷得看不清任何東西。
緩緩閉上眼睛,她以為自己就要這樣完蛋了,沒想煞氣沒來,倒是一道黑影當頭罩下……
林銘等人收到消息之前已經被那道煞氣驚醒了,起來一看,正迎上保鏢屁滾尿流趕回來,急忙趕過去,也隻來得及被極強地煞氣吹得打轉,轟隆巨響過後,麵對一片廢墟,他們心驚不已。衝進去尋找呼喊的聲音,又氣又急!
蘇音不見了,沒有了氣息,生死不明!整個營地籠罩在低氣壓中,那一夜,是兩個保鏢守夜,其中一個去解手的時候,另一個保鏢被偷襲了,脖頸上長出了要命的黑絲線。另一個快要被偷襲時,被蘇音救了!
可是蘇音不見了,而且危險又加重了幾分,那東西竟能在這麽近的距離,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襲成功,無疑功力不淺!可不管是多麽危險的地方,他們都必定要去闖闖了!望著黑山的方向,他們神色凝重,整理裝備出發。得知蘇音下落不明,小姑娘自告奮勇要當他們的向導,本來也沒抱著活下去的打算,而且這裏還是小女孩比較熟悉地形,權衡再三,他們便答應了。
再看這邊,蘇音以為自己這回是真要交代了,沒想到一睜眼,自己還好生生活著呢。小心翼翼坐起來,她四處察看,一下子就被眼前絢爛的光芒給亮瞎了眼睛。
好閃!隻見偌大的洞穴內,離地麵百丈之距的穹頂而下,星光閃耀!她仔細看,才發現那些並不是星星,而是許多鑲嵌進土石裏的晶石,晶石像夜明珠一樣可以發出微光,無數微光輝映就會很耀眼。
腳下動了動,一顆小晶石被踢了下去,“噗通”,水聲在巨大的空間裏不停回響。她慢慢起身,往前爬幾步往下望,不免吃驚。
比之上次久神之山地下的洞穴毫不相讓的巨大湖泊,湖水是乳白色,湖麵白煙繚繞,不知道是什麽水質。圍繞湖泊四圍,或站或蹲,許多人型玉雕,樹雕,獸雕,玲瓏精致,溫潤生輝。
受了吸引,她抬頭看四周,並沒有發現危險的東西在,就放大膽子下到下麵湖邊,想要近距離看看那些玉雕。
走下地,很清脆的聲音,她發現整片地麵竟是一整塊白玉,上麵煙氣繚繞,好像入了仙宮玉林。漫步進去玉林,她仔細看那些玉雕,動作栩栩如生,臉上神情非常生動,須發纖細,無論哪一尊拿出去,都是稀世真品!
漸漸走向湖泊邊緣,她發現圍著湖泊的玉雕是最多的,甚至可以算是密集,很多都維持著蹲身彎腰舀水的動作,臉上笑意漫展,隻是她怎麽都覺得這樣的笑容有些誇張了,眼睛瞪得太大,有種神經質的感覺。
仔細觀看這些玉雕的模樣,越看越覺得奇怪,她不禁也蹲下身去思考,卻聽“噗通”一聲,好大一朵水花飛濺,隻是距離她很遠,並沒有濺到她身上。
趕緊抬頭去看,就見一道黑影縮在一塊岩壁上,居高臨下對著她,隻是那家夥沒有臉,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他視線對上了。緩緩站起來,她暗暗運氣,感應到自己不會像上次那樣再次脫力,她準備那家夥要敢上來就給他好看!
恩?什麽?她很愣,那黑影伸出黑乎乎的手臂,對著她的方向,招手?黑影招的很急,一下一下又一下。她狐疑地看了半晌,慢慢站起來,見對方動作停了,便往前一步,做出要舀水的動作,那家夥霍一下往前傾了傾,手不停地左右搖擺。
想了想,她往後走幾步,果然見那家夥沒招也沒搖了,便繼續往後退。她猜測那影子是不準她靠近湖泊了,還是不要正麵衝突的好,她乖乖往後走。
哪裏想到,那家夥忽的一下雙臂大展像隻蝙蝠似的迎麵飛來,一把裹住她飛走了。本來想要動手的,可感覺到對方沒有惡意,她也就按捺了下來,倒要看看這家夥要幹什麽。
黑家夥將她帶到一處石室,放了下來,指著地上堆滿的東西,手指著示意。她一看,都是一些槍械,裝備包,罐頭啊,之類的,應該是先前進來的人身上的,全被這家夥搜羅來了,這會兒,是……
“你……要給我嗎?”她指指地上的,再指指自己,問黑家夥。黑家夥點頭,又可勁兒指著地上的東西。她眼珠子一轉,反正她也餓了,先弄些東西吃再說!
一地罐頭,她煮了好大一鍋肉湯,一個人全部喝光了。那黑家夥站在一邊,盯著她不動。她也不管他,徑自大快朵頤去了。吃飽喝足,她又湧起了困意,就想最近真是越來越向豬的方向發展了。
想著便要發笑,突地“唧唧”聲,她抬起手表摁下,已經早上七點了,外麵應該已經天亮,林銘齊修他們知道她不見了,肯定很急,這會兒恐怕已經往這裏來了。如果猜的不錯,這裏應該就是黑山體內,真是誤打誤撞,竟然就這麽來了這裏。
正想著,眼前突然伸來一隻黑手,黑手要撫上她的臉,她一驚閃開了。戒備地看向黑家夥,黑家夥貌似也嚇了一跳,也就是在這樣怔愣的時刻,她親眼看見黑家夥像從墨水裏脫身一樣,從頭頂慢慢褪下黑影,現出一頭瑩白長發,精致俊逸的五官,頎長身軀,骨架勻稱,纖儂合度。烏黑如點漆的眸子,黛眉間,繁複的黑色花紋占滿整個飽滿額頭。
這是個,美麗的男人!陳靈清也很美,但是屬於精致的那種,而眼前這個,隻能說是美麗!
忍不住視線朝下,猛地又收回來,她不免尷尬,訕笑:“那個……你幹嘛不穿衣服?”男人似乎很困擾,牙牙學語:“衣服?”聲音很低沉醇厚,緩緩的,很好聽。
“對,就是我身上穿的東西,你看!哦,這裏有衣服,你要不要穿?”看著她手上的登山服,她很確信,男人的神情是厭惡。也就是一轉身,男人身上多了一件墨袍。她驚掉了下巴,仙人啊,這是!
打量了男人身上的袍子良久,做工精良,材料不明,或許隻是障眼法!打量完了,她想去幹正事,繞過男子,她準備往外去。走出幾步,男人跟著走幾步。她想,反正是人家的地盤,要跟就跟!就沒理會,就沒頭蒼蠅般亂走一通。
一天下來,她累了,躺倒在不知名的某處,她哀歎!一整天,她想逗男人說話,發現這家夥根本就不太會說話,隻會牙牙學語,可很多時候又聽得懂她要表達的意思。大多數時候,神情冷冰,但實際上看去會發現,他眼神清澈茫然如嬰兒!
這是個什麽都不懂的美人!或許不是人,難道是,影妖?她轉臉看他,千方百計想套出地方在哪兒,可對方就是傻愣愣看著她,實在沒轍!想想就憋氣,不禁就問他:“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妖?魔?還是影子鬼啊?反正你不可能會是人!你說你怎麽回事啊?話也不會說,還到處害人,你到底想幹什麽?”
一連竄問句,隻是她想排遣無聊,不指望他回答。兩天後,她越來越心焦,不免脾氣越發暴躁了,怎麽也找不到東西,她不禁有些氣急敗壞!時間已經越來越近了,她沒辦法繼續耗在這裏等!
正坐在地上頹廢,沒想到美人牽起她的手,轉身就飛了起來。她不知道要被帶到哪裏去,隻能認命。再次被放下的時候,她發現眼前是一條河流,不知通向哪裏,洞壁上掛下尖銳的石刺,水聲滴答,煙氣繚繞。
美人站在一塊岩石上,招手讓她上來,她一上去竟發現那石塊是浮在水麵上的,一站上去,石塊自發往幽深黑暗的洞穴深處飄去。感覺太黑,她摁下手表的電子燈光,他見了,袖子一揮,四處便升起點點螢綠微光,光點起起伏伏,聚攏離散,照亮了前路,漫天微光,算得上很美的畫麵。
熒光排列飛舞,繞著她發梢,抬起的手臂,他的衣擺,指尖。心底裏的煩躁一掃而空,她會心笑出來。這兩天相處下來,她發現他其實非常單純,甚至是不染凡塵,沒有是非對錯觀,隻是依照意願,想做便做,沒有必要的理由,非常坦率直白!
晃晃****,他們最後飄進了一座巨大的洞穴,與先前的不同,這裏沒有玉雕,沒有晶石,隻有成群環繞飛舞的螢綠光點。洞穴中間凸起的石台中間,好像插著什麽,她近前去看,發現是一把鏽蝕得非常厲害的寬麵劍,劍的材質不明,造型古樸大氣,插進石台裏麵很深。
美人站在一旁,望著那把劍,難得的眼底閃過哀戚和懷戀的情緒。她圍著劍轉了兩圈,突然伸手去拔,美人吃了一驚,卻沒有阻止!她用上吃奶的力氣,手腳並用,終究是沒將劍拔出來!美人不禁流露失望的情緒,她不禁好笑,轉臉問他:“你想要我拔起這把劍?”
美人盯著她的眼睛看,點點頭。“為什麽?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嗎?你告訴我,我就為你拔起這把劍!”她笑著看他,知道兩天以來,美人其實明白她說的意思。“霧影!”潤澤的聲音,緩緩飄散開。
她得了他的名,轉身舉手,在指腹劃開傷口,豔紅的血泅出來,灑上劍身,“以吾之名,破汝之界!”
“轟隆隆……”山崩地裂,山搖地動!她心裏吃一驚,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整座山都要垮塌了。霧影捂緊胸口跪在地上,神情越見痛楚。她暗自咬牙,雙手握劍,就要蓄力將劍拔出來。
還沒動作呢,又是一陣轟隆巨響,她不明白了,問題好像不是出在這裏,聲音好像來自四麵八方,以及地底!“霧影,怎麽回事?”她焦急地喊,霧影爬起來,身影不穩,抓住她的肩膀,左手掌心凝聚黑光,一舉往上激射,整個穹頂被轟開,碎石亂飛,煙塵四散。
“走!”她身體一輕,被霧影一手大力甩上去,急速穿過巨石灰霧,最後穿越穹頂,眼中便是灰白天空!她被霧影送出來了,身體不受控製往上然後往下,穩穩落在了枯黃草地上。
“蘇音!”陳靈清奔過來,他們全都看見了,看見她從黑山山頂一飛衝天。她緊緊抓住他,急聲問:“怎麽回事?你們做了什麽?”陳靈清看見她平安無事,才放下心來:“是林銘他們,這黑山周圍早就被布下大陣,隻等時機激活陣法,一舉殲滅黑山裏的劍魔!”她抬頭,果然看見許多沒見過的術士,將黑山團團包圍了,巨大的法陣籠罩住整座黑山,在天光下若隱若現。
“不行!這樣絕對不行!他們這是自尋死路,快讓他們停止!”那把劍,那麽強烈的,毀天滅地般的煞氣,就憑這些人,又怎麽能夠壓製得住!她雖然焦急萬分,陳靈清卻抓住她雙肩,迫她冷靜下來,對她喊:“別過去!已經晚了,他們不會收手的!你以為他們以前都在做什麽?得不到,無法利用的時候,就要消滅了事!你不是懂得的嗎?他們,並不會聽你的!”
她一瞬冷靜下來,陳靈清說的沒錯,這是事實,她確實懂,甚至痛至肺腑。
狂風呼嘯,天地變色,他們抬頭看,風雲變幻,烏雲翻滾!“來不及了!”陳靈清望著黑山的方向,話音才落,轟隆爆響,黑山整個垮塌,衝天的黑色深濃煞氣將烏雲衝的翻滾不休!麵對這樣駭人的煞氣,龐大的陣法支撐不到十幾秒,便倏然碎為靈力齏粉,飄散在空中。
“刷刷……”無數影子一樣的東西,四處捕捉身受反噬而苦苦支撐的術士,有的直接被吸收了生氣,變為了骷髏,也有的被捏成了肉末,空氣中一蓬蓬血霧,十分駭人!
“不行!齊修和林銘在那裏!”她要起身,被陳靈清抓住:“蘇音,它是萬年劍靈,現在修成劍魔,煞氣積累萬年,如今的你,頂不住的!”她一瞬好驚訝,陳靈清這種說法很可疑,他知道得太清楚了!
可情勢緊急,她雙眸轉為豔紅,陳靈清看了愣住,手下便鬆了。冷漠冰冷的眼神,堅定的態度,她對他說:“你去救下齊修和林銘,其餘人能救則救!”說完轉身就走,徒留他在原地,低頭苦笑!這麽多次,你隻會給我決絕的轉身,這麽多次,從未變過!每一次,當你一去不回,那種痛,隻留我一人獨自品嚐千萬年……
煞氣越見強盛,已經脫離了控製,也算那些術士愚蠢。竟然打破了設在這裏的上古陣法,破了對劍靈的壓製!本來曆經滄海桑田,這結界已經弱了不少,這麽一來,豈不一夕崩潰!看那些人為此丟了性命,也算活該!
閉眼凝神,她穿過惡風,看到了煞氣中心的劍身,鏽蝕斑駁,尤不掩其古樸大氣。到底是怎樣的執念,竟然讓它成了如今這般模樣,煞氣纏身,遊走在魔障邊緣。
感應到她的試探,煞氣對著她的方向,擊出一氣,她飛身躲過。一狠心,她咬破舌尖,含了一口精血,手上翻飛如影,腳下竟掛起烈風,將她拖上了天空。無數煞氣凝成的巨掌捉來,她堪堪閃過,有驚無險浮上高空,遠遠高於煞氣頂端。
巨掌往空中抓去,俯瞰竟像一朵巨大蓮花。等到了一定高度,她仰頭急墜而下,將口中精血吐出來,她並指勾畫出一個巨大的古樸而繁複的字符。成型過後,手掌往下,竟字符拍向煞氣中的古劍,嘴唇輕啟。
那一刻,所有人耳中都是一震,一聲古怪的音節,古老深沉而神秘,蘊含著巨大的力量,就連聽到都讓人心口震動不已!
好像水流流進狹小的入水口,在字符的壓製下,龐大的煞氣流迅速往中間集聚,最後完全收進古劍之中,血色字符印在古劍之上,“鏗”然一響,由劍身又返回一道白芒,激射進她眉心。
被白芒射中,她當場便由高空墜了下來,嚇得他們連聲也發不出了。哪想到那古劍自有靈性,飛到她身下,將她穩穩拖著,放到了地麵,麵對一擁而上的他們,古劍“鏘”一聲直插進地麵,正正擋在她身前。
所有人立即不敢輕舉妄動了,僵在了那裏!可陳靈清似乎不怕,臉色極其黑沉地瞪著古劍,冷聲嗬斥:“你是一定要害她沒了性命嗎?蘇音需要救治,還不快讓開!”
對一把劍嗬斥,他們以為他瘋了,沒想到那劍還真的飛起了,躺在了她身邊。“葛陸,快去給蘇音看看!”對還愣著的葛陸下達指令,他警惕地望向那些幸存的術士,眼底流露殺意。這些人眼中深藏的貪婪和恐懼,他又怎麽會錯看!
這時,沒想到葛陸抓著蘇音的手腕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神情漸漸古怪,眉頭也蹙得越來越緊。隻把他們看得心慌欲裂,之語最憋不住氣,就喊:“陸哥,蘇音到底是怎麽了,你倒是說句話啊!別老診來診去的,快說啊!”
葛陸抬頭望向他們,神情頗為古怪,遲疑道:“蘇音隻是體力透支了,還有,她……她……”他麽本來聽說蘇音沒事要鬆口氣的,又聽他“她她她”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簡直要把他們急死!之語從沒這麽凶狠地對待葛陸過:“她這麽樣你倒是說啊!”
“她懷孕了!”葛陸一氣兒說完,就愣在那看他們慢慢反應過來,跟自己一起愣!
“啊?”“什麽?”“啊……”“懷孕了啊……啊?懷孕?”“……”麵對這麽多雙質疑的眼神,他堅定地點了頭,表示絕對不會錯!
所有人的腦子在這種時候,都有些轉不過筋來。跨越度太大,實在無法聯係在一起,但有些人的思維是神級別的!
“蘇音懷孕了?蘇音懷孕了!啊!蘇音懷孕了,她懷了誰的孩子?”之語極其吃驚,陷入了捉狂的境地!
“對啊!是誰的呢?”這是顧允深思時候,冷靜的語氣。
“啊,不會是那把劍的吧!晤哦,好恐怖哦!”小吳露出後怕的神情,一邊小優幹脆哭了出來:“唔……蘇音……嗚哇……”眾人黑線。
在場男士臉色不一,齊修若有所思,林銘臉色猙獰,陳靈清幾乎想吃人!葛陸也不好看,為什麽就不會想到是他的呢?他可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啊!
歎一氣,他丟下一顆炸彈:“孩子……是我的!”哭聲戛然而止!齊修臉色瞬地變了,猶如惡鬼修羅!
之語和葛生看他,神情複雜,心裏發苦。
“喂,你們鬧夠了吧!該談正事了吧,快把劍交出來!”一胳膊斷了的家夥,被攪得頭暈腦脹,不客氣地嚷嚷。
一個人說了,其他人不甘落後,一時間要他們把劍交出來的聲音此起彼伏,一次比一次高漲。他們本來就是為了謀奪古劍而來,這會兒不趁勢弄過來,以後就更別想了!
林銘他們礙著同道的臉麵,本來想和氣解決,誰奪得的就該歸誰!可這些人一味認為自己也出了一份力,將古劍逼了出來,怎麽樣都不肯鬆口,一定要他們交出來,供眾人商量歸處!
他們本來心裏氣悶,也不知道誰起的頭,氣氛越見緊張,最後終於兵戎相見!
那些人仗著人多,想要強搶,混亂中,古劍忽的飛起,懸空畫了一圈兒,劍氣恢宏,將他們全都震開,在地上滾了幾滾,更加狼狽!
古劍慢慢落回一雙如玉手掌,她強撐著不穩的身子,對著他們,淺笑:“各位,劍有靈,自然會擇主!它已經選了我做主人,你們又怎麽駕馭得了它!”說完,手一抖,古劍便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