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急哄哄地進了醫院,蘇音坐立不安地看著護士給蘇從處理傷口。從受傷到現在,齊修就像沒有痛覺神經一樣,俊臉上的神情淡得猶如一杯白開水。

可看著齊修越是那樣,蘇音心底就越發驚惶心疼,人怎麽就能這麽不怕痛呢?如果忽視掉他蒼白的臉,失色的嘴唇,額際微微的汗跡,她就會真的以為對方不是人,而是一個機器!他怎麽就那麽能忍呢?

她心疼地看護士動作,手指無意識地使勁兒抓袖子,而齊修就看她,不錯眼的看,眼底沒有情緒,麵色卻較往常柔和。

護士將傷口上處理幹淨,一旁的醫生已經將醫用手套帶好,正調試著針劑呢。沒想到齊修出聲阻止,他拒絕打麻醉,醫生護士都嚇了一跳。蘇音反應過來後,立即跳了起來,喊:“怎麽能不打麻醉劑呢?這樣多疼啊?齊修,我們就打一點好不好?”

齊修淡淡望著她,輕輕搖頭,說:“我不用打麻醉劑!”蘇音臉色黯然下來,心裏也憋得慌,齊修向來霸道,他決定的事,旁人怎麽能置喙!齊修看了看她,抿抿泛白的唇,輕聲說:“我不疼,你別擔心。”

蘇音有些發怔,那醫生反倒笑了起來,連護士也抿嘴吃吃的笑,也不知道在笑些什麽。醫生放下針劑,湊近齊修笑說:“小夥子好硬氣!痛的話就忍著點!”

話落,手中已經毫不客氣地紮了一針下去,齊修沒反應,倒是蘇音看得一聲驚叫。她一叫,醫生手就微微一抖,齊修麵無表情。蘇從蹙著眉,眼裏瘮的慌,還是出去辦手續了。

蘇音見狀立即閉緊嘴巴,不敢看卻還是堅持著看醫生飛針走線。媽呀!這可不是一塊布,著可是長在人身上的一塊人皮啊!

她神情扭曲了,齊修沒注意自己手怎麽樣了,對於痛感,他早就麻痹了!相比而言,此時觀察蘇音的樣子會更讓他感興趣!

縫到一半的時候,蘇音受不了了,迷糊糊地站起來往外走,齊修目送她出去。

一站到走廊上,她狠狠鬆口氣,疲倦感湧上心頭。正好蘇從提著一袋子藥回來,一見到她,突然就停在那兒不走了。蘇音看到他,沒說什麽。

蘇從和蘇音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兩人都是一番沉默。最終還是蘇從先開口,支支吾吾地:“那個……謝謝你們啊……要不然被捅一刀子也不好受,多虧了……”

蘇音仰靠著椅背,望著天花板,打斷蘇從,聲音幽幽的:“蘇從,你該跟齊修道謝,不用跟我說。……”蘇從麵色尷尬,蘇音繼續道,“曉語就在這家醫院,你要是有心,就去看看她吧,要是無意……你就走,走得遠遠的,再別靠近她!蘇從,你配不上曉語這麽多年那麽喜歡你!”

又是一陣靜默,蘇從臉色極其難看。最終,他留下那包藥,頭也不回地走了。

蘇音盯著他的背影諷笑,蘇從,你終究是配不上她!

正好,齊修傷口也被處理好了。看看時間,已經下午三點多,蘇音計劃順便接曉語回去,而且她為了跑出來,連衣服都沒換,現在還穿著一身髒兮兮的衣服。可是,考慮到齊修是傷患,她決定以他為優先考慮。

於是,蘇音跟齊修解釋,她先送齊修回去,然後讓他在屋裏好好休息。她再來一趟醫院將曉語接回來,也順便拿一下衣服買點補血的菜。

齊修看著她,搖頭拒絕,淡淡地說:“我要跟著你!你要做什麽就做。”

蘇音無奈,跟他說了半天,人隻是望著她,沒反應了。蘇音徹底泄了氣,無望改變對方的決定,所以她決定還是不掙紮了。

想了想,她還是轉身領著齊修往曉語病房走。邊走邊問齊修這幾天想吃什麽,討不討厭吃豬肝之類的,齊修靜靜地聽她說,好久才回一聲“恩”。蘇音早習慣他態度冷漠,開始還會覺得尷尬,不知道怎麽樣將對話接下去。可現在,他完全可以不用看他反應自己嘮叨半天。蘇音在心底淚目,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可是,在蘇音和齊修上到曉語所在的那一層時,就聽見激烈地爭吵聲,哭喊,怒罵。有病人圍在病房門前圍觀,被護士聞聲驅趕。蘇音心底猛然有不安感,一眼望去,不由一驚,果真是從小雨的病房裏傳出來的。

她趕緊幾步跨過去,從人縫裏看見裏麵混亂的場景。一名身穿深紫色格子長風衣,長卷發,大約四十多歲,長得很端莊的女人,正激動地罵著什麽,**的黃曉語跪趴在**,雙手掩麵痛哭,聶遠在旁邊一臉為難,想要阻止又無可奈何。

蘇音走得近了,終於聽清了幾句。女人在罵:“你怎麽能這麽幹?啊?你怎麽能這麽幹?你說話,你怎麽能幹出這樣的事兒來?”

女人衝過去,對著曉語的背狠狠拍打,曉語慘叫著,哭喊:“啊!啊!媽!媽!別打!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嗚嗚嗚!對不起!啊!啊!……”

“你怎麽能這麽幹!我有教過你做出這麽不要臉的事情來嗎?你怎麽能這麽不要臉?……”女人也流下眼淚,手上卻使勁揪曉語胳膊,扯她頭發。曉語躲著,兩人滾成一團,哭成一團。

聶遠看不下去了,走過去想將女人扯起來,嘴裏想勸:“阿姨,您別打了,曉語還在養傷……”

“啪”好清脆的一巴掌!聶遠頭被扇得歪向另一邊。女人騰地從**那個站起來,指著聶遠一臉憤恨地說:“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這個混蛋,你居然敢對我女兒做出這種事來!我跟你拚了!”女人衝上去,糾著聶遠領子,手裏的手提袋對著聶遠猛力敲打。嘴裏喊:“我打死你個畜生!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畜生!……”

**的曉語見狀哭喊:“媽!媽!你別這樣!不是他的錯,不是他做的!你快住手!媽!你別打了!……”

奈何,她還在休養的身體,剛才這麽一番痛哭,早就沒有力氣去阻止,隻能跪倒在**哭著喊著,希望她媽媽能停下來。

再看聶遠,雙手垂在身側,頭部被不輕的手提袋接連敲中好幾下,可他硬是咬牙不吭聲,也不閃躲,任打任罵!

蘇音看著混亂的場景,突然覺得心酸!趕緊擠過人群,將齊修拉進去,立即將病房門關上,阻隔門外窺探的視線,給曉語僅留一些尊嚴!

關好門,蘇音立即上前想要拉住女人,將聶遠拉遠。不料女人情緒很激動,她一個吃不住,臉被手提包打了一下,眼鏡磕得鼻梁生疼。

女人還要再打,突然被人捉住了手腕,不禁氣怒,瞪著齊修喝罵:“你幹嘛?放手!你們是什麽人?”

蘇音摸著鼻梁,趕緊上前將低著頭的聶遠拉開,然後示意齊修放手。女人收回手,狠狠瞪了齊修一眼,齊修早不理會這些,放開手的下一刻就轉向沙發上坐著了,閉目養神,不管他人瓦上霜!

蘇音笑笑,對女人說:“阿姨,你好!我們都是曉語的朋友,我叫蘇音,他是聶遠,那個坐著的叫齊修。阿姨,我想您打錯人了,聶遠並不是那個人!”

女人明顯不信地瞪著她,又看看仍舊低頭不語的聶遠,最後望向自己的女兒,喝問:“死丫頭,你說,那個畜生是不是他?說實話!”

黃曉語哭得像個淚人兒,抽抽噎噎地連呼吸都不順暢,她搖頭,抹著眼淚說:“不是!不是他!真的不是他!媽你別這樣!”

一瞬間,女人就像突然沒了力氣,如一灘爛泥一樣軟倒在地。蘇音嚇了一跳,趕緊蹲下去想扶,可女人不理會她,一臉絕望的呆怔怔的,雙眼無神,臉色疲倦異常。猛然,女人低頭雙手掩麵,痛哭出聲!

“你個死丫頭!你叫我怎麽辦?居然幹出這樣不要臉的事情來!你要我還有什麽臉麵活下去啊!我辛辛苦苦將你養這麽大,我有教過你幹這種事嗎?我的天啊!該怎麽辦……”

蘇音啞然,黃曉語也是單親家庭,她媽媽一個人將她拉拔長大……

黃曉語聽著女人幾乎聲嘶力竭的哭喊,自己縮倒在**,咬著被子,嚶嚶地哭。蘇音起來走過去,輕輕將她擁進懷裏,手指輕柔地撫順她被抓得亂七八糟的頭發。聽她在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哭著說對不起。

等到兩個女人都冷靜下來,曉語的媽媽到底還是憐惜自己的女兒,將黃曉語攏進懷裏又是一頓哭,嘴裏直罵她怎麽這麽傻!出院時間到了,蘇音幫著收拾了一下,跟聶遠齊修將母女送進女人入住的酒店,黃曉語跟她媽媽在一起,也好有人照顧。

具體要怎麽做,隻能看她們母女私底下的決定。回來的路上,三人都很沉默,齊修是沉默慣了的,隻有聶遠連頭也沒抬起來過,難得陰沉沉的。

蘇音關心地問他:“聶遠,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被打傷?”聶遠搖搖頭,聲音有點啞:“不,我沒事!”又是一陣沉默,聶遠突然問,語氣出奇的平靜:“蘇音,你跟我說,那個畜生,是不是就是上次那個姓蘇的?”

蘇音知道瞞不了,也沒否認,臉色難看地點頭。聶遠雙手緊握,也沒說什麽,隻是朝她點點頭,轉身走了。

蘇音望著聶遠遠去的背影,心裏有種怪異的感受。突然眼前占據一團黑影,她抬頭看齊修湊過來,鐵塔一樣盯著她。蘇音疑惑,怎麽了?

齊修瞄她一眼,轉身就走,淡淡一句:“去買菜,回家做飯!”

蘇音愣了一下,看齊修走遠了,趕緊跟上去,嘴裏商量著“你看今晚吃素炒豬肝怎麽樣,還有……”

第二天,通識課上,當蘇音看見聶遠頂著一張極品豬頭臉走進教室時,她是真的無語了!看他這模樣,她不難想象某個人也許會更慘也不一定,不然聶遠不會頂著這麽張臉還走得趾高氣昂的!

可是當她轉頭接觸到之語複雜的眼神時,她心底“咯噔”一下,苦笑!猜想或許是這幾天她太疲於奔命,反而忘了這裏還有一個呢!

她還在想自己是不是錯過了最佳解釋的時機了,隻得訕笑著對之語說:“那個,之語啊。周末過得怎麽樣?”

之語用一種充滿意味的眼神在她臉上逡巡了一遍又一遍,在她終於要麵臨冰裂時,才緩緩點頭說:“在今早之前,我還過得可以,可是在今早之後,我瞬間就不好了!蘇音,你懂我的意思嗎?”

蘇音很尷尬,又覺得愧疚,心裏又急於解釋,她皺著臉說:“之語,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真的……”

之語打斷她的話,表情有些諷刺:“我誤會什麽了,誤會你霸者齊修還覬覦陸哥,腳踏兩條船?”

一聽這話,蘇音頓時心髒緊縮,有種痛楚感覺,急忙搖頭:“之語,不是你說的那樣!我……”

之語再次打斷她,說:“好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兒,我們換個地方聊聊怎麽樣?”

蘇音艱難地點點頭,說開了也好,教室裏確實不是個說話的地方。可齊修立即蹙眉反對:“不行!”斬釘截鐵!之語立時諷刺地與他對視:“怎麽不行?蘇音又不是你的**,憑什麽你說什麽她就聽啊!再說了,你以為我會做什麽嗎?”

之語諷笑。齊修沉默,確實,按之語的性格,她確實不屑於做出什麽來!況且,蘇音也的確不是他的附屬品,這樣的話,已經不止一個人對他這麽說,連那個吊兒郎當的林銘都說過。

“齊修,不管你怎麽掙紮,張家也不會放過你!而且,沒了張家的齊修又算得個什麽,你有什麽資格命令她?……”

之語帶頭走出教室,蘇音低頭,沉默地跟著。齊修一言不發,手指用力捏著書頁,指尖發白。

一路上,之語直接走出了學校,蘇音想問去哪兒,最後還是憋下疑問,老實跟著。一個半小時後,蘇音抬頭看眼前建築物的招牌,這裏是哪兒啊?

再低頭,之語早已經走得沒影了!趕緊衝進去,一進門就撞上一堵肉牆,硬邦邦的。蘇音捂著鼻梁抬頭看,好高好壯,的肌肉男!那糾結的,泛著光的肌肉塊兒,惡,好惡心!

肌肉男目測身高一八五以上,碰到蘇音,就跟逮到小雞仔似的,雙臂撐在牆上,困住蘇音,惡心兮兮地笑說:“哪裏來的小學……”

隻聽“磅嗵”一聲,蘇音眼前大亮,再看那肌肉男,已經倒在門外地上,沒了反應。蘇音張大嘴巴,指著門外,對之語結巴著說:“啊……那個……他…。他怎麽樣了?”

之語瞄她一眼,拍拍巴掌,無所謂的說:“沒什麽,就是摔暈了而已。”

說罷,轉身往裏去了,就任肌肉男倒在門外吹風!今天貌似又降溫了哈!吹吹更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