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盤龍寺偶遇
小尹珍癟著嘴巴望著她脫下來的那件紅色外套。眼睛紅通通的,似乎隨時有眼淚流下來,微微低耷著頭,對著她父母的指責有些不滿卻又說不出什麽來。小尹珍的父母說了小尹珍一會,鬱悶的搖著頭說道:“不知道怎麽回事,在這裏還不到一天,尹珍的衣服就已經髒了好幾件了,每次換了不久就又弄髒了,還好你們這裏的人們熱情,每次都會熱心的提醒我們。”
朱令走過去輕輕的摸了摸小尹珍的頭,對著小尹珍的父母說道:“是這樣啊,小孩子好動點,衣服弄髒了也正常。不過我想說一句,我們這裏對紅色有點忌諱,最好讓小孩別穿紅色衣服。”
小尹珍的母親恍若大悟:“我說呢,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原來是這樣啊,知道了。不過我家這個小孩天生就喜歡穿紅色,這次帶的衣服也全是紅色的,看來得去買一件了。”楊木衣這是也記起來今天一天在外麵街道上逛一圈,果然沒有見過什麽人穿著紅色衣服。
小尹珍的父母最後買了一件小小的青銅觀音菩薩像走了。那菩薩像並不如同現在外麵常見的那珠圓玉潤的白衣美麗菩薩,而是男相,比起常見的慈祥和藹更顯得有幾分威嚴。
帶到小尹珍一家子走出房門外,楊木衣皺著眉頭走到那穿長袍馬褂的大爺跟前,先前通過朱令與他的說話知道了這位大爺叫做老周。楊木衣看著老周,老周被楊木衣看了老大一會覺得渾身不舒服,在店子裏麵轉動了幾下想要擺脫楊木衣的視線,卻並沒有成功。最後,被楊木衣看得實在下不去了,苦著臉問道:“楊少爺,您有什麽事麽?”眼神卻飄向了在那裏仿佛未見到這場景的朱令。
楊木衣問道:“老周,你為什麽要那樣做?”
老周愣住了,擔憂的問道:“什麽?”
楊木衣一指老周那殘存在拇指指甲上的油墨印記:“為什麽要將小女孩的衣服給抹髒了?”
老周低頭看了一眼手指上的痕跡,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楊少爺,不是我弄髒的,這個隻是我先前記賬單的時候不小心弄到手上的。”說著望向了將頭瞥向這裏的朱令,朱令看著一臉哀求的老周,緩緩的點了下頭。
雖然楊木衣還是有些懷疑,但是朱令都點頭了,楊木衣又沒有什麽證據,隻好作罷。
很顯然朱令與老周都不想在繼續這個話題下去,朱令對著兩人點了下頭,然後轉到了後院去了,看看天色,大概是去準備晚餐了,而老周則看見進來的兩個遊客,堆著笑迎了上去。楊木衣聳了聳肩,和朱令大聲的說了一聲,鑽回了樓上的房間裏麵,原本有些許心情想要好好跟著老周研究研究這些別具風味的特色青銅器也止住了。
太陽已經快從西山沉下去了,半露著的臉龐散發著金黃色的光芒,灑在對麵房子上麵,將那有一段曆史的房頂上那一層略帶幾分枯黃的綠葉照得格外靚麗,隨著晚風輕輕招搖,底下歸家的人群帶著喧囂與滿足,唯一讓楊木衣感到有些遺憾的是在這一天當中閑暇的時光竟然沒有小孩子們在街道上打鬧遊玩。
一夜又過去了,沒有了喧囂的鞭炮聲以及哀怨的嗩呐聲,楊木衣以為自己會聽著窗外的風聲沉沉的睡去,但是他卻失望了,怎麽也難以睡去,遠遠的仿佛還能聽見白天那位悲痛欲絕的母親那低低的哭泣,一轉眼眼前又閃過了小尹珍那天真快樂的樣子,再跳動後那紅色衣服上那汙漬仿佛如同石頭一樣沉沉的壓在楊木衣心裏。
天空漸漸變亮,東邊露出了魚肚白,不知誰家的雄雞喔喔的打鳴,沉睡的小城鎮漸漸的在蘇醒。楊木衣從**蹦了起來,躊躇了一會。還是走下了樓,原本以為朱令應該還沒有醒來,但是當他走到底下的時候,才發現大門已經大開了,朱令已經坐在那裏輕輕的擦拭著那些青銅器了,甚至連老周都已經在那裏幫忙了。
看見楊木衣走下來,朱令冷著臉對他點了點頭,楊木衣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楊木衣大聲的衝著朱令以及老周打著招呼,老周仿佛也已經不記得昨天兩人之間發生過的一點小事了,咧著嘴回應著。
楊木衣對朱令說著想要去盤龍寺轉轉的意願,朱令微一點頭沒有說話。有時候朱令這種神情真讓楊木衣有些鬱悶,想著搬出去卻又覺得有些不給情麵,楊木衣暗自打算著,今天逛完了盤龍寺,明天就換地盤,至於去哪裏,楊木衣一直相信沒有不能去的地方,隻有不想去的地方,倒也不擔心沒地方呆,大不了湊到白穎她們寨子附近的小城鎮去呆著,沒準還能碰到白穎並發生點什麽呢!楊木衣越想越激動,腳步也不由的快了起來。
“蜿蜒山不斷,作勢欲盤龍,樹杪藏簫寺,雲根隱秀峰。”這首詩就是盤龍山的寫照,盤龍山方圓數十裏,主峰巍峨聳立、群山環抱、鬆濤萬頃,中峰突起,名稱盤龍。而盤龍寺就座落在盤龍山中。寺廟隱於山中,亭台樓榭、閣樓高聳、古鍾長鳴、碑銘林立,倒是很有一番出塵脫俗的意味,稍微可惜的是鼎沸的人群太過擁擠了,楊木衣有些不是很清楚,雖然時值寒假,距離過年也不算太長時日,但是這樣的香火還是有些讓人瞠目結舌,更讓楊木衣想不到的是這裏竟然有著這麽多的小朋友,看見家長們手中牽著的小屁孩們,楊木衣總算明白了街道上為什麽小孩這麽少了,原來卻是跑來了這裏,隻是這種習俗讓楊木衣還是有些不懂。
楊木衣信步走在石階上,聽著山穀中人聲鼎沸以及那不知處傳來的陣陣鳥鳴,呼吸著濕潤的清新空氣,這簡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一個個小孩從楊木衣身旁奔騰而過,他們身後跟著的是一對對氣喘籲籲的夫婦,雖然有些喘不過氣來,但是他們那雙眼睛卻是牢牢的盯著前麵那些歡騰的小小身影,然後吃力的跟上去,不時的傳來呼喚小孩子的聲音,那一張張神態各異的臉著實讓楊木衣拍了不少照片,自然風景固然很是漂亮。但是這種真情流露的場景也很是惹眼。
漫步進盤龍寺,香薰的檀香味撲鼻而來,讓人精神一振。淡淡的佛唱伴隨著敲著木魚的聲音傳來,在晨靄的陽光中顯得那樣的寧靜,當然要是沒有那些喧嘩的小孩子效果會更好一些。這些小孩子們仿佛脫韁的小馬,盡情的喧鬧遊戲著,他們的父母卻並沒有因為這裏是佛門寺院而對他們斥責,真正斥責也是因為他們互掐在了一起。楊木衣微微的搖著頭,佛門寶地,竟然成為了孩子們的遊樂場,而這裏的和尚仿佛沒有看到一樣。竟然依舊平心靜氣打坐誦經做著功課。
楊木衣並沒有過於在意佛門寶地之上的這種情形,既然當家的和尚都沒有出來製止,他這種路人甲也沒什麽好說的,也許這就是盤龍寺的千年傳統吧。
美妙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楊木衣才剛剛逛了一圈盤龍寺,發現就已經已近黃昏,要是往日,興起的楊木衣肯定會玩得盡心,哪管回去之後是什麽時辰了,最多不過在三清相前跪上三分鍾,但是想到居住在朱令那裏,再一記起朱令那冷冷的麵龐,楊木衣無奈的搖了搖頭,踏上了下山的路途。
暮鍾遲遲,驚起林中百鳥飛騰,喧鬧了一天的小孩也在家長們的牽扯說教中踏上了不太心甘的歸家之路。與來時不太一樣,下山的時候家長們仔細的牽著小孩的小手,有不聽話的小孩則在他屁股上揍上兩下,原本玩鬧的小孩也就哽咽著任由父親或者母親拉著他的手徑直的往家中走去。
楊木衣望著天上的彩霞,徐徐的走著,這盤龍山盤龍寺的風景真的很讓他留戀,他有些些心動,想著是不是再多住上一天,但是想起朱令那冷冰冰的麵孔,楊木衣連忙將頭搖的跟個篩子似的。
轉過一個彎,前麵遠遠的山下圍著一群人,不時有各種聲音傳上來,各種方言語言續續斷斷的傳入楊木衣耳中,還有小孩的哭聲,看情況是出了什麽事情了。說楊木衣古道熱腸也好,說他有著國人劣根性也好,反正楊木衣一般是喜歡上去湊熱鬧的,要是能幫點忙他還是很熱情的,畢竟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因此而被訛上過。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這下山也一樣,明明那群人就在不遠處的山腳下。但是當楊木衣真正跑動起來,發現還真有一段距離,再加上下山的時候還要注意不要失去平衡,楊木衣也不敢跑得太快,所以當楊木衣跑到那圈人那裏的時候,已經被圍的密不透風了,從外麵那群人那激動略帶興奮的眼睛楊木衣著實看不出到底是喜是悲。
楊木衣奮力的擠了進去,這種時候他就不由的懷念起以前那有幾分功力的時候了,哪像現在一樣擠得一身的汗,還不知道是他自己身上的還是旁邊這些旁觀者的。
楊木衣擠進去,卻見一群人緊緊的圍著的中間躺著一個老人,老人滿麵蒼白,雙眼緊閉,嘴唇泛白,全身偶爾抽搐,一股子惡臭傳來,看老人那褲子,估計是兩便失禁了。老人身邊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坐在地上放聲大哭,另一邊一個女孩正在替老人進行著治療,旁邊的人小聲的嘀咕,不時有人伸手衝著老人以及女孩指指點點著。
女孩仿佛沒有聽見外麵圍著的人的碎碎念,皺著一雙美麗的煙眉,顯出一絲踟躇。楊木衣撥開眼前的兩個年青人,兩人對楊木衣怒視著似乎想要發火,楊木衣沒有理會兩人,徑直走到老人身旁蹲了下去,右手撫上老人的左手細細的把起脈來,那兩年青人見到楊木衣一幅救人的樣子,前行的腳步停了下來,對望了一眼,小碎步又退了回去。
楊木衣撫上老人的脈搏,眉頭一下子就緊緊的鎖在了一起。老人的脈搏幾不可及,仿佛已經沒有了,再俯下身子在老人胸前仔細的聽,聽不見心髒搏動的聲音。楊木衣翻開老人的眼睛,瞳孔都已經在擴散。女孩好奇的望著楊木衣的動作,停住了她的動作。
“散開散開。”楊木衣朝著周圍圍著的人群吼道,周圍的人群一陣**,卻並沒有誰真正退開。楊木衣一把將老人的上衣衣扣解開,並將老人的腰間緊緊係著的腰繩帶鬆開,扭頭一件旁邊圍觀的人群非但沒有退開反而更加圍攏了過來,不由的皺眉喊道:“大家讓讓啊,老人家需要流通的空氣啊。”
還是沒有人動,楊木衣真的有點火大了,這些圍觀的人群怎麽這樣,就算想看熱鬧也得保證這邊能順利的進行急救吧,楊木衣剛才稍微檢查了一下,老人不知什麽原因出現了心髒驟停,出現這種情況楊木衣隻能先期進行初期心肺複蘇了,看老人的情況,能不能度過這個難關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可是看著這周圍的人群,楊木衣不由的感到一陣悲哀,渾然不想剛才他也屬於那群人當中的一個。
女孩盈盈的站起來,對著周圍的人群一鞠躬:“麻煩大家退後一點,讓這位公子給這位老伯進行醫治,謝謝了。”聲音嬌柔甜蜜,還伴隨著一股如麝如蘭的清新氣息,很是好聞。剛才楊木衣吼了好幾聲都沒有動彈的人群終於慢慢的往後挪了幾步,讓開了一段稍長的距離。
終於感到呼吸自如了,楊木衣將一手按住老人的額頭,另一手托起老人的下頜,張開老人的嘴巴,老人嘴中一股如同臭雞蛋的氣味一下子衝了出來,楊木衣不由的皺了皺眉頭。楊木衣差點就堅持不住了,想著要給這樣一個老人進行人工呼吸,楊木衣瞥了眼旁邊的女孩,心裏想著要是旁邊這女孩子就好了,楊木衣對著女孩說道:“打了急救電話沒?讓他們快點,這裏堅持不了多久的。”
旁邊一個中年婦女用著蹩腳的普通話說道:“已經打了!這大爺還有救麽,看他連夾緊肛門的力氣都沒有了!”在許多人眼中,病人其他的都不好分辨,但是這一大小便失禁再加上快沒氣了,大抵就認為這個人已經死了。
楊木衣可沒功夫回答,他用手丈量了一下老人的胸前,然後就在老人胸骨中下1/3處迅速的按壓起來,按壓了差不多十秒左右,捏著老人的嘴巴往老人的嘴中用力的吹著氣,看得旁邊的一群人議論紛紛,這種急救常識在中國的普及還是很少,不是醫療體係的人很少見到,但是事實上這種簡單的ABC卻能在許多情況下挽留住一個人的性命,為以後的救治留下機會。
真正開始急救了,楊木衣反而沒有在意這個老人的性別年齡以及嘴裏的那股子濃濃的氣味了,這也是他從大學裏麵學到的西醫裏的急救的第一次使用,現在中醫學院不可避免的要學習這些西醫急救治療手段,楊木衣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互取長處才是發展之道嘛。
楊木衣感到老人的生命正在逐步離去,原本他吹進去的空氣老人還會自己吐出來,但是漸漸的老人都隻會進氣不會出氣了,楊木衣心裏暗暗著急,暗自想著怎麽急救車還沒有來。
終於在楊木衣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救護車呼嘯而至,旁邊圍觀的人群立馬散開了一個大的缺口,從扯上跳下來一個醫生與兩個護士,醫生見到楊木衣還在進行急救,拍了拍楊木衣的肩膀:“我們來吧。”
短短幾分鍾的時間,楊木衣渾身汗如雨下,雖然氣力使用的並不是很多,但是那種氣氛還是讓他很是緊張,要是眼睜睜的看到一個生命在他眼前逝去,而他費盡心機最終卻依舊是竹籃打水,那肯定是讓人沮喪的。
醫生手段明顯比他要熟練多了,用著聽診器一聽,然後就喊道:“腎上腺素,1mg。”護士重複了一句然後遞給了醫生,醫生在老人身上比劃了幾下,然後直接紮在了老人的左胸口心髒部位,旁邊圍觀的人群不由的“啊”了一聲。
醫生注射完藥物,對著護士說道:“建立靜脈通道,上呼吸機。”然後就開始有節奏的給老人進行心髒外按壓,護士有條不紊的給老人上好呼吸機,給老人輸上**,大概五分鍾左右,老人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然後喘息著睜開了那雙渾濁的眼睛。
“爺爺!”小男孩終於露出了笑臉,笑著拉住了老人的另一隻沒有插上針頭的手,眼睛裏麵還閃著淚光。老人虛弱的抬起手,替小男孩拭去淚水,氧氣罩下的嘴巴蠕動著,不知道說著什麽,小男孩卻似乎懂了,拉著老人的手不再放手。
醫生也是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幾分笑容來,對著楊木衣說道:“小兄弟,真是感謝你了。要不是你,老人家今天估計捱不過了。小兄弟是哪裏人啊,回頭我和家屬親人說下,讓他們好好感謝感謝你。”
楊木衣搖著頭:“我就會這麽點點,還好沒有出錯。感謝就算了,當不起,要謝還是謝謝這位姑娘吧,要不是她幫忙穩住這些人,老人家直接就窒息死亡了。”楊木衣指著旁邊那個女孩,女孩臉上閃過一絲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