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仁心

“當年他老人家也算是名震江湖,追隨之人趨之若鶩,然而現在卻隻能一個人孤獨終老,甚至連自己的名諱都忘卻了,真是可悲。”洪通深深地歎息一聲,對那老人的話語當中帶著深深地惋惜與可憐。

然而,此時一旁的另外一個夥計聽見了卻開口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之所以淪落到如此田地又何嚐不是他自己找的呢?”

“哦,此話怎講?”陳凡聞言微微側頭,臉上露出一絲感興趣之色。

這接話的夥計陳凡自然也認識,叫做阿才,雖然沒有在春風堂之中當學徒,但由於手腳勤快也讓人很看得上眼。

不過,這阿才為人卻有些好大喜功,而且喜歡大嘴巴。

聽到陳凡的問話,阿才的臉上頓時露出一絲討好的笑容:“稟少爺,這老頭當年雖然在江湖上號稱一號人物,但是武功盡失之後就變得像一灘爛泥一般扶都扶不上牆。”

“剛開始,由於他以前的聲名與積累的財務還能在江湖上保留一點地位。但後來,他沾染上了賭博,而且成天喝酒,就算有錢財萬貫也給他散盡了。加上他不上進的頹廢樣子,以前的一些好友也漸漸地不再來往,才落得如此下場。”阿才說到這,似是無奈的歎了口氣,“不但如此,咱們春風堂接濟他的藥材大多也被他拿去變賣換了酒錢,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不會因為無藥可醫而一命嗚呼了。隻希望,到時候不要敗壞了咱們春風堂的招牌才是。”

“阿才,你說的有些過了吧!”聽到阿才最後的話語,洪通的臉上微微露出怒色喝道。

“我怎麽說都不為過,他如今不過是一介喪家之犬,難道還真的以為自己還是那叱吒江湖的豪俠不成?事到如今還不將自己的身份擺正,也隻是拖累了其他人而已。”阿才說著臉上帶著好不掩蓋的不屑之色。

“可他當初也是大仁大義之人,幫助過的人不知凡幾,我們又怎能忘記他的恩惠呢?”洪通無奈的歎了口氣,臉上的神情卻異常的堅決。

“哼,隻要你不要將自己搭進去就行了,被那老東西弄得家破人亡的人可不在少數。”阿才冷哼一聲道,隨即對陳凡行了一禮,“少爺,我去做事情了。”

在得到陳凡的允許之後,阿才這便轉身走開了。

看到阿才的背影,洪通無奈的歎了口氣,對陳凡解釋道:“少爺,你也別怪阿才今天的反常。當年阿才的父親也曾經受過那老人家的恩惠,因此在其落魄之後不遺餘力的幫助他,接過將自己的家財散盡還負債累累,最後不堪重負自盡了。因此,阿才對那老人抱著一些偏見。”

陳凡點了點頭,並未對方才阿才的樣子心有不滿的樣子。他的臉上反而露出思量之色,沉默不語。

都說一樣米養百樣人,即便在同個地方共事,身份地位相差不大對待同一件事情的態度也不盡相同。這,正如阿才與洪通二人一般。

之所以產生這樣的情形,則是因為二人各自出身與成長所形成的“自我”完全不同。

“自我”的存在讓人有各自不同的觀點,然而,“自我”太強大了,卻也並非好事。

正如先前的那位老人,他當年在江湖之中定然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物,如今卻落得如此地步還無法忘卻自己的前身。在這個過程當中,他不為他人考慮,最終卻落得如今孤苦伶仃的下場。

這正是因為他的“自我”太過強大而帶來的反作用。

陳凡的臉上漸漸地露出一絲感悟之色,“自我”屬於金德,它的強大所帶來的影響會克製一個人的“木德”也就是“仁德”。

在得意之時,那老人幫助窮苦之人或許不過是出於上位者的心態,抱著“施舍”的態度去做的,為的也不過是滿足“自我”的虛榮心與榮耀感罷了。

在五六年前,陳凡就知道,那種“施舍”並不是一個真正的仁德之人所該有的心態。

“自我”的強大讓老人漸漸的失去了為他人考慮的想法,他隻是一味的按照自己的思想去前進,即便身份地位大不如從前也未曾改變。

如今的這老人依舊完全失去了“仁德”的“將心比心”的想法,失去了強大的力量與崇高的地位,過於強大的“自我”助長了他的貪念等**,以至於落到了如今的地步。

最近有些明悟的陳凡在這件事情上感觸頗多,漸漸地對於“仁德”似乎也有了新的感悟。

一旁的洪通看著陳凡沉默不語的樣子有些疑惑,半晌之後他試探的問了一句:“少爺,還有別的吩咐嗎?”

“啊,你去吧。”微微從自己的感悟當中脫離出來的陳凡隨口回了一句,然後卻又開口道,“等等,洪通,你知道方才那老人家的住所嗎?”

陳凡之所以過問那老人的住所當然不會是去找麻煩的。

今日,雖然不是那老人直接的指點,但是因為他陳凡感悟了許多東西這種因緣際會的事情雖然很難說清楚,但是陳凡多少還是受了對方的恩情。

而且,自己即將離開賈家,自然還要為賈家留下一些後手。

這些年,雖然由於恭叔的存在加上陳凡刻意的培養賈家不但在商場上春風得意,暗中的勢力也是不容小覷。

算上恭叔,賈家暗中掌握著氣血境界的武者兩名,筋骨境界的武者三十餘人,練皮境界的武者百餘人。

這股力量或許比之一些江湖門派來講還略有不足,卻也是不容小覷。

可是,這股力量相比起賈家如今膨脹的生意來講卻顯得有些捉襟見肘了。

如果不是這些年在陳凡的安排下賈家搭上了幾個江湖大派的線,隻怕現在賈家的財富已經引起了許多人的眼紅忍不住的要出手搶奪了。

當然,現如今賈家雖然表麵上穩定,暗中卻也是危機四伏。

待得陳凡離去之後,如果沒有一個人幫助發展賈家的一些勢力的話,這個商業家族遲早要崩潰的。

恭叔雖然是一個高手,但是眼界在陳凡看來還差一點,支撐起賈家還有些勉強。

因此,陳凡將注意打到了這自己隻聽到過聲音的老人身上,對方既然當初在江湖上也是名聲顯赫之輩,想來功力與眼光自然不差。

雖然武功被廢了,但是他的眼光猶在,如果加以利用的話或許能夠成為賈家的一大助力。

當然,這前提是這老人真的是有本事之人,如果如阿才所說的那般這老人不過是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的話,陳凡也不會多費心思,頂多給他一點財務罷了。

可是,不知為何,陳凡的心中隱隱覺得自己這次的功夫不會白費。方才那老人雖然陳凡未能見到其人,卻隱約對他的聲音有些熟悉的樣子,這也是陳凡會找這老人的原因。

坐馬車一炷香的功夫,陳凡與阿福就來到了城外那老人的家門前。

這是一間破舊的草屋,站在外麵都能夠看到院子裏的草屋似乎還破了個大洞,院子的籬笆牆也是歪歪扭扭的破敗不堪。

站在院落外,陳凡甚至能夠看到院子裏雜草叢生,一副荒廢許久的樣子。

這周圍除卻這麽一戶人家之外看不到其他的住所,如果不是一路上有人指點的話陳凡甚至無法相信這家破屋子裏竟然還有人居住。

兩人站定,無需陳凡吩咐,阿福就上前叫門了。

“有人在嗎?老人家,你在嗎?”阿福站在籬笆牆外向裏麵望去,喊了半天卻無人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