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出遊

興奮地望著馬車外麵不斷倒退的青山古道,我忍不住偏頭看向雲煦,他正捧著一本書,姿態閑適,“雲煦,這大年節的,咱們貿貿然跑出來,沒關係嗎?”

其實我也就是隨口問問,反正也出來了,這等馬後炮隻為了找找話題,雲煦抬眼,衝我微微一笑,“奶奶允了的,沒事。”

嗯,喬家裏老太君最大,她說的話,別人就算埋怨也得聽得,更何況雲煦又補充了一句,“咱們是為了正事,也不是全然要去玩。”

我衝他吐了吐舌頭,笑眯眯的,“忙的可是你,我可不管,到了地方就要多逛逛。”

“隨你高興。”

他的語氣溫柔,很有種二十四孝男朋友的感覺,呃不,眼下應該是二十四孝老公,我又開始胡思亂想,不過心裏的高興勁兒倒是遮不住的。

在前世經常出去旅遊,我喜歡有青山綠水的地方,呼吸新鮮的空氣,觀賞自然純粹的美麗,才能讓我覺得生命其實也挺美好,可惜一個人走的久了,就會累,又找不到結伴的人,慢慢的,也就喪失了追尋美麗的力氣。

雖說蘭陽鎮隻是個小鎮子,不過能和一個人結伴同遊,而不再孤單上路,這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所以我幸福地歎息一聲,換來雲煦略顯疑惑的目光,不得不幹笑著開口,“我胡思亂想來著。”

他定定地看著我,眸色清澄,突然綻開一抹微笑,帶著一點別樣的感覺,“從前總以為你是個有心機的姑娘,怎麽覺得越來越呆了呢!”

我聞言一愣,大怒,兩個形容詞沒有一個是好的,可是看他笑得從容,又不知道怎麽辯解,索性轉頭不理他。

“吃瓣桔子,消消火氣。”

不知什麽時候剝好的桔子塞到我的手裏,帶著一點微涼,也掩飾住自己的些許無措,是的,無措。

我其實,是不大知道怎麽和他相處了。

從前是因為接受了已婚的身份,強製自己去做一個好妻子,經曆過一番波折,知道原來一切都沒那麽簡單,傷心失望過後,更多的是一種失去自以為是的無所適從。

如今,雖然想要和他重新開始,我卻真正的無措了。

天知道,上輩子我也沒有談過戀愛呢!

而這輩子,要和一個古代男人談戀愛,想必是大不一樣的吧?

我愣愣地把一瓣桔子塞進嘴裏,然後被酸意攻占了味蕾,狠狠地掉了兩滴眼淚。

“壞人,你明知道我不吃酸的。”

“我故意的。”

好吧,這也是我第一次發覺,這個男人其實內心裏也挺壞的。

想到壞男人,我不覺想起那個總是一副懶洋洋的姿態,渾身透著紈絝兩個字的喬雲宸,心裏的話不覺滑出嘴邊,“老爺他,真的準備把喬家交給你了嗎?”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略一挑眉,然後輕輕點頭,“是,父親透露了一些,不過我還有很多地方不懂。”

那就是說,喬雲宸的“死期”還是比較遠的,是嗎?

“我已經知道了。”

我回神,“知道什麽?”

他淡淡地收回目光,掀開車簾的一角往外麵張望了一眼,神色平淡,“我回來,他離開。這世間原就是不公平,誰得到的權力大,誰就決定別人的命運,他不爭,也隻能如此。”

聽到他的話,我怔怔地想了想,確實如此,雲煦離開洛州十八年,若是喬雲宸想要做些什麽,早就可以將很多東西攥在手裏,可是他選擇了不爭,那就沒有權利再言不平,因為這世上,本就沒有公平,我也不過是因那可憐又無用的同情心作祟而已。

想到這兒,隻好撇過喬雲宸的事情不談,我知道這並不是個好話題,便轉說其他,“那幅畫,有什麽消息沒有?”

看他神色有異,似乎有些收獲,不過半響,他搖了搖頭,“沒有。”

我咬了咬嘴唇,想再多問,可是看他又把注意力放到手裏的書卷上,便頹然放棄。

若是他不想告訴我,問了也是無用,我隻能往好處想,他不說,其實也是不想騙我的,對不對?

到達蘭陽縣的時候,日頭剛剛過午,幸好出門的早,要不然午飯就要在車上解決了。

不過既然到了地方,就能找家酒樓,好好地吃上一頓。

這次出遊,雲煦沒帶著小廝,隻讓我帶上兩個丫頭,照顧我自己就好,所以馬車隻得兩輛,簡簡單單的,也不招眼,就這麽靜靜地停在蘭陽縣最大的酒樓門口。

我下了馬車,小幅度地伸了個懶腰,馬車雖然走得官道,卻也顛簸得很,半日下來,半邊身子都麻了。

“進去吧!”

飯罷,我捧著清茶小口地喝著,看看外麵的景致,有點對旅程的失望,“這地方有什麽好玩的?”

“確實沒什麽可玩的。”他點頭。

看他回答得認真,我有些氣悶,原本以為這蘭陽鎮附近也許有些山水,可以和他並肩同遊,沒想到人家壓根就沒這麽想,“那我來做什麽?”

“悶在家裏也沒什麽趣味,你若不喜歡,那就回去也成。”

他倒是拿起喬來,我看著他,然後說道,“沒門,你忙你的正事,我找我的樂子,總行了吧?”

他無奈地笑,笑容裏帶著一絲寵溺,讓我的臉蛋慢慢地有些發熱,不過氣氛很好,我很喜歡。

“老王,聽說你的腿是神醫治好的?”

“可不是嘛,那神醫醫術了得,隻紮了幾針,開個方子,我就好了,當真是神了。”

“那我倒要去看看,也不知道診金貴不貴,這大過年的,人家看不看診。”

“你要去就快些去,聽神醫說,過了十五,他就走了,什麽年節的,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兒了。”

“那倒是真的……”

這對話本不怎麽出奇,所以隻是影影綽綽地入了我的耳朵,不過談話到了最後,一提起那所謂神醫的名姓,我不禁一怔,然後看向雲煦,他的眼中也有和我相同的不解和疑惑。

有句話叫人生何處不相逢,我們和末流的緣分,真的就巧到如此?

看著雲煦略帶沉吟的神色,我突然覺得,那幅畫的問題,也許可以問問有緣人,雖然這想法有些無稽,不過心裏總覺得有根線,隱隱存在,隻等我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