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高跳遠這類田徑項目比跑道上的項目判定簡單,沒什麽技巧,體院的老師不夠,C大就拉其他學院的教授過來充數。容運良本來是大三男子跳高組的裁判,但他今天剛好要出校開研討會撞了時間,實在找不到其他老師過來幫忙,隻好叫容風行過來。
這周四ForL團建,容風行沒去,給容運良逮到了機會。
這幾天他晚上難得失眠,白天也沒再按照以前的規律早起,連容倩都看出了他不正常,偷偷觀察了好幾天,暗地裏匯報給馮玉如和容運良。
馮玉如聽了前因後果,不過思考了幾秒就對容倩微微一笑道,“你弟弟活了三十年終於是要開竅了。”
容倩:“?”
容風行的行程安排裏根本沒有去C大當裁判這一個安排,這對於他來說純屬是麻煩。
和他搭檔的老師從他坐下後就開始似有若無地瞟了他好幾次,容風行看了一眼遠遠走過來的參賽隊伍就低頭開始填成績單上的信息,心情差到了極點。
但當他再次抬頭時,卻看到了同樣對視過來的周航。
周航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和黑色的運動短褲,額發撩了上去,露出一雙睜圓了的眼。容風行有些驚訝,他的印象裏周航像是不怎麽喜歡運動的人,但恰巧是這份驚訝,忽然讓容風行的心情好了起來。
自從上次看著周航離開,容風行第一次出現了一種亂了的感覺,此後他也不願再拿什麽借口騙自己了。
他向來是個有野心的人,想要什麽就要去抓住,會造成什麽後果也不是該猶豫的事。
隻是周航似乎不願再等了。
他肆無忌憚地盯著周航,看到那雙小狗眼發愣似的也直視著自己,良久才反應過來般低下了頭。
周航心裏一片空白,他隻想知道容風行為什麽會在這裏。為什麽每次當他下定決心想要忘記這個人的時候,他就能出現在眼前,把他的心攪成亂糟糟的一片。
運動員賽前需要到裁判員那裏在名單上簽到,輪到周航時容風行將中性筆遞給他,周航又看他一眼,低下頭寫下自己的名字時感覺手指都捏不穩筆杆。
容風行的氣息離他很近,在他直起腰時低聲道:“加油。”
周航以為自己聽錯了,手一抖,筆蓋差點沒對準。
他沉默著放下筆,沒有回應那句“加油”。
按照檢錄時的號碼牌,周航排在不前不後的位置,校隊的三個人都排在前麵,輕鬆過了第一跳。
第一跳是非常重要的一跳,跳不過就會被直接刷下來,要是才堪堪擦過杆子也會對接下來的幾跳造成壓力。
輪到周航時,他努力不去在意容風行投過來的視線,按照節奏助跑過去,背躍翻過,滾在墊子上時他趕緊看向杆子的方向。
或許是因為太過緊張,他剛剛助跑的節奏不是很好,最後一步甚至小跳了一下,如果背躍時重心太下就會碰到杆子,方才他也隻是在離杆子隻有幾厘米的距離險險擦過。
所幸杆子穩穩當當地停在那裏,周航鬆了一口氣,站起身重新回到隊伍。
容風行低頭記錄周航的成績,搭檔的老師看了前麵幾個人的起跳,嘖嘖道:“今年一下子進來三個校隊,不知道有沒有可能殺出一匹黑馬來,否則金銀銅牌又得讓體院壟斷了。”
容風行對這種事倒沒什麽感覺,讓他吃驚的是周航背躍的動作很漂亮,幹淨利落,這在沒有經過針對訓練的情況下已經是非常難得,隻是和校隊的三個人相比還是缺乏了一些專業性,想要擠進前三還是有風險。
第一跳過去後又刷下去了三個人,漸漸有學生圍在場地外觀賽,申帆的女朋友也帶著啦啦隊過來了,烏泱泱的一片擠在四周。
周航前幾年也沒見過這陣仗,被人盯著看的感覺讓他的手心微微出汗,心跳也急促起來。
容風行看著外麵圍著的一群人皺皺眉,抬頭招了旁邊兩個誌願者過來說了幾句話,他們立刻跑去拉了幾條分隔線,人群退得遠了一點,注視的視線也不再那麽明顯,周航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第二跳為了篩人,直接把高度升到了一米七,比去年還多了二十公分。
周航在運動會上最高的記錄是一米七八,那也是他狀態最好的時候碰運氣跳到的,這第二跳他起跳早了一點,背部在杆子上碰了一下。
何浩南扒在分隔線上比周航還緊張,這一跳有驚無險,但已經有些吃力了。
他見周航從墊子上站起來,白色T恤上已經有了一片汗濕的水漬,忙對他喊道:“航子!加把勁兒——再高的杆兒咱也能跳過去!”
周航尋著聲音看過來,笑了笑。
他嗓門大,場上的運動員都聽見了,側目而望。站在最前麵的康琛輕飄飄地瞟了何浩南一眼,好像在看笑話似的,何浩南氣得牙癢,恨不得衝進去揍他兩拳。
除了看周航比賽,剛剛那兩跳他還較真兒地專盯康琛的動作,康琛個高腿長,跳躍能力在三個校隊的人裏也是數一數二的,一米七的杆子對他似乎還算輕鬆,輕輕一翻就過去了。
觀賽的學生裏有很多是專門過來看他,每次起跳成功後都有歡呼和尖叫聲,何浩南翻了個白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演唱會應援來了。
一米七是個分水嶺,一大半的人被刷了下去,最後隻剩下連同周航在內的五個人。
杆子被慢慢地抬到了一米七五,周航兩手撐在膝蓋上看著被抬高的杆子,心跳又加快起來。他不算是心理素質好的人,一想到容風行還在一旁看著,掌心又汗濕了一點。
輪到他起跳時,他低下頭深呼吸了一口氣,再抬頭時一眼就望見左前方遮陽傘下的人。容風行也在看著他,眼神專注,似乎從來沒有這樣認真過。
周航的眼眶不合時宜地產生了一點澀意,抬手摸了一把臉,直起身,在裁判員揮下紅旗時跑了出去。
這次他完全是壓著杆子過的,跳出去的那一刻他甚至能感覺到杆子撞在腰背上的觸感,右腳腳腕上也有一種異樣的觸覺。
周航滾到墊子上,緊張地看向杆子,兩邊的杆柱晃了晃後,挺住了。
何浩南也嚇了一跳,猛灌了一口水:“臥槽就差一點。”
這一跳之後,隻剩下了周航和剩下三個校隊的人,接下來的一跳恐怕就能分出金銀銅牌。觀賽的人對周航的關注多了一些,圍在一起竊竊私語。
“那個戴白色發帶的男生是哪個院的啊?居然在今年這種情況下留到最後。”
“我記得他,去年跳高決賽他也在,好像拿了一個銀牌。他臉長得溫溫柔柔的,我當時還在校園牆上撈他了,好像是農院的。”
“他要是能把校隊的刷下去,校園論壇又要飄紅了。”
最後一跳之前有五分鍾的準備時間,誌願者過來把杆子直接抬到了一米八,又引起觀賽的人群一陣喧嘩。
“我草,今年怎麽直接一米八了,去年不是還是一米七六一米七八這樣慢慢升的嗎?”
“估計是看有體院的人在吧,讓康琛去跳一米七八不是就沒看點了?”
“緊張死我了,康琛今年一定得給我拿金啊。”
周航看到杆子最後停在一米八時也愣了一下,他從來沒跳過一米八的杆,自己練的時候也沒達到過這個高度。
他踢了踢右腿,忽然感覺右腳腕有些刺痛,在單腳跳時痛感明顯,心裏咯噔了一下——完了,崴到了。
-----
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