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全部處理好已經是半個月後了，陸直找了一個比較和善的人家把房子賣了，江姚也被抓到了，言昕在陸直的陪同下見了媽媽最後一麵，安葬之後又去了警察局。
“要不要我陪你進去？”
陸直拉住她溫柔地問。
“不用了，我就進去問他幾句話，他也不能把我怎麽樣。”
“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
看得出來江姚自從犯案後東躲西藏的日子過得有多不好，整個人蓬頭垢麵，身形也消瘦了一大圈，言昕拉開椅子坐下，對上他那雙渾濁的眼睛心裏都會不舒服。
“開心嗎，如今的場麵都是你的原因。”
言昕嗤笑，他殺了人卻要怪到她身上，她隻想說如果當初媽媽沒有嫁給他現在會不會過得很好？
媽，我真的心疼你，一個人不知道怎麽撐了這麽多年。
言昕低頭眨了眨眼，掩下眼裏的淚意，再抬頭時眼裏隻剩下厭惡。
“我媽媽是瞎了眼選擇你，本來以為你能讓她幸福的，嗬。”
江姚緩緩的看向她，對她的話沒有半點反應，“你媽當初嫁給我本來就是迫不得已，何來幸福呢？”
“你什麽意思？”
“當年要不是你要上學你以為你媽媽會委身嫁給我？”
這話言昕是相信的，當初她媽媽手裏雖然有點錢，但是那筆錢完全沒辦法支撐她上完大學，那時言許婷的身體情況也不允許她掙錢，所以她當初嫁給江姚確實有部分原因是江姚說過會供她上學。
不過後來他一直以投資賺錢為理由把媽媽的錢全敗完了。
言昕瞪著對麵的人像是瞪著一個死物，“你不用故意說這些，媽媽當初為我做了什麽我全都知道，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麽意義了，你就等著接受法律的製裁吧。”
說完這些言昕沒有再廢話，起身出去拉起陸直的手，“走吧。”
“說完了？”
“嗯。”
陸直仔細看了看她的表情確定沒有什麽異常，放下心搭著她的肩往出走，中間碰上那個女警察。
“小姑娘現在狀態不錯，看來你還挺會安慰的。”
言昕輕輕對她笑了一下，“之前謝謝您照顧了。”
“沒事兒，職責所在，小姑娘，人死不能複生，現在犯人已經伏法了，向前看吧，好好生活。”
女警察豪爽的擺擺手，溫柔地安慰她一通。
言昕感動，往前走了一步輕輕抱了她一下，“我馬上要離開了，有緣會再見的。”
“下次見麵在外麵吧，不在警局了。”
兩個姑娘好好告了別，陸直抱著言昕出去。
“好了，以後有我在，阿姨也希望你過得幸福。”
隻是阿姨不能看著自己女兒出嫁的樣子了，終究是一場遺憾。
最後去媽媽的墓地看了一眼，這座城市也沒什麽能讓她留戀的了。
“誰說的，我們當初第一次見就是在這裏。”
言昕趴進他懷裏軟軟的笑，陽光打在兩個人身上，陸直的心軟成了一團。
……
回來的第一天，陸直陪言昕好好睡了一覺。
言昕醒來的時候發現在陸直懷裏，又往進滾了滾，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全是陸直身上的香味，說不上來是什麽味道，但是讓人很舒服，也很獨特，隻要聞到就知道是他。
陸直下意識的緊了緊，嘴唇探到她的額頭上輕輕親了一口，“再睡一會兒，乖。”
言昕乖乖地不動讓他親，等他說完話才仰起頭親了他的下巴一口，“好。”
然後又閉上眼睛醞釀睡意。
陸直睜開眼看見她像個孩子一樣聽話地閉著眼，哪怕眼睫抖動個不停也沒有睜眼。
一直睡到中午言昕起床的時候陸直已經把飯端上飯桌了，言昕洗漱後直接吃現成的。
“顏顏怎麽樣了？”
言昕想起來溫顏的情況，詢問道。
陸直給她夾了一筷子青菜，“挺好的，醫生說恢複的不錯，現在也很少做噩夢了。”
言昕咬著筷子尖尖，“那，周硯知道了嗎？”
“還不知道，溫顏不讓我說，他們現在應該算是分手了。”
言昕不再問了，兩個人的感情隻有自己清楚，走到哪一步都是他們自己走的，結果也應該由他們自己決定，她隻是心疼溫顏，一個人扛著所有的事，家裏不知道，周硯作為男朋友也不知道。
陸直敲敲她的碗，“快吃吧，一會兒涼了，我做的飯不好吃？”
言昕憨笑著搖頭，很好吃的。
“那趕緊吃飯，以後有的是機會見溫顏。”
言昕：“嗯！”
飯後言昕要去洗碗被陸直拒絕了，最後隻得妥協，卻也跟著他進了廚房，站在一旁等著幫忙。
“你為什麽不讓我洗碗？”
“怕你把碗摔碎。”
陸直眉眼帶笑。
言昕站到他身後撓他的腰，“你不相信我，難道我連這麽簡單的事都做不好嗎，你可別忘了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我在幹嘛。”
陸直停下手上的動作，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在晾衣服，有些床單太大，濕了水她也拿不起來，沒人幫她她也沒發火，很有耐心的把床單疊的整整齊齊的，然後掛在小區樓下晾床單的地方。
想著又不由得笑了起來，“是是是，你什麽都能做。”
“本來就是啊，洗衣服做飯我都很會的，你看上我真的是你的眼光好。”
陸直轉頭繼續洗碗，“可是我看上的不是你這些能力，也不是你會幹活。”
言昕也不說話了，半晌覺得安靜，又問，“那你看上我什麽了？第一次見麵，難道是我的臉？”
陸直也不否認，“一部分吧。”
言昕撇撇嘴，這麽現實啊，還以為他跟別的男生不一樣呢。
“那另一部分呢？”
“不知道你信不信，第一眼看見你，我就有一種感覺，你好像就應該是我的，而我就應該疼你愛你，我好像已經看到了我們幾十年後的樣子。”
言昕把臉貼在他的背上，暖暖和和的，靜靜的陪著他，嘴角一直揚著。
……
回來之後言昕的心情真的好了很多，隻是偶爾陸直進臥室還是能看到她坐在窗戶邊的小坐墊上，安安靜靜的，卻透著悲傷的情緒。
一看見他又變得笑嘻嘻的模樣，讓陸直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
言昕跟媽媽的感情特別好，她一直想著以後要讓媽媽享福，但這一切偏偏在她有能力的時候發生了，一直以來的動力和希冀就這樣化為泡沫，失去了最親的媽媽，還是以那樣殘忍的方式。
最關鍵的是，她知道了媽媽當初是因為她才再嫁，為了她受了這麽多年的苦，一直忍氣吞聲，直到最後也在被病魔折磨著，心裏的愧疚和悔意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反複來襲，一下一下地抓著她的心髒。
陸直全都明白，但他沒有辦法，她所承受的是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不容易承受的，他心疼，隻能陪著她，假裝看不到她的落寞和難受。
等言昕睡熟之後，陸直停下拍她的手，拿了手機輕手輕腳的出去。
“喂，媽，明天我想帶言言回去見你們。”
他隻說了開頭，陸媽媽馬上接上，“兒子你放心，媽明天一早就去買菜，言言愛吃什麽？”
陸直輕聲笑，媽媽真的很懂他，“媽，言言不挑食。”
“行，那我知道了，我讓你爸明天在家待著，你爺爺也在，正好。”
說完在陸直開口前又加了一句，“我們有分寸，不會問不該問的。”
陸直這才徹底笑出聲來，“謝謝媽，不過你不讓爸去上班啊。”
陸媽媽強勢的諷刺，“他去了也是浪費時間，還不如在家迎接我兒媳婦兒。”
又聊了幾句陸直掛了電話，在外麵站了一會兒才回去，掀開被子躺下把言昕抱進懷裏，小姑娘嚶嚀一聲，陸直趕緊輕輕拍拍她，又把人哄睡了。
第二天一早。
“起床吧，今天有別的安排。”
言昕揉揉眼睛，伸了伸胳膊，陸直順勢抱住她，她軟軟的依偎進他懷裏，香香的。
“去哪裏呀？”
“去見見我爸媽。”
言昕反應了一下，推開他，“你怎麽不早說。”
陸直捏了捏她的鼻子，“不著急，你起床收拾，我去做點兒早飯。”
言昕翻身下床，“別做早飯了，我肯定也吃不下，我很快的，一收拾完我們就走。”
走了兩步她又返回來，“我沒準備禮物啊。”
陸直說的太突然了，她什麽都沒準備，結果就要見公婆了？
陸直把她推進去，揉揉她的頭發，“沒關係，爸媽不會在意的，你隻要跟我回去就行 ”
言昕太緊張了，也沒注意他的稱呼。
接近一小時的兵荒馬亂，言昕終於被陸直拉著上了車。
沒辦法，再不出發言昕就要緊張死了，隔一會兒就覺得還有什麽地方沒收拾好，看得陸直都有些頭大了。
言昕坐在車裏碎碎念，“怎麽辦，要是叔叔阿姨不喜歡我，那我要分手嗎？”
陸直伸手捏住她的嘴，“別胡說，他們會喜歡你的，而且就算他們不喜歡你，你也不要想分手，我不會同意的。”
言昕把他的手拿開，“好好開車，而且如果你爸媽不同意，就算結了婚我們也不會幸福的。”
陸直還要說話被言昕用手堵住。
其實她不是想說那個，她本來想說的是，如果叔叔阿姨不喜歡她，那她就連最後的溫暖也失去了，再也沒有家了。
她失去了媽媽，要是再失去陸直，她會崩潰的。
言昕攥著手，她會讓叔叔阿姨滿意的，哪怕他們對她有別的要求，隻要不是讓她離開陸直，她什麽都答應。
陸直往右瞥了她一眼，小姑娘不知道在想什麽，手攥得緊緊的，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臉英勇就義的表情。
陸直輕笑，手又伸過去把她的小手包住，“別擔心。”
她會知道的，他爸媽有多喜歡她，不需要見麵他都能知道，她會多討爸媽喜歡，就像是當初遇見她時的那種直覺，他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