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放手一搏
“慕森，你想要怎麽做？”莫子棽問出了此時心底最想問的一個問題。他雖然不想在這個時候打擾慕森，但是時間緊迫，他也迫切的想知道慕森對這最後的對決有著怎樣的打算。慕森之前不止一次有過同歸於盡的想法，莫子棽很擔心，慕森又再次萌生那樣的念頭。
可沒想到，慕森卻超乎尋常的冷靜的問了他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子棽，你身體感覺怎麽樣了？剛剛不是說還有些頭暈嗎？實在不行，就去看醫生吧，不要硬挺著。”
“……我還好，不過現在這不是最主要的吧？最主要的是這二十四小時你到底準備怎麽辦。”莫子棽隱隱有種感覺，慕森這一次似乎要做一個大決定。
慕森沉默了片刻，說道：“子棽，接下來，你隻負責好好休息，養病，就好了。這麽長時間以來，你跟我四處奔波，從來就沒有好好休息過，是時候應該好好歇歇了。不過出於安全考慮，你最好是回家靜養。你家的那安保係統，我覺得多少還能安心一些。這樣你走了，我也不至於太掛念。”
莫子棽大驚：“慕森，你什麽意思？在這最後的關頭，你要我離開？”
慕森淡然的抬眼看向莫子棽說：“沒錯，你要離開。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去找你。但是在我找你之前，你不要再出現了。”
“慕森，你這是沒有信心的表現！你就認定自己肯定會輸給L了？你把我趕走，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不是麽？為什麽不讓我在你身邊幫助你？”莫子棽有些生氣。
慕森搖搖頭說：“不，恰恰相反。我認為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幾率讓他停止對那些手機的操控。可也正因為這樣，我擔心他會狗急跳牆，故技重施。曾經，就是因為我的調查給了他挫敗感，所以他才會找上我，找上關婷。現在，我不能讓你成為第二個犧牲者。我決不允許他再次傷害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你不必再多說。這一次，你非走不可。”
莫子棽怔怔的看著慕森，他的話語是如此決絕，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以往，慕森都會極其尊重莫子棽的意見，更不會對他命令什麽。因為他們的關係是朋友，是知己，是搭檔。所以慕森從來不會要求莫子棽去做任何事情。而今天，他竟然強製要求他離開。
“你……想沒想過，也許咱倆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莫子棽低聲的開口問道。
慕森說：“我想過，也許我們彼此照看著才最保險。可我要做的事，不止在這二十四小時。我不會讓他得逞，我要找到L。這個過程將會很危險，我不能讓你和我一起承擔風險。”
慕森說的完全沒有餘地，而且他在這個時候給吳隊長發了一條信息。具體內容，他沒有說，莫子棽也沒有問。莫子棽隻知道，慕森要去做一件相當危險的事，並且，不想讓任何人參與。
收到了一個回複信息，慕森站起身穿好外套，就要準備離開。莫子棽站起身快步追到了慕森的麵前，沉默了片刻，緩緩抬眼問道：“慕森，如果你此行並不如你所預想的那樣，你還是要一意孤行麽？”
“我的預想就是成功抓住L，如果抓不住他，那就是他將抓住我。我和他之間，隻能活一個。”慕森的話語堅定，眼神淩厲。
“真的必須要走到這一步麽？我很擔心……”
莫子棽還沒說完，慕森就拍了拍莫子棽的肩頭說：“子棽，關於這個問題，我們談過很多次了，你也問過我很多次了。我記得你問我，為了抓住L，即便是付出再沉痛的代價，也願意麽？我當時義無反顧的告訴你，是的，我願意。現在，同樣的問題我仍然還是會這樣回答，是的，我願意！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哪怕是玉石俱焚，我也得讓L從這個世界消失！”
“……”
“是，我承認。他有一件事說的很正確，那就是我一個人絕對阻止不了所有罪惡。他給與我那麽多的凶殺案，其目的也是要讓我認清楚自己，對這些應該或本不應該發生的慘劇，我是無能為力的。我隻能在旁邊看著，分析著，推理著，還原了事情的真相，僅此而已。我改變不了結局，也改變不了任何人。但是，子棽，同樣的，我也不可能讓他改變了我。把什麽所謂的正義放一邊，就算是私仇，我也一定要報。”慕森從未提過仇恨，可是這一刻，他的眼神裏竟然也好像有一抹複仇的火焰。
莫子棽一直認為，慕森正在慢慢的放下關婷的遺憾。可是他不知道，有些痛苦，即便是不再表達了，即便是談起來也可以雲淡風輕了，但是那根深蒂固的痛楚和執念卻早已在心底生根發芽。不說，不代表忘了。不露聲色，不代表可以釋懷。對於慕森來說，那是永遠也不可饒恕的罪惡。
慕森見莫子棽愣在原地，一言不發。歎了口氣，又對他說道：“子棽，原諒我這樣固執。你要知道，L一天還活著，你我就一天沒有安寧的日子。最主要的問題是，這還不僅僅關乎你和我，還有吳隊長，老張，孟小天……甚至可能是警隊的每一名警員，路上的每一個行人。我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動手，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心情不好，你難道希望咱們所有人，都在他的陰影下戰戰兢兢的生活麽？他被稱之為路西法撒旦，他自詡為死神，他是那樣的自負和自傲，這樣的人，留著他會有什麽樣的後果，你不會不清楚。所以，我必須去。”
莫子棽疲憊的閉上了眼睛，微微的點了點頭說：“我知道，我攔不住你。我也不想說那些煽/情做作的矯情話語，讓你注意安全，那純屬廢話。我隻想說……我們朋友一場，在一起經過了那麽多驚險的日子，我不怕死，我知道你也不怕死。我們惺惺相惜，默契十足，我真的很想在這最後的關頭和你並肩走過。不過你既然執意要這樣，那我尊重你。就像你一直尊重我一樣。隻希望，你永遠不會後悔你的選擇。我等你回來，到時候再把欠我的大餐補上，好好幹一杯。”
聽莫子棽這麽說，慕森莫名的有些難過，不過最後他還是笑了：“不是生離死別，不用這麽沉重。好，咱們一言為定。”
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那一如往常的默契在彼此的目光中流轉。慕森轉身之後，聽到的隻有莫子棽輕微的一聲歎息。
不過，慕森已經來不及想太多了。他們好比是戰友生離死別，可要是不想把這離別變成真正的死別，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快抓住L。所以，慕森最終還是發動了車子，揚長而去。
露台玻璃窗內，是莫子棽遙望注目的身影。他有些悲傷的看著慕森的車子消失在視線中，心頭莫名的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悲涼。也許有些時候，預感是真的存在的。尤其對於莫子棽這樣一個心理學家來說，他比一般人更能了解自己內心的潛意識。他覺得……自己和慕森若想再見，恐怕很難了。
慕森沒有前往警隊，而是按照他的約定地點去見了吳隊長。
吳隊長一見麵就緊張的問道：“怎麽了？現在我那警隊都不安全了？咱倆見麵還得像是特務接頭一樣，找個偏僻地點？”
慕森點了一支煙說：“吳隊，你是我除了子棽以外少有信任的人了。雖然我們有很多的立場並不相同，但是我相信，你我的正邪立場是一致的，抓住殺人魔的目標是相同的。現在，我需要你幫助我做一些事，這件事關係到很多人的性命安危，也關係到我和L最後的遊戲結果。你明白這事情的嚴重性嗎？”
吳隊長見慕森神情嚴肅，忍不住往慕森的車裏看了一眼問道：“莫法醫呢？”
“他不在，這件事是我自己的事，不想牽扯任何人。”慕森淡淡的答道。
“你說吧，你要我做什麽。”吳隊長很鄭重的問慕森。
慕森低聲對吳隊長說出了自己所需要警方幫助的地方。
吳隊長聽完有些吃驚，他瞪著眼睛問：“你……你這是要幹什麽？慕森，你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麽嗎？”
“知道啊。”慕森笑的十分淡然，看上去毫無壓力。
“慕森……這件事有點兒大……我得回去考慮考……”
吳隊長剛有點兒要打退堂鼓，慕森就攔住了他說：“吳隊，根本沒有時間讓你考慮了。二十四小時，9300部手機隱私泄露，你能想象這9300部手機都是些什麽人的嗎？你知道，L一定是經過了大致篩選，才決定出最後的這批‘實驗者’。如果裏麵有深網中的人，那各地殺/戮一觸即發。那些心理變/態者平日裏好像正常人，實際上隻欠缺一個過激的刺激。一旦遭受他們不能忍受的刺激，馬上就會化身變/態殺人狂。你能想象後果是多嚴重嗎？現在已經還剩不到二十三個小時了，你確定你還要考慮？”
被慕森如此鄭重其事的一提醒，吳隊長也有些害怕了。他雖然知道慕森的做法很瘋狂，但是卻也明白，L的做法更瘋狂……那9300部手機的隱患，絕對不能爆發。
所以，稍微想了想，吳隊長一咬牙，拿出自己的證件拍在了車子的引擎蓋上，略有些悲壯的說：“慕老弟，我承認，在抓捕L和破案這方麵，我比你差的遠了。我也幫不上你什麽太大的忙。今天，我就算把我這身警服交代在這兒了。豁出去了陪你賭一把！我能拖住兩天的時間，剩下的一切就靠你了！”
慕森微微笑了笑說：“謝了，吳隊。那咱們抓緊時間準備，你隻需要給我這點兒時間就夠了。我不會讓你脫警服的。”
“沒事兒，既然那麽打算這麽幹了，前怕狼後怕虎的也沒意義。我信你，就這麽著吧。中午十二點，你聽我電話。”吳隊長說完，又風風火火的離開了。
他好像一直都是這麽個性子，做事有些衝動，脾氣有些暴躁，風風火火，雷厲風行。對他認定的事物有些固執，對他認定的正義有些執著。無論如何，在慕森的眼裏，吳隊長是個好警察。
好警察，不代表必須要有高智商和好的頭腦。破案多的人，不一定是一個好警察。真正的好警察，貴在那一份赤子之心。
看著吳隊長離開之後，慕森開始坐在車裏默默地計劃著自己接下來每一步的安排。如今，步步為營的他，隻為了能親手抓住L。如果情況不允許，親手殺了他也未嚐不可。總之，這一次慕森要認準他，並親手毀滅他。
一上午的時間，慕森跑了幾個地方，準備了一些提前需要安排的事項。第一次，他的計劃除了他自己以外，沒有人知道。
往日都有莫子棽陪在他的身邊，但是這一次，孤軍奮戰，反而覺得無比輕鬆。因為，死，也是他一個人死。不關乎他人，不殃及無辜。隻有這樣的“輕裝上陣”，慕森才能以足夠輕鬆的狀態應對和L這最後一戰。
十一點四十分，慕森站在了電視台的天台樓頂。這一地段是市中心，很繁華，到處都有LED大屏幕，正對麵還有兩個本市最大的報社。這似乎就像是媒體的中心。
十一點五十，慕森點上了一支煙，他超乎尋常的冷靜。好像接下來不會有任何事情發生。他的淡定，看透了生死，也看透了輸贏。拚盡全力去做了，就不會後悔。
而且他現在把莫子棽安排好了，心裏也踏實了許多。不用為摯友的生命安全擔心，才能了無掛礙的放手一搏。
十一點五十五，吳隊長打來了電話。
“慕森，一切都準備好了。再過五分鍾，就要開始了。”吳隊長的聲音，有些激動，有些緊張。他押上了自己一生的榮譽和這身他看的最重的警服。而慕森，更是賭上了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