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路瀾清從床頭底下翻出一本日曆,在昨天的日子上做上隻有自己認識的記號。
去浴室重新洗了澡稍稍振作精神後,她從房內出來恰好碰到丁如水搬著自己的物品到丁爸丁媽房內,二人醒目的牆掛婚照赫然進入路瀾清的眼簾。
眼前逐漸變得模糊不定，路瀾清緊蹙眉頭，眯起眼睛試圖看清眼前的景物。
隻見房內走出兩道身影，路瀾清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眸,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攜手朝自己走來。她張了張嘴，想要發聲卻卡在喉嚨中，二人越是離她近,她的呼吸越是急促。距離一步之遙時,路瀾清伸手欲阻擋他們的靠近,手卻直接穿過他們的身子，撲了個空。
還不待路瀾清完全反應過來，丁爸丁媽直直穿透了路瀾清的身子，一陣寒意從她四周傳來。
“路瀾清！”
丁如水近在耳畔的一聲怒吼讓她回過神，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路瀾清清晰地聽到自己發顫的聲音。
“你怎麽樣？有沒有事情？”
“啊？哦……”聽到丁如水的關心，路瀾清的反應稍稍慢了半拍，心口咚咚直響，不知名的東西卡在喉嚨處，難受得打緊，“沒事啊。”
“怎麽跟個失了魂的一樣，大白天的別這麽嚇我好不好。”
“呃……抱歉。”
“……”丁如水心裏一陣鬱結，招呼路瀾清下樓休息後鄭重地說道，“我沒真怪罪你的意思，我們之間沒必要存在這些謙詞。”
路瀾清揚起嘴角，朝她點點頭，“嗯，你去忙吧，我等顧懷瑾。”
“行，有事大喊。”
“嗯。”
丁如水走之後，路瀾清的神情再次變得恍惚，沙發對麵出現丁爸丁媽依偎著看電視的鏡像，路瀾清僵硬地撇過頭，樓梯口走下丁爸丁媽。她艱難地吞了吞口水，客廳內寂靜得可怕，隻聽見他們拖鞋踏在地板上發出的輕響。
路瀾清無心再躲開視線，逃也似的奔向大門，此刻她的心內隻有一句話：她要離開這裏。
用力地拽開大門，路瀾清潛意識裏停下腳步，也因此幸好沒有撞上正要按門鈴的顧懷瑾。
她麵上微微地驚愕，正要捕捉到路瀾清麵上慌張的神情，卻毫無預兆地被她一把擁入懷中，緊得……她快透不過氣來……“小家夥，怎麽了？”
“沒事……”沉悶的聲音從顧懷瑾脖頸中傳出，然而力道卻是愈漸加重。
顧懷瑾從未見過路瀾清在她麵前表露過如此軟弱的姿態，一時間心宛如被揪緊了一般，任由身子被她擁得生疼，她也一聲不吭地緩緩撫慰著她的脊背，給予這個焦躁亦或是害怕的人兒安全感，“乖。”
“我真的……沒想傷害任何人……”
“嗯。”顧懷瑾隻是輕輕應了一聲，這樣的問題她不知道該怎樣去回答路瀾清，又或是說該如何分析她這句話的深意，但是她能夠明白路瀾清那顆淳樸之至的赤子之心。
然而在路瀾清聽來，顧懷瑾好似是在敷衍，她微微推開些兩人的距離，神情有些黯然，“你不信我？”
“信，怎麽會不信。”隻是一霎那，顧懷瑾覺察到路瀾清此刻的敏感，稍有些在她看來不對勁的，便馬上會豎起刺蝟毛，宛如是在自衛又似是在進攻，“別站門口了，我們進去好不好？”
路瀾清不同尋常的舉動並不適合在室外，即使是在門口，如果有人從走廊上路過，隻是一個下意識地觀望被路瀾清看成了其他別有深意的眼神，又免不了在心中糾結一番，所以顧懷瑾才會想要二人進門再慢慢解決她現在的憂慮。
聞言，路瀾清身軀下意識地抗拒著屋內的一切，僵硬地把腳挪到門外後又生怕顧懷瑾看出些什麽，隻好故作鎮定道：“你要不要先住在這裏？要的話我們出去買下日常用品？”
短時間內，路瀾清不想再踏入這個屋子，她假想著待會能夠在外麵放鬆了再如往常一般對待屋內的一切。
“嗯。”
待到丁如水收拾好房間，再下樓的時候，客廳早已空無一人。依著路瀾清的個性，大抵是出去接顧懷瑾了，因為丁如水知道，就算給她十個膽子她也沒膽量在顧懷瑾來找她的時候跑掉。
“今天起這麽早？”
熟悉悅耳的聲音從樓上傳來，丁如水抬眸，移了移腳又縮了回來，“嗯，忙著把我的東西搬到爸媽房裏。”
“嗯？”
“瀾清和她朋友要住在我房間，我們三個人睡的話太擠了，所以我搬到爸媽房間裏暫住。”
“嗯，瀾清呢？”
“去接人了吧。”
丁如潤從樓梯上走下，邊走邊說：“我給你做早餐，然後我去醫院，你就跟著她好好照看店裏吧，我不懂生意上的這些，近期辛苦你們了。”
“沒事。”
在丁如潤快要與丁如水擦身而過時，丁如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悶著嗓音：“你就沒什麽其他的想和我說？”
“嗯……”低低沉吟許久，丁如潤似是在思索，末了詢問著，“你今天想吃甜味的還是鹹味的？”
手上的力道逐漸鬆了下來，丁如潤不著痕跡地抽回手，仿佛沒看見她的失落一般，靜靜地聽著她說：“隨意。”
路瀾清和顧懷瑾一同回來的時候，丁家兩姐妹已經離開，她牽著顧懷瑾到自己所住的房間內，把買來的日用品按著以往的格局擺放好，隨後又帶著她到處參觀，唯獨隻有丁爸丁媽的起居室被她一語帶過。
“你寢室裏有多少東西要搬？待會你在這休息下，我去幫你把手續辦了，然後搬行李回來。”
“不多，那些不急，怡然會幫忙整理再一並帶過來。”
“嗬——”路瀾清輕笑著把她擁入懷中，被她瞪了一眼後悻悻地收回手，蹭了蹭鼻尖，“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麵前的攤子匆匆跑過來，嗯，我是多慮了。”
“別降低自己捧高我，說，什麽事。”
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顧懷瑾自是懂得這個道理，路瀾清這顆小腦袋裏裝的東西可沒她表麵上這麽單一。
“我想趁著休假去打工，而且近期節假日多，還有很客官的加班費，這樣就……”
“不同意。”路瀾清的話還沒說完，顧懷瑾便出聲打斷，她嚴肅地拒絕道，“我不會讓你出去打工，即使是短期兼職。”
“為什麽……”
“你還小。”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十年……”
聞聲，顧懷瑾蹙眉不已，繼續打斷，“我不管你記憶是怎樣，但是你這個身體，現在的年齡也才剛成年，不許就是不許，沒有商量的餘地。”
“我……”
見路瀾清仍不死心，顧懷瑾繃著臉，沉下聲：“路瀾清。”
立馬禁了聲，路瀾清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再同她討論這個話題，她可不想“同居”第一天就慘遭睡地板的待遇，她才不要跟丁如水效仿。
晚上丁如水半強硬地拉著呆在醫院裏的女人回家吃飯後，餐桌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對自顧自，一對親密無間，又或者說是一方太過殷勤……
“來，吃這個，這回我沒記錯了吧。”說罷，路瀾清得瑟地笑眯了眼，一副等著顧懷瑾誇獎的模樣，然而卻慘遭另外二人的白眼。
顧懷瑾借著夾菜到嘴中的姿勢掩嘴輕笑，毫不留情地給她潑了一盆冷水，清冷道：“蠢死了。”
丁如水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坐在身側的女子，卻見她親和地看著對麵的調?情，全然不動，殊不知她們曾經也是這樣相互夾給對方喜歡的食物，而今卻一點表示也沒有……
如潤……從來沒有這麽不把她當一回事過……
想至及此，丁如水胃口全失，起身，“我吃飽了。”
說罷，她便匆匆地上了樓。
路瀾清和顧懷瑾麵麵相覷，看了眼對麵安如泰山的丁如潤，有了一絲了然，遞了個安心的眼神給顧懷瑾後，說：“我好像東西落在房間裏了，我去拿一下。”
她快步追上丁如水的腳步，在二樓處逮到要回房的丁如水，連拖帶拉地拽回了她的房間，“你怎麽這麽沉不住氣。”
“我沉不住氣？！”丁如水指著自己忿然道，“現在她想怎麽樣，我就隻能怎麽樣，我事事都順從她，她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當初好不容易肯跟我在一起了，現在她卻開始後悔，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地談一談一起解決，非得她自己做了決定後，讓我去順從？就算她不是我親姐姐，那又怎麽樣，我不在乎這些，爸媽那邊我早就有考慮過怎麽解決，她為什麽給了我希望之後又親手把這希望在我麵前一點一點地泯滅？我也是人，我也會感覺到痛，我什麽都不講那是因為我愛她，可不代表我必須一定都得接受她的所有決定！”
路瀾清靜靜地聽著丁如水對她倒苦水，有些話悶在心裏久了對她並不好，倒不如由著她，隨她去發泄。
隻是她沒有想到，丁如水會這麽快地冷靜下來，苦笑著說：“可是又能怎樣？她都已經這樣做出了抉擇，我除了默認還能做什麽？”
“我……最愛的人是她啊……”
作者有話要說：=?=是不是最近小綠字不賣萌，你們也就跟著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