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夜晚,一行四人在家中進餐時,顧懷瑾帶著圍巾坐在餐桌邊,然而在路瀾清眼裏,怎麽都有種欲蓋彌彰的意味。
一個下午,路瀾清因為犯錯安分了不少,可憐兮兮地遠離顧懷瑾,顧懷瑾坐著,她隻能幹巴巴地站著,委屈得很。但是——很顯然,顧懷瑾已經不吃她扮豬吃虎這一套。
“家裏很冷嗎?要不要開空調?”丁如潤見顧懷瑾戴著圍巾進食,貼心地提議道。
“不用,沒事。”說罷,顧懷瑾惡狠狠地瞪了眼罪魁禍首,隻見她裝不知道,吃飯不吭聲。
丁如潤更是疑惑了,既然不是那麽冷,戴著圍巾吃飯不是很不方便嗎?所以她提出了自己的疑慮:“那為什麽戴著圍巾?”
“因為不能被……”路瀾清話還沒說完,就蜷縮□子,悶哼著,“唔——”
“著涼了,不能被風吹,所以才戴著圍巾保暖。”顧懷瑾體貼地解釋,優雅地進食,仿若剛剛踩路瀾清的人不是她一般,知度得體。
遞給路瀾清一個“你敢再亂說試試”的表情,顧懷瑾“好心”地夾了一筷路瀾清不喜歡的食物到她碗中,笑吟吟地說:“多吃一點,這個營養好。”
路瀾清拿筷子的手顫了顫,麵對自己討厭的食物,她突然打起了退堂鼓,“我吃……”
剩下的兩個“飽了”的音還沒發出,顧懷瑾便挑眉接過話:“吃吧,你都忙瘦了,多吃點。”
丁如水仿佛沒看見路瀾清憋屈的表情一樣,埋頭用碗遮住自己幸災樂禍的表情,愣是她一開始再怎麽不明白她們之間發生了什麽,現在……大抵是能夠大致了解了,隻能說……路瀾清,該!
在顧懷瑾眼神的施壓下,路瀾清屏氣一點點地把碗中的菜消滅掉,一頓飯下來連喝了好幾杯白開水。
回房後,她也在浴室內連漱了好幾次口,在口腔內磨蹭著舌頭,卻怎麽也無法把那些味道給驅逐幹淨。
路瀾清楚楚可憐地坐到床邊,癟嘴望著靠在床頭看書的女子,在她身邊各種小動作,“理下我嘛……”
扯了扯她的衣袖,路瀾清歪著腦袋看她的反應,然而顧懷瑾依舊穩如泰山,專注地看她的書。
手悄悄地伸到顧懷瑾身前,路瀾清揪住圍巾的一角,輕輕向自己身邊拉扯。本就是掛在脖頸上的圍巾被她一點一滴地拉走,顧懷瑾全然不為所動,靜靜地翻了一頁繼續看。
“理我一下嘛……”
路瀾清小動作不斷,卻不敢直接奪了她手中的書,或者遮擋她看書的視線,許是因為話說多了,嘴巴味道又開始變得怪怪的,沉著臉再次進浴室刷牙。
聽著浴室裏的動靜,顧懷瑾歎息一聲,放下書也進了浴室。她倚在門邊見路瀾清拿毛巾擦拭麵頰的動作,眼眸閃過一絲狡黠,不著痕跡地笑了。幾步上前,顧懷瑾一手揪住她的衣領讓她緩緩麵對自己,另一隻手取過她仍在擦拭的毛巾,指尖有意無意地掃過她的指縫。
隨手將毛巾丟在洗手台上,顧懷瑾撫上她的麵頰,眼眸甚是柔和。五指穿過耳後落在她的後脖上,顧懷瑾瞅見她幾近呆愣的模樣,心底更為愉悅,雙手同時微微用力便讓兩人雙頰貼近,幾近低吟道:“還難受?”
路瀾清僵硬地點了下頭,毫無定力的她已經呼吸繚亂,大腦也逐漸變得不受控製。
抬首淺吻著她的嘴角,顧懷瑾踮起腳尖湊到她耳邊魅|惑道:“這樣呢?好點沒?”
依舊是帶著僵硬感的點頭,路瀾清抿了抿嘴試圖自尋源頭,卻被顧懷瑾放在後脖上的手給提著衣領往後拉。
“真不乖。”顧懷瑾眉梢上揚,宛如沒有發現她的癡迷一般,不疾不徐道,“這是我想不想幫你,而不是一定要幫你,懂?”
路瀾清好似變得隻會機械式點頭,眼睛緊緊地盯著眼下的朱唇,其他的再也入不了眼。
顧懷瑾半垂著眼眸再次貼近,鼻尖若有似無地接觸她的麵頰,溫熱的氣體讓路瀾清為之神魂顛倒。約莫鼻尖觸了幾十秒,來路瀾清看來,猶如一個世紀那般長久。雙唇的距離愈來愈近,路瀾清闔上眼眸靜靜地等待著溫暖的到來,身子卻被猛地推開。
顧懷瑾沒事人一樣轉身離去,重新靠坐在床頭繼續看書,而路瀾清則是久久不能動彈,現在的局麵好似一切都是路瀾清自己的幻想一般。
又被耍了,不帶這麽記仇的……
嘴角幅度不減,顧懷瑾心情大好,在自己所看的頁麵裏夾了書簽後放回櫃子上,“明天開始我要去上班了。”
“嗯?”聞言,路瀾清理智漸漸恢複,強壓下浮出的燥熱感坐在床尾,她怕她心猿意馬,待會一時沒忍住又被惡整一頓。
“去幫我二叔做事,南帝公司。”
“南帝?你二叔開的?”路瀾清眉頭緊蹙,“南帝”對她來說再熟識不過,當初她事業剛起步,他們公司就幫助過自己不少,而後一直保持著友好的合作關係,她事業蒸蒸日上,也同南帝的幫助密不可分。
“嗯。”
一個不好的猜想浮現在鬧鍾,路瀾清揪住了被單,“東邪公司也是你認識的人開的?”
“嗯,你怎麽知道?”
臉色陡然慘白一分,路瀾清撇過臉不讓顧懷瑾發現她的異常,“南帝也是?”
“嗯,世交。”
聞言,路瀾清笑了,卻是帶著自嘲的意味。她引以為傲的事業,一向都以為是靠自己的能力打拚出來的,結果是顧懷瑾在身後為她鋪路。所以她傲什麽?她早該看出異常的,哪有一個社會新人會在創業之際一路遇貴人,助自己平坦開創自己的事業。
她那幾年的打拚現在看來竟是如此可笑,她的才能在他們看來,應該是小兒科不足矣入眼吧,顧懷瑾早已為她掃平之後的道路。
最諷刺的是她還自傲地擔起丁家攝影店,為它出謀劃策,就她那需要背景來支撐的實力,還主動出來丟人現眼,真是——可笑。
“怎麽了?”顧懷瑾等了半晌也不見她有反應,以為她是怕自己操勞或者之後會沒時間陪她,忙出聲安慰著,“也就隻是朝九晚五的日子,跟上學沒什麽區別的。”
“嗯。”
斂了斂心神,路瀾清爬上床關燈擁她入懷,故作輕鬆道:“早點休息吧,好好保存體力。”
在路瀾清懷裏尋了一處舒適的位置,顧懷瑾闔上眼眸,柔著嗓音道:“嗯,晚安。”
“安安。”
當初顧懷瑾年紀輕輕就挑起了顧家產業,想必在那些幫助她事業的人看來,她的公司就是顧懷瑾開著玩玩的分公司吧。不必太入心,但也要出出力。
嗬……她在工作中學到的相處之道、待人之道,也不過是在對方有意地退讓和敷衍下實用。所以她畢業之後所學的一切都等於白學,所擁有的一切都等於顧懷瑾白送,她曾經還狂妄地想過她會超越顧家產業,讓顧懷瑾無需再為事業而犯愁,由她為她撐起一片天。
現在看來簡直是癡心妄想,沒了顧懷瑾,她路瀾清就等同於一個廢人!
昨天路瀾清還想偷偷地去剛剛說的那幾個公司做兼職,現在看來是多麽地可笑。她路瀾清無能到所有的事情都隻能被顧懷瑾護在身後的份,魯莽地衝在前方隻會給顧懷瑾徒添麻煩。
現下,她活著的價值到底是什麽?
她改變了原有的發展軌跡,害得丁爸丁媽躺在病**昏迷不醒;驕傲自大地妄自給丁家出謀劃策,實則是一攤無用工;想要顧懷瑾時就接近,害怕時就推開,害得她好好的無憂生活變得要跟在自己身邊吃苦,剛大一上學期放假就要放棄休息外出打工。
路瀾清的意誌愈來愈消沉,原本的動力一時間全部都失去了源頭。
她茫然,她回到十年前,到底改變了什麽?都是好的嗎?為什麽她會覺得,上天是讓她重新認識到自己的無能,每一件事都不是她原本以為的那般完美或者順心。她想和顧懷瑾長久地走下去,可是現在發現“一輩子”不是她所想的那麽簡單。她想要丁家一切都順順利利,起碼和她記憶中的十年經曆一樣,沒有發生什麽大事,然而因為她自私的幹涉,變得一團遭。她想利用十年的記憶去開創一個屬於她的新天地,今天卻得知她一直引以為傲的事業其實是靠著顧懷瑾這個大背景的支撐。
她想問自己,她會什麽……然而路瀾清思索了半天,也僅有一個——打球。並且這項技能還是靠著以往訓練的技術才能拿出來見人……
原來生活根本不像她起初認為的那般,如今全已變了樣。
作者有話要說:=?=之前看見你們說我放棄虐的人...我超級想反駁一下……可是我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