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自丁家姐妹吵架之後,被丁如潤甩下樓的畫紙,丁如水自白天找至深夜也終究沒能全數找到,有的不是被風吹到了不知名處,便是不小心落在難以獲取之地。丁如水拖著疲憊的身軀往回走,她小心翼翼地將撿回的畫紙護在懷中,回了房後徑自開了台燈坐在書桌前拿橡皮擦仔細地擦去汙漬。

一些用顏料所畫的倒還容易擦拭,但是一些素描畫卻著實苦了丁如水。她從房中翻出各類橡皮擦,空白處用圓潤的橡皮去擦,遇到畫跡便拿有尖角的橡皮,偶爾不小心擦淺了還需執筆重新勾勒描繪。

不多時,書桌上到處散落著橡皮屑,丁如水抬手抹了抹疲憊的雙眼,馬虎地竟將手上殘留的橡皮屑粘到了眼瞼附近。她闔眸甩甩頭,蹙眉用另一隻手將它們拍下。漸漸地,她的指尖上一片濕潤,帶下了橡皮屑的同時,也帶上了眼淚。

一滴滴水珠濺落在畫紙上,慢慢地暈開,丁如水慌亂地伸手抹去,卻帶出一道長痕……

明明愛她,卻推開她……丁如水怎樣都無法接受這樣的局麵,她從不奢望她們的愛情之路會是平平坦坦,但是起碼也會牽手到老。

她……想的還是太過天真了?

就這樣,一夜的擦拭,無止無休。

僅隔一道牆的隔壁,丁如潤靠坐在床邊,腳邊的手機所發出的震動皆是那個男生對她的糾纏與關懷,然而她的心思顯然不在這個上麵。這件事上,她的處理方式是不是做得太過了?畢竟……那個是她愛的水水……可不狠,又怎能讓那個執著的人兒放棄?

丁如潤起身收拾了畫具,徹底將它們放入不怎麽開啟的儲物櫃中,就此封存。

既然要斷,就得從自己身上斷起。

翌日,丁如水頂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從房內出來,路過丁如潤的房門口時杵了好久才挪動步伐下樓。

隨便在廚房找了點吃的,她坐到客廳中,望著時鍾發起了愣。

許多家庭裏,通常有比自己大的同輩,小的什麽都不會,大的什麽都會。丁家就是一個典範,所以丁如水並沒有自不量力到進廚房做一些毀滅工程,妄自去討好丁如潤。

不知過了多久,丁如水聽到樓上傳來走路的聲響,抬首,“起來了,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博瀚已經在樓下等我。”

聽完丁如潤的話語,丁如水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沉聲道:“你要我跟你說多少次,你是我女朋友,我不可能會跟你分手。”

“我也跟你說得很清楚了,我們隻是姐妹。”丁如潤沒有掙脫,由著她逐漸加重力道,眉頭蹙都不蹙一下,淡如清風。

“博瀚、博瀚,你從昨天開始嘴裏就一直喊著他的名字,他有什麽好,你並不喜歡他,為什麽要在我麵前自欺欺人?”

“他是男的,光是這一點,就好過一切。”

丁如潤的回答讓丁如水感覺到晴天霹靂,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故作鎮定地問:“你什麽意思?”

“他能跟我結婚生子,能在這跟我領證,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地在旁人麵前親親我我,我可以名正言順地站在他身側,這些難道還不足夠嗎?”

丁如潤每說半句就讓丁如水臉色慘白一分,她轉了轉手腕從丁如水手中抽出,撇開頭,“我走了。”

大門被輕輕地帶上,丁如水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半晌,最後平靜地出門去攝影店,正常地上班、運營。

下班之後,她又極其正常地直接回了家,看了眼鞋櫃上缺的一雙鞋子後平靜地站在陽台上,不懼風寒,半垂著眼眸眺望。

直到看見了熟悉的身影,丁如水才挪動有些僵硬的腳,朝樓下走去。

“如潤,我真的希望你能夠認真地考慮下,我是真心想對你好。”博瀚站在丁家樓底下,在送丁如潤上樓之前鄭重地說道。

還不等丁如潤回答,就有一道聲音插道:“我們爸媽還躺在病**,你現在黏著如潤談情說愛還好意思說是真心?”

博瀚挺著胸膛,說得義正言辭:“怎麽不是真心?我可以照顧她,也可以照顧你,更可以照顧躺在醫院裏的二老。”

“你照顧我們?我們是少胳膊少腿還是得了什麽病生活不能自理了,必須要人來照顧才能生存?因為我們都是女流之輩,所以必須低你們男人一等麽?”說罷,丁如水別有深意地望了丁如潤一眼,嘲諷地揚起嘴角,“博同學,我們丁家再怎麽落魄,也輪不到你來幹涉。”

“你個小孩子家家的,說話怎麽這麽衝?我隻是關心如潤關心你們,怎麽到你嘴裏就變成了蠻橫無理之輩。”

“既然知道是蠻橫無理,那麽我就不送了。”丁如水歪了歪頭,示意他回身離去,“耽誤了別人就餐時間,真是不好。”

丁如潤自始自終都沒有開口說一句,隻是在博瀚還要開口說什麽時拉扯了下他的衣袖,搖搖頭,抱歉地笑笑。

博瀚重重納出一口氣,對著她輕聲道:“那我先回去了,有事沒事都可以聯係我,即使是三更半夜也可以。”

丁如水麵上平靜地看著他們的互動,猶如依依惜別的情侶般。隻見丁如潤輕輕點頭,溫潤如玉,這副模樣,卻不是對她。

本就從未消滅的妒火愈燃愈烈,她咬緊牙關,繃著臉跟在丁如潤身後回家,進了玄關後她盯著丁如潤的背影眯起了眼,雙眸中隱隱透出危險的寒光。

丁如水三兩步上前把放在櫃頂的一串鑰匙拿下窩在手中,在丁如潤進房要關上門的一瞬擠入房內,不由分說地扣住她的雙手舉過頭頂單手製住,再從她口袋中奪走手機,動作一氣嗬成。

“你做什麽?”

即使是被這樣對待,丁如潤卻依舊平淡如風,沒有多大的起伏。

丁如水翹起嘴角靠近,剛要貼上她的薄唇卻被她側頭躲開,丁如水也不惱,順勢湊到她耳廓邊吐氣,“你覺得呢?有些事,明知故問可不好。”

眯著眼看著她,丁如水沒有如願地看到丁如潤的羞赧,被自己禁錮著的人兒如一條死魚般呆板,讓她一時間失了興趣,退出房間上鎖。

丁如潤的房間以前就壞過一次,房內的保險栓已經損壞,無法在房內上鎖、解鎖,隻能在房外用鑰匙。

所以——很顯然,她此刻被丁如水變相軟禁。

然而出奇的是丁如潤並沒有竭斯底裏地呐喊著讓丁如水開門,而是轉動了一次手把,確定打不開後平靜地取了睡衣進浴室梳洗。

這是她欠她的,丁如水如果覺得鎖著她會好受一點,那便鎖著吧,事實已經無法改變,丁如水遲早會認識到她的決心,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在丁如潤躺在**假寐的時候,門口傳來的鑰匙聲讓她睜開雙眸,隻見丁如水手握托盤,上麵放著熱騰騰的晚餐。

“吃飯吧,別餓壞了。”

丁如水體貼地把碗盤端到她麵前,在她坐起身的時候自然地拿起一個枕頭墊在她背後,“正好這段時間你可以好好休息,你的手機我已經關機了。而且我跟門衛說了,任何來找我們的人都不許放進來,所以沒有人會來打攪你。”

任由丁如水萬般討好,丁如潤依舊不為所動,隻是將她送來的外賣吃完重新躺下。丁如水也不惱,收拾了餐具後重新鎖上門離開,約莫過了一兩個小時,她換了一身睡衣重進開鎖進來。

丁如水麻利地爬上床,依著以前的習慣四肢纏上了丁如潤,滿足地低喃著:“我們好久沒有這樣相處過了對嗎?那段時間你總是對我不冷不熱,隻要我稍微做些親密的舉動你就會躲開,你看現在多好,又跟我們在一起時一樣了。”

丁如潤雙眸緊閉,對此充耳不聞,好似已然熟睡一般,直到耳邊傳來規律的呼吸聲她才睜開雙眸,眼中滿是猶豫與傷然。

時間悄然溜過,她小心翼翼地坐起身瞄了一眼時鍾,已是午夜時分,雙腳還未落地,丁如潤就被一股力量拉回**,耳畔傳來半醒未醒的聲音,略帶著緊張與焦急,“你去哪?”

“洗手間。”掙了掙身子,丁如潤坐起身,“放心吧,我不會趁你睡著逃出去的。”

她察覺到此刻的丁如水安全感極低,也極為敏銳,不然也不可能一點聲響就能驚醒本該是熟睡的人。

丁如水目光緊跟著那道身影,到她躺回**時重新黏了上去,調整了好半天才壓下如鼓擊的心跳。

“不要恨我……”

丁如潤入睡前,耳畔傳來一句低不可聞的喃喃聲。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你們覺得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