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開學臨近,各個地區的學生變得忙碌起來,大大小小的站點隨處可見拖著行李的學生在等候。時間匆匆流逝,學生新舊‘交’替,人們口中的歲月流年,在被衝刷過後,誰又還記得當年學校某處發生的事?

曾經的山盟海誓、不離不棄,在離去之時,成了空頭白卷,誰會心疼誰的落寞,誰又會心疼誰的不舍?

連一句“再見”都沒有的離別,是離者的狠心,還是承受者理應承擔一切?

種種、種種,無人能解答,唯有當事人心裏最明白,可惜,局麵往往是一方不了解另一方心中所想,‘陰’差陽錯,漸行漸遠。

事到如今,顧懷瑾連簡單的一句“我愛你”也未曾道出,她沒想到路瀾清會選擇離開、選擇逃避、選擇……放棄。路瀾清在做出這些選擇的時候,顧懷瑾呢?她準備好要愛了。

丈夫賣了手表給妻子買把梳子,妻子賣了頭發給丈夫買個手表鏈。它的背後,承接著多少相似的故事,承載著多少相愛之人的愛意。

愛到極致卻失去的人,可曾後悔過遇到這段感情?

從她願意割舍青‘春’做等候來看,應當是不後悔的。但是……真的值得嗎?路瀾清是值得她去等待的人嗎?路瀾清是值得她去努力爭取的人嗎?路瀾清是值得她繼續愛下去的人嗎?

愛一個人,會變得不可理喻,理智如她,明知前麵是深坑也沒有半絲猶豫地縱身躍下。

這是她愛人的方式。

傻,且真摯。

顧懷瑾站在梳妝鏡前整裝待發,她收起了除平靜與淡然之外所有的情緒,用她的冰冷掩蓋她的苦楚與軟肋。她封閉了自己的世界,拒絕其他人進來,也禁止自己出去。隻做好自己的本分,其他的,她無心多涉及。

“行李整理完了就下來,我送你去學校。”顧母環‘胸’靠在‘門’邊,知‘女’莫如母,顧懷瑾心中大致的想法皆逃不開顧母的猜測,在她眼裏,她的‘女’兒那點小心思她還看不穿,就枉為人母了。

顧懷瑾扣上手腕上的紐扣,披上風衣,隨意地將散發撩出衣領,“不用。”

顧母食指有節奏得拍打另一隻手臂的臂膀,以鼻音作答:“嗯哼?”

“方便的話,把A高附近那棟房子轉到我名下,我今天報道完住那邊。”

“你還惦記著她?”

顧懷瑾側頭與顧母對視,兩雙截然相同的寒眸‘誘’著冰冷的氣息,互不相讓,“哪裏開始,哪裏結束。”

“我會給你物‘色’合適的人家。”

“畢業之後。”顧懷瑾對顧母變相的相親要求沒有反對,反而選擇了順承,隻不過給它定了一個期限。

顧母聞言嘴角抑製不住地上揚,再叮囑了幾句便放行,完成顧懷瑾方才提出的要求去了。

“我打包的行李箱是不是全部在這,一箱不少?”顧懷瑾踏進A高附近的住所,熟悉的擺設、熟悉的環境,卻沒了熟悉的人。

“是的,那邊房子裏的行李箱一個不少地全部運過來了。”王伯恭敬地跟在顧懷瑾身後,這次她的回歸,多了份上位者的威嚴,卻少了人情味,似乎絕起情來真的可以做到六親不認。

顧懷瑾按著自己當初留下的編碼點算行李箱,確定數量正確後才蹲身拿小刀劃開封條,吩咐道:“學校的行李直接運過去吧,我今天不去學校,你送完行李就可以直接回去了。”

“好的。”

“哦,對了。”顧懷瑾把撕下的膠帶放進垃圾桶,頭也不抬地問道,“找的鍾點工呢?”

“按大小姐要求找到了一個,我現在讓她過來?”

“嗯。”

顧懷瑾抱著這箱存放洗漱用品的行李箱走進浴室,擺放完自己的那一套之後,它的身旁空空如也,空得有些令顧懷瑾覺得不順眼。

她從以往專‘門’儲存日常用品的櫃子中取出屬於路瀾清的那份擺在她物品的旁邊,好在當初她們多買了一份作備份,也免去了顧懷瑾重新購進同款的繁瑣程序。

客廳裏堆放的行李箱看似數量多,實則內含少,隻不過是顧懷瑾怕太過擠壓‘弄’壞了物品罷了,而且……路瀾清走的時候把她的東西清理得很幹淨,顧懷瑾能找到的,也是她慌忙之下落下的小物品。

僅‘花’了一個上午,顧懷瑾邊解決完所有的行李箱,而被請來的鍾點工則一聲不響地為她打下手,聽她吩咐,什麽該動什麽不該動,聽的清清白白。

懂得分寸的人,才懂得如何進退,顧懷瑾特地地試探,她總算是合了格。

畢竟……顧懷瑾實在是太過重視這房屋裏的一切。

“打掃的時候房間裏所有的擺設不要挪動,也不要隨意自作主張地丟棄物品,生活製造的垃圾除外。”顧懷瑾站在鍾點工麵前,清冷的聲線如毫無感情的人工語音一般陳述,“每周雙休我都會回來住,這兩天你可以休息。最重要的一點,不要以你個人思想邀請誰進了這個房屋。”

“好的。”

“嗯,那就辛苦你了。今天你回去好好休息,調整好之後明天開始過來做吧。”

“好的。”

顧懷瑾待鍾點工走了之後,回了臥室。她打開長久不碰的儲物櫃,許多不合當季的物品整齊有序地陳列在內,唯獨一套被單被‘揉’成一團堆在角落。顧懷瑾拍了拍上麵的灰塵,抱起放進洗衣機裏清理。

直到她拿了洗淨的被單套到陽台曬起的時候,撐開才發現‘床’單中央少了一塊,缺角整齊,不似被鼠類啃咬才這般,倒像是鋒利所致,例如剪刀……

這套被單並非全新,而是已經被她使用過幾次,尋著印象與它剪下的大小、位置,顧懷瑾靈光閃現,雙頰漲得通紅。

路瀾清!

偷吃也不知抹嘴,典型的二愣子,有誰會古怪到收藏……收藏‘女’人的落紅的……

顧懷瑾羞赧地把掛了一半的被單全數扯下,光天化日之下,她竟將這等含有寓意的物品曬於陽台,真是……

心中不斷默念著罪魁禍首的名字,顧懷瑾對她的怨恨已經升華到另一境界,就不知在遠邊的路瀾清是否能感應到了。

都說“珍惜眼前人”,顧懷瑾是沒有機會珍惜,那麽丁家呢?

“親姐妹”間超脫的戀情在世俗人眼中早已超出了禁忌範圍,更是覺得這樣的事情難以啟齒,然而“有血緣關係”的時候,丁如潤反倒衝破了世俗,願意和丁如水真情相待。而現在兩人並非親姐妹,丁如潤退縮了。

因為需要考慮的,變得更多了。

這樣的選擇,對她對丁如水對丁家,都好。

丁如水在間接‘性’囚禁了丁如潤一段時間後,心變軟了,時間越長,她越是覺得自己所做的事‘混’賬。

為什麽她們的感情,會到這般田地……

她越是抓得緊,丁如潤就離她越遠。愛情似流沙,捧在手心怕漏,想要握緊保留卻適得其反導致流失得更多。她多希望感情能夠變得簡單一點,實而不華,堅貞扶持。

丁如水還沒等來丁如潤的回心轉意,萬萬沒想到等來了自己父母的蘇醒。接到電話的那一刻,她昏暗的世界仿佛裂開了一角,一縷陽光照‘射’下來,它將成為另一種希望嗎?

“病人剛蘇醒,身體還很虛弱,不要聊太久,要注意給他們充分的休息時間。”

“好的,謝謝醫生。”丁如潤解放之後又回到了以往的生活方式,家、醫院,兩點一線,送走醫生後她坐在了病‘床’邊,臉上的喜悅不言而喻,“爸、媽。”

“嗯,這段時間苦了你們了,小水呢?”丁媽手有些吃力地搭在丁如潤手上,一場意外讓她此刻顯得蒼老了許多。

“不辛苦,我剛剛已經打電話給她了,她正趕過來呢。”丁如潤反握住丁媽的手,細細地‘揉’捏她的臂膀,“水水這段時間很‘棒’,把攝影店打理得井井有條。”

“我的孩子都是能幹乖巧的好寶寶,對了,我們家小寶貝呢?”她醒來隻瞧見了丁如潤,難不成路瀾清又是和丁如水在一起?

“瀾清她……離開了,沒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一聲不吭的丁爸聽到這,也忍不住地開口:“這傻孩子不會把我們出意外的責任強攬在自己身上,才自責地離開了吧?”

“傻孩子……”丁媽眼眶濕潤,雖說他們是去為路瀾清慶祝的路上出事,可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啊,這孩子心‘性’善良,總是把什麽事都歸咎到自己身上,他們昏睡的這段時間,這三個孩子都應該吃了不少苦。

“我相信瀾清想通了會回來的,不過這會她沒回來,我也得離開了。”丁如潤伸手將二老的點滴速度調慢,怕他們虛弱的身體無法承受。

“你這孩子……這是怎麽了?”

“我隻是想出國深造,學校已經安排了,本來是打算你們醒來之後再去那邊。”

丁爸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既然想好了就去吧。”

“謝謝爸媽多年的養育之恩,往後我定會加倍孝順你們。”

丁如潤此話一出,丁爸丁媽默契地對視一眼,果然最後還是沒能夠瞞住,雖然現在還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但是事情暴|‘露’他們也無力再隱瞞,打算全盤托出,因為丁如潤有知道的權利。

“我沒有答應過放你離開。”珊珊來遲的丁如水在‘門’口其他話沒有聽見,卻正好碰上了丁如潤說要離開的話語。是走是留,在她們的感情沒有正式結束之前,丁如潤不能一人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