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丁如水聽到身後傳來最觸動心弦的聲線,擺弄著架子腳,平和道:“回來了。爸媽在裏麵,進去吧,他們看見你肯定很高興。”
丁如潤複雜地看著她的背影,好半晌才說:“嗯。”
隨後她便推開玻璃門,踏進了她離開了四年的攝影店,兩道正站在木底背景櫥窗前相扶持的身影讓丁如潤漂泊多年的心終於徹底沉了下來。迎賓適時地迎了上來,嘴裏道著迎詞:“歡迎光臨。”
丁如潤掃視著店裏的員工,無一不是生麵孔,她溫和地一一點頭,對著有意轉身過來的兩位二老說:“爸,媽。”
丁如水清理好剛剛不小心劃傷的手指後,推門進來就看到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她淺笑著取過攝像機向店內走去。
“水水,跟如潤打過招呼了嗎?”
丁媽牽著丁如潤的手,欣喜溢滿整個臉龐,她招招手讓如水過來卻見她不急不緩地調整相機踱步到她們麵前。丁如水雙眸波瀾不驚,示意自己的助手先進去才淡淡地掃了眼丁如潤說:“姐。”
“你們先聊,預約的客戶馬上要來了,我先去忙。”
丁如水聳了聳肩,習慣性做事之前親吻丁媽的臉頰,遂又繞過了丁如潤的身子直奔攝影棚。
“你這妹妹一碰到工作就會變成這樣。”丁爸拉著你儂我儂的兩位坐到一旁的沙發上,雖然他的情感沒有丁媽那般無掩蓋,但是他對丁如潤的感情其實一點也不亞於丁媽,“給我們說說你這四年的生活,外麵的世界怎麽樣?”
丁如水靠在牆邊,身後時不時傳來他們開懷的笑聲,自己的嘴角也不自主地揚起。她沒日沒夜的期盼丁如潤的回歸,反倒是她真的回歸了,自己卻像個木頭人一樣不知道該如何做。方才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竟激動地劃傷了手指。丁如水撫上自己的心頭,它好久沒有這麽強烈地跳動過了。
“小boss,預約的客人已經到了,正在換妝。”丁如水的助手從攝影區走出來,站在她身側一一匯報。
“嗯,進去吧。”
直到丁如潤和丁爸丁媽回家,她至始至終都沒能跟丁如水再聊過,此刻她坐在客廳內,望著眼前捧著攝影書看得津津有味的人,心緒略微煩亂。尷尬的氛圍讓丁如潤如坐針氈,她施施然起身,溫潤的嗓音輕聲說:“我去幫爸媽。”
“坐著吧,去了也是白去,他們怎麽可能讓剛回來的你幫忙做飯。”丁如水目不轉睛地盯著書上的內容,挪動身體換了一個姿勢靠在沙發上,慵懶地撫著眉間,“要是無聊回房也行,你房間一直有收拾。”
“水水。”
“怎麽了,姐。”
丁如潤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沒事。”
“嗯。”
丁爸丁媽端著熱騰騰的飯菜出來,招呼自家兩個小家夥過來,丁如水自覺地擺起碗筷,然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他們和丁如潤有一說沒一說地聊著,丁如水自顧自地吃飯,在平常也都是丁爸丁媽說,丁如水吃,這樣看來倒也沒什麽反常。
一塊剝了刺的魚放在了丁如水碗中,她微微一愣,淺笑道:“謝謝姐。不過我這麽大了,還要姐姐剝魚刺,嫁人那還好說,萬一是娶了媳婦兒,可不被她笑話死。”
丁如潤溫和的麵頰有一絲不易覺察的僵硬,她若無其事地收回筷子,心底卻將丁如水那句話反複揣摩。
丁媽沒好氣地瞪了眼丁如水,故作嚴厲地斥責,然而眼帶笑意沒有一點威懾力,“你倒是變出一個來啊,隨便男的女的,都這麽大的人了,難不成真的想我們給你安排相親?”
“誒——可別。”丁如水笑著連連擺手,“這不大的沒結婚,哪有小的搶先的道理,你們要操心的是姐才對吧。”
“貧嘴。”丁爸也夾了魚塊放到丁如水碗裏,“這麽大了還要姐姐剝,羞不羞,自己吃。這樣子總可以了吧。”
丁如水沒所謂地聳聳肩,依舊自顧自地吃著,她身旁細嚼慢咽的女子變得心不在焉,毅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丁如水自然地收回偷偷觀察的視線,好心提醒她:“姐,吃慣了國外的食物,現在還吃得慣家裏做的嗎?”
“嗯,可以的。”
看到丁如潤已經回神,丁如水淡淡地進餐,偶爾在他們的交談中應和幾聲。
晚餐後,丁爸開車陪丁如潤去她入住的酒店取行李箱,丁如水依舊如往常那般陪丁媽一起洗碗筷。
丁如潤拿了行李回來,丁媽即刻便拋棄了丁如水去陪丁如潤收拾行李了。丁如水搖頭低喃一句:“果然小的都是要受氣的。”
“不怕,還有爸。”丁爸站在丁如水身旁,擼袖子,末了關心一句,“感覺還好嗎?”
“不錯啊,為什麽會不好。”
丁爸搖搖頭,沒在說話。她終歸還是自己的女兒,知女莫如父,這麽多年,他還能不了解她心裏所想嘛。
深夜十分,丁如潤輕手輕腳地從房內走出,正想下樓倒杯水卻見樓下客廳依舊燈火通明,她站在護欄處便聽到樓下傳來的交談聲。隻見丁如水枕著丁媽的腿側躺著看書,丁媽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她的脊背,徐徐道:“什麽想法?”
丁如水輕輕地翻了一頁,平靜得如一汪湖水,“你怎麽跟老爸一樣,我能有什麽想法。”
“少糊弄我,我可不是你爸。”
“媽——”丁如水無奈地放下書,翻了個身麵對丁媽,“都已經過去了。過去是過去,不可能成為現在和未來。”
聽至及此,丁如潤咬著嘴唇心裏沉悶,失神地轉身回房間。
“你要是真想這麽通透,媽媽就沒什麽好說的了。”丁媽捏了下她的鼻尖,寵溺過後又有些傷神,“大女兒回來了,我的小女兒還沒有消息,你說我們家什麽時候才能大團圓?”
“她會回來的。”丁如水將臉深埋在丁媽的懷中,緊緊地擁著,她相信路瀾清會回來,隻要這個城市裏有顧懷瑾,她就一定會回來。
次日,路瀾清戰戰兢兢地跟在顧懷瑾身後,自從醫院檢查過後,顧女王就從沒給過她好臉色看。也不知是不是昨晚被丁家惦記過多的原因,她一早上噴嚏不斷,顧女王的寒光眼唰得路瀾清脊背挺直,“去車裏等著。”
“哦……”路瀾清弱弱地應了一聲,看著顧懷瑾開了車警報磨蹭蹭地坐到副駕駛裏,目光隨著她的身影進了商場。
路瀾清百無聊賴地在車裏搖頭晃腦,沒過多久就見顧懷瑾提著購物袋走了出來,她剛想下車迎接就收到顧懷瑾更銳利的眼神。路瀾清默默地吞了吞口水,安分地坐在車裏。
顧懷瑾把購物袋放在她身上,半嗬斥道:“穿上。”
路瀾清不明所以地去看購物袋中的物品,嘴角無可抑製地上揚,她獨自傻樂嗬地笑著,“哦。”
“你穿不穿。”
“穿!”
路瀾清偷笑著把顧懷瑾特地買來的風衣穿上,合身的尺寸更讓她心底一陣歡呼雀躍。
今日她本是去顧氏交差的,她們之間的合作到今天為止正式畫上了句號。兩人來商業街完成最後一點事宜,顧懷瑾會去給她買衣服真真實實是路瀾清意料之外的事。
車子不疾不徐地在路上平穩地行駛,顧氏為了慶祝合作的成功,特地在酒店擺了慶功宴招待兩家公司參與的員工,此時她們正是去酒店的路上。
在停車場停好車後,顧懷瑾下了車便不認人,徑自忙活自己的事去了。路瀾清一路邊走邊看,等她站在葉怡然身側時,宴會已經開始好一會兒了。
她的目光慢慢在全場掃**,還沒看見心上人就看見凡霖被一群人圍著,忙得不可開交,葉怡然淺笑著好心提醒:“她應該去緩緩了,一來就被灌了好多酒。”
“哦。”
視線在一處固定,路瀾清看著她泛紅的臉頰微微眯眼,和葉怡然說了什麽便坐到了顧懷瑾身側的空位上,“恭喜顧總。”
“謝謝。”
“這麽熱鬧,不叫我過來也太傷我心了。”
一桌上幾乎都是兩個公司項目的主要負責人,他們和路瀾清多多少少有過接觸,見她一來便將灌酒對象換到了她身上。路瀾清笑著來者不拒,眼神示意顧懷瑾脫身,然而顧懷瑾依舊坐在她身邊安如泰山。
最終還是葉怡然看不過去頂替了路瀾清的位置,她眼角噙著笑意將殘局交給了葉怡然,晃著步子往洗手間走去。
“抱歉,我去打個電話。”
在路瀾清離開後沒多久,顧懷瑾從包裏摸索出個盒子不著痕跡地塞進口袋,舉著手機同他們道了一聲便起身在各處饒圈後閃身轉去了廁所。
推開門,空****的廁所讓顧懷瑾不住地蹙眉,她淩厲的雙眸絲毫不被微醺的麵容影響,一一掃過隔間的門,瞅見最裏邊唯一一間上了鎖的隔間才踩著高跟鞋邁進,低沉道:“路瀾清。”
剛在隔間門口站定,顧懷瑾便見麵前的門被悠悠地打開,路瀾清坐在馬桶蓋上滿麵通紅,迷離的眼眸艱難地半睜,她口齒不清道:“你是要上廁所嗎?嗯——等下,我讓給你。”
說罷,路瀾清身形不穩地單手撐在手邊的撫手上欲直起身子,然而還沒起身幾厘米,又跌坐了回去,她闔眸斂眉道:“你等下,我馬上讓給你。”
“不會喝酒逞什麽能。”
嘴裏說著責備的話語,顧懷瑾從口袋裏取出方才偷放進口袋裏的胃藥,正是單錦弦他們離開時交與她的。她捏出一顆遞到路瀾清嘴邊,用命令的口吻道:“吃下。”
厭惡的藥味一時間溜進鼻腔直衝腦門,路瀾清抗拒地擺頭,拒絕吃藥,“我不要。”
“你吃不吃?”
更為強硬的口吻在路瀾清麵前響起,她癟了癟嘴,睜開眼眸偷偷瞄了一眼顧女王,被她在生氣邊緣才會展露的表情微微震懾,這才乖乖地就著她的手吃下。
路瀾清磨蹭著舌苔,無不嫌棄嘴中的藥味。
“你就打算這樣一直坐在這?”
路瀾清幽幽地搖頭,緩慢地解釋,似乎說話都要用勁她全身力氣一般,“我站不穩,想吐又吐不出來,所以才坐在這。”
“去醫院。”
“別——”路瀾清依舊搖頭拒絕,雖然她全身使不上勁,但是意識卻異常地清醒,“我休息下就好了。”
顧懷瑾無可奈何地歎息一口,取了餐巾紙去隔壁間解決了生理問題,重新返回路瀾清的隔間前,卻見隔門緊閉,她不悅地蹙眉,“路瀾清。”
“呃……等下……”路瀾清略微慌張的聲音從板內傳出,過了會兒傳來衝水聲,路瀾清這才打開門,委屈道,“我在上廁所……”
顧懷瑾好氣又好笑地盯著麵前又重新坐在馬桶蓋上的女子,明明都這麽大個人了,還跟個小朋友一樣喜歡癟嘴。而且自己剛去解決,她也要緊隨其後……
顧懷瑾靠在門邊讓她繼續緩緩,正要開口卻被她猛地拉了進來,而身後的隔門落鎖,隻聽路瀾清壓著嗓子道:“噓——不能讓她們知道我們的關係,不然又有人在背後挑事生非了。”
路瀾清話音剛落,顧懷瑾便聽見身後傳來她公司員工的對話,內容無非是圍繞這次項目的內容及各個負責人,在她們談及路瀾清的右手時,顧懷瑾陰沉地垂下眼眸。
“瑾。”路瀾清彎腰貼近她的耳畔低不可聞道,聲線是那麽是虛弱與無助,“你覺得我是殘廢嗎?”
門外難聽的字眼一絲不漏地落入兩人耳中,路瀾清握緊左手,與其說她是把顧懷瑾困在自己與隔門之間,倒不如說是她依靠在顧懷瑾身上,“我右手廢了,你介意嗎?會認為我是個累贅嗎?”
“說什麽胡話。”顧懷瑾嘴裏依舊是責備訓斥的話語,雙手卻輕柔地撫摸她的脊背以示安慰,“這次專訪能成功你做出了很大的貢獻。”
“我在底特律生活的時候,很容易地接受了我右手不能再使用的事實。本來想就此虛度一生,在國外送了命也好,可是我又懦弱了,我辦不到。我還做著也許可以偷偷見你一麵的荒唐大夢,苟延殘喘地活下去……但是我沒有勇氣,我不敢去見你,我怕我被你發現行蹤,又會不斷地給你帶來傷害,成為你的負擔、累贅……”
肩頭上的濕潤讓顧懷瑾身子微微輕顫,她壓抑住不斷冒出的情感撇過頭,然而雙手卻違背意願地將她擁得更緊。
“瑾。”路瀾清抹掉流出的眼淚,深情地扶起她的麵頰,低喃訴語,“我回了a市之後,不斷地夢到你跟我說你不愛了,我們之間沒可能了,你讓我放棄,讓我放過你。我每次被驚醒之後都是心驚膽戰,生怕下一秒真的不能再陪在你身旁了……”
輕輕吸了吸鼻子,路瀾清低不可聞地表白道:“我好想你……”
說罷,她覺得自己的喉間好緊澀,不知是哭過的原因還是酒精的原因,亦或是懷中女子的原因……顧懷瑾一雙幽深的眼眸似是收攬了整個a市夜空的璀璨奪目,那溫潤的唇畔,似乎在召喚著自己印下傾心的一吻。路瀾清有些氣息不定地微微側頭,徐徐垂下腦袋,用眼神描摹著她的每一點每一滴,準確無誤地噙著那冰冷的唇瓣,呼吸慢慢變得急促起來。
四年來對她無不間斷的悸動,在此刻不再壓抑地悄然綻放。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搞定了……後麵不用我多說了吧,評論請跟隊形——
誇我一句+賬號+歸屬地,例如:
白白是攻414485658馬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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