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番交談下來,路瀾清都有意避開回答穆清她真正的觀點，大抵就是揪著不和自己心理所想的答就不會有錯,誰讓她們倆誌趣相投呢……
幾經話題的調轉,兩人總算拐回了正題，路瀾清認真嚴謹地對待穆清每一個發問，她有條不紊地將已經在心裏準備好的答案一一道出，卻沒有因穆清讚許的點頭而鬆懈。
“如果你真想要，我也並不是真不給。”穆清半起身，把餐具和調料品擺到路瀾清左手邊才繼續說,“我感覺得到你了解它。”
她的體貼讓路瀾清心頭微顫，默默地將她的一顰一笑收攬在眼底，心裏暗潮湧動。
穆清，你過得好嗎？沒有了我們過去的糾纏，你會過得比以前好，對不對？
路瀾清垂下頭,所有隱忍的情緒傾巢而出，“對不起……”回應不了你對我的感情,報答不了你對我的恩情,更無法再和你做朋友……真的,很抱歉。
“嗯？”穆清不解地望向她，“為什麽道歉？”
“隻是想到我一開始就這麽冒昧地衝進你們公司，又給你惹了這麽多不必要的麻煩，跟我在這邊浪費時間，還肯簽我的單，覺得挺過意不去的。”
“怎麽會，”穆清自然是不知道這是她的一番借口，擔心她自責而耐心解釋道，“它本來就在等一個有緣人，時機到了自然是可以簽訂，不要那麽快在心裏否定自己，你比你自己看來要優秀得多。”
“嗬——嗯。”路瀾清點點頭，收起簽好的合約，專心致誌地陪伴穆清。
她知道，這是最後一次，這樣麵對麵地坐在穆清跟前，她欠她的，實在是太多了。
要說葉怡然是顧懷瑾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夥伴，穆清和路瀾清亦是如此，不同的，就是她們之間有一方感情偏了向，落得個分道揚鑣。
在回到十年前之前，穆清讓路瀾清明白了一種關係，一種非血緣卻更勝血緣的關係，她們的情誼超乎了友誼，達到了親情，真的宛若一家人一般親密無間。那種感覺是路瀾清至今在丁家都沒曾達到過的，也許和她仍對丁家有所保留的原因，可她們之間就算有所保留，對方也能一眼能洞悉出。
路瀾清很珍惜，同樣也很不舍，可又能如何。沒有什麽比她避免接觸穆清生活更好的方法，隻要穆清過得比以前好，把那些當作南柯一夢又何妨。
結賬後，穆清和路瀾清走到一輛停在路邊的銀色轎車邊，她解開警報詢問路瀾清：“我送你？”
“不用了，不順路呢，你今天幫了我很多了，我還是不耽誤你工作了，我可以自己回去。”路瀾清連連擺手，態度異常堅定。
“好的，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你也是。”
路瀾清望著麵前緩緩駛出的一道風景線，眼角流下一條痕跡，落在風中。
終究……不過夢一場……
路瀾清用這樣的借口安慰自己。
在路瀾清攔的離去之際，另一輛轎車呼嘯而過。
“你再晚十分鍾就遲到了。”
陳昊威嚴的聲音在辦公室內響起，他眼神淡漠地打量起麵前明顯有些姍姍來遲的路瀾清，掃過她手中拿著的文件夾，緊促的眉宇鬆動些許。
“那也隻是‘再晚’，所以我沒遲到。”
路瀾清把文件交到他手中，瞟了眼銷售榜最後一名的金額，嘴角輕佻地翹起。
這一細節沒逃過陳昊的雙眼，他低聲問道：“你就這麽有把握花兩天不到的時間做他們七天的事？未免也太狂妄了一點？”
“嗬——”路瀾清輕笑一聲，指背滑過鼻翼，“你嘲笑我和別人不一樣，我嘲笑你和大家都一樣。”
陳昊愣了愣，竟無意間被她噎了一句，恰好吳綰傑從門口走進，他上前成功解決了他與路瀾清之間的尷尬，“怎麽這麽有空過來？”
“借個人。”說罷，吳綰傑指著一臉悠哉的路瀾清，“沒她什麽事了吧，我先借過來用幾天。拿好東西，跟上。”後一句，顯然是對路瀾清說的。
她無所謂地聳聳肩，三兩步跟上了吳綰傑的步伐。路瀾清識趣地閉嘴，如果她此刻開口去詢問吳綰傑的目的，指不定會跳進他挖好的另一陷阱。
上了商務車，吳綰傑幽然開口：“前幾年m市海邊收購的一塊地皮開發成了度假村，現在它才經營個把月，那邊人員短缺，你過去幫忙。”
“可是我是銷售部的，難不成你想讓我過去幫你把度假村給賣了。”
“……”
路瀾清不著痕跡地掩嘴憋笑，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似是想起什麽拿手機按了幾下開機鍵，仍是毫無反應的手機讓她頭疼發脹。
等下飛機去了落腳點，她一定要第一時間就去把手機電給充了。
路瀾清心底默默地打算，絲毫不在意吳綰傑此次把她調走的用意何在。
與此同時，顧懷瑾這邊已經被一個名為呆萌蠢受的人攪得天翻地覆，原因不是穆清，而是……一份特快加急投遞。
她從口袋中抽出一張保護得完好的紙張，攤開，放在送來的文件旁，久久沒有動彈。
饒是坐在她身旁想當作渾然不知的顧母都無法忍耐，隻見她站到顧懷瑾身邊，俯身去看桌上的文件，同時開口道：“什麽東西看這麽出神？”
……
顧懷瑾顯然被路瀾清擺了一道，什麽玩遊戲，無論她猜中與否，她今天都會收到這份文件，一份路瀾清以她名義在國外開的戶頭，裏麵是她投資的一家股票全部出售後所得的金額。
數目……不小……
而那家公司名稱，就是路瀾清給她那張紙上的縮寫。
顧母瞅見顧懷瑾一連串的反應，便猜出這是何人所為，自家女兒遇到那個人啊，也就這點出息了。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顧懷瑾忿然放好手機，視線落在安靜地躺在辦公桌上的文件，以眼不見心不煩為要收拾起用牛皮紙裝好放進公事包裏，便重新執筆批閱文件。
腦海中陡然閃過她們在家中路瀾清每每打開電視機，股票市場播報到某處時她臉上展現的輕鬆，顧懷瑾心糾成一團。
不要在這種她看不清她們之間的未來的時候，讓她看見路瀾清的好。
臨近下班時間，顧懷瑾一直沉寂的手機蘇醒了，一個來自m市的陌生號碼讓她皺了皺眉頭，心裏再三確定她和m市那邊沒有多少聯係的同時，接通電話湊到耳邊，“你好，請問你是？”
“瑾。”聽到對麵公式化的問候，路瀾清總算鬆了一口氣，她被開機後一臉幾個未接電話的短信提醒給嚇到了。
“我過一會兒會把你的股票錢放進一張卡裏，密碼是你生日，我放在你家枕頭底下沒問題？”顧懷瑾臉帶寒霜地掃過公事包，若無其事地站起身繞到休息室裏鎖好門，倚靠在牆邊。
“嗯？那個是給你的。”
顧懷瑾似乎早就猜到她會這樣說，繼而接到：“我不需要。”
“瑾……”怎麽可能不需要，顧氏現在是資金緊缺的重要時期，路瀾清手指繞著電話線，心底有些焦急，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我現在在出差，等我回去我們再好好談談，那筆錢你先拿去用。”
“我說了，我不需要。”
顧懷瑾異常強硬的態度讓路瀾清煩亂得頭昏腦脹，她強忍不適繼續如哄耍脾氣的小孩般，柔下嗓音，“聽話，你還欠我一次約會呢。”
不說倒好，一說倒讓顧懷絕憶起下午的種種，她悄悄做幾個深呼吸，淡淡地提問：“路瀾清，你認識穆清嗎？”
“嗯？”
電話那頭發出一個音節後，就再也沒有其他聲音，顧懷瑾自嘲地勾起嘴角，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以前都一路忍了下來，反倒是現在無法忍受了嗎？是因為路瀾清看著穆清離開的放下，落下的那滴淚？
細細想過的路瀾清腦海稍顯清明，她解釋道：“我今天跟穆清吃飯純屬是公事，我們就見過這一次，沒有其他的什麽。”
“路瀾清，我再問你一次，你認識穆清嗎？”
電話兩頭約莫沉靜地兩分鍾，顧懷瑾掛斷電話，路瀾清與穆清的親密舉動在她腦海裏猶如幻燈片般一頁頁閃過，怎麽也揮之不去。
路瀾清後來接二連三打來的電話都被顧懷瑾拒接，最後索性將那號碼設置成黑名單，圖了個耳朵的清淨。
然而顧懷瑾不知道的是，此刻路瀾清正在收拾隨身物品準備飛回a市，電話鈴才響一聲，路瀾清就急急忙忙接起，“喂？”
“您好，請問是路小姐嗎？”
“我是。”
“您好，我們是m市國際民航，您退訂的機票已經打回您卡上，請查收，謝謝。”
“等一下，我沒有退訂……”
路瀾清話還沒說完，就被進門的吳綰傑打斷，“我退的。”
放好電話，她快步走到吳綰傑麵前，眉宇間盡是憂愁，“現在不要再跟我鬧了好嗎，我一定要回a市。”
“回去做什麽，火上澆油？”
“……”
“既然出問題了就好好想想問題出在哪，別隻知道一味地往前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