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沒了路瀾清的日子,顧懷瑾過得平淡無常,可是心裏依稀還是覺得少了些什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隻是不願表現出來罷了。
“又不吃？”葉怡然歎息一聲，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看見顧懷瑾把她買來的早餐推到一邊了，她耐著性子苦口婆心道，“多少吃一點,早上不吃對身體不好。”
“不餓。”顧懷瑾頭也不抬的回答，眼下似乎沒有什麽比她的習題集更為重要。她拿過一旁的草稿本,無意間翻到一麵，顧懷瑾目光定定地落在雋秀的字體上,腦海中閃過一幕幕那時路瀾清為她講題時流露出的認真神情。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路瀾清身上，讓她整個人更是和煦了不少,講到難處時的顰眉如她打球時特有英氣，偶爾垂首四目相接的柔情攝人心魂，她不會知道自己多少次將目光癡迷的落在她身上，然而表麵上還要裝作專心致誌地聽她解疑。
她更不會知道在那一刻自己有多想……“小瑾，小瑾……”葉怡然喚了她多次，視線在她和草稿本上來回多次，再一次歎息，葉怡然都覺得自己最近歎息的次數都快趕上以前的總和了。
“嗯？”清了清嗓子，顧懷瑾故作鎮定地翻到空白頁，執筆在上麵寫寫畫畫。
“我說我去下樓下，你找我就先打電話。”葉怡然又把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擔憂地一而再再而三地確認，“這回聽見了？”
“嗯，去吧。”
待到葉怡然離開教室，顧懷瑾僵硬地放下筆，那一麵被她記錄的草稿本如同鬼畫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寫了什麽。她麵色深沉支著額頭不斷揉搓眉心，試圖驅趕心中的煩躁，重新靜下心來繼續做題。
顧懷瑾保持著這樣的狀態日複一日地過著，好不容易挨過了期末，將封存的筆記本拿出來登入遊戲時，名字後綴上“（蕭溽書的娘子）”讓她心中五味雜陳。
【幫會】眉帶凶兆：幫主大人真上了，小蕭果然沒忽悠人。進組，來打副本啦。
【幫會】嫁妝：人家是夫妻，知道對方什麽時候上不是很正常。
顧懷瑾看著兩句簡短的對話，眼底閃過一絲詫異，立即切到頻道裏詢問。
【幫會】燎沉香：他上來過？
【幫會】眉帶凶兆：前天上過啊，不過說後麵一整個寒假都沒時間上，號很有可能是他朋友上的。
【幫會】眉帶凶兆：哦對了，他那天上你號搗鼓了一會兒，好像給你買了件衣服。
現在路瀾清的行程連幫會裏的人都一清二楚，唯獨她一無所知了嗎？
接受了眉帶凶兆的組隊邀請，看了眼他們的副本地圖直接傳了進去。
【幫會】燎沉香：嗯。
迅速平複了心中的起伏，燎沉香調出衣櫃，裏麵的衣物屈指可數，因為她對自己身上這件白裳情有獨鍾便對後期出的各類衣物皆無興趣。有時候，東西不在多，有一件中意的就足夠了。
衣櫃中果不其然多出一件她從未見過的衣服，名為“黑白無常”，黑無常一臉凶相，頭頂長帽上有“正在捉你”四字；白無常笑顏常開，頭戴一頂長帽，上有“你可來了”四字。女式衣袍黑白相間，胸前掛著碩大的佛珠，乍一看她對此並不喜愛，終究不如她身上的白裳來的簡單樸素。
【幫會】嫁妝：女王女王，衣服穿上點技能可以召喚兩個小孩出來的。
就在燎沉香想就此作罷，打算退出衣櫃時，幫會裏的信息提醒了她。
召喚小孩？出於對新鮮事物的好奇，燎沉香穿上了蕭溽書趁她不在時給她買的衣裳時還不忘給自己添加了一個合適的理由。
點擊召喚技能，不多時燎沉香麵前冒出了兩團灰煙，朦朦朧朧間兩名及腰的小娃出現在她麵前，還未看清麵容便直接一齊跪拜在她麵前，道：“參見少主~”
著黑衣的名為小黑，許是因為他為男孩子，所以比身側白衣的小白高了稍高些許。五官端正，一見便覺得是倆小嫩娃，倒沒鬼神中形容的黑白無常那麽猙獰或者帶著麵具。
挑眉，燎沉香輕笑一聲換回了白裳，走了幾步見他倆緊追不舍地伴隨在她兩側，索性直接輕功一路跑到隊伍的集合地。
【幫會】瘋人瘋語：哎，一陣子沒見女王大人，這會兒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什麽，燎沉香在他們身邊站定，小黑小白開始了既定的對話。
小黑上前一步，伸手直指小白道：“真相隻有一個！”
小白不忍直視地撇過頭，嫌棄道：“……你好像有點走火入魔了。”
三句無心的對話，在燎沉香看來卻是另有一番風味，眼神閃爍，耳根不爭氣地泛起了紅，強裝鎮定地開始指揮。
【隊伍】燎沉香：每人挖兩組礦石和木材，兌換了藥到瞭望台集合。
由於中間的建築太多，走陸地需要花費時間去繞，燎沉香索性輕功上天，直飛采集地。路過一個小湖泊時，她停下腳步在空中原地騰空跳躍，隻見小黑使上了踏波行，在水上來去自如。倒是小白，不知道是不是年齡稍小又是女子的緣故，如今潛入了水底慢悠悠地遊來。兩人一相比，顯得小白心酸不少。
燎沉香好笑地上了岸，再回頭時，落在身後的小黑小白皆在湖麵上踏波而行。她的眉梢上揚，原來都會輕功。
不再擔心兩個小孩是否會跟丟，燎沉香加速前行，待她挖了一次木材時，兩個小孩才珊珊來遲。在她身側站定後，兩人又開始了對話。
小黑：“哇，漂亮的大姐姐。”
小白：“嘿，在看什麽呢，這麽漂亮的妹妹在跟前你不看。”
小黑：“新鮮的妹妹大甩賣咯，不買也看看啦~”
小白：“……”
【隊伍】眉帶凶兆：哈哈哈……我發覺幫主的兒女們挺幽默的。
【隊伍】燎沉香：是程序員的惡趣味。
燎沉香看著偶爾會重複前麵的對話的兩個小孩子，便知道這些對話是循環隨機播放，雖然偶爾有些無厘頭，但是也徒增了些樂趣。似乎……她並不介意身後跟著兩個孩子。
【係統：蕭溽書加入隊伍。】
六人隊組滿，燎沉香目光一瞬不瞬地緊緊盯住最後一個隊友欄，方打了“本人？”二字，見了瘋人瘋語的話漠然地刪除，心底湧出了一陣失落感。
【隊伍】瘋人瘋語：弱水，來挖兩組再去瞭望台。
【隊伍】蕭溽書：好。
不多時，騎著神雕的白綢儒雅男子落到了燎沉香身側，默不作聲地挖起了材料。
六人陸陸續續挖齊了材料，燎沉香在NPC處兌換完道具後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那抹白色輕功跑來交了物品，換好後徑自騎上神雕離去。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裝扮，卻不是熟悉的人。
若是路瀾清定不會把她丟在原地……
【隊伍】嫁妝：弱水，帶我，我的騎哨到期了。
【隊伍】蕭溽書：嗯。
【隊伍】隱修：老婆為什麽不讓我帶……
【隊伍】嫁妝：什麽時候你也有飛天坐騎了，什麽時候讓你帶。
【隊伍】隱修：……飛機票我包了，來吧。
【隊伍】嫁妝：……
燎沉香騎著白駒才追上蕭溽書，便見神雕徐徐降落，隨即懷中多了一位女子後絕塵而去。
麵色陰沉一片，燎沉香不再去關注那道白色身影，騎著白駒往瞭望台奔馳而去。她無法接受“蕭溽書”身邊有任何其他的身影，即使知道不是路瀾清上的號，也不許，無論如何那樣的場景都會灼痛她的雙眸。
隊伍裏的成員默契度頗高，再加上這個副本已經打過數次，基本上不用文字提醒便知曉該怎麽做，各執其責，效率顯著。
燎沉香開完最後一個BOSS掉落的寶箱，分配完後解散了隊伍。副本裏的相處無一不在告訴她，“她”不是“她”。燎沉香索性做完了日常任務，組織幫會團隊同敵對打了一場，切到衣櫃裏再看了眼黑白無常袍便下了線。
約莫一兩個星期後，學校的成績單已經發出，A高的學生按照慣例需要回學校取成績單，並且參加散學儀式，路瀾清也不例外。
顧懷瑾送文件下樓的時候，恰好碰到了返校的路瀾清，她剛從學校的大巴車上走下，單肩背著自己送她的書包，臉上溫和地同身側的黃教練道別。
但見她轉頭同自己對視的一瞬，麵上的表情僵硬，遂又恢複淡然。
顧懷瑾垂下眼瞼，漠然地朝她的方向走去，然而目的地並不是她，而是她身後的門衛室。
“你瘦了。”路瀾清在她麵前站定輕聲道，在她臉上觀察了幾圈都發現不出一絲波瀾後，心裏重重歎息一口。抬手瞧了眼手表，路瀾清從她身側擦肩而過，往自己的班級走去。
離開了這麽多周，回來也隻有一句“你瘦了”嗎？路瀾清……
交完文件，顧懷瑾再次遇到路瀾清時，是在全校集合的大操場上，遠遠地且見她同采擷和賈亭西談笑風生，絲毫沒有被拒之後的失落，仿佛暗自傷神的隻有她自己一人。
心底暗嘲一句，顧懷瑾麵無表情地度過了整個散學儀式，周身的學生陸陸續續散去，她同葉怡然也正朝校外走去打算回家休息。她們兩人一清早便在學校裏四處奔波，再加上一小時的站立，體力顯然有些吃不消。
“懷瑾。”衛君舒大步邁去，攔住她們的去路，也不顧周圍投來的目光，對麵前的顧懷瑾溫和地邀請道，“終於放假了，我可以約你去看電影嗎？”
“讓。”淡漠地吐出一個音節，顧懷瑾並不打算給麵前糾纏不清的男生麵子，此刻的她隻想離開學校回家，好讓她緊繃的思緒得以放鬆。
當眾被拒導致衛君舒的麵色有些難堪，他刻意不去在意周身的目光耐心道：“不喜歡電影，我們去看歌劇怎麽樣？我這有兩張……”
“謝謝，麻煩讓我一個人清淨一會兒。”顧懷瑾打斷他的後話，說著目光無意間往路瀾清的方向瞟去，同她視線對上時又故作鎮定地收回。
“好吧，那我不說話，我送你回去。”衛君舒退而求次，他都已經忍耐如斯了，顧懷瑾應該不會再拒絕他。
路瀾清將不遠處的互動收進眼底，抿了抿唇，同身旁的好友說道：“我離開會。”
快步走上前，習慣性地將顧懷瑾拉到身後護著，路瀾清毫不避諱地望著衛君舒，“沒聽見她是想‘一個人’清淨嗎？”
說罷，不顧衛君舒是什麽反應，牽著顧懷瑾往外走去，身後傳來衛君舒慍怒的聲音：“你帶她去哪？！”
“女廁，你要跟著嗎？還是來門口等著？”路瀾清輕蔑地笑道，“還不知學長有這等癖好。”
葉怡然如看戲一般跟在她們倆身後，正如路瀾清所說，她們是去了女廁，不過隻是在門口繞了一圈又折回校門口往校外走去。大抵送她們走了兩三條街，路瀾清確定衛君舒不會跟上後停下腳步，鬆開握住顧懷瑾的手，不著痕跡地在手中揉搓回味了下，“路上注意安全。”
顧懷瑾沉默不語地望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手上還殘留著屬於路瀾清的餘溫。葉怡然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提醒道：“不追上去？她這次隻回來半天，待會又要回去特訓了。”
“現在這樣……挺好。”顧懷瑾回身朝接她們回去的私家車走去，心口不一？言不由衷？還是……自食其果？
人，是她推開的，心，也由她放下吧。
更晚了。
晚上特地爬上遊戲截了個女王帶倆孩子的示例圖，這邊就放一章，看不清可以去微博裏看大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