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致命破綻

馨兒還沒有回來,已經出去半個小時了,沈青楊的心裏多少有些擔心起來。不知道怎麽搞得,自從馨兒叫他一聲“哥”以後,這心理麵還真是牽掛!

沈青楊向窗外看了兩回,黃昏將至,秋風緊了起來。啞伯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臉色暖了一下,沒有言語。

“你是當兵的出身,我不了解你的經曆,但人還算精明,也不壞,所以才把馨兒托付給你,我想春哥是可以放心了!”

這話說的一點來由都沒有!沈青楊不為所動,照顧一下暫時受困的極品美女無妨,也是一件美事。把美事做好之前得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沈青楊盯著啞伯,眉宇間的笑容漸漸消失,代之的是一種淩厲之色!

“怎麽了你?”啞伯隻覺得脖子發涼,心有點發虛,氣氛有些不對頭!

沈青楊是特種兵出身,又在傭兵團摸爬滾打了五六年,什麽樣的人都見過,什麽樣的人都殺過!眼前的老家夥絕對不簡單,自己好像始終在他的圈套裏鑽一般!

“嘿嘿!”沈青楊忽而露出憨厚的笑來,這種笑是標誌性的,令人很親近卻捉摸不透。

“班吉去哪了?”沈青楊惦著炒菜勺子盯著啞伯質問道。

誰要說這個老家夥沒有問題,沈青楊敢把腦袋塞到茅坑裏麵淹死!方才做菜的時候,他把自己從中海機場到現在的遭遇每個細節都過了一遍,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自己始終在別人引的路上!

昨夜偷走綠證的瘸子,早上碰到的白吃早餐的啞伯,“易水齋”裏巧遇“天地通”,然後還有那個督辦公務的林先生和“天澤園”的胡總管,出手闊綽的白小姐等等,他們的出現難道僅僅是自己的巧遇嗎?

這些人都跟自己或多或少有牽連!瘸子偷自己的證件,啞伯把自己引到“易水齋”,“天地通”重金收買的“偷天”恰好是自己要找人,而林先生督辦的公案也跟偷天牽連,最不可思議的是出手闊綽的白家老爺子竟然認識自己!

真是邪門!我他麽的認識誰啊?誰又認識我呢?前後不到二十個小時,中海地界兒的魚鱉蝦蟹都行動起來了,其中有什麽道理呢?

沈青楊的思維不同於常人,直覺告訴他:自己攤上了大事兒!

現在有兩個疑點需要解釋:一是林先生他們到易水齋來,啞伯便得了“中風”,而現在又能侃侃而談,他在躲避什麽?二是那個班吉!馨兒姑娘的意思是前天才認識的“義弟”,今天便失蹤了,而且是當著自己的麵失蹤的!

沈青楊此刻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太過玄妙,這一切似乎是按照某種安排弄好了的,猶如一架機器,給上電後自己便運轉起來。自己就是那個開動機器的人,飛機一落地,一張無形的大網就張開了!

奶奶的!沈青楊越想越憋悶,在非洲叢林可沒有人敢如此算計“血影”,除了那些不想要命之輩!

“嘿嘿!”沈青楊那標誌性的笑弄得啞伯有點發毛,靠在椅子上的脊背彎得更低了。沈青楊忽然把菜勺子“放”在桌子上,不過隻聽“哢”的一聲,桌子表麵深陷下去,再看勺子,整個嵌在桌子裏!

這是內家功夫,行氣為力,力慣千鈞,雖然隻是輕輕的一放,桌子已經被砸透了!

啞伯的眼神露出驚駭之色,佝僂的脊背靠在椅子上,身子並沒有動。

“有兩個問題想請您解答!”沈青楊的臉色緩和了一點,以自己的功夫,老家夥絕對跑不了,用不著聲色俱厲地審問他。其實他透露的東西也不少,充分說明他對我也是信任的,但關鍵的東西他沒有說。

“咳咳!小兄弟,你的功夫……了得……了得!”

嗬嗬!俗話說人怕誇馬怕騎,不過這種小心機對沈青楊而言不起絲毫作用。

“啞伯,我猜班吉是你安排在易水齋的吧?”

“何以見得?”啞伯驚訝地瞪著渾濁的老眼,一副無辜的模樣。

還裝?!沈青楊沉穩地坐在椅子上:“不僅如此,你還安排了兩個人到易水齋,一個是林先生,另一個是天地通胡德才,對不?”

啞伯的臉色變得蠟黃,不過眼神卻明亮起來:這小子真不簡單!難怪一到中海便驚動了黑白兩道,無論是“偷天”還是白氏都盯上了他!

“咳咳……你說什麽呢?老不死的我隻是小四街一個混混而已……”

嗬嗬!老混混?啞伯的確是個老混混,是那種老謀深算的混子。他對“偷天盟”的了解已經超出了普通混混的認知,如果來一場“中海知識問答”的話,老家夥估計能捧個杯獲個獎之類的!

“你知道偷天的底細,天地通卻願意出大價錢買,這說明了什麽?”

“都是傳說而已!”啞伯白了沈青楊一眼。

“嘿嘿!你願意出一百萬買一個傳說?天地通所缺少的正是這些,既然他都不知道偷天的這些信息,中海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啞伯,我說的對不?”

啞伯的眼神變得古怪起來,佝僂的脊背漸漸坐直了,臉色由蠟黃變成了青灰,渾濁的眼睛逐漸清晰,老臉耷拉著不說話。

“嘿嘿!你敢接天地通的翡翠卡,已經說明你對這個任務胸有成足,但他的條件是找到偷天後還有一個任務,什麽任務你應該也清楚,而且能夠完成,是不是?”

啞伯點點頭:“你還想說什麽?”

沈青楊把菜勺子輕輕一彈,菜勺子的木頭把立刻斷成兩節,力度之大令人瞠目!啞伯的臉色忽然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不易察覺,但在沈青楊的眼中,這一切都是透明的,笑則說明自己猜對了!

“班吉去哪了?給白小姐通風報信?還是安排那個瘸子布置下一個陷阱?”

啞伯忽然站起身搖了搖頭:“小兄弟,你很可愛,川菜做得很地道,功夫也還好!不過,判斷力稍差一點兒!”

嗬嗬!判斷力稍差一點兒?這個結論正中沈青楊的痛處!沈青楊承認自己的判斷力有點不足,否則就不會讓血魂戰隊作為主力斷後,就不會被叛軍包圍,就不會七人支持了二十九個小時!

他媽的,判斷力若不是差一點兒,兄弟們就不至於把命搭上,自己也用不著逃到這裏執行什麽狗屁任務!這是最後一個任務,深深埋在心底的任務!

“我哪裏說錯了?”沈青楊盯著啞伯,就在瞬間,眼前的老家夥的眼神變得精明起來,眼珠子不再渾濁,臉上的褶子似乎也舒展了一些,方才歪著的嘴回歸原位,完全不像一個混得跟流浪狗似的模樣兒!

“第一,天地通是來找的我,而不是我找的他,之所以是在易水齋碰麵,完全是巧合,或是我們被跟蹤的結果!第二,林先生督辦公務也不是我找來的,有鬼狐狸在十有八九是衝著馨兒丫頭來的!第三,班吉的確是替我辦事的,不過他隻是送一樣東西而已!”

果真如此!沈青楊盯著啞伯,眼中冒光噴火,老家夥說得頭頭是道還理直氣壯!

“你……到底是誰?”沈青楊忽然將半截菜勺子掄起來砸向啞伯,隻見眼前一道黑影閃過,幾聲沙啞的笑傳來:“嗬嗬!你身手不錯,我在小四街昨天你喝酒的地方等你,千萬別遲到哦!”

昨天喝酒的地方?沈青楊的腦袋都大了好幾圈,這老家夥……該不是偷我東西的那個瘸子吧?就在沈青楊愣神之際,黑影已經飄出了門!

能在“血影”麵前輕鬆逃跑的幾乎很少!原因有許多,一是沈青楊氣憤難擋沒有準備,二則這會忽然聽到門外傳來女人的高跟鞋聲音,擾亂了沈青楊的心神。待沈青楊追出了門,正看到馨兒姑娘拎著大包小裹的走過來,沈青楊張望了一番,東西大街上人流稀疏,沒有啞伯的半個影子!

遇到高手了!沈青楊的心無限下沉,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二十個小時的時間自己連續吃了好幾次虧,這個冤枉!若是換做以往,老家夥定然跑不掉!

自己被戲耍的像個猴子!“血影”何時被戲耍過?中海的水很深,深不見底,一個病秧子似的老不死就能玩弄自己跟玩三歲小孩兒似的!

“媽的,待一會我斷了你丫的狗腿……”

“哥,你在跟誰說話?”一聲溫柔打破沈青楊的憤恨,回頭看見馨兒正大包小裹地從外麵進來,帶著一股冷峻的秋風,心不由自主地驚顫了一下。

“沒有,我們……回屋吧,外麵的風太大!”

既然老家夥留下了行蹤,邀約在昨天喝酒的地方見麵,定然是有他的目的,自己還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早晚要跟他好好鬥一鬥!

沈青楊自然而然地護著馨兒進了屋子,一股雅香鑽進鼻子,馨兒的秀發掃在沈青楊的臉上,癢癢的感覺!

“哥,我走了兩家商場,才把你東西製備齊了!”馨兒此刻露出無限的溫柔來,將東西放在桌子上,忽然發現啞伯不在,才驚訝地問道:“啞伯呢?”

“才走……”沈青楊苦著臉,不知道該怎麽說。

“哦!”馨兒顯然很疲憊,“易水齋”鬧騰了一天,換做誰都會疲累的。

各色人等都粉墨登場,最後竟然是這樣的結果!沈青楊突然感到這都市比起非洲的草原要凶險得多,叢林作戰你隻要隱藏的好,找到敵人的弱點,就能完勝,而在這裏自己根本無法發揮!

草!原因還是在自己,沒有隱藏好!沈青楊瞬間便找到了主因,啞伯由於隱藏得很深,又取得了自己的信任,所以才把自己當猴耍,而自己之所以信任他,完全是因為眼前這個清純得跟水一樣的馨兒……

女人啊!果然很神奇,本來是後認識的馨兒姑娘,但一聲“哥”就淡化了自己的戒心,從而這種信任轉嫁給了啞伯!

“哥,你想什麽呢?”馨兒姑娘羞紅了臉看著沈青楊。這個男人沉思起來竟然如此深沉,似乎心裏埋著無限心事,又似乎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

“哦!”沈青楊瞬間恢複了常態,那顆備受“打擊”的心逐漸平穩下來。要在短時間內解決所有問題幾乎是不可能,自己到中海來,就像平靜的湖水投進了大石頭,動**不可避免,而自己要做的,是如何在動**中把自己隱藏起來,伺機而動!

“馨兒姑娘,你爹他……”

沈青楊的話還沒說完,馨兒的淚就橫飛過來:“哥,怎麽辦啊?!爹他還沒回來……”

怎麽辦?我他媽的怎麽知道?沈青楊看著楚楚可憐的馨兒,心裏不禁也生出一絲苦楚來,啞伯的托付還能相信嗎?不信!不信還不行,現在“易水齋”裏隻有這一個女人在支撐,絕對不行的,但自己亂事纏身,怎麽保護她?

“別著急,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對了,啞伯跟你爹的關係很好麽?”沈青楊一邊安慰馨兒姑娘,一邊掃了一眼時鍾,現在是晚上七點鍾,再過幾個小時,春哥“失蹤”滿二十四小時,該報案了!

馨兒顯然有了依靠,久違的一種感覺襲上心頭,那是一種莫名的憂傷,隻有少女才有的憂傷!也是一種難言的幸福,隻有經曆過生離死別的人才有的滿足!

這一切都拜這個“川菜廚子”所賜!

“哥,我給你買了幾件衣衫,啞伯說的對,你要善於隱藏自己,尤其是在中海市,要改頭換麵……”

沈青楊燦然,不管如何,還有一個人惦記自己,足矣!馨兒姑娘的事情我管定了,不管是出於正義還是道義……什麽狗屁道義?現在哪還有道義!不過這隻是一瞬間的想法,沈青楊看見馨兒姑娘從包裏麵拿出一套黑色的中山裝來,忽地心頭一熱,眼神變得柔和了許多……

《傭兵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