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九章 戴孝守靈

玄島冷公府。

黑白挽幛高懸,紅色漆木棺槨停在後院別墅的待客大廳裏麵,法壇貢品堆滿供桌,傲天夫婦、傲雲和沈青楊披麻戴孝地守在靈前,白馬傲立,紙錢鋪地,領路仙童手執手韁繩,香壇裏麵燒著禪香,哀樂從天明響起,不曾間斷

靈堂裏麵放著幾隻大花籃:天下春蘇曉玉敬挽,天澤園徐芙蓉敬挽,翠仙居陳韻升敬挽,黑石鎮許坤敬挽!三爺的大號叫許坤?沈青楊的心裏苦笑著,玉姐和芙蓉陪著大少奶奶,啞伯和三爺陪著奎哥,整個冷公府就這些朋友們在幫忙,玄島之外的人一個也沒有通知,包括白鶴梁!

按照習俗,要停靈三天,守孝七日。在中國人的傳統裏,守孝是有嚴格規定的,傲天傲雲是嫡親,守孝三年,而沈青楊是冷公的外孫,守孝不得少於“五七”之數。死人的魂魄不願離開人間俗世,“頭七”祭日是要回來“看看”的,所以,子女親朋要守孝敬奉死者靈魂,待三十五日之後,死者才會安心離去。

沈青楊見慣了生死,對這些沒有任何感覺,披麻戴孝也是在啞伯的指點下完成的。這些繁縟的禮節讓他想起當初在國內的時候,葬禮往往比這複雜得多,也“有意思”得多,要求請和尚誦經,擺道場超度亡魂,還要選好陰宅,入土為安。

這些在他的心裏是永遠的痛。兄弟們從沒有得到過這樣的待遇,甚至橫屍荒野,化作一捧泥土!沈青楊出了靈堂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兩個保鏢在前院別墅大門兩側守著,四個老婆子忙著準備晚飯。沈青楊踱進巴爾瑪的臥室,他正靠在軟椅上,臉色蒼白,不過精神狀態好多了。

“影少!”巴爾瑪見沈青楊進來歉然地起身。

沈青楊擺擺手:“兄弟,傷怎麽樣了?”

“右臂不敢動,有點疼!”最重的傷就是臂膀上被忍刀劃的大口子,雖然不深,但足矣讓人心驚肉跳。

沈青楊靠在床邊,這樣的創傷至少要一周時間才能好轉,以巴爾瑪彪悍的體魄也要至少三四天的修養。沈青楊點燃一支煙,若有所思地看著巴爾瑪:“你自己的事情完成得怎樣了?”

巴爾瑪搖搖頭:“他走了!”

“那天走的?”

“嗯!沒機會動手,被發現了。”

“是天堂保鏢?”

“不是。”巴爾瑪似乎不願多說自己的事情,每個問題都回答幾個字而已,這是他的性格,無法改變

。巴爾瑪拍了拍右手:“他很強,天堂保鏢都很厲害!”

“你說的是白羽的保鏢?”

“是!”

安倍晉二的確很強,沈青楊跟他交過手,不過以巴爾瑪的身手絕不會被打得如此狼狽。沈青楊苦笑道:“是不是有女人出手了?”

巴爾瑪顯得很尷尬,歎息一下:“是海藍天澤園的人,兩個女人!”

“凱賓斯基酒店的那個黑衣女人?”

“嗯,還有一個。”

“方小雅?”

“不是!另外一個女人,你我都沒有見過的。”

沈青楊凝重地點點頭,看來事情遠非自己想象那般簡單。娼君身邊的人隻知道一個方小雅,而不知道還有其他的狠角色。對手雪藏的殺手不知道有多少,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自己的死敵,應該想些辦法穩妥地處置才是。

現在的形勢比先前還複雜,重陽節行動結束到現在不過四五天的時間,海藍天澤園和天堂保鏢便迫不及待地走到了前台,康橋一夥的傭兵隊的覆滅似乎根本沒有影響到他們,這點讓沈青楊有些出乎意料。

“影少,下一步怎麽辦?”

“很多事,很危險!”沈青楊有些煩躁起來,這裏不是非洲戰亂之地,不能大肆殺伐地消滅對手,隻能在隱忍中對付那些無處不在的陰謀,這很被動,也不是自己所擅長的。不過任何事都有解決的辦法,蒼君的天堂雖然厲害,但也不是不可戰勝的!沈青楊無所謂地笑了笑:“兄弟,好好養傷,咱們到時候出海走一趟,這裏的事情先暫時放一放!”

“嗯,前幾天去天堂安保公司探查過,那裏很蹊蹺!”巴爾瑪正色地看了一眼沈青楊,見他正無所謂地吸煙,並沒有在意自己說的話,不禁苦笑著低下頭:“我懷疑天堂背後的老板不是日本人!”

巴爾瑪的話讓沈青楊吃驚不已:“你怎麽確定他不是日本人?”

“書

!”

沈青楊的耳朵不禁動了動:“書?什麽書?”

“有《孫子兵法》,也有其他的中國書。”

這能說明什麽問題?日本人很善於學習的,凡是大型企業都把中國古代哲學奉為管理經典,向中國古人問計。所以他們很強大,某些方麵的研究甚至比中國人還精通。康橋傭兵隊搭救石原太郎用的陰謀就是源自《孫子兵法》,聲東擊西,瞞天過海,還有一招叫“借刀殺人”,康橋隻是陰謀計劃的執行者,也是犧牲者!

“好好養傷,你的任務很重,有什麽需要直接找我!”沈青楊拍了拍巴爾瑪的肩膀:“待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了,我陪你回家!”沈青楊古怪地笑了笑,轉身出了巴爾瑪房間,心裏卻不斷地翻騰著,所有的疑問都塞在心間,憋悶得幾乎透不過氣來!

“回來了怎麽不通知一下老鬼?”別墅大門忽然打開,沙啞的聲音隨即傳來,爛賭鬼拌蒜一般衝進了屋子,差點沒撞到沈青楊:“老家夥我找得你好苦啊,整個中海都翻遍了!”

沈青楊的臉色驀然冷落下來,老鬼是老爺子的人,自己管老爺子叫爺爺!但沈青楊無論如何對老爺子也提不起好感來,不僅是他不來送冷公這麽簡單,他的懷疑都已經跟啞伯說過了,調理很清晰,理由很充分,結果也是如此!

“老鬼,你還沒死呢?”沈青楊掃了一眼爛賭鬼爆炸式的頭發,滿臉褶皺不堪入目,這家夥就是個人精,揣著明白裝糊塗那種。

“哈哈!你的話我愛聽啊,老鬼我怎麽會死呢?這幾天我在閉門思過,思考著你能去哪?”

“想明白了嗎?”沈青楊踱出大門,院子裏的空氣比較新鮮些,隻是風比較大,守在大門兩側的保鏢不知道跑哪去了。沈青楊深呼吸一下,吐出憋悶已久的晦氣:“老鬼,有些事情你不該隱瞞,害得我差點死在黑石崖!”

夏夕煙的老臉頓時失去了精神,他知道沈青楊為什麽這麽生氣!當日如果他和白大小姐能夠如實告訴東狼傭兵團的信息,相信他定然能夠猜出來康橋的重陽計劃到底是什麽,就能做出正確的布置,采取正確的行動,康橋一夥就不會潛逃出中海了,他們根本沒有機會逃走!不過這些事情不是他能左右的,萬事以大局為重,這是老爺子說的。

“嘿嘿

!”夏夕煙搓著老臉,佝僂著老腰走到沈青楊旁邊山笑道:“該死的都死了,該跑的也都跑了,老鬼我喜歡這樣的結果啊!”

沈青楊的心一沉,老鬼的意思很古怪啊!他的身份可是偷天盟的“四方勢力”之一的,那些對手都他媽的該死,難道不是?他又在耍我!

“老鬼,記住我的話,該死的人我讓他死透,跑掉的人我要追到天涯海角!”沈青楊冷笑著看了一眼爛賭鬼:“你是不是怕死了?或者是從三灣回來受到了打擊,心灰意冷了?”

爛賭鬼的老臉變得豬肝顏色,尷尬地看著沈青楊忽然幹笑道:“咳咳!小兄弟可不要開這樣的玩笑,老鬼我可是虧欠你一條爛命呢!”

“我找到了要找的人,你的任務是保護好淩菲,懂?”沈青楊的聲音極為冷肅:“她已經到了中海,如果出半點意外的話你會很後悔!”

“額……”爛賭鬼訝然地呆在當下,眼前這個年輕人讓他的內心感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他的強大超出了自己的預料。蒼老而無望的心不停地顫抖,不知道該怎麽向他說,更不知道應不應該把那些難以啟齒的秘密告訴他!

“還有一件事麻煩你現在去辦,回海藍寺,把消息傳出去,用信鴿!”

“額……我是來看冷公的!”爛賭鬼的眼睛濕潤了,沙啞的嗓子有些疼,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沈青楊轉身向後院望去,燈光晦暗,那裏已經圍了十幾個人,一個清瘦的身影映入眼簾,心不禁又悸動起來:他終於來了!

“冷公已經西去了!”沈青楊驀然向後院走去:“你不必恭送他,現在就去辦正經事去!”

爛賭鬼望著沈青楊落寞的身影,歎息一聲,老淚流出來,仰望星空,許久不曾挪動一步,直到兩個老婆子從別墅裏麵出來,才打斷了所有的痛苦,拌蒜一般地出了冷公府,向玄島碼頭蹣跚而去。

來的人並非別人:白鶴梁!

白鶴梁這幾天是度日如年,凱賓斯基酒店的爛事還沒處理完,幾個並不重要的政府官員理賠事宜已經跟保險公司達成了協議,而作為晚宴主人,他也出了不少銀子去慰問他們,一方麵是表達歉意,一方麵是拉攏他們,增進關係

。待從中海回來才接到玄島冷公歸天的消息。

這個消息很重要,因為是沈青楊告訴他的!

為什麽要告訴白鶴梁這件事?沈青楊自有主張。他是白氏家族的代表,也是老爺子的代表,這消息現在已經傳到了老爺子的耳朵裏,否則爛賭鬼不可能這麽及時地趕來。白鶴梁的勢力不單單限於華商世界,他是聯係華商和中海政界的橋梁,華青集團的成立不可能不跟政界打交道,需要白鶴梁鼎力相助!

還有一層更深的原因:沈青楊現在是白氏家族的一員,通知白鶴梁是他的責任!而且沈青楊還向白鶴梁傳遞了另一個信息:我回來了!

“白伯父!”沈青楊整理好孝服走到靈堂門口:“您是什麽時候來的?怎麽沒告訴我去接您?”

傲天見沈青楊回來,自是感謝不盡:“兄弟,白老板得到消息來得匆忙,是我派人去海藍碼頭接來的!”

“青楊,你回來就好!”白鶴梁熱情地握住沈青楊的大手,顯然有些激動,原因不言自明。這些人都在當日幫助白氏家族度過難關出力流汗的,白鶴梁也是心知肚明:“冷公與白家是世交,我與諸位也是知近,不論從哪個方麵都應親臨守孝啊!”

一番話讓所有人動容!尤其是傲天,多年來雲天安保為白氏家族服務,換得這句話也值得了。

“白伯父,晚飯已經準備好了,諸位忙了一整天,好好休息才是!”傲雲把所有人都請到前院,靈堂隻留下傲雲守著。

白鶴梁顯然是這群人裏麵德高望重的一位,無論是從年紀上還是從資曆上,啞伯、玉姐和黑三奎都不可能與之相比,而在年輕的一輩中,傲雲、三爺、芙蓉和方躍他們更是輪不上。況且按照遠近親疏關係,這裏唯有黑三奎不是偷天盟的人,所以不好說話。唯有沈青楊是他們的代表,也是白氏家族與華青集團核心的紐帶!

“白伯父,大小姐去法國了?”沈青楊低聲問道。“這件事很蹊蹺,露兒沒有完全跟我透露實情,有時間我會跟你講!”白鶴梁抓著沈青楊的手,一種莫名的親近感悠然升起。他給自己莫大的幫助是從未料想過的,無論是在海藍別墅生擒狙擊手,化解刺殺白露事件,還是在凱賓斯基酒店舍命應對突發狀況,獨自出海緝捕真凶,他有勇有謀,殺伐果決,這些也都是老爺子所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