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三章 兄弟無雙

晚宴豐盛,沈青楊卻不勝酒力。

淩菲和白雪陪著淩燕北早早就回到前院別墅休息,實則是給沈青楊和兄弟們團聚說話。淩菲的心思玲瓏,早已看出了沈青楊的心事:他的心情很不好!

沈青楊是那種不太會逢迎的人,更不會獻殷勤,也沒有那個心思。老爺子的話壓在心頭,中海的亂局困擾著心神,兄弟們的疲憊折磨著他的良心,還有沉湎在荒島的豹頭,讓他心生愧疚。沈青楊的旁邊留著空位,是給豹頭兄弟的,滿桌子人都看得出他的痛苦。

“影少,不要太難過,隻要你心裏惦記著兄弟,走到哪他都不會孤單!”潘子喝了一口酒,大腿傷經過處理後已經無大礙,但痊愈還得修養幾日。

三爺伸出大拇指:“兄弟的話說道點子上了,影少,大家都是從島子上衝出來的,小兔崽子不算數,咱們兄弟是幹大事的!”

伊塔瞪了一眼三爺,低頭繼續吃。

沈青楊穩定了一下心緒:“很難邁過這道坎!”

都說傭兵冷血,那是對待敵人。就如在非洲征戰的時候,兄弟就是你的命,每走一個都會讓沈青楊低沉幾天,雖說時間能消磨掉那些痛苦,但有的痛苦是一輩子的痛,無法消磨!

“影少,下一步怎麽走?”傲雲瞪著猩紅的眼珠子看著沈青楊:“兄弟們隻等你一句話,刀山火海!”

沈青楊擺擺手:“雲少,各位,下午送老爺子走的時候他跟我說過一番話很有道理:學會隱忍和寬容你才會變得強大!這次行動咱們犯了忌諱,刀山火海闖過來,痛定思痛,我沒有隱忍住殺伐,所以才讓豹頭兄弟罹難,更沒有寬容之心,才釀成更多的人喪命!”

巴爾瑪皺著眉點點頭:“廓爾喀人有一句話:鷹之所以能高飛,是因為它有堅硬的翅膀;樹之所以粗壯,源於他發達的根係!”

“哈哈,巴爾瑪是學哲學的,老子就知道沒有水喝會口渴,沒有女人會饑渴,所以說女人是水

!”三爺大大咧咧地端起酒就是一大口:“兄弟也是一樣,沒有了會想!”

狗屁不通!不過三爺就是一個粗人,指望一個粗人說出哲學家的話根本不可能,但話粗理不粗,他要表達的意思是兄弟情誼。沈青楊展顏一笑:“下一步的行動暫時還沒有想周全,這段時間在這裏修養,待大家的傷病好了以後再說!”

幾個人紛紛點頭。

“還有一件事要讓大家知道,中海國際刑警組織進駐大嶼島,那晚的命案會逐漸平息,所以也請各位不要擔心。”

“我還等著上通緝令呢,現在嗝屁了!”三爺口無遮攔,傲雲冷笑一下卻不說話。

其實在坐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有多重要!中海畢竟是法製社會,大嶼島的驚天命案如果不能穩妥處理,這些人都將成為全民公敵而被終生追捕,結果可想而知。雖然這些人都是殺人好手,不在乎什麽追捕,但自由還是最重要的。

“所以這幾天大家要低調行事,不要到三灣市麵上招搖,隱忍幾天,待白大小姐那邊處理完滿了咱們再走。”沈青楊喝了一口酒:“還有一件事,伊塔,你怎麽辦?”

伊塔擦著嘴巴愣了一下搖搖頭。

“小兔崽子,你是留下來跟我們混還是吃晚飯腳底抹油開溜?”三爺呼出一口酒氣問道。

“胖矬子,我能走嗎?”伊塔冷靜地看著三爺:“我什麽都知道,不好走的!”

“哈哈!害怕老子把你喂那些鳥?”

沈青楊正是擔心這點,按照規矩,伊塔絕對不能活,不可活!但伊塔所表現出來的智慧絕對不是這個年齡段所擁有的,小小年紀便混跡在碼頭,風雨困苦無數,生活也沒有任何保障,命也攥在別人的手裏。

這是一種悲哀。

“我不會殺人,但還有些用處!”伊塔看著沈青楊詭秘地笑了笑:“知道那些鳥為什麽不攻擊你們嗎?”

沈青楊的心一陣驚顫,胃裏不斷地翻騰著:“伊塔,那些鳥隻吃死人腐肉,對不?”

“你隻說對了一點兒,因為有我在啊

!”

“你會巫術?”

伊塔翻了一下眼珠子搖搖頭:“那些鳥是有靈性的,我們的關係很好!”

“不對不對!在樹屋裏明明看到三個家夥召喚那些鳥,要攻擊我們的!”三爺撇著嘴並不相信伊塔的話。

沈青楊擺了擺手:“我相信伊塔的話!因為他在樹屋附近,那些鳥不是聽到那三個人的命令才來的,是伊塔找來的,對不?”沈青楊現在才明白是怎麽回事,樹屋裏的三個家夥本就是鬼影堂的巡邏隊,而伊塔恰好在那附近!

伊塔豎起大拇指笑了笑,不再說話。

“影少,有的土著人的確有這個本領,伊塔沒有說謊!”巴爾瑪突然用尼泊爾語說道:“很有用處!”

沈青楊點點頭:“不可多得!”

三爺瞪著眼珠子有些不可思議:“我想親自看看你能不能施法術把鳥給招來!”

伊塔伸出手在腦袋上拍了一下,眼睛微閉嘴裏念念有詞。在座的人都屏息靜聽,想起那種翅膀煽動的聲音的確讓人有些發毛!

“哈哈!騙你們呢,三灣島上沒有森林,哪裏有那樣的鳥?”

“操,小兔崽子,敢耍你大爺我!”三爺憋得臉色通紅,他最怕那些邪惡的吃人的鳥。

沈青楊憨笑,伊塔的確古怪精靈,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多了個當地的土著並不是壞事。

“大家早些休息吧,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訴各位!”沈青楊起身,心裏想著要跟淩燕北溝通交流的事情。老爺子臨走拋出一個很大的難題,那幾個人的確很難找,必須得有這些世外高人指引才能有所收獲。

微風輕撫,夜色闌珊。一出門沈青楊便看見一個曼妙的身影站在後堂的院子裏,正是淩菲

!心頭不禁一暖,一種莫名的滋味在心頭掠過。

“青楊!”淩菲挽住沈青楊的胳膊,動作很輕,怕弄疼了他:“你的兄弟們傷情怎麽樣?”

“沒事了!他們都是硬漢,皮肉傷,三分鍾就好!”沈青楊深呼吸一下笑道。

“咯咯!難不成你是最脆的?”

沈青楊尷尬地點點頭,不是自己太脆,傷在誰的身上誰知道啊!歸隱的一刀如果刺中要害自己立馬就得嗝屁。女人的體香淡淡地鑽進鼻子,心裏**漾一下,老臉不禁紅了一成:“淩伯父休息了?”

“嗯!爹他連續多日寢食難安,今天才真正放下心呢!”淩菲輕歎一聲:“從你們出海到現在,十幾天的時間,每天他隻睡三四個小時,吃不消的!”

沈青楊苦笑,本以為此次行動天不知鬼不覺,誰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人家的掌握之中,問題一定出在爛賭鬼的身上,老家夥明裏是欠自己一條爛命,整天纏著我,感情是個老油條!

“怎麽啦?怪爹知道了你們的行動?”淩菲抬頭看著高大的男人,臉色羞紅,卻沒有大家閨秀那樣扭捏,很直接地看著沈青楊:“三叔的消息是很靈通的!”

“我就猜出是爛賭鬼幹的好事,還有童伯,他是怎麽找到我的?”沈青楊一想起那個老家夥心裏就發悚,扒了老丁的皮做成人皮麵具,這種偽裝術實在是罕見,以前從未看過。不過有些邪惡,沈青楊一想起血淋淋的丟了臉皮的腦袋,心裏直發毛。

“嗬嗬!青楊,你每次行動都有兩條船開路,童伯難道看不出來?不可能的!”淩菲挽著沈青楊胳膊走到別墅門口:“陪陪我,怎麽樣?”

沈青楊的心頭一震:太直接,嚇人!怎麽陪美女?沈青楊有了一些不太成熟的經驗,但憑直覺淩菲的要求似乎有些讓人捉摸不透。富家的千金難不成都是如此,動不動就要男人來陪?沈青楊尷尬地笑道:“這……不太好吧?孤男寡女的!”

淩菲的玉手在沈青楊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你是淩家的姑爺,陪我是你的責任!”

太霸道了!沈青楊有點氣短,不禁咳嗽了一聲:“妹子啊,千萬別亂說,我得對你的將來負責啊,淩伯父知道了會罵死我的

!”

“這句話我愛聽,還沒有哪個男人敢對我說這樣的話呢!好啦,小心點,爹他快睡著了呢!”淩菲的話音很低。幾乎貼著沈青楊的耳朵根:“不過是給你換換藥而已!”

沈青楊有一種做賊的感覺!心底的小猥瑣又浮上來,但剛一露頭便被壓了下去:不可亂來!

兩人上樓,自然是淩菲的書房。橘黃色的燈光氤氳而柔和,輕薄的紗簾遮住皎潔的月光,書香幽幽傳來,沈青楊的心也平靜了許多。麵對淩菲,他沒有任何感覺,不是不解風情,而是滿心的痛楚,如海潮一般擊打著最柔軟處。

很久沒有這般明月清風般閑適了,雖然心底還留有兄弟遠走的傷痛,但沈青楊知道那是無法挽回的。任何一場戰鬥都有可能失去生命,這次行動也是一樣,如果有一天自己被淹沒在血腥之中,兄弟們也會這樣念想著自己。

殺伐的快感是因為心中的仇恨得到了釋放,但在這種環境下,沈青楊學會了如何把仇恨隱藏得更深,把痛苦埋藏得更久。小幾上擺著兩杯紅酒,透過薄紗的月光又穿透了酒杯,讓裏麵的紅色變得深沉而凝重。對淩菲的感覺出現了一些變化,她不在是初次相識那時的野蠻和淩厲,多了一些溫柔和賢淑。

感覺而已。

沈青楊靠在沙發上深呼吸一下,酒氣已經很淡,心卻難以平靜。

“陪我喝一杯紅酒,算是對我的答謝!”淩菲端起紅酒遞給沈青楊:“算不算勉強哦?”

沈青楊接過酒杯搖晃,沉鬱的酒香飄散出來,夾雜著莫名的苦味。

“妹子,你的心事很重啊!”

“你怎麽知道?”

“感覺!”

“你的感覺很準!這次害慘了你,爹也不想,但沒有辦法!”淩菲小心地端起酒杯:“算是我欠你一個人情!”說完便小飲了一口,動作優雅,麵帶桃花。

沈青楊憨笑著品嚐紅酒,果然是苦味!酒入愁腸焉有不苦的道理?

“知道爹為什麽在這裏隱居了這麽長時間麽?”

“他在等一個人

!”

“說得對,那個人從來都沒有來過!有時候執著的等待會感動一個人,讓人時時刻刻充滿了期待,但有的時候那種等待更是折磨人,讓你無時無刻不在絕望中掙紮,爹的心境我最了解,他很痛苦!”淩菲美目流轉,注視著沈青楊,男人棱角分明的臉讓她滋生某種期待。

“他等到了麽?”

“沒有!”

“那個人永遠也不會來了,爹卻不願意放棄,我隻好陪在這裏。”

“是申君慈?”

“你很聰明!”

“隻有兄弟才會這樣。”沈青楊放下酒杯:“希望菲兒小姐能告訴我事實真相,我不想讓淩伯父空等一場!”

淩菲苦笑:“我若是知道真相就不會讓爹這麽落寞地等了!”

“這個很重要!我不想麵對淩伯去掀開他曾經的傷,除非不得已,但現在還沒有到那個程度。”沈青楊理清了一下思路,種種跡象表明,淩燕北並非是如自己想象那般強大,縱使他有萬貫家財也難以抹平內心的痛,縱使有天大的洪福降臨也不會讓他激動,因為時間已經不多了!

“嗯,你想知道什麽?”淩菲撫摸了一下沈青楊的肩膀:“我給你換藥,忍著點兒痛!”

沈青楊點點頭:“淩伯父作用億萬卻隻呆在這個荒島,是不是和某人有過約定?”

“是與申君慈的約定,他說他還有希望,缺少的是時間,爹說他有的是時間,可以等!”淩菲小心地拆開沈青楊肩膀上的紗布,一層層透著血紅的紗布在她的手裏纏繞著:“八年的時間耗費在這裏!”

“申君慈是不是沒有死?”

“這個不太好說,爹沒有告訴我!”沈青楊凝神看著淩菲,白皙的俏臉蒙上一層紅暈,認真地纏繞著紗布,痛楚又襲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