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七章 茶圍夜話

沈青楊的一番話讓淩燕北動容!他的想法跟自己如出一轍,十年前所發生的事件中隻存在這三種人,沒有第四種!陳倫的論斷是何其高明,這是在點撥沈青楊:要有所作為,不要步申君慈的後塵!

但要完滿地完成這個任務又談何容易?中海的華人華商幾百年來已經當慣了魚肉角色,任人宰割,忍辱偷生。在這種政治環境下生活更為艱辛。不要空喊什麽人權自由之類的標語,能保住眼前的生活已經不易!

這是大多數華人的心態,改變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也正因為如此,十年恩怨才被某些人深埋在心底,沒有人有足夠的勇氣去正視、去改變、去反抗甚至是去爭取

。淩燕北苦笑著點點頭:“青楊,你這話讓我汗顏啊!所謂解鈴還須係鈴人,你我都是如此!這把老骨頭已經埋進了土裏,但這段仇怨不了解我何以咽下這口氣?”

“從現在開始還來得及!日本人以思維縝密狡猾多端著名,但他們不是鐵板一塊!遠山文雄看似是死在鬼影的手裏,實則是花穀別墅的老鬼玩的借刀殺人之計。重陽節事件我已經看出了一些端倪,石原太郎被救出監獄後並沒有跟康橋那隊傭兵走,而是暗度陳倉去了狼島,康橋的傭兵隊被我消滅,這就是地之忍者的陰謀,以我之手除掉了他的心腹之患!”沈青楊低聲說道:“這次行動也是如出一轍,遠山文雄做了替罪羔羊而已!”

“你的判斷沒有錯,英田介一向慣於這種手法!”

漆黑的窗外傳來風吹的聲音,沈青楊眼角的餘光忽然發現一道模糊的影子,一閃即逝!這可是在別墅二樓,難道有人偷聽?沈青楊的耳朵動了動,風聲忽近忽遠,影子閃過之處沒有任何可疑之處。自己太過緊張了,這段時間以來,聽覺、視覺和感覺都出現了不小的偏差,一有什麽風吹草動都會讓沈青楊無比緊張。

“你怎麽了?”淩燕北看著麵色蒼白的沈青楊疑惑地問道。

沈青楊憨笑一下:“外麵起風了!”

淩燕北端起茶水品味著其中的苦味,荒島上的風很大,雨也很多,聽聽玻璃窗,似乎夾雜著雨點。他喜歡在這樣的夜晚跟沈青楊打茶圍,但話題顯然有些沉重。

“淩伯父,您對鬼影的身份有多少了解?”沈青楊僅僅知道那家夥是鬼影堂堂主,徐青鬆的合作夥伴。徐青鬆臨死前的話始終在心裏翻騰:鬼影是台灣人,而且是間諜!

淩燕北思索了片刻:“幾乎沒有什麽更有價值的信息告訴你,聽童伯說他是鬼盜老鬼的幹兒子,是台灣人,如此而已!”

“十年前鬼盜叟反水後依附日本人挫敗了偷天盟,然後便去了大嶼島,依靠黑龍幫的支持擴大自己的勢力,這件事您知道嗎?”

“是後來傳出的消息!老鬼的心思誰都拆不透,加入偷天盟的是他,臨陣倒戈的也是他,依附黑龍幫強大自己的勢力是他,卻親手毀掉了自己的勢力!”淩燕北的話很低,似乎是自言自語。

“您說他親手毀掉了自己的勢力?”沈青楊對此有些愕然:“據我猜測鬼盜叟的勢力分成三個堂口,尾嶼島的遠山堂,大嶼島的鬼影堂和神秘的內堂,這次行動我卻發現遠山堂早已經被英田介所控製,由遠山文雄掌管,他們設計除掉了遠山船隊的齊遠峰,炸毀了遠山別墅,鬼影堂在此次行動中也盡數覆滅,倒是內堂的人一個也不見,連他們的堂口都找不到

!”

“這就是老鬼的高明之處!”

“一切跡象表明鬼盜叟已經失去了權利,最強大的堂口被鬼影所控製,我懷疑他已經被清算了!”沈青楊微眯著眼睛思索著:“但沒有有力的證據證明我的猜測!”

“這些事的確曾經發生過,幾年前百川也探尋過鬼盜老巢,鬼影當權後依附於英田介,搞什麽聯合基地,以後的事情就不好說了!”淩燕北看著沈青楊:“所謂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老鬼當為十年前的事情後悔,卻無力改變這一切!”

“徐青鬆說鬼影是台灣的軍事間諜,您對此有什麽看法?”

淩燕北一愣:“有這等事?徐大炮跟他們的合作很隱秘,他的話有一定的可信度!”

沈青楊搖搖頭:“這裏遠離中國大陸,鬼影的作用恐怕不大!”

“嗬嗬!別忘了這裏可是國際反華中心,潛藏著各色反華聯盟的間諜特工,以任何你想象不到的身份出現在世人麵前!許多重要的情報也是在這裏交匯,影響著反華聯盟國的外交決策!”淩燕北冷笑:“三十年前的大清洗血案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的,幾十萬華人被屠殺,其中有著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那十年前的反華血案呢?不會是簡單的反華謀殺吧?”沈青楊冷靜地看著淩燕北,他的觀點極為重要,1998年的五月事件造成上千華人被殺的血案,在國內造成惡劣影響,給國家外交蒙上了一層陰影。那時自己還在警部隊當兵,沒有想過千裏之外的中海正在成為華人的埋葬地,沒有想過國際反華聯盟在這裏上演了一幕幕齷齪的交易!

這不是故事!

“都是政治需要而已!”淩燕北歎息一聲:“坊間傳聞不足為信,十年前的中海遠沒有今天這麽發達,所以君慈才敢於反抗那些虐華勢力,雖敗猶榮!”

淩燕北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鬼影的身份似乎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他所看重的是鬼影已經死了

!堂主也好間諜也罷,一切灰飛煙滅。

“淩伯父,您方才說童伯層去過大嶼島探尋鬼盜叟勢力?”

“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

“童伯是您的兄弟嗎?”沈青楊看著淩燕北,心裏畫了個問號!童伯的身份也是一個迷,有誰對鬼盜叟勢力和黑龍幫的情況如此清楚地了解?又有誰對此次行動的時機和行動計劃掌控得如此的清晰?此次行動自己雖然是衝鋒在前,但暗中卻又一隻看不見的力量在掌控,說得冠冕堂皇一點,是老爺子和淩燕北,但實際上一手策劃的人應該是童百川!

“這個問題很古怪啊!”淩燕北沉吟了半晌:“青楊,你有什麽疑問嗎?”

沈青楊點點頭低聲道:“他是這次行動幕後的推手,算計精準,掌控有度,功不可沒!”

如果說沈青楊的戰隊是一把鋒利的箭,童伯的作用就是掌控方向的人!他的神秘始終縈繞在沈青楊的心頭,不管是在尾嶼島還是在大嶼,都少不了童伯的影子。

“你說得對!百川最大的功勞是用中海航的船把國際刑警接到了大嶼,白大小姐的行動才那麽及時!”

沈青楊的心一沉:這是個新情況!原來中海航的滾輪不僅是送淩菲的,白露也率隊進駐了大嶼!事情的詭異程度遠超過自己的想象。

“行動前童伯給了我一張花穀別墅的結構圖,可惜的是我們並沒有硬闖別墅,成了廢紙!”沈青楊吸了一口煙,那張圖的確很有價值,如果時間允許,如果兄弟們沒有受傷,闖花穀別墅是鐵定的。

“百川辦事一向牢靠,不愧是老槍隊隊長!”淩燕北訕笑道:“他的槍法精準,思維縝密,這麽大的年紀一點也不遜於年輕人!”

沈青楊微笑著點點頭,一些重要人物的身份問題基本摸清了,淩燕北對他們的了解並不多,包括童伯在內。人是奇怪的動物,隻記得眼前人的好,卻不知道人心的複雜和多變,淩燕北的思想還停留在十年前的狀態,沒有全盤考慮眼下的形勢。沈青楊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麽複雜,小小的中海藏汙納垢,各方勢力極力角逐,爾虞我詐者有之,狼狽為奸者有之,彼此猜疑者更有之。若是完滿地完成任務看來是萬難啊

“淩伯父,十年前偷天盟成功地做成了一樁大買賣,收獲頗豐,然後便發生了反華慘案,這期中有什麽關聯嗎?”這是沈青楊最關心的問題。三個月前落地中海,啞伯曾經說過是三年前進行了武器交易,而後偷天盟便分崩離析,而第一次會見淩燕北的時候說的時間是卻是七八年前,老爺子又說的時間跟他們兩個還不同,他說是十年前,即1998年流血事件之前,到底誰說的對?

“偷天盟的大買賣?”淩燕北緊皺眉頭:“十年前的事情我已經不甚清楚了,隻記得火拚之前二爺給了我一批武器,古礦一戰悉數消耗掉了,不過是一些槍彈罷了!”

“是武器走私嗎?”

“算是吧,中海很亂,但沒有達到拎著槍四處招搖的程度,很隱秘的。”淩燕北的眼神有些閃爍:“坊間的傳聞不可信,偷天盟是做正當生意的組織,沒有他們傳的那麽邪惡!”

沈青楊憨笑一下:“黑龍幫的人不也是有槍支彈藥嗎?”

“兩敗俱傷而已!”

“那時候童伯便是老槍隊的隊長?”

“是!”

“您說是在八年前躲到三灣荒島的?”

“沒錯啊,有什麽問題嗎?”

“童伯始終跟著你?”

淩燕北一愣:“百川是三年前才找到我的!”

“也就是他從大嶼島帶回來的消息那時候?”

“嗯!”

沈青楊眉頭緊蹙,忽然站起身快步走到房門前側耳傾聽,一種奇怪的聲音隔著門傳來,手握住門把手向裏一拉,一個佝僂的影子射進來,童伯端著茶盤愣在當下!

“二少爺,茶水涼了吧?”童伯的老臉有些不自然地看著沈青楊尷尬地笑道。

沈青楊歉然一笑:“童伯想得真周到,外麵起了風,茶水早涼了,來,請進

!”

童伯顫顫巍巍地端著茶盤走進小客廳:“老爺,二少爺說外麵起風了,我老眼昏花啊……”

“現在是什麽時間了?”淩燕北若無其事地看了一眼童伯問道。

“十一點鍾了,菲兒小姐還問我二少爺怎麽還不下來,您注意點身體!”

淩燕北擺了擺手:“百川,你還不知道我?青楊難得死裏逃生跟我聊天,怎麽會輕易放他走?對了,青楊方才還問我你是不是三年前來的三灣島,我記不清了啊!”

童伯的臉色微變,但依舊恭謹道:“老爺記得沒錯,百川是三年前找到您的!”

“你也休息去吧,我和青楊再聊一會!”

“是,老爺!”童伯微笑著看了沈青楊一眼:“二少爺,你們慢慢聊,需要添熱茶就喊一聲!”

沈青楊點點頭:“不勞煩童伯了!”

淩燕北端起熱茶吹動著,熱氣飄散開來,一股疑慮籠罩在心頭。

“你在懷疑百川?”

沈青楊搖搖頭,童伯的神秘感讓他感到有些壓抑。當了十幾年武警,又在非洲傭兵隊裏混了三年,沈青楊遇見的對手很多,殺人無算,但還是第一次遇到童伯這樣的對手!是的,他是一個神秘的對手,比鬼影還要神秘。

“沒有,隻是感覺他很神秘!”沈青楊活動了一下受傷的肩膀,傷口愈合得很好,長肉芽的滋味實在很難熬啊。

淩燕北低頭沉思了半晌點點頭:“老兄老弟一輩子,我很了解百川,古礦一戰之後我就躲到了三灣,隻帶出十多個兄弟!”

外麵的雨大了起來,擊打在窗玻璃上發出一陣急促的聲音,沈青楊站在窗前,心裏變得沉穩了許多。

“青楊啊,想什麽呢?”“淩伯父,英田介不會甘於寂寞,我在想他下一步會采取什麽樣的動作!”沈青楊深呼吸著望著漆黑的院落,心中卻浮上一層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