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三章 遠山任務（一）
黑龍會東京灣分部位於金灣大廈a座第十八層。碩大的觀景移動平台可以鳥瞰整個東京灣。但要上平台隻能通過唯一的通道——一部智能平滑電梯，落地玻璃把觀景台和電梯下麵的橢圓大廳隔開，無數盞水晶燈猶如鑲嵌在蒼穹的星星一般閃亮，投在地上一片橘黃色的溫暖。
渡邊坐在大沙發裏麵叼著雪茄望著觀景平台的黑影，陰鷙的眼神透出一股煞氣，而當那黑影微微移動之際，那股煞氣又忽而消失不見。
“渡邊先生，他在幹什麽？”一張猥瑣的老臉上帶著一絲不屑，小泉看了一眼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老家夥怎麽還不下來？難道他不知道我是誰？！
“他在思考！”渡邊吉城吸了口雪茄：“讓您久等了，你知道他的脾氣，在思考的時候不允許有任何打擾，所以還請見諒啊！”
小泉無奈地點點頭：“這點我清楚，英田先生是一位善於思考的人，與黑龍會其他著名的頭領驚人相似，我相信他會做出正確的決斷！”
“但願如此！”渡邊吉城陰沉著點了點頭，英田今天的冥思似乎比以往都要深，即使提醒他兩次也無濟於事，若不是有極端重要的事情麵見他，無論如何也不會來這鬼地方看他那張老臉
！
小泉正襟危坐不苟言笑，一副標準日本軍人的做派。方才的話是在敲打渡邊：不要忘記我的身份！黑龍會雖然重要但也不是不可或缺，許多社團都排著隊想和自己交好，但惟獨黑龍會具有足夠的資曆和上峰合作，但這種機會是不多的！
“倉井君從中海帶來的信息你怎麽看？”渡邊凝重地看了一眼英田正背影，壓低聲音問道：“不知您的行動組有否新的發現？”
“你指的是哪一條消息？”
“當然是關於一郎的信息，在那人的身份沒有最後確定下來之前，我們還不能轉運緬甸的貨物，風險不是一般的大啊！”
小群思索一下詭笑著點頭，渡邊的擔憂正是自己所擔心的。秘密行動組沒有帶來關於英田一郎的確切消息，他們甚至沒有發現那個叫“血影”的人的行蹤。兩個家夥像幽靈一般同時消失，不知去向。這與中海大災難息息相關，超級海嘯打破了所有計劃——緬甸的貨物不能及時轉運，而已經起運了的那批貨物卻被行動組自擺烏龍給毀掉了！
慶幸的是那幫笨蛋做得很隱秘，不會有其他人知道內情，而且這件事更不能讓上峰知道，這樣的失誤一輩子遇到一次已經是莫大的恥辱！
“倉井君提供的信息很矛盾，我們的人沒有找到確切證據，按照她所提供的地點，第二天去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那裏發生了一場大火災，所有證據都毀掉了，當然沒有發現一郎
！”
“昨天那個人的行為舉止跟一郎相似，手裏也有組織信物，唯一的疑點就是他的功夫好過一郎很多！”
“你的意思是……他是假的？”
“不好判斷，我的人抓拍了他的照片，經過專業技術比對，發現他和英田一郎的相似度是95%！”小群陰沉地望著對麵玻璃後麵的黑影：“我們需要英田先生幫忙才能斷定那人是不是其本人！”
渡邊吉城對英田一郎沒有太多的了解。黑龍會的組織內部等級森嚴，核心層的人物得到了最完善的保護，任何可疑人員都不會接觸到他們。這也是這幫老家夥們在十年前得以僥幸逃生的根本原因，而戰死的往往是執行任務的那些馬仔。
“昨日我與英田先生交流過，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隻等明晚召開的組織懇談會，他的身份自然會得到確認。小泉先生不要急於一時，萬事策劃為先，即使有任何瑕疵的計劃我們都要小心從事，免得出現致命錯誤啊！”
渡邊吉城說的是心裏話，小泉也知道他的謹慎是對的，但問題是緬甸方麵的情況更緊迫，如果不及時轉運的話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而且上峰對那些貨物的重視程度極高，怎麽會放過這樣絕佳的表現機會？
！作為一名區議員，如果沒有黑龍會的“神聖計劃”，他這輩子幾乎沒有機會跟防衛省的官員合作！
小泉沉吟片刻，既然不能確認陌生人的身份，時間又不容許耽誤太久，隻能做一個折中的選擇：采取雙線行動計劃，在最快的時間內確認身份，另一方麵要派得力人手去緬甸轉運貨物。
渡邊對這種安排卻不以為然，無論哪個家夥是真的還是假的都無關痛癢，無論是那批貨物能否及時轉運到東京更不關自己的切身利益——黑龍會的頭領是英天正而非自己，雖然組織在外人的眼裏已經分成三個部分，但骨子裏還是統一的整體。分裂是做給別人看的，英天正慣用的伎倆而已，自己隻負責好荒川分部的事物便是萬事大吉。
一切根源在於“寶圖”！小泉議員看重黑龍會的並不是那些養尊處優慣了的馬仔，而是英天正手裏的東西和頭領縝密的遠山計劃，這是他們合作的基礎。
“轉運之事還請您放心，以倉井君的能力完成這樣簡單的任務綽綽有餘，時間上不會差你一秒的！”渡邊掐滅了雪茄起身若有所思地看著小泉：“秘密行動做是不是到了緬甸？料想現在貨物已經在路上了！”
沒有那麽容易
！行動組的作用是在暗中保護貨物，我還沒有蠢到以日本政府的名義執行這樣敏感的計劃，東南亞所有國家都在緊盯著超級海嘯所帶來的災難，這是一個不錯的時機，渾水摸魚才會有魚抓嗎，否則連腥味都聞不著。
“倉井君出馬我當然放心，但也失去了一次指正的機會，她是最堅定的懷疑者，他有資格懷疑那個家夥的真實與否，所以這件事辦得似乎有些倉促啊！”小泉凝重地望著玻璃後麵的身影，電梯啟動的聲音傳來，那黑影晃動一下，便出現在電梯口。
渡邊立即緊走兩步，站在電梯口低頭行禮：“會長，您進來的身體如何？”
小泉望著電梯上坐著輪椅的英田正，也小心地站直了身體，陰鷙的眼神收斂了許多。
“還好！”英田正在輪椅上按了一下，輪椅緩緩駛進大廳，後麵的兩扇玻璃門悄然關上。
“您的精神很飽滿，冥思的效果可真不錯！”渡邊的身體隨著輪椅轉向英田正：“小泉議員有來看您！”
“無事不登三寶殿，想必有什麽重要事情相商吧？”輪椅到了沙發前，渡邊扶著英田正坐在沙發裏，逼人的目光在他的臉上“刮”過，英田正陰沉的臉色緩和了許多：“計劃執行得怎樣了？”
“會長，我今晚就是向您匯報這件事的
。前天倉井君撤離中海回到東京，隨機回來的還有瑪麗小姐和英田少爺。”渡邊掃了一眼英田正的老臉，刀削一般的褶子臉沒有半點神采，灰黃的臉皮預示著他的身體並沒有聽起來那麽好。
“想知道計劃的事情，其他事不要提！”英田正不滿地看了一眼渡邊：“中海的計劃，緬甸的計劃——你是計劃的直接執行人，所有資源都掌握在你的手裏，但願不要讓我失望！”
渡邊的老臉泛紅，這就是頭領的威嚴，也是他的行事風格。沒有客套和無聊的寒暄，他甚至不會寒暄，直接切入主題。
“中海發生了超級海嘯，中海分部的損失很大。”渡邊痛心疾首的樣子，臉皮抽搐幾下，思考著該如何向英田正交代中海分部的爛事。其實這些信息或許早已被他所知曉，這種問題不過是個過場罷了。
“有多大？”
“到目前為止，據可靠信息顯示中海分部除了在緬北執行任務的部分忍者傭兵和倉井君以外全軍覆滅！超級海嘯是中海曆史上的第一大災難，大嶼島基地和狼島基地無一幸免。”
英田正銳利的眼睛盯著渡邊，想要把這個昔日的戰友看透一般。他隻說對了一半，中海分部全軍覆滅，但不是覆滅於海嘯，而是另有隱情
。
作為黑龍會的實際控製著，英田正的信息源無處不在。渡邊之所以把這件事歸於海嘯是有一定原因的，料定倉井君沒有把所有細節告訴他，尤其是英田介和石原太郎是怎麽死的，英田一郎如何失蹤的，回到東京的那家夥的身份問題還沒有確認，瑪麗小姐的傷究竟是怎麽造成的等等，這些問題都是致命的，對於組織嚴密的黑龍會而言，中海所發生的災難已經撼動了組織存在的基礎，而這種責任任誰都承擔不起！
英田正抬起眼皮，銳利的目光盯著渡邊：“我要事實真相，你能回答嗎？”
“我所掌握的信息不完全，而且倉井君昨晚飛往緬甸轉運貨物，她應該知道得更全麵！”
英田正擺擺手：“她來過，但我不能信任那就是全部事實！”英田正的聲音變得蒼老許多，花白的頭發顫抖著：“中海分部全軍覆滅的事情要進行徹查，不放過任何與我們對抗的敵人，采取一切手段徹查，你——荒川分部下一個任務就是徹查所有事實，不管付出多大代價！”
“嗨！”渡邊吉城明顯感到了英田正的怒意，這種情況不多見，在長達十年的時間裏，英田正從來沒有發過這麽大的火，尤其是麵對曾經並肩作戰的老友和同樣並不年輕的夥伴
。
渡邊也曾經為此大為光火，質問倉井君事實到底是什麽，但得到的答複隻是幾句草率的敷衍了事。
“我們的對手十分強大……”
“我知道，申君慈一直都很強大。”英田正放低了聲音，怒火被理智壓了下去，看了一眼渡邊吉城：“你坐下說話，還有小泉先生，我們要好好合議一下行動計劃，看來我遇到了一個真正的對手，他不是申君慈之輩能比得了的，一個很可怕的對手！”
英田正在組織裏可視為最可怕的人物，他的才思他的謀略，他的堅強的執行力和無可匹敵的判斷力，都讓渡邊望塵莫及。渡邊小心地坐在英田正對麵，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渡邊君，計劃執行到現在你是如何評價的？”英田正端起水晶茶盞抿了一口，淡然地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渡邊和小泉相視一眼，看來他今天要徹底梳理遠山計劃了。
“會長，遠山計劃總體上執行得還算順利，每一步都是按照您的精心設計執行的，中海和緬甸方麵都取得了不小的進展……”渡邊沉思片刻：“隻是在收官一刻出現了不小的麻煩，這與中海分部擅自改變行動計劃息息相關，如果英田介先生有容人之心暫不與申君慈對抗，我想計劃會更加順利！”
英田正微微頷首
。
“緬甸方麵，英田少爺的工作卓有成效，在緬北密***叢林發現了十幾處戰場，尋獲了一批貨物，昨日已經派倉井君親往轉運，不日就可抵達東京！小泉先生的意思是要得到上峰的首肯，這些貨物才能登陸，期間的程序複雜，要確認哪些遺骸是否是真的是殉國將士，全部辨識完成需要不少時間。”
這些工作對渡邊吉城而言無足輕重，他不會關心那些從東南亞叢林裏刨除來的遺骸是否就是日本軍人，他所在意的是遠山計劃的本身並非是挖腐爛的屍體，而是尋找黑龍會寶藏！換句話說，收斂亡故將士遺骸並不是組織的義務，而英田正卻不然，他要以此收獲更廣泛的政治資源，讓黑龍會重現曾經的榮耀，再次成為國內獨樹一幟的社團。
“這是我與小泉先生合作的內容，我問的不是這個，是計劃本身！”英田正有些不悅地問道：“遠山計劃如此簡單，無非是救人、複仇、奪圖、尋寶這幾件任務，每個任務都已前麵的任務為前提，看來隻有英田介是理解計劃的唯一人！”渡邊的老臉羞愧得紅到了耳根：“我理解您的話，中海分部和少爺也是按照您的計劃執行的，但出現了幾個意外，我們……完全陷入了被動之中！”“說說看！”英田正睜開老眼溫和地看著渡邊吉城，但裏麵分明射出一種令人畏懼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