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七章 陰謀深處

英田正穿著一件寬鬆的黑袍泰然地跪坐在榻榻米上,麵前擺放著茶,麵‘色’略微冷淡,沈青揚進來並沒有打擾他的冥思。一個身穿橘黃‘色’和服的‘女’人正在旁邊的小室烹茶,動作輕緩而熟練,卻麵含謙卑,見沈青揚走進來便端著香茶放在英田正的對麵。

“少爺!”

沈青揚擺擺手,‘女’人退出書房。

“你坐!”英田正的聲音沒有了先前那種‘逼’人的氣勢,蒼老中透出一股淡然,老眼睜開看著沈青揚:“這是我珍藏了幾十年的珍品大紅袍,是***最好的茶!”

沈青揚靜靜地站在書架旁邊:“也許我會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但無關你的茶道!”

英田正‘陰’‘陰’地看了一眼沈青揚,嘴角上翹帶著一抹不屑地端起茶杯吹散熱氣小飲一口:“還是那個味道,幾十年也沒有改變。我第一次喝大紅袍的時候應該是在五十年前,在中國的東北新京,那時我才十八歲而已!”

看來英田正開始了他的深談,一下子把時間推到了五十年前!沈青揚冷笑:“您可以直言,我不喜歡繞彎子。三天的時間一定會有很多新發現,我想聽一聽您的意見!”

“一切都已不重要,先喝一杯大紅袍,這可是中國的滋味!”英田正享受一般地淺笑道:“也許對你而言這不是‘誘’‘惑’,但對於一個初次到遠東執行任務的十八歲的年輕人而言,這是無上的榮耀,畢竟大部分中國人一輩子都沒有喝過大紅袍!”

沈青揚坐在小軟椅上,他要談什麽?關於大紅袍嗎?絕對不是!英田正的城府極深,他在以此消磨我的耐心,但不知道會耍些什麽把戲。

“您說的對,不過這與我沒有半點關係!”

“一郎,你變了,變得毫無品味,也許是緬甸的叢林讓你身染野蠻人的特‘性’,這點我不會怪你!”

“我不是你的一郎,恕我直言!”沈青揚微眯著眼睛盯著英田正:“我從未叫過你父親,那張寶圖昭示了一切,還有,我殺了渡邊吉城滅口,總之我不是你兒子!”

英田正放下茶杯:“你很坦誠,不擔心我會出賣你嗎?”

“我已經死過很多次,再死一次也無妨。”沈青揚的內心‘激’烈動‘**’著,一切跡象表明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但奇怪的是他為什麽沒有采取斷然行動?

孤軍深入是傭兵的大忌,而在敵人麵前亮出真實身份會讓沈青揚陷入萬劫不複!不過沈青揚有自己的底牌:與鬆下合作會讓英田正不敢貿然行動,而他最有可能的就是玩‘弄’‘陰’謀!

英田正淡然地笑了笑,幹癟的手指向多寶閣書架:“難道你沒看見那些來自中國的寶貝嗎?這才是我所關心的事情,至於你的身份問題根本不值得一提!隨便給你一件都會讓你不再熱衷於傭兵的職業,所以你要想好了該如何與我合作的問題。”

多寶閣書架上擺放著各種瓷器和線裝書,沈青揚早已發現了這點。

“你不擔心你兒子?”

英田正饒有興致地看著沈青揚:“一個空有其表的貪婪之輩有什麽好擔心的?世間萬物輪回,生死別離無常,天定之數俗人不可違,所以更應該擔心的應該是你,年輕人!”

“你似乎知道了一切,但我可以開誠布公地說你什麽也不知道!”沈青揚被老家夥的淡定給鎮住了,還沒有見過有那個父母不擔心子‘女’的,難道日本人的文化裏有這一條?

“嗬嗬!一郎被倉井君除掉是我的意思,因為他侵吞了大量組織財產壞了組織規矩,長期霸占他的老師有違人倫道德,執行遠山計劃不利卻發展自己的勢力對抗應有的懲罰,隨便哪一條他都得死!”英田正喝了一口香茶,仿佛沒有看到沈青揚驚愕的表情一般:“我喜歡你的‘性’格,敢作敢當雖死無悔,殺伐果斷意誌堅強,一個傭兵有你這樣的修為實屬不易啊,中海分部的那些狼勇士沒有一個有你這樣的境界,實在是可歎!”

沈青揚驚得半天沒說出話來!英田正的話讓他把之前的所有推斷都無情地推翻。沈青揚判斷拉索爾殺英田一郎是娼君的借刀殺人之計,卻沒有想過是奉了英田正的命令。俗話說虎毒不食子,這老家夥的心夠狠!

“如果昨天拆穿你的身份會怎麽樣?渡邊吉城和那些政客會把你碎屍萬段,但我沒有那麽做,你知道為什麽嗎?”英田正麵無表情地看著沈青揚:“你有兩次機會可以逃脫,但你沒有那麽做,這讓我很意外,斬殺墨雲也讓我對你刮目相看,而渡邊那個老糊塗蟲卻偏偏與我作對,大有不‘弄’清真相不罷休的勁兒,哈哈!”

“所以你讓我去荒川分部處理他?”

“我需要一個強力的合作者,而不是唯唯諾諾的跟屁蟲!渡邊跟隨我多年卻一無是處,把一個好端端的計劃執行得‘亂’糟糟,地圖和寶圖一樣也沒有奪到,反而葬送了中海分部,他要為此負責!”

沈青揚不得不佩服英田正實在是老謀深算,就像一隻醜陋的蜘蛛穩坐中軍帳,談笑間便讓所有忤逆他的人灰飛煙滅。

“你知道我是誰嗎?”這句話根本就是廢話,老鬼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何以敢如此大膽地深談?

英田正微微頷首:“你還是一郎,這點並沒有改變!荒川分部軟禁的那個傭兵是你的兄弟,你也是一個傭兵。我也知道你在為背後的神秘人做事,但這不妨礙我們合作。”

“我的任務是殺了你,想不到吧?”沈青揚‘陰’沉地看著老‘奸’巨猾的英田正,申君慈永遠也不是他的對手,這也是十年前偷天盟全軍覆滅的根本原因。不是申君慈愚蠢而是英田正太狡猾。

“在你沒有得到寶圖的秘密之前你是不會動手的,你的所作所為已經說明了一切,不要相信那晚我和那些政客所說的話,那隻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一小部分的秘密!”英田正緩緩起身走到書架前拿起一本線裝書:“你應該看看《孫子兵法》,東方的智慧告訴我該如何戰勝強者!不過這些與今天的深談無關,不管你是誰,你現在的身份是英田一郎無疑,沒有人可替代,也許真正的一郎現在回來我會把他人間蒸發,而你就是我的一郎,哈哈!”英田正悲戚地大笑,蒼老而沙啞的笑聲有一種無盡的悲涼之感。

笑聲過後是沉默。

“你有黑龍會所有的信物,我隻承認信物,而不管他是張三還是李四。你是否有些奇怪?”英田正饒有興致地看著沈青揚:“五十年前的一次茶道所討論的與今晚的內容有很大的關聯,那時黑龍會正值鼎盛時期,作為帝國大學曆史學係的學生能夠加入這個組織並獲得會長的垂青,我現在記憶猶新。”

“也許你的冷酷無情讓死去的人很不安!”沈青揚盯著英田正的老臉,這句話是很有殺傷力的,隻有作為父親的英田正才會明白其中的含義。不過沈青揚今晚隻想把事實和盤托出,這是對他的直接打擊!

也許有時候殺傷男人的不是刀而是‘女’人的眼淚,同理,有些時候殺傷強者的不是子彈,而是親情。但沈青揚並沒有收到應有的效果,英田正對這句話沒有任何反應。

“那時我的專項所長是測繪,但更喜歡考古,那是我的專業。我和幾名會員跑遍了東北九省,繪製了最‘精’確地圖,地圖的印刷本曾經呈到中國的末代皇帝的案頭,但同時也到了參謀本部的長官手裏,我得到了更多的賞識和好處,你知道最大的好處是什麽嗎?”

沈青揚盯著英田正,他仿佛扔沉浸在自己的輝煌之中,長夢不醒的樣子。

“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至高無上的考查權,滿鐵調查局裏的諸多同仁都成了我的朋友,他們可是當時代世界最著名的文化學者和考古專家!”

“您是調查局最年輕也是最資深的專家了?”沈青揚對滿鐵調查局沒有一絲一毫的印象,在他所掌握的知識裏麵這是一個空白。估計是調查鐵路的的日本組織而已,但為什麽裏麵全是所謂的考古專家?

“當然,因為我有測繪東北九省地圖的經曆,所以對那片土地的狀況了如指掌,哪裏有古墓哪個古墓有寶藏都十分清楚!”

一個老盜墓賊!

英田正略有興奮地看著沈青揚詭秘地笑了笑,舉起右手中指,血影鑽閃爍著妖冶的紅光:“這是戰利品之一!也許你不會相信在一次曆時三個月的考察中我們收獲頗豐。那是在1939年,我有幸參加了東亞考古學會組織的‘蒙’古調查團,考察目標是遼祖靈,有興趣的話你可以猜猜我們的考察取得了多麽大的成就?”

沈青揚冷漠地看著老家夥興奮的狗樣,恨不得一拳把他打到地底下去!

“昨晚的懇談會你所說的都是假的嗎?”

“你以為那個上島是那麽好欺騙的嗎?”英田正慍怒地看著沈青揚:“我從不說假話,上島是真正的曆史學家,我不想騙他,更不想騙你,但你要聽我把話說完!”

沈青揚麵無表情地端起茶杯喝光茶水:“還有五分鍾時間我就會離開這裏,你最後的機會是告訴我真相,否則……”

英田正的老臉蹦了蹦,似乎對這句話極為反感:“沒有人能‘逼’迫我,即使是當年東亞學會的關野貞博士!”

關野貞何許人也沈青揚並不知道,但在東亞考古學會卻赫赫有名:他是考古學博士,也是盜掘遼祖靈的罪魁禍首。

英田正似乎對眼前這個“贗品”的英田一郎不以為意,仍然沉浸在他的輝煌之中。沈青揚的腦子飛速旋轉,老家夥的表現實在是匪夷所思,他究竟想表達什麽?為什麽經過一天之後對自己的身份漠不關心起來?難道又在玩什麽‘陰’謀詭計?

“長話短說吧,現代的年輕人都這麽心急?我可以完全負責任地告訴你,在緬甸的任務與此緊密相關,也是我為何把你派去緬甸執行任務的原因,難道你不想知道?”英田正肅然地看著沈青揚:“那次考古我們發現了中國遼代的祖靈,並且進入了明殿,找到了舉世無雙的藏寶,現在東亞博物館裏麵的遼慶靈‘玉’冊殘簡就是那次的收獲之一,不過重寶卻不在那裏,你明白嗎?”

沈青揚的眼神一滯,對於英田正所說的考古根本不了解,但從他的話中可以得到一個結論:遼祖靈重寶與英田一郎的緬甸任務相關!難不成英田正把重寶埋在了緬甸?這與昨日懇談會他所公布於眾的寶圖之密想去甚遠。

“不明白!”沈青揚不屑地看了一眼英田正:“您的遠山計劃玩得可夠大的,所有計劃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尋遼祖靈的重寶吧?”“你很聰明!如果找到那批重寶我隻要其中的一件兒,其餘的都給你,怎麽樣?”英田正不知在哪按動了一下,多寶閣書架的某個部分徐徐打開,‘露’出一扇暗‘門’來。英田正緩緩地起身走了進去。Shirt!老家夥‘腿’腳雖說不那麽靈便但他為什麽整天坐輪椅?沈青揚咽了口吐沫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