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中海碼頭

玉夫人已經派人將飯桌收拾利落,沏好上等的毛峰,啞伯和沈青楊靠在小沙發上談話,沈青楊將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聽得啞伯一驚一乍的,酒氣當然也淡了不少。

玉夫人靠在軟椅上,擺弄著那把魚鱗皮短刀。這東西曾經是二爺的最愛,現在成了沈青楊的私物。不過老爺子倒是舍得,敢把這麽金貴的東西隨便扔給一個陌生人,而心機頗多的八爺也敢幹,就這麽給了他!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

“啞伯,所有跡象都表明敵人已經做了充足準備,而我們卻沒有任何應對措施,僅憑你我一己之力是無法抗衡的!”沈青楊的心思沉沉,現在形勢變化多端,不知道對手什麽時候采取行動,更不知道采取怎樣的行動。如此被動,在戰略上已經棋輸一招了!

“現在的形勢跟十年前很像,大部分華商都在看熱鬧,看哪一方取得優勢,然後再做選擇,這是商人本性決定的,他們的心裏隻有利益,沒有正義!”

“所以現在應聯合起一部分力量做好準備!”

“很難!”啞伯翻了一下眼皮:“十年前,二爺曾經做過努力,但結果呢?冷公應該跟你講得很明白,偷天盟分崩離析,華人地位一落千丈,空有經商本領,任人欺壓到現在!”

沈青楊明白啞伯的意思。用玉姐所說的“猴群”理論來考量,現在這些華商正在找哪隻“猴子”最弱呢,到時候說不定就落井下石,然後到主子那去領賞!

“現在能做到團結華商的隻有一個人,就是會長白鶴梁,八爺,今兒上午我去海藍別墅,他對西邢天閣事件的意見是——隱忍!”玉夫人麵露憎惡的脫口說道。

“這個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估計這也是老爺子的意見,否則白會長是不會開金口的!”啞伯淡淡地歎息一聲。

“老爺子也是有些糊塗了,沒有十年前那般生猛了,倘若是在十年前,他也會拍案而起,要罵娘的!”玉夫人起身給兩人斟完茶,忽的坐在沈青楊身邊:“這件事要從長計議,弟弟應該有所準備才是,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很多事情是有變數的!”

沈青楊翻了一下眼珠子,心道自己不是奸商,智商也不夠用,擅長殺人,但這地方不比非洲叢林,殺人是要償命的!

“啞伯,玉姐說的對,我們要做的是……把魚肉變成刀殂……就是先自己強大,然後才能捅破天,您明白不?”

啞伯哂笑,老臉紅光滿麵,褶子開了不少,這話我愛聽!如果當年二爺還在的話,應該欣慰!

“小哥,你說的就是從長計議?但聽過遠水解不了近火一說沒?大家都想從長計議,火來了,很猛,都燒死了,還計議個屁!”

“我可以滅火!啞伯,火可不是一下子就著旺了的!”

“也有道理!”

“我想知道在中海的華商中誰最聰明,堪為將帥之才的。”沈青楊將話題一轉,惹得啞伯和玉夫人一愣。

“嘿嘿,二爺申君慈啊!”啞伯破口而出。

“天澤園的徐青鬆怎麽樣?”

“弟弟,天澤園可是和黑龍幫是一丘之貉,你不會是與虎謀皮吧?”玉夫人滿臉疑惑地看著沈青楊,這個家夥剛和徐老板較量完又要打什麽主意?

“徐青鬆?他是個狠角色,不過跟二爺比起來還差得多!”

那就好!沈青楊站起身:“玉姐,我和啞伯要辦正經事去了,至於從長計議的問題還是留給你吧,想想辦法怎麽改變老爺子的思維方式!”

話頭不小!玉夫人和啞伯兩人相視一笑,心領神會。老爺子的思維方式豈是輕易改變的?否則也不會出現現在這種局麵了!

沈青楊檢查了一番所帶之物,沒有遺落後才穿好風衣,啞伯已經在樓下等著了。玉夫人送到閣樓門廳裏,不由自主地挽住沈青楊的胳膊:“弟弟,今天的事……別介意,有時候我明明知道你不是二爺……但總是事與願違!”

沈青楊輕輕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又將披肩把胸前白花花的地方檔個嚴實,才憨笑一下:“其實我也想見二爺!”

從三樓下來,所有服務員又是一通“二爺”的招呼聲,沈青楊隻得隱忍著接受,到了門口又看見那兩個保鏢。

“沈二爺!”

這回的舌頭擄直了?沈青楊點點頭:“玉姐是這麽吩咐的嗎?”

“二爺!”

“兄弟,你是雲天安保的保鏢?”

“是!”

“玉夫人的安全一定要精心,懂?”

“明白!”

“如果出事,不管大小,先護送玉夫人去玄島,懂?”

“二爺,這個……公司有全盤的一攬子安全行動保障計劃……”

什麽一攬子二攬子計劃?沈青楊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計劃沒有變化快,難道殺手還按照你們的安保計劃行動?難怪三天死了8個保鏢,官僚作風害死人啊!

玉姐的保鏢必須換掉!

“小哥……”啞伯失聲笑了笑,怎麽總是管他叫小哥呢?十幾天相處的感情比一些人處了一輩子的還深呢?難道這就是個人魅力?

沈青楊發動車子,也是兀自憨笑一下:“啞伯,鐵打的江山流水的兵,咱們是從天堂一起混過來的,叫什麽無所謂,是不?”

“額!你說的對啊,小哥,我這輩子隻佩服兩個人,一個是二爺,另一個就是你,新二爺!”

沈青楊知道啞伯又在油滑著戲弄自己,心裏不禁一暖,看來被戲弄也不是什麽壞事!

“既然如此,我有點兒小要求,啞伯一定要答應我!”

“那是自然?出這條老命意外……對了我養老的錢都給你了的!”

嗬嗬!他還惦記著那三百萬美金的養老錢!

“我要見馨兒姑娘!”沈青楊見到啞伯第一麵的時候,就想問他這事。隻是礙於玉夫人在場,不好說。

啞伯點點頭靠在副駕駛靠背椅上:“她很安全,不過……你為什麽想見她?”

“不為什麽,就是想看看!”沈青楊的老臉一紅,這個你老家夥還不知道?就是想了唄,心裏想的!

“你想什麽時候見她?”

“明天!”

“額……好像不行!”

“後天!”

“額……也不行!”

“怎麽回事?”沈青楊的臉立刻浮上了一層寒氣,啞伯莫非是隱瞞了什麽?馨兒到底在哪?

“是這樣,那裏離這很遠,周圍全是海水,還沒有船……關鍵是三天的時間你都不一定到,你明白不?”

“您說把馨兒姑娘送到海藍了?”

“海藍埠很大,這你是知道的!”

沈青楊不再言語,車子飛一般向中海駛去。

啞伯的心酸楚著,不知道該不該讓沈青楊見馨兒姑娘。現在的風險太大,關鍵是西邢天閣的事情引起了整個中海的震動!白鶴梁不想在這種事情上跟所有華商為敵,畢竟自己的大部分產業都在中海,而西邢天閣不過是個安保公司,相對於所有華商的利益而言,他的利益不值得一提!

現在事情進展撲朔迷離,而錯綜複雜的形勢下,最了解其中根本厲害關係又有強大的自身實力與對手叫板的,隻有沈青楊!他的心胸比申君慈還要大,啞伯從沈青楊的談話中已經感覺到隱藏在他心底的那個龐大的計劃,相比與白鶴梁所言的“隱忍”二字不知高出多少倍!

所以啞伯信服於沈青楊。無論從膽識功夫還是見識能力上,他僅比申君慈差了一點兒:沈青楊的缺點是判斷力差一些,但這個能彌補,畢竟身邊還有小小,小小的判斷力可是超強的!

“小哥,馨兒姑娘也想見你!”啞伯終於憋不住說了出來。

“啞伯,她在哪?”

“在埠外漁村!那裏是我一個兄弟的家,他在十年前的火拚裏死了,隻剩下一個寡婦……那裏很安全,全天幾乎沒有外人去,但很遠!”

沈青楊沒有說話。這種事情有很多,在非洲,因為戰爭、饑荒等等原因,流離失所的人比比皆是,這裏還算好的,那些邊緣人也能自食其力地討生活,雖然艱辛卻也能活!

“啞伯,我想把她接回來,她受不了那個苦!”

“送哪去?”

“這個……您放心好了!”

車到中海碼頭路,沈青楊將車子停靠在路邊。這地方是個三岔路口:向西能到西貨站碼頭,東側能到客運碼頭,對麵則是紅燈區的花街。

“今天比約定的提前了一天,天地通給您十天時間,是吧?”沈青楊點燃一支煙,搖下車窗,外麵的人群紛紛攘攘,霓虹閃爍著,各種聲音交雜在一起,看一眼便令人厭倦。

“嗯,老家夥這幾天沒事就追我,問事情辦得怎樣了,小哥,你絕對是一等一的人物,什麽樣的任務到你這兒都如兒戲一樣!”啞伯喟歎一聲,從後麵拿出個包裹,脫掉襯衫領帶和西服,換上先前那身“裝備”,弄了一些灰在手裏揉了幾下在額角塗抹。

沈青楊把胳膊搭在車窗上,歪著脖子看著啞伯化妝,老家夥的易容術可真厲害,脖子一伸,耳朵動了動,麵部肌肉蹦了幾下,猶如得了麵部神經炎一般。又恢複了先前模樣。

“啞伯,到底哪個是真實的你?”沈青楊有些鬧得糊塗了,西裝革履穿在他身上就如紳士,這套叫花子行頭套在他身上也像那麽回事!

“嘿嘿,你猜猜看,考驗你的判斷力!”

“今天是玉姐的生日?”

“嘿嘿!你終於猜對了一回!”

沈青楊搖搖頭,不過從紅色賓利車上下來個叫花子,任誰都會嚇一跳!

《傭兵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