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直陰沉,屋內的光線更暗。

那個一直坐在角落裏青衫人,看起來麵容俊朗,優雅大氣,而且嘴角還帶著些許笑意。隻是阿剛對上他的眼,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連狠話也說不下去了。

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這麽個彪形大漢,為何會怕這樣一個小子?再看看不遠處剛剛那幾個與他一起賭錢的大漢,他壯著膽子道:“小子,你知道出門在外最忌諱什麽嗎?”

宋知命現在正望著剛剛那個被丟出去,現在又飛回來,在他旁邊坐立不安的人,不知在想些什麽?不過,場上之人都可以看出,他完全沒有絲毫理會阿剛的意思。

阿剛老臉一陣發燒,於是大喝道:“好膽!看我不拆......”

“拆?拆什麽拆?還不去為貴客上水?”掌櫃的這時出聲打斷道,也不管阿剛此時的感受,他迅速的走到宋知命麵前,賠笑道:“客人勿怪,這幫小子胡鬧慣了,還請客人多多包含。”

宋知命還是沒有說話,更沒有看掌櫃的一眼。

掌櫃的自覺尷尬,訕訕一笑,又回到了自己的櫃台。

薑還是老的辣,他雖然看不出宋知命的深淺,但他卻可以肯定,這是個惹不起的人。得出這樣的結論沒有任何理由,靠的就是一種直覺,不過也正因為他的直覺,他這個店才能夠開到現在。

“你的水。”阿剛板著臉,但卻不敢造次,輕手輕腳的將一個新銅壺放在了桌上。

宋知命倒了兩碗,遞給身邊那人,道:“水,我請你。”

那人怔了怔,竟不知如何言語。

宋知命道:“怎麽,難道你怕我會是和他們一夥的?”

那人立即道:“不不,隻是我從不平白無故的受別人的恩惠。”

宋知命一愣,覺得這人還真有點意思,這才仔細的打量起這人來。

他的眉很淡,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常年不見天日的生活讓他看起來特別白,白的有些病態。不過,他的臉色卻是,倔強、堅定、充滿著對生命的渴望。

可以說,這是宋知命所見到的人中最英俊的一張臉,雖然還太年輕了些,還不成熟,但卻已有種足夠吸引人的魅力。

他打趣道:“我請你,改日若有機會,你再請我不就行了?”

那人一陣遲疑,或許是覺得宋知命說的卻是有理,又或者是實在渴的要命,於是捧起身前的水便大口大口的猛灌起來。

一碗,兩碗......直到那銅壺中的水見底,那人終於滿意的發出一聲酣暢淋漓的歎息,或許現在的時刻,是他覺得最美妙的一刻吧。

宋知命微笑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人真誠道:“我叫星空。”

宋知命奇怪道:“這大陸上有姓星的嗎?”

那人眼神哀傷道:“這大陸上當然沒有姓星的,隻因我沒有姓,也沒有名,從一出生族裏的人們就叫我星空。”

宋知命一陣沉默,可以想象,一個自出生便沒有父母和黑玄

鐵礦打交道,從不知外界如何多姿多彩的人,怎麽會有自己的姓名?他們就像是被圈養的奴隸,唯一向往的東西便是自由。

星空,果然是個好的不能再好的名字。

他拍拍星空的肩膀,道:“你能夠出來,真的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我知道在這個荒原裏生存是件多麽不容易的事情。”

星空突然顫抖著身體,痛苦道:“不,如果可以,我寧願永遠也不要出來,因為我出來,是用很多人的命換回來的。”

宋知命一愕,而後道:“如果是很多的生命換來的,那麽你就更應該活的自由自在,因為他們的願望便是讓你掙脫那原本的牢籠,不是嗎?”

星空無助道:“是的,可是天下之大,又有哪裏會是我的容身之地?人心險惡,我又能夠在哪裏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自在?”

宋知命苦笑起來,這個問題實在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他隻能道:“世間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壞人,並且好人一定比壞人多,今天你不就遇上了我?”說著他掏出數張銀票,遞給星空,道:“好了,拿著這些走吧,希望下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星空怔了怔,實在想不到麵前這個年輕人居然這麽有錢又好心。不過,再有錢也是別人的,自己怎麽能平白無故的拿他的錢?

宋知命笑了笑,道:“這是我借給你的,要還的。”

在外界行走,錢一定是必須的,沒有錢,別說走出荒原了,就連能不能活過明天都是個未知之數。

星空身無長物,唯一值錢的一塊黑金都在剛才被吪詐了去,現在他隻能做的就是將這份恩情記在心底。他接過銀票,感激道:“我一定會還給你的,我星空從來都是說道做到。”

宋知命對此隻是笑笑,對此毫不在意。

星空告退,牽起自己的瘦馬,踏上了自己的旅程。

驀然,他醒悟到,自己竟然還不知道那個幫助自己的青年到底是什麽名字,又是哪裏人,這又如何才能去還他錢?

他是個認真、淳樸的孩子,定不會讓自己言而無信,於是他調轉馬頭,朝著不久前走出的酒家奔馳而去。

屋子還是那間灰敗的屋子,門也還是那扇油油膩膩的小門,隻是屋內再也沒有賭錢的吆喝聲,也沒有打著瞌睡的掌櫃的,他們都死了,死的徹徹底底,隻因他們個個都身首異處。

果然,講理的怕遇上蠻橫的,蠻橫的卻怕遇上殺人不眨眼的。

星空這時候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實力是自由的根本,隻有強大到再沒有任何人限製你的自由,你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宋知命拍了拍手,就像清理了屋子裏的垃圾一般隨意。

這並不是草菅人命,宋知命更喜歡把它叫做為民除害。

“公子看來今天的心情不錯。”

這時薛燕山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宋知命頓住身形,笑道:“你要跟著便跟著唄,搞得鬼鬼祟祟的,而且還有饒個大圈子,假裝自己從遠處來

,剛巧遇上自己似得,你這樣累不累啊?”

薛燕山麵色一囧,道:“公子早就知道啦?”

宋知命忍住不笑,道:“你覺得呢?”

薛燕山默然。

宋知命又道:“對了,找兩個得力的魔神宮弟子,一路護送那小子走出荒原為止。”

薛燕山忍不住訝然道:“公子對這小子未免也太好了點兒吧?”

宋知命理所當然道:“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可不想我才大發善心掏了銀子,一轉身銀子又進了惡棍的腰包。”

見薛燕山並無反對之意,於是他轉移話題道:“對了,燕山可知還要多久,我們才能真正的趕至太乙宗分館?”

薛燕山麵容一肅,道:“如果以‘神行樓船’的速度直行,隻須五日便可抵達,但是我們現在卻又不得不繞路,所以預計十天左右才能到達。”

宋知命眉頭微微一皺,道:“這又是為何?”

薛燕山道:“因為,在我們的正前方有一處龐大的黑玄鐵礦。”

有大量黑玄鐵礦的地方,當然有秦軍把守。以魔神宮的實力倒不至於怕了這些礦地守軍,隻是他們原本就隸屬趙長溪,現在非但不去阻殺承、趙兩國的議和軍隊,反而往暴亂原深處行進。這樣,一定會被發現魔神宮現在已經被控製了,到時趙長溪再出招時,宋知命又如何招架?

他們之所以選擇繞道,表麵上是浪費了些時間,實際卻是為宋知命爭取時間。

宋知命想通此節,於是笑道:“燕山,你多慮了,你以為他趙長溪還不知道?你也太小看我們這位帝國第一軍神了。”

薛燕山道:“公子是說秦軍已經知道我們已經控製了魔神宮?”

宋知命神秘笑道:“非但知道,而且怕是已經為我們準備了精彩的歡迎陣勢了。”

薛燕山一臉不解。

宋知命道:“我問你,對於自己遠放的勢力當今皇帝是怎麽做的?”

薛燕山認真道:“存放命牌,公子的意思是趙長溪有尤少遊的命牌?”

宋知命搖頭道:“我不知道他是否有尤少遊的命牌,但是就算沒有命牌,他也一定有辦法第一時間了解魔神宮裏此時的情況,誰也不知道魔神宮中這一萬多弟子裏麵,有多少本來就是他趙長溪的爪牙。”

他笑了笑,接著道:“所以,他會在此黑玄鐵礦場周圍的必經之路上都設下埋伏,不管我們走那一條路,都是死路。別忘了,現在暴亂原裏可能存在著整個秦國的軍隊,他們絕對有這樣的實力。”

薛燕山陷入深思,而且越想臉色越難看,他愣愣道:“那麽,公子的意思,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宋知命抬步走在前麵,背對著薛燕山道:“等,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既然他趙長溪已準備了陣勢,我又怎麽能不去會會他,我們現在不是也已經有一萬多人了嗎?”

薛燕山麵色一苦,這一萬多人,怕還不夠秦軍塞牙縫呢,不過公子口中的時機又是什麽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