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魂望著竹林中撫琴的孩子,和他同時撫下最後一個滑音,連手揚起的弧度都十分相似。竹樓裏餘音繞梁。他微笑回頭,美人先生麵頰上一滴淚顫顫巍巍懸而未落。

他走過去伸出手指拭掉那滴淚,順勢撫上了她的如雲長發,小指有意無意地從她珍珠般的耳垂拂過。

“小鬼!”美人先生嗔怪了聲。人已坐起,臉上驚起一片潮紅。

星魂非常滿意自己的挑逗,睜大了雙眼天真地瞧著她讚美:“先生真美,青衣師父一直說若是有支白玉簪綰起先生的黑發,不知道會是何等的驚豔!”

美人先生臉一沉,伸手把那支簪子取了下來:“你師父讓你送來的?”作勢便要扔掉。

星魂大驚失色趕緊攔著:“我去集市,見師父盯著這支簪子不好意思買,做徒弟的總要替師父著想,我是花自己的銀子買下的呢。先生怎好拒絕星魂的孝心?”

美人先生玉指點上星魂的額頭,笑道:“若是你師父送的,我當然扔了。可是小星星的一番心意,我自然會珍惜的。”

星魂大喜,借機抱住美人先生響亮地親了一口。不等她生氣,已跳開幾步,拍掌道:“青衣師父說得沒錯,美人先生的臉又白又滑!”

驚怒從那張美麗的臉上泛開,眼眸中已帶上了怒氣:“青衣怪欺人太甚!”

“先生生氣了?青衣師父可沒有這樣說過。他……他隻是說先生是風雅至極的人物,是星魂想親親先生。”說話間星魂的嘴已經微微一癟,神色委屈至極。

“好啦,你這孩子!”她心一軟,伸手摟住了星魂。

淡淡的馨香從美人先生身上傳來。星魂深深呼吸,陶醉其間。有美人在懷是何等愜意,可惜……他歎了口氣,抬起頭笑著說:“先生,你還沒送我回禮呢。”

“你想要什麽?”

“先生,不如你畫幅自畫像給星魂如何?我想你的時候便拿出來瞧瞧。瞧著你練功也有勁,總比對著青衣師父強!”

美人先生欣然同意。

星魂趕緊鋪紙研磨,洗筆調色伺候著。

不多時一個風骨絕佳的古代仕女現於筆端。美人先生畫完,手自然地挽了個花式,滿意地放下筆,欣賞了會兒,笑道:“拿去吧!不過,隻能你一個人看。你青衣師父瞧著了,我可不依。”

星魂點點頭,眼珠一轉又說:“星魂為先生賦詩一首可好?”

美人先生想起那句“牡丹花下死”,一直沒見星魂寫過詩,這下興趣甚濃。

星魂想了想吟道:“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美人先生愣住了,喃喃念了幾遍,美眸中閃過一絲哀怨。

“好嗎,先生?”星魂企盼地望著她。

“好。”良久美人先生方長歎一聲回答。

“先生,不如題在畫上?”星魂慫恿道。

美人先生順手就在畫上題下了。

星魂趕緊再拍上一記:“好畫好字!星魂多謝先生了。”

“小星星,今日就這樣吧。我倦了,你回去吧。”美人先生似乎被觸動了什麽心事,想獨自待著。

星魂目的已經達到,捧著畫告辭,飛一般跑回了石室。

青衣人正奇怪他為何下學這麽早。星魂已添油加醋地形容了一番,然後一本正經地把畫拿給青衣師父:“美人先生說千萬不要讓你瞧見,這女人嘛,說不要就是要。師父,你別辜負了美人先生!”

青衣人怔了半晌,訥訥地道:“蝶衣向來眼高於頂……”

星魂笑得更甜:“師父,你瞧瞧這畫就明白了嘛。美人先生一個人住在穀裏,肯定會寂寞。她若是無意,又怎會對我這麽好?這叫愛屋及烏。對了,你知道美人先生的脾氣,你可千萬別去問她,她肯定會惱。還有,美人師父送了這畫,我就把玉簪子送她了,說……是師父您的心意。”

青衣人大驚:“這……這怎麽是我的心意了?”

星魂白了他一眼,語氣中帶上了絲惶恐:“師父不是這個意思?那怎麽辦?我去找美人先生說不是師父的心意好了。我還想著,美人先生每天盼著星魂下學比我自己還心急……唉,這可怎麽辦啊?要是美人先生誤解了成天戴著那支簪子……師父,你千萬不要把我供出來!美人先生要打板子的!”

“胡鬧!你該出去練功了。”青衣人板著臉訓他。

星魂脆聲應著,兔子似的溜出了石室,忍不住哈哈大笑。他猜想著青衣師父迫不及待支開他瞧著那幅畫與那首詩獨自陶醉的模樣,心裏就得意非凡。在山穀中待不了多久了,練功練得無趣,學那可憐的紫衣男孩更無趣。三個月來,他竟然沒聽見那男孩說過一句話,實在叫星魂有些憋氣。

星魂不止一次猜想過這個男孩的身份,也很想和他在一起玩會兒。

遊離穀的人想讓他做什麽將來肯定會告訴他,但是星魂很想從別的渠道知道事實的真相。

現在的情形就像擺了一盆菜放在他麵前,隻告訴他如何美味,卻不讓他動筷子,靠想象在空中畫出的餅怎比得上吃進嘴裏的舒服。他憎恨這種讓他死腦細胞的事情,連帶埋怨上了了解事情真相卻又不肯告訴他的青衣師父和美人先生,後果就是他決定當紅娘拿二人開心。

過了兩日,青衣師父來接星魂下學時,眼睛情不自禁地往美人先生發間瞟。

星魂一本正經地向美人先生告別,眼睛賊兮兮地看到了他想看的東西。青衣師父的目光穿過那支白玉簪望向了竹林深處,美人先生微低下頭攏了攏手臂上的披帛。

那天晚上,星魂發現青衣師父一個人悄悄出了石室。

等了會兒,他賊笑著也出了石室,慢吞吞地走向美人先生的竹樓方向。遠遠地聽到美人先生的竹樓外有簫聲響起。星魂滿意地回石室睡覺,搖著頭感歎,青衣師父的簫吹得這般難聽也敢拿出來獻寶,愛真偉大!

他正打算再接再厲,好心情就被破壞了。青衣師父說,山穀裏的神醫回魂對他的臉感興趣,想在他的臉上做點兒什麽。

青衣人帶著星魂慢悠悠地往山穀中走。再次回到曾經和九九他們一起拚殺的地方,星魂有些感慨。

還是同一條路,等下得山來,星魂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來這裏有十座樓,還有李言年住的小樓,現在,都沒了。

山穀中鳥語花香,林木幽幽,還有一條小溪蜿蜒其間,仿佛這裏從來沒有那十座被血染紅的木樓,也沒有李言年。

“師父,”星魂嘖嘖稱歎,“兩年,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青衣人笑了笑:“我也不清楚。你跟我學藝之後,這裏便成這樣了。”

星魂不吭聲了。看來走出樓的十五名孩子都有了用處,山穀不必再像從前那樣選人了。

溪邊佇立著一棟草房子,四周種著藥草。青衣人停住了腳步:“晚點兒我來接你。你別亂走,這裏不比山上。”

他的聲音裏隱隱帶著憂慮,星魂越發覺得穀中行事詭異。

這是青衣師父第一次提醒他不要亂走。以青衣師父的木訥和做事方式,他絕不會做違了規矩的事情。星魂默默地順著路往前走,暗自猜測將會遇到的事情。

腳下是一條鋪著小塊青磚的路,星魂自覺地沒有踩進草坪一步。回魂的住所,誰知道周圍是不是種的毒草。

走到草房子外,他大聲喊著:“回魂師父!”

應聲而出的是一個孩子,劍眉星目,穿了件白色的袍子,看上去無比熟悉。

星魂指向他的手指抖了半天,腳尖一點撲了過去:“九九!”

九九輕輕往旁邊一閃,眉皺著:“怎麽變成這副性子了?”

星魂此時心裏高興,哪肯讓他閃過?他輕功明顯比九九好,幾個騰躍已把九九抱住:“想死我了!”

這一聲才出口,身體一軟摔在了地上。

九九得意地擰了把他的臉,笑著說:“輕功了不得嗎?來這裏還敢放肆?!”

“月魄!”回魂恰到好處地出現。

九九也不知拿了什麽飛快地在星魂鼻端一抹,順勢就將他拉了起來,恭敬地喊了聲:“師父!”

星魂身體內的力量又回來了。他還來不及懊惱輕易被藥翻的事實,就被九九的一聲“師父”震住了。他指著九九問道:“你叫他師父?你一直在跟著他學醫?”

“星魂,跟我進來。月魄,你去藥圃瞧瞧!”

星魂看到當年囂張的九九低眉順眼地離開。才兩年時間,都變了——他變得活躍,月魄變得沉穩內斂。

“回魂師父,聽說你對我的臉感興趣?”

回魂凝視他良久,歎了口氣說:“胖了點兒,不過,問題不大。”說著拿出了些瓶瓶罐罐、刀剪之類的東西。星魂嚇了一跳,摸了摸自己的臉。他對整容術沒信心,更何況,隻看了那孩子一眼,心裏就已經很清楚兩人的差別在哪兒了。

“回魂師父,如果一個人在外麵待了半年再回家,在外吃得好、睡得好,臉上肉多一點兒也很正常。你確信一定要從我臉上削點兒肉下來?”

回魂愣了愣。

星魂淡淡地笑了,微抬起了下巴,嘴輕輕扯了扯,那孩子的神態、聲音他學了個十足。

“我想,沒這個必要了吧?”

回魂皺了下眉又舒展開,舒了口氣道:“若是你能再瘦點兒,就絕無問題!”

嬰兒肥懂不懂?星魂撇嘴。

“吃點兒這個……瘦下來沒問題!”回魂左手掏出一瓶藥。

星魂哭笑不得。

他笑嘻嘻地接過來,穀中考慮得的確周到,但是吃不吃由他說了算。瞅著桌上一長排瓷瓶,星魂自然地走過去翻看。見回魂還站在身後,便衝他招了招手:“過來啊,回魂師父,給我說說你這裏哪個是十全大補丸,我怕吃錯了。”

回魂板著臉沒動:“不怕你吃錯,怕你吃傻。”

星魂的手自覺地收了回來,笑著說:“是藥三分毒,沒病最好別吃藥。回魂師父,我能去找……月魄玩會兒嗎?”

回魂看穿了他的想法,淡淡地說:“去吧,這一個月,你每天來此一個時辰。長點兒見識也好,免得出穀就被毒死。”

星魂笑著說:“有沒有吃了可以百毒不侵的藥?”

“有百毒不侵的人。”回魂慢條斯理地回答。

星魂有點兒心動。

“死人。”

他轉身出門,決定把回魂也納入報複的對象。

能與月魄重逢,星魂很高興。走進藥圃,見月魄正小心地用幹布擦拭著一株像白菜秧子的綠色植物。他好奇地伸手去摸。

月魄一巴掌拍下來:“不要亂碰!”

“月魄,唉,這名字!”星魂搖頭。

“這名字怎麽了?星魂好聽?一群怪物名字。”

月魄的真性情還是露了出來,星魂卻感到親切。他歎了口氣說:“你好歹生活在鳥語花香裏,我卻成天住在墳墓中,暗無天日啊!”

月魄白了他一眼,小心將藥苗扶正,沒好氣地說:“瞧你那肌膚就知道了,白得透明。聽師父說,跟著青衣怪的,沒幾個像人!”

“今日重逢,給我禮物!”星魂嗬嗬笑著,心想這世間熟人也沒兩個,見麵不要禮物對不起自己。他多少還想從月魄這裏得到些好東西。

月魄左右看看無人,突然附在星魂耳邊輕聲說:“你見過別的人嗎?”

星魂搖了搖頭,今天不來回魂這裏,連月魄都見不著。

“你想要什麽?說!”月魄本來就對別的人沒興趣,能見著星魂已經很開心了。他在回魂這裏磨了兩年性子,已不如當初那麽張揚了。早想和星魂好好說會兒話,一直忍著,這會兒話匣子一打開,當年的感情又回來了。

“當然是教我識毒解毒!”星魂聳聳肩解釋,“我過不了多久就會出穀了,我不想死在外麵。”

“出穀?”月魄眼中露出不平之色,這麽小就讓星魂出穀等於成心讓他去送死,“好。”

星魂心中一暖,忍不住摸了摸月魄的頭。

月魄怔怔地望著他,此時的星魂與兩年前的星魂太不一樣了。他想了想說:“不管怎樣,我私下裏多給你弄點兒好東西。”

星魂笑了,突然覺得有些對不住月魄,他對他一直存了種利用的心思。初進小樓廝殺,利用月魄平安過了關;現在聽說他跟著回魂學醫,又想利用他弄點兒解毒的靈藥。他看著藥草似不經意地問道:“為什麽過了兩年,你還是對我這麽好?”

“你這個傻子!和我的弟弟一樣白癡!”月魄隻有星魂這麽一個熟人,當年星魂站出來告訴李執事黑吃黑的點子出自於他的情景又回到眼前,他咧開嘴笑了,“我帶你看藥草去。”

星魂仔細觀察藥圃裏的藥草,認真記下它們的樣子、藥效。月魄擔心星魂,恨不得把兩年中學的東西全說給星魂聽。一個願意說一個願意聽,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青衣人站在外麵默默地看著他倆,良久才喚道:“星魂,明日再來。”

星魂聽到站起身來,望著誨人不倦的月魄,開心地笑了:“聽到沒?明日我還會再來。”

他的笑容像陽光,讓月魄心裏湧出一股溫暖。他擰了星魂一把,認真地說:“我給你配易容藥,別成天頂著這張禍水臉四處招搖。”

星魂飄飄然有些得意。往外走的時候看到回魂站在房門口看他,他露出白生生的牙衝回魂笑了笑。

青衣師父晚上出石室的時間越來越多,星魂晚間一個人默默練功的時間也越來越多。回魂的藥他決定不吃,生怕對身體有什麽損害,可是嬰兒肥始終消不了,他隻能委屈地開始餓肚子。

趁著青衣師父去勾搭美人先生,他獨自勤於練功,在青衣師父麵前依然小心地隱藏了大部分實力。

三個月,星魂掰著手指頭算日子。以他的經驗,三個月正好是濃情時。他很好奇青衣師父與美人先生到哪一步了,便對青衣人說:“師父,美人先生喜歡茶,常說冬日收集梅花雪煮茶好。不知穀中哪裏有梅,我好去弄點兒孝敬美人先生。”

青衣師父愣了愣說:“梅園,你現在去不了。”

星魂貌似失望地歎了口氣。山穀中還有一處自己去不了的叫梅園的地方?也許別的孩子正在那裏學功夫,他暗自猜測著。除了梅園,這群山之中還有多少地方住著像他這樣的人?自己將來擺脫山穀,將麵對多少高手?他愁的是這個。

才過兩日,星魂便在美人先生的竹樓中喝到了用梅花雪煮的茶。他嗅著茶香無比陶醉:“清香甘甜回味無窮,先生今日煮的茶別有一番滋味。教教星魂,如何才能煮出這樣的味道?”

他偷眼看去,美人先生臉上露出一絲不自然的紅暈,眼波如春水般溫柔。星魂差點兒把杯子一口吞進肚子裏去。

回到石室,他自然又大大地誇獎了一番美人先生的茶和美人先生臉上的紅暈。

青衣人“哦”了聲,當晚又離開了。

氣息在石室中飄浮,青衣師父回來時,星魂嗅到了梅花香。

他二人好上了,自己總要得些好處不是?於是,星魂的禮物多了起來。冬日來臨時他擁有了一件白狐裘,青衣師父多了件狐皮鑲邊的披風。作為回報,美人先生得了一架桐木琴。星魂跟著青衣師父又來到了掌櫃處,以極滿意的銀兩訂了一批鋼火甚好的小飛刀。

當然,這一切都打著星魂即將起程需要添置行頭的旗號進行。

回魂師父沒給他整容也沒教他東西,卻放縱他和月魄搗鼓藥材,變相也算是他的師父。

三位師父一視同仁,一碗水要端平。

星魂隨口問回魂師父認不認識美人先生。回魂眼中的怪異神色讓星魂覺得青衣師父有奪人所好的嫌疑。雖說青衣師父與美人先生感情日增,但是星魂認為男人往往不容易專情,有必要製造點兒小麻煩讓青衣師父和美人先生的感情更牢固。

於是,他向美人先生獻上了回魂師父精心製成的丹藥,對回魂煉製的畫畫顏料吹得天上少有。同時告訴青衣師父,美人先生對回魂師父送去的東西青睞有加。做完這一切,他躲在旁邊等著瞧熱鬧。

星魂依然很老實地隻走青衣師父帶他走過的路。如今青衣師父也不來回魂處接他了。他便偷偷拉著月魄離開了回魂的草廬。

“星魂,我們跟著師父做什麽?”

星魂一本正經地說:“聽說今晚有好戲可看。明月當空照,正是放鬆心情的最佳時機。”

“什麽戲?”月魄很疑惑。

“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故事。這三個人都是高手,你想想纏鬥在一起會是什麽感覺?”星魂很得意。

月魄恍然大悟:“今晚這裏有高手過招,你帶我來學習經驗?”

星魂悶笑:“你真聰明!”

月魄眼中露出興奮之意。他本想學刀法等武藝,沒想到卻偏偏學了醫術。聽說會看到高手過招,眼也不眨地等待好戲開場。

然後,星魂和月魄就看到了回魂師父很巧地在美人先生竹樓前遇到了青衣師父,他手裏正拿著美人師父需要的畫畫用的顏料。青衣師父裝作不小心地用暗器將顏料壇子打翻,弄髒了美人先生的竹樓。

美人先生嗔怒,回魂開始下迷藥報複,青衣師父把回魂當成刺蝟來射,很不巧地弄破了美人先生的衣袖……

“精彩!”星魂和月魄躺在草地上仰望月空,滿足地歎息。

等三雙腳站在他倆麵前時,月魄再一次把星魂拉到了身後,勇敢地承認了錯誤。

後果是星魂圍著白狐裘衣坐在火爐邊悠然彈琴;月魄哈著凍僵的手在田裏翻土;回魂師父苦惱地待在屋子裏研究新的迷藥;青衣師父難聽的簫聲在美人先生竹樓外響了好幾個晚上。

這一切都真實地反映到了穀中老者的耳中。他更感興趣的是星魂與月魄的關係。他微笑著看著回魂和青衣人說:“兩個孩子的感情真好!這很難得,不要傷了他們的友情,空閑的時候不妨讓他倆多在一起。”

回魂低聲應了:“穀主說的是。”

老者的目光瞟向青衣人:“青衣不太願意?”

“星魂功課現在很重,我擔心會耽誤正事。”

老者輕輕撫摩著星魂的卷宗,淡淡說道:“狡猾、敏捷、聰明、領悟力強,唯一的漏洞是情感太豐富。他很適合這個任務。”

他抬頭久久地看著青衣人,那張慘白的臉平平靜靜,眼神沒有一絲變化。老者歎了口氣說:“我們能掌控的就是他對穀中人的感情,包括月魄,還有你!”

青衣人鎮定心神,恭敬地答道:“明白了。”

“京都今年下了很大的雪,該讓他回去了,免得家裏人等得著急。”老者做了最後的決定。

星魂並不知道他導演的戲落幕之後會出現這樣的情形。他對將做那個男孩的替身有些矛盾。

明知道是極危險的任務,幾乎是九死一生,他卻很願意接下。他太想離開這座山穀。

出去注定危險,但是也脫離了山穀的勢力範圍。

他靜靜地想:山穀憑什麽放心讓自己離開?是用藥物控製還是別的方法?他相信以武力來說,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隻會越來越強。他們會用什麽方法來控製自己呢?

他思考的時候,眼睛一直看著竹林裏的男孩子。他很安靜,似乎不像是被強擄到這裏來的,眼中一片雲淡風輕。

“先生,為什麽他會如此安靜?既然要我學他,為什麽不讓我和他說話?”星魂很奇怪這點。

“他是個活在自己世界中的人。除了偶爾吟詩出聲,他幾乎不會說話。”

星魂皺眉,這樣的性格太不好玩了,但是適合扮演。

“若是我去,轉了性子不會露馬腳?”

“不會,隻會讓他的家人欣喜若狂。”

“他是誰?”星魂終於問出了這句話。

美人先生嬌笑著點了點他的額頭:“想知道嗎?我偏不告訴你!小星星,先生再教你一招,女人是得罪不得的。出去的時候你就知道了。這半月時間裏,你就使勁兒想吧!”

星魂目瞪口呆。

美人先生風情萬種地離開,回頭又扔下一句:“你那師父還想來我這裏喝茶,估計他也不會告訴你的。”

星魂唯一能做的是,衝她的背影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