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城，原本的皇宮廢墟。

葉空臉色平靜地看著周圍的一切……灰暗，沒有生機，死寂，究竟是誰嗎，造成了這一切？又究竟什麽時候，這無比荒唐而絕望的一切，宛如噩夢一般，可以結束？

“葉空哥。”溫柔的聲音響起，葉空回頭，笑了笑，道：“你怎麽來了？我一會就去了。”

吳萌目光複雜地看著葉空，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每次看見葉空，都是笑臉相迎，看上去很輕鬆，很悠然的樣子，但是實際上，對於一個，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國家，陷入毀滅，所有的人民，都陷入了死寂，而且是不得不這樣選擇的君王來說，那是多麽痛苦的事情…

“即使你是永夜國的統治者，但是，你也是一個人啊，你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啊…所以，請不要再這樣壓抑自己了，葉空哥，我知道，你其實心裏，很不好受的吧，自從顏卿姐姐…離開以後…我一直在你身邊，所以我知道，我能看出來，你其實……”

“我沒事…真的、。”葉空淡淡一笑，看著周圍的廢墟，那都是恐棺複活之前，造成的。

“真的沒事嗎？葉空哥，請不要欺騙自己…即使是君王，也是需要有人傾聽他的煩惱和心聲的…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做那個人，但是，無論怎麽樣，葉空哥，請不要再……”

葉空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驚訝，看著吳萌…現在的吳萌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調皮的女孩了，梳著一頭柔順的水藍色的長發，看上去楚楚動人，那是像水一般的女孩啊。

“萌萌…你這些話…還不如去和你的哥哥說…你的哥哥，相比現在，承受的壓力，比我要大得多…我很佩服你的哥哥，說實話，年紀輕輕就繼承了王位，每天都生活在那種重壓的生活之下，要知道，君王可是非常勞累的…除非你選擇了荒亂無度，不然…真的會把你累垮…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因為，一整個國家的人的命運，都掌握在你的手上，你身邊的文官，你身邊的騎士，術師，都看著你，盼望著你把他們帶領走向更加強大光明的未來，他們就是你的盾，他們就是你的劍，而廣大的百姓就是你的基礎，你的立足之本，在此之上…你又有什麽理由，不去努力，不去拚命維護好這個國家呢？哪怕不能進步，也不能退步。”

“我能看出來，葉空哥，其實你一直以來，都在深深地自責…是嗎，可是，這一切並不是你造成的啊，你也是受害者，你也是剛剛接管這兒殘缺的國家…這不怪你…”

“…君王…永遠不需要借口，用借口來掩蓋自己無能的，都是不合格的君王。萌萌，你不知道，我們永夜國…第二次聖戰期間，建立起來的，祖先，是一群從恨光國叛變出去的人，研習黑暗術法和能量的術師，騎士還有位於陰暗麵刺客等等，我們永夜國的前身，就是那樣的一群人，那樣的一群…被惡魔蠱惑的人…就算他們後來奮勇浴血，和惡魔抗爭，可是…我們永夜國，這多年了，在整片大陸上的名聲，還是洗刷不掉，叛徒，黑暗這樣的字眼…無論每一代郡王多麽努力，多麽努力，你可以想象一下，一個成立不到六百年的國家，實力竟然追趕上甚至超越了存在了千年以上的國家，與他平分這片大陸上最遼闊最富饒的地方…這是多少位永夜國先輩君王們的努力，才達到的…就連恨光國也承認了我們的存在…可是，現在…我看著這一切，我感覺…很絕望…真的…那種幻滅的感覺…就仿佛一切是一場夢一樣…我正在做著一場噩夢…”

葉空說著，表情平淡，帶著微笑，但是，眼角，一滴淚水，卻流了下來……

“我每天，幾乎不休息，靠著我那微弱的修為強撐著，實在不行了才去稍微休息一下…可是不行啊，不能休息太長時間啊…我還有無數的事情，等著我去做，如何贏得這場聖戰，如何平複永夜國此次遭受的創傷，如何消除我的二弟…葉白當政的時候造成的不良影響，如何讓永夜國擺脫陰霾，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我將用什麽樣的人才幫助我治理國家…還有遺留的一大堆問題…我…我真的…”葉空低下頭，雙手握緊拳，微微顫抖著…

吳萌看著葉空，仿佛看到了她的哥哥，吳心語，在惡魔們的包圍下..也是這樣…孤獨，絕望，無力…看不到未來….看不到自己努力所造成的成果…看不到一切…他們，他們…都是一樣的…人啊…

“沒關係的，葉空哥，還有我們，在你身邊，陪著你，你不是一個人…有我，有展大哥，有安燃和方井大哥，有墨靈煙姐姐，有那麽多的人，還有永夜之歌…我們都在你的身邊，無論怎麽樣，我們，都是你這邊的…你不孤獨，你不弱小…所以，請不要絕望…顏卿姐姐，也不希望看到這樣的葉空哥，吧…葉空哥…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後悔，恐懼，絕望什麽的，都去他的吧！我們不需要懼怕，不需要絕望，因為，這是注定要走下去的，與其這樣的迷茫，不如，和你的同伴們，帶著美好的回憶，帶著你身上，所承載著的…那些逝去的，存在的人們的心願，未來，走下去！直到…終點…雖然我也不知道終點到底是什麽，可能是無盡的黑暗，無盡的虛無，但是…有我們在…所以，就算在無盡的黑暗中，也不會害怕，。孤單的…”

葉空看著輕輕抱住自己的吳萌…此時，眼前的女孩，是那麽的美麗…那麽的…純淨，清澈，就像水一樣…無論是眼神，還是話語，就像一股清流一樣，流過你的心…驅散了絕望，驅散了孤獨……

“我為吳心語有這麽一個好妹妹，感到很高興。”葉空平靜了很多…

“謝謝，萌萌，我失態了…”葉空擦了擦眼角，抬起頭，吳萌笑著道：“沒關係啦，你需要哭一哭嗎，就算你是男的，長時間的壓抑，更需要哭泣啦…沒關係的，沒關係的。但是，無論什麽時候，請不要忘記，你不是一個人。就算是死，就算是毀滅，你也不是一個人…有我們…陪著你…”

葉空笑了，點點頭，道：“我們走吧，去參加…最後一次…作戰會議。”

……

永夜城原本用來複活恐棺的地下巨大的洞窟，現在，聚集著如今，永夜之歌勢力的所有人…都在這裏了…

冷無燕看著人都到齊了，最後是吳萌帶著葉空來了，冷無燕對著吳萌點點頭，吳萌吐了吐舌頭，笑了笑。

冷無燕被默認為沒有滅光之後的代表…滅光曾經說過，他不在的時候，冷無燕是代理團長。

“各位——”冷無燕清冷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洞窟。

“有一個不好的消息……想必你們之中的某些人，已經知道了吧…永夜之歌的團長，滅光…失蹤了。”

“……”意外的，所有人都沉默，可怕的沉默……

“我們已經弄清楚了初步的原因…想必各位已經發現了，現在，這個世界，已經開始被扭曲的虛無，吞噬開來了…這個世界，開始慢慢走向了毀滅，隨意，我們隻有一條路，那就是徹底消滅它…現在，整個世界上，隻有我們這極少數的人，可以自由活動了，其他的，所有的生靈，都陷入了假死狀態，我不希望…他們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看到的，是幾乎毀滅的世界，我希望的是，他們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恢複了秩序的世界。我想，這也是各位的夙願。”

“……”

冷無燕看了看在場的人，道：“目前，我們的處境十分不利，即使是有了惡魔族的協助，也非常不樂觀，因為，扭曲的虛無，成長的速度太快了，已經達到了這個世界的瓶頸，所以，它開始吞噬這個世界了……你們，會讓這個世界，被吞噬嗎？”

“不會！——”洞窟裏麵爆發出了陣陣聲浪，表示著這些僅存的高手們的決心。

“好，那麽，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們，如果你們麵對著那扭曲的虛無，你們，能下得去手嗎……”冷無燕問道，下麵依舊爆發出了響亮的回答：“會！——”

“不，你們以為你們會，但是…沒那麽簡單…如果你們發現，你們要親自下手，殺害的，是你們曾經的親人，曾經的至愛之人，曾經的好友，你們，還嚇得去手嗎…”

“……”大家沉默了，的確.扭曲的虛無，和它作戰，就是和自己內心深處，那種邪念，那種執念，那種牽掛和羈絆，那種…說不清的東西，戰鬥…那才是最難纏的對手。

“如果各位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沒有想好，那麽我勸你們，可以退出這場戰鬥了…因為我要的是，能夠毫不猶豫對自己最親的人，下殺手的存在！因為，這個時候，冷血，無情，毫無感情，沒有人性！這些特性，正是我們需要的…因為你明知道那不是真的，那是假象，但是你還是會陷入到無盡的幻想，心魔當中，那會把你活活折磨到死，所以，這場最終的聖戰，想要勝利，需要我們…先斬斷，我們內心，最溫柔的那一塊…屏蔽我們的情感….讓我們，變得冷血起來…不然，你們一瞬間，就會徹底淪陷…我沒有騙你們。”

“……”大家都沉默了……因為，這次不是具體的敵人….他們要麵對的…就是自己的心魔…

“我可以做到。”一個平靜中帶著無比堅定的，成熟的聲音響起，冷無燕看過去，展墨然緩緩走出人群，看著冷無燕，二人靜靜地對視著……

多磨熟悉的場景，曾經…自己，甚至連抬頭看一下冷無燕，都做不到，如今，卻已經可以和真正的冷無燕，平靜的對視了…自從知道阿羽的事情以來，展墨然整個人就變了…周圍的人都可以察覺到，展墨然的變化…內在的變化…不光是實力，還有…

“他已經戰勝了自己的心魔，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是…展墨然，他做到了…”安燃看著展墨然，佩服地道。

冷無燕微微點頭，看著展墨然，問道：“展墨然，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麵對的，是葉顏卿，讓你親自下手，殺了她…能做到嗎？”

“……”無論是安燃，還是方井，都有些……自問做不到。

“……做得到。”展墨然沉默了一下，然後，說出了答案。

“好，我相信你，可以做到，展墨然，你已經是一名，合格的戰士了。”冷無涯你看著展墨然，她還記得，在自己之前，隨著阿羽一起死去的時候，展墨然曾經瘋了一般的爆發了，現在，她知道原因了…那是一種不甘，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憤怒，對於阿羽，對於自己，對於他自己的，那種被莫名奪走的憤怒…那種對自己無能的憤怒。

這時候，一個柔美，清脆而冰冷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洞窟中。

“冷無燕。”

……

所有人都呆住了…看著冷無燕的上方…冷無燕聽到這個聲音…也是雙手微微一抖，這個聲音…那是…

“不可能…”方井呆呆地看著那名女子……

葉顏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