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士兵在回答完新兵話之後就繼續埋頭澆腦袋去了。
眼看著他越走越遠,肯西林飾演班長吹了一聲響亮的口號。
新兵回頭的刹那,彈弓與空氣摩擦發出沉重的悶響,新兵本來背對著班長的,驟然聽到風聲,一個靈巧的翻身,風卷起他的襯衫,說不出的清雅飄逸。
橫七豎八或坐或臥的士兵們都驚豔到了。
班長更是麵露欣喜:“喲嗬,小鬼身手不錯。”
他摩拳擦掌,又是“嘭嘭”兩聲,新兵同樣以優美又詭譎的身法避開。
現場頓時沸騰起來,士兵們歡呼雀躍,看稀奇一樣遠遠圍著新兵打轉:“班長,咱們班好久沒遇到這麽抗造的新兵了吧?”
“可不是,看起來身嬌肉貴的,還是個練家子,有意思……”
班長臉上的笑意越發深厚,彈弓被他彈的呼哧作響。
彈頭像雨點一樣往新兵身上砸去。
新兵一開始還能勉強招架,可彈頭越來越急越來越密,班長狡猾,不停地變換位置。
周圍又全是起哄的人,不斷幹擾他的判斷。
很快,新兵就左支右絀,招架不住。
可不管怎麽為難,新兵始終死死拎著手裏的箱子。
班長有些好奇,勾唇一笑,瞄準了新兵拎著箱子的手腕。
彈弓發出清脆的聲響,應聲斷裂。
最後一顆彈頭裹挾著勁風破空而去,就在這時候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原本應該落下宋純手腕上的彈頭,齊齊沒入宋純的小腹。
更令人瞠目結舌的是,原本裹了塑料的彈頭竟然穿透的宋純的小腹。
宋純一聲悶哼,行李箱應聲落地,他死死捂住小腹。
鮮血順著指縫汩汩往外冒。
現場所有人都傻眼了。
足足愣了好幾秒都沒有人動作,還是江漓最先反應過來,朝宋純狂奔而去。
宋純傷得很重,江漓把他的腦袋摟在懷裏的時候,他唇角還在往外冒鮮紅的血沫。
“宋純,宋純,你怎樣?”手心死死按壓在宋純的傷口上。
溫熱血一個勁往外冒,江漓的心髒像是要燒起來一樣灼痛。
她艱難地呼吸著,卻又不敢幅度太大:“宋純,宋純……你別嚇我,你看看我……”
宋純雙眼已經不聚焦了。
上一刻還鮮活的人,驟然布滿死氣。
他似乎想說什麽,然而,胳膊剛抬起來就無力地垂落下去。
腦袋一歪,往江漓懷裏暈死過去。
江漓聲音抖成一團:“劇組的醫護人員呢?醫護去哪裏了?”
幾個穿白大褂的隨行醫護這才抬著擔架小跑過去。
宋純被醫護人員從江漓懷裏拉開,經過初步檢查,得出結論,宋純的小腹幾乎被彈頭貫穿,異物停留在腹腔,導致不停出血,送醫院已經來不及了,隻能在劇組手術。
肯西林也驚呆了,望著手中斷成兩截彈弓也是不可思議:“彈弓又不是槍支,為了怕出意外,每一顆彈頭都細心的包裹上了塑料殼,怎麽可能造成貫穿傷?”
然而,除了呼嘯而過的風聲,沒有人能回答他的疑問。
醫護人員用擔架抬著宋純往休息室狂奔。
鮮血餘溫在江漓指尖緩慢而沉重的縈繞。
她心急如焚,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宋純不能在這裏手術。
那麽重的傷,怎麽能在這裏手術?
且不說這些醫生醫術怎麽樣,就是這四麵透風的屋子,根本就不具備手術的條件。
她哆哆嗦嗦往兜裏摩挲。
申克也是一臉惶恐:“老板,手機在這裏。”
她手抖得厲害,滿手是血根本解不開鎖,穩了穩心神,才吩咐申克:“你立刻給總裁打電話,讓他派直升機過來,宋純不能在這裏手術。”
“是。”
申克打電話,江漓跌跌撞撞往休息室奔去。
腳踩在沙坑裏,差點栽下去。
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後的肯西林一把拉住了她:“小漓……”
江漓推開肯西林:“我沒事。”
“我也不知道怎麽會這樣……”思路一向敏捷的肯西林都忍不住舌頭打結,他想要解釋,卻不知道怎麽開口。
不過江漓似乎也不在乎。
推開肯西林,急急地往休息室奔去。
望著她單薄又固執的背影,肯西林愣了好一會兒。
他眼裏的江漓一直是冷靜剛強,臨危不亂的。
可為了宋純她卻失態成這樣,肯西林喉頭漫過難以言喻的苦澀。
江漓推開門走進休息室的時候,肯西林才回過神跟了上去。
休息室血氣衝天。
醫生滿手是血:“誰是A型血?手術需要A型血。”
“我是。”申克袖子一挽,跟了進去。
他腳步太匆忙,肩膀和肯西林撞了個正著。
他顧不得道歉,隻意味深長看了肯西林一眼,就走了進去。
向來以沉穩著稱的郭導也亂了分寸,看到肯西林他像是抓到了救星:“怎麽回事?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是的拿的彈弓嗎?什麽彈弓有這麽大的威力?啊?”
肯西林沉默摸出煙盒。
郭導卻沒有接。
他自己抽出一支含在嘴裏:“我都不著急,你著急什麽?”
“我不著急?江總本來是拒絕今天拍攝的,是我拿合同威脅執意要他拍的,如今出了這檔子事,我這電影恐怕要黃,真是倒黴!”
肯西林慢慢吐出一口煙霧,眼睛不太聚焦地盯著遠方:“逼宋純拍戲,我也有份,你放心,比起你,小漓更恨我。”
“你!”郭導跺了一下腳,“這他媽的叫什麽事?”
片刻後,他咬牙:“報警,我看隻有報警了……”
肯西林搖搖:“再等等。”
“等什麽?”
“等宋純搶救的消息,如果能救活,咱們就不報警,如果救不活,咱們就報警。”
“你……”
郭導急地團團轉。
突然他眼神一暗,眼睛裏滿是難以置信:“你是故意的?你想讓宋純死?”
肯西林驟然轉頭,溫文爾雅的眼神突然變得淩厲,那是可怖的警告:“郭導,說話要負責任的。”
郭導呼吸一滯。
肯西林說完,幹淨利索轉身走了。
郭導原地呆愣了半晌,才狠狠吐出一口濁氣:“這他媽的,都是些什麽人。”
肯西林長腿闊步往前走,絲毫沒有注意遠處如影隨形的一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