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莉離開蘇黎世去了大澳,待她的父母反應過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安德魯的確沒有去為難他們,但也沒有把自己和朱莉的約定告訴他們。他倒要看看,她願意為之付出生命的愛情到底會有怎樣的結局。
慕世豪依舊躺在病**,離朱莉的婚禮不足兩天,此時再想做什麽似乎都無濟於事了。
醫生來檢查他的傷口,皺了皺眉,“慕先生,你真的有遵照醫囑好好休養嗎?”
慕世豪看向醫生,“有什麽不對嗎?”
“是有些問題,你的傷口沒有愈合的跡象,反而還發炎了。”
阿明立刻就急了,“怎麽會這樣呢?他一直躺在病**休息,哪兒都沒去,傷口怎麽會發炎呢?”
醫生想了半天,“或許和慕先生之前的病有關,我們再調整一下藥方。”
“不可能!我老大上次中槍很快就好了,按照你的理論,上次中槍的傷口也會發炎!”
醫生被阿明吼得滿臉通紅,“也或許和慕先生的心情有關。”
阿明一聽立刻就慫了,自己喜歡的女人即將成為別人的新娘,心情又怎麽會好呢...
到了半夜,慕世豪開始發燒,阿明嚇得半死,生怕他老大白血病複發,一命嗚呼。
他立刻給祥哥和新仔打電話,讓他們立刻到醫院來,一起守著老大。他甚至猶豫著要不要把老大姐姐和父親也找來,人多力量大,總會有辦法。
慕世豪一發燒人就犯困,迷迷糊糊,一覺接著一覺。一會兒睜眼看到的是阿翔,一會兒睜眼看到的又是醫生。他的病房似乎總是有很多人進進出出,讓他心裏煩得要命,而自己的眼皮子卻又不爭氣,總是不肯睜開,讓自己有精神把他們罵走。
他心想,索性就睡吧,醒得來就醒,醒不來就與世長辭。
反正想要的‘師出有名’已經下來了,將來姐姐和小外甥一定會為自己驕傲。反正不想失去的人也即將要失去了,隻怪天意弄人。
他睡著睡著,突然覺得房間裏安靜了許多,似乎那些吵吵嚷嚷和進進出出都停止了。他的手被人握在手心裏,那人的指尖微涼,手心柔軟。
他努力睜開自己的眼睛,辨認著擁有這雙溫柔又柔軟的手的主人。
他笑了,他想自己一定是燒糊塗了,眼前的人怎麽可能是朱莉呢?就算她想來看自己,她的父母也不會同意,況且還有一個有錢有勢的未婚夫在等著她舉行婚禮,無論是誰,都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放她離開。
他卻沒有放開她的手,即使是夢,他也想把她的手握在手心裏,放在自己的唇邊親吻。
他這麽想了,也就這麽做了。
朱莉的淚滴落到他的病**,她看著眼前朝思暮想的男人,又哭又笑。
她湊到他的臉頰邊,輕輕地吻他,然後是他的唇。她願意把自己此生的美好全部都給他,尤其是自己的滿心愛意。
慕世豪對這樣的親吻記憶猶新,他不會忘記在蘇黎世的那間酒店裏,他們是多麽的快樂和肆意。那是他作為男人最大的美好。
朱莉坐了二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疲憊至極,頭輕輕地枕在他的手臂上,便睡著了。再醒來已是一個多小時以後,她伸手摸了摸慕世豪的額頭,燒退了不少。
她靜靜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恨不得記住他每一根頭發所在的位置。
慕世豪,你會想念我嗎?如果三年不見,你會忘記我嗎?她的心裏在不斷地重複著這樣的問題。
朱莉看了看時間,天快亮了,她從慕世豪的手心裏抽出自己的手,又幫他蓋了蓋被子,最後一次輕吻了他的唇。
她走出病房,走廊裏的三個男人立刻圍了上來。
“朱莉小姐,你要去哪兒?”阿明立刻問道,“快天亮了,老大燒退了,很快就醒了。”
朱莉微微點頭,“我知道,你們好好照顧他。”
“那你呢?”鄭阿祥問道。
“我還要回瑞士。你們知道的,我還有婚約。”
鄭阿祥皺了皺眉,“你坐了二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難道隻為了見他一麵?!”
朱莉沉默良久,“身不由己,不必強求。”
鄭阿祥咬了咬牙,狗屁的身不由己,世豪要不是因為太想她太難過,怎麽可能發燒呢。
“老大沒醒,我們不能讓你走。”新仔說道,“我們是黑幫,不是善人。”
朱莉看向他們,“如果我不走,會給他惹上更大的麻煩,會讓他受更多的傷,也會害了我的父母。”
新仔卻不肯讓開,阿明也擋在了她的麵前。
“你們不要逼我,否則我隻能用死來解決所有的問題。”
鄭阿祥拉開新仔和阿明,“你確定你這樣做,不後悔?”
朱莉笑了,眼淚卻衝出眼眶,所有人都在問她後不後悔,但她現在已經不想再回答。
“不要告訴他,我曾經來過。”
她繞過他們三個,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她去了機場,買了回瑞士的機票,卻不是回蘇黎世,而是去了日內瓦。她這樣做,隻是想告訴所有會追查她下落的人,她依然在瑞士。
這樣一來,父母便不會去找他的麻煩。
天終於亮了,慕世豪漸漸睜開眼睛,眼前看到的依然是自己的三個屬下,一個個灰頭土臉,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葬禮。
“你們三個怎麽這麽邋遢?胡子不剃臉不洗,杵在我的病房裏幹什麽?趕快滾!”
阿明突然就紅了眼眶,“老大,你昨天發燒了。”
“我知道,現在已經好了,用不著你在這裏哭喪。”
阿明擦了把眼淚,“我去給你打水洗臉。”他轉身就走了。
鄭阿祥往床邊湊了湊,“你這一覺睡得可真長,做什麽美夢了?”
“做夢娶媳婦,還得向你匯報?趕快滾回去洗澡。”
新仔舔了舔嘴唇,“老大,你...打算什麽時候出院?”
慕世豪瞪了他一眼,“我他媽要是自己能控製,還躺在這接受你們默哀嗎?趕快滾!”
鄭阿祥和新仔對視一眼,離開了病房。
慕世豪看著頭頂的天花板,抬起自己的手,在鼻尖聞了聞。
他的眼眶紅了,淚水順著眼角流下來。
走廊裏傳來阿明的腳步聲,他立刻抬起胳膊,壓在自己的眼睛上。
佛曰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全劇終
番外-苦盡甘來
慕世豪半個月後才痊愈出院。出院後,他隻字不提朱莉,仿佛這個人從未在自己的生活中出現過。
他的食品公司很快就成立了,東灣的水果和海產品一車車的拉進他的工廠,做成成品後又一車車的銷往全國各地。
人們再提起慕世豪,很少會說他是黑幫老大,都會說他是商人,或者商界奇才。
半年後,韓忠信看著眼前已經發生翻天覆地變化的新門縣恍然大悟。但對於他來說,慕世豪到底是黑是白又揣著什麽目的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新門縣已經從一個窮鄉僻壤變成了一個繁華都市,百姓安居樂業,遊客絡繹不絕,財政收入蒸蒸日上。
他突然覺得慕世豪給自己指的這條路就是一條康莊大道,將他的人生推向了新的高度。當縣長沒什麽不好,簡直太好了,可以讓這麽多人的生活發生變化。他搜腸刮肚好多天,才總結出來一句話,改變別人命運的工作是神聖的。
慕世豪再次來到陸家老宅,因為姐姐懷孕了,也因為年關將至,他終於有時間停下來,看望自己的親人。
熊寶一直賴在他的懷裏,滿嘴的‘小舅舅,我好想你。’每當這時候,他都會貼一貼熊寶的額頭,說一句舅舅也很想你。
陸老先生越發衰老,時常坐在前廳發呆,看著身邊的福叔喊有為。
慕世豪看著這樣的爺爺格外心疼,他會學著姐夫的樣子,坐在爺爺身邊,喊他一聲爸,告訴他自己的公司運營的很好,讓他別擔心。
陸老先生很是欣慰,不住地點頭,因為他的有為終於有出息了。
霍超的同黨陸續歸案,霍超被判處了死刑。
大仇得報,陸總裁特地為父親立了新碑,帶著陸家眾人在墳前鄭重地磕頭。慕世豪也給陸有為磕了三個響頭,希望他能保佑爺爺長命百歲。
眾人散去,陸之戰叫住慕世豪,很鄭重地說了句謝謝。
慕世豪看向姐夫,本想說點什麽,最終還是放棄了,以姐夫的智慧,遲早會知道自己的身份,又何須多說。
可畫盡管懷孕了,每天還是不停地操心著公司裏的事,慕世豪直接打電話給剛子,把他臭罵了一頓,總經理沒得休息,那一定是因為副總太無能。剛子實在沒地方說理,直接約他又打了一架,兩個人誰都沒有手下留情,一直打到筋疲力盡,徹底做實了兩個人的生死之交。
可畫看到鼻青臉腫的兩個人,本想罵他們一頓,心裏卻又不舍得,直接扔給他們兩個新年紅包,讓他們揣著紅包麵壁思過。
轉眼間就到了春節,慕世豪站在院子裏,看著滿天的煙花發呆。陸之戰走到他身邊,遞給他一張紙條。
慕世豪看向姐夫,笑著問道,“這是什麽?難道是姐夫給的新年禮物?”
陸之戰彎了彎唇角,“的確是新年禮物。以後再有什麽事不要一個人憋在心裏,我和你姐都是你的親人。你幾次去日內瓦都無功而返,我們都很清楚,你前幾天去法國,我們也知道。”
慕世豪一時語塞,喉嚨裏突然像被什麽東西卡住了。
陸之戰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她現在很需要你。”
慕世豪點了點頭,立刻回房間收拾妥當,按照紙條上的地址,買了去波爾多的機票。剛一出門,就看到了姐姐。
“姐,我去法國找她!”
“我知道。”可畫把手裏的圍巾戴在他的脖子上,“臨市今晚有雪,路上注意安全。”
慕世豪放下手中的行李,抱住姐姐的肩膀,“姐,我愛你。”
可畫眼中泛著淚花,幫他整理了身上的大衣,“告訴朱莉,她和那個人的約定已經作廢了,從此以後可以隨心所欲的活著。”
慕世豪拿起手提箱走出陸家大門,他現在沒有時間去糾結這其中的種種,隻想盡快到法國,找到朱莉。
“上車,我陪你一起去!”剛子的車已等在門口。
慕世豪走到車邊,“你知道我去哪兒嗎?”
“少廢話,趕快上車,那個地址就是我查出來的,事情是陸總和逸哥出麵擺平的。”
慕世豪跳上車,有剛子一路同行,心裏踏實了很多。
兩個人以客商的身份來到波爾多的一個酒莊,和其他客人一起參觀酒廠。別人的心思都在紅酒上,而他們倆的心思卻在找人上。
慕世豪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看到了那抹最熟悉的身影。隻是如今的她肩膀消瘦了一些,肚子卻圓潤了很多。
他來不及思考,也顧不上周圍人詫異的目光,徑自大步走了過去,把那個女孩抱進自己的懷裏。
朱莉顯然沒想到會突然發生這樣的變故,待她看清眼前的來人,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
剛子眼疾手快,脫下自己的大衣蓋在朱莉的頭上,“你們先離開這裏,有什麽話上車再說。”
慕世豪拉著朱莉回到車上,看著她依舊好看的眉眼,和已經圓滾滾的肚子,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你怎麽來了?”朱莉輕聲問道。
慕世豪紅了眼眶,再次把她抱進自己懷裏,“你躲在這裏,真的好難找。”
朱莉痛哭出聲,原來他一直在找自己。她早就知道,他是愛她的。
“你和那個人的約定已經作廢了,我馬上帶你回國,現在正是中國的新年,姐姐和姐夫正在家裏等我們。”
朱莉有些不敢相信,“真的作廢了?”
“是姐姐親口說的,你總該相信。”
朱莉拚命的點頭,摟住慕世豪的脖子,久久不肯放開。
為了感謝酒莊老板對朱莉的照顧,剛子花了五十萬買了一瓶紅酒,老板為了表達謝意又送了一瓶自己多年前的藏品,作為給有情人的賀禮。
三個人一起回了陸家老宅,陸鎮南看到自己疼愛的小孫子帶了媳婦回來,精神也好了不少,笑著給兩個人每人一個大紅包。
三個月後,朱莉在臨市生下了一個藍眼睛的漂亮男孩。
半年後,慕世豪和朱莉舉行了婚禮,一起舉辦婚禮的還有旭東和雨馨。
由於阿戰的關係,旭東和世豪同為兄弟,一個是老二,一個是老五。他們沒想到彼此間還會有這樣的緣分,同為保家衛國,同日舉行婚禮。
可畫和阿戰的第二個孩子依舊是男孩,取名陸景年。這可把許老先生高興壞了,非拉著陸老先生討價還價,讓一個曾外孫去瑞士生活。
陸鎮南盡管時而清明時而糊塗,在這事上卻怎麽也不肯鬆口,非說等可畫生了第三個小曾孫再說。
可畫簡直壓力山大,這到底要生幾個才能封肚啊…
阿戰笑著把老婆抱到懷裏,生不生,生幾個,都由老婆說了算。從愛上她的那天起,他就說過,會讓她肆意的活著。
轉眼又到了年末,兄弟五人難得小聚,兩個依舊從軍,保家衛國,兩個繼續從商,報效祖國,還有個最小的弟弟,盡管總是不按常理出牌,卻又總能屢立奇功。
太陽東升西落,親人們骨肉相連,兄弟間情如手足,愛情裏相濡以沫。
其實人生不止有七苦,還有苦盡甘來和鵬程萬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