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打電話之前。”

蘇瑾的眼神太過清澈,清澈中又帶著成熟女人才有的淩厲,像是清澈見底的幽靜潭水下,藏著黑暗旋渦。

不知道為什麽,晏朔被這個眼神看得很不自在。

主要她語氣也很平靜,沒有任何惱怒,沒有任何不甘。

要是被聽到之後,這人能憤怒質問,跟他嘶聲力竭地來幾句,晏朔倒一點不也怕,或許還能更加理直氣壯再中傷她幾句。

可偏偏蘇瑾承認自己什麽都聽到了,又什麽都不說。

不惱,不吵,就這樣看著他。

倒弄得他很被動。

莫名......尷尬。

他摸了摸鼻子,冷眼睥睨了一眼:“聽到就聽到,合約簽了,定金我付了,況且我說的是實話,不是嗎?”

語氣說不上怎麽樣,反正是挺狂的。

可他沒有想到,蘇瑾忽然上前,什麽話都沒有說,抬手甩了一巴掌在他臉上。

“啪——”

清脆的響聲和海麵流水混雜。

晏朔愣在原地,臉頰微偏,此時此刻的感覺,不真實到了極點。

耳邊似乎還有些嗡鳴的聲音。

遠處的天空盡是黑暗。

周圍一片寂靜。

而在那一巴掌甩在他臉上之後,更是變成了死寂。

晏朔舌尖抵了抵被打地位置,木訥的表情很是詼諧,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看了看眼前無比鎮定的蘇瑾。

他媽的,這個女人剛剛給了自己一巴掌是嗎?

真實的一巴掌?

實實在在的一巴掌?

自己該不會看錯了吧?

他黝黑的眸子裏麵全是不可思議,冷嗬笑出聲,嘴角歪了歪,手再次摸了摸自己被打的位置。

是真的。

因為確實疼,甚至還有些發燙。

這女人居然!居然,居然他媽的敢打他?!

“臥槽!”

晏朔氣得原地打轉,抬手就要扇回去,可手抬起來的時候,蘇瑾那雙冷靜的眼眸連眨都沒有眨一下,就這麽直直盯著她。

晏朔脖子漲紅,手臂在空中晃了晃,又很不甘心地收了回去。

“你——”他氣得胸膛上下起伏,呼吸都變急促,手心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蘇瑾!老子是你老板!”

他還真沒見過這樣的女人,他媽的,刺痛的臉微微顫抖,無比真實地在提醒他,他剛剛實實在在地挨了這個女人一巴掌!

草!

晏朔牙齒咬緊:“你別忘記了,老子花一千萬買的你!”

“買的我?”蘇瑾嘴角很冷,“什麽叫做買的我,你買的是我去公司擔任你助理這一職位,而不是買的我,我不是貓貓狗狗小動物,不要用這種詞匯形容我。”

“一千萬又如何,即使是一個億,我們的合約也是正常的雇傭關係,這話,是你在地下室自己說的,不是嗎?”

“你在跟我摳字眼?”

晏朔怒瞪著眼睛。

“不是摳字眼,我是說事實,不論是你當初在地下室說的話,還是我們後來簽訂的合約,說的都是高級助理這個職位,不是買我這個人,我也不是來賣的。”

“......”

晏朔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有被人反將一軍的時候。

“蘇瑾,就算是雇傭關係,老子也是你的老板,是你的上級,你一巴掌扇在我臉上?”

“哪條法律規定,員工就不能打老板巴掌?”

蘇瑾一雙眼睛平靜又淡定。

就連語氣都是四平八穩,不慌不忙,隻是略微帶著幾分冷冽。

“.......”

“況且現在不是工作時間,非工作時間內,雇傭關係不產生,你是公司老板,學工商管理的時候,難道沒有學過相關法律嗎?”

“.......”

“而且一千萬,是你自願給的,又不是我強迫你給的,所以不要把一千萬地黑鍋,扣在我頭上。”

“.......”

晏朔忍了又忍,蘇瑾幾句話把他堵得死死,他想不明白,怎麽主動權忽然變到蘇瑾手裏了?

而自己.......

居然站在了被動的位置上?

他真是又想一巴掌扇回去,但又覺得有損掩麵,可這口氣不出,他心裏實在難受。

他惡狠狠地盯著蘇瑾:“我真是遇得到!”

“離過婚帶著孩子,就是低級的女人,那你這種睡過不知道多少個女人的男人,跟原始人有什麽區別?”

晏朔鼻孔冒氣。

原始人?

這女的說他是原始人?

“我是離過婚,但至少,我對自己婚姻保持忠誠,我對自己的感情負責任,我也把自己的孩子也養得很好,所以,我們倆,到底誰低級?”

“蘇瑾,你說話給我有點分寸,我是的老板,你是雇主!”

“嗯,好的,老板。”

蘇瑾麵無表情冷漠說完幾個字,轉身離開。

留晏朔一個人站在原處。

風中淩亂。

他受了氣,這氣還沒有撒回去,這女人居然走了??

走了!!??

晏朔嘴角抽搐,內心土撥鼠亂叫!

“剛剛真他媽應該扇回去!”

晏朔偏頭看著蘇瑾離開的背影,摸了摸自己剛剛被打的臉。

嘴角裂開活動了兩下,最後直接被氣笑:“草,這女人,真煩!”

不過大幾歲確實不一樣,拽起來的時候,他媽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等著,老子早晚弄得你叫哥!

......

蘇瑾獨自去了衛生間。

坐在幹淨馬桶蓋上的她,終於可以不用把背挺得那麽筆直,佝僂著鬆了一口氣,她仰著脖子,閉上眼睛,慢慢平複自己的內心。

其實那巴掌扇出去的時候,她內心也是顫的。

就像大家說的那樣,畢竟是個有權有勢又有錢的人,普通人都不敢得罪,更何況是直接甩人家一巴掌。

說實在的,也算是劍走偏鋒。

希望,會有點效果吧.......

想到這裏,她望著衛生間的天花板,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蘇瑾前些日子查了不少晏朔的資料,關於她母親的事情,她了解了很多。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或許她可以利用晏朔缺少母愛這一點,讓自己跟在他身旁做助理的時候,多點主動權。

所以剛剛說些話,她也有這個“心機”在。

小時候覺得善良純真是最好的品德,可等成年之後才發現,善良純真變成了愚蠢,圓滑世故才是出路。

不過,有心機又怎麽樣?

她三十幾歲的人,難道還要做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蘇瑾稍稍整理了一下,再次回到宴會,晏朔說讓她見見世麵就行,其他隨意,她倒也是真隨意。

坐在角落裏,像個旁觀者般觀望著這個五光十色的奢華世界。

可看著看著,她忽然在人群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不遠處穿著灰色西服,紮著領結,光鮮靚麗,看上去很養眼的鮮肉帥哥,不是自家表妹陳玥玥的男朋友,鄭葉輝嗎?

他居然也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