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寂靜的空氣逐漸凝滯,晏朔滿臉寫著無語,蘇瑾說話總是這樣,直白的時候無比直白,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最刺人的話語。
關鍵這人還臉不紅心不跳的。
即使說出一夜情三個字,眸光裏麵都是凜然的正義,平靜到看不見任何顏色。
可越是這樣,晏朔心底變態的趣味又增長了一層。
這樣的人,真要是到了**,還能這麽麵不紅心不跳嗎?
他還真不信。
蘇瑾在男人眼睛裏麵看出幾分不同尋常的味道,立馬就明白了什麽,她毫不轉圜,板正著臉開口:“你在,想什麽?”
晏朔被她一句話拉回思緒,嘴角扯出半抹笑:“你管我想什麽?”
“我畢竟年齡比你大,小孩子的心思,一眼就能看出來。”
蘇瑾說完,開始垂眸繼續關注手中的文件。
晏朔被她平靜的口氣驚到,這人說什麽,小孩?
“誰是小孩?”
“你說呢,難不成是我?”蘇瑾頭也不抬。
晏朔也不知道為什麽在蘇瑾這裏,上下級關係會變成這樣。
或許是之前,被蘇瑾罵過很多次的緣故。
他倒挺習慣蘇瑾這種時不時氣人幾句的說話方式,畢竟周圍人都對他客客氣氣,甚至卑微,偶爾有人嗆他幾句,他居然覺得還挺爽的。
晏朔承認,這是有點變態。
他眼眸微眯,帶著幾分望不見的戲謔,直勾勾看著蘇瑾:“大姐,我隻比你小四歲。”
“你沒聽過一句話嗎?”蘇瑾依舊沒有抬頭。
“什麽話?”
“沒聽過就不講了,講了你也不知道。”她始終沒有抬頭。
晏朔:“.......”
他真是無語了。
“我真是不明白,你為什麽一邊反抗我的嘲諷,一邊又接受我的刁難?”
“比如今天喝酒,你要是說幾句軟話,我也可以不讓你去,畢竟你年齡大,我這個人,也還是懂得什麽叫尊老愛幼的?”
尊老愛幼?
這人說話還真是有技巧!
“當然是為了錢,畢竟某些人支付了我一千萬,工作上的事情你再怎麽刁難都無可厚非,畢竟我在這個崗位上,就得負責任。”
蘇瑾不緊不慢地開口。
“但與工作無關地人身攻擊,我為什麽要忍氣吞聲,我們交易的隻是工作能力和時間,而不是我的人格和尊嚴。”
淡淡的語氣,在空**的辦公室回響,明明隻有幾句話,卻像是複讀機一般,在晏朔心裏不停飄**。
蘇瑾垂眸認真看文件,長長的睫毛她那白皙的臉頰上,投下了蒲扇般的陰影,額間碎發輕落,靜靜看著,居然有股子溫潤清麗古色生香的感覺。
“蘇瑾。”晏朔忽然開口。
“嗯。”蘇瑾注意力專注,隻是鼻翼間輕輕發出了一個字。
晏朔抽走她手裏的筆,動作粗暴。
“做什麽?”
晏朔彎腰眸光和她對峙,冷厲又帶著幾分玩味:“我遲早會在這件辦公室裏,把你給辦了!”
既然她說話都這麽直白,他又何必遮遮掩掩,索性直接將壓力釘在蘇瑾身上,讓她每天走進這間辦公室,都能想起他說的這句話。
他冷然的眸光望著蘇瑾。
誰知蘇瑾不僅沒有任何震驚,反而極為平靜,清亮的眸子直直看著他:“是嗎?”
“那看晏總本事了,就像你曾經說地那樣,我也不是什麽高潔聖女,成年人之間,有時候一個眼神就能起火,但可惜的時,我目前對你這種年紀小還幼稚地不感興趣。”
年紀小還幼稚?
可說完,她話鋒突轉。
“但也不一定畢竟晏總身材長相也不差,比晏川是比不上,但比市麵上的其他男人,依舊是降維打擊。”
“搞不好哪天,我還真地有興趣了。”
蘇瑾眼睛始終看著男人。
對峙著,沒有移開。
一個比自己小四歲的男人,難道都要任其拿捏嗎?
不可能。
聽到這話,晏朔倏忽一笑:“你這麽說,就不怕晏川傷心?”
“這是你和我的事情,跟晏川有什麽關係,沒有談戀愛,更沒有結婚,他對我本來就沒有所謂的約束,我們彼此都是自由的人。。”
“哦,這樣。”晏朔殷紅的薄唇,扯出一抹邪惡的弧度,“但願,你說話可以一直這麽硬氣。”
晏朔說完轉身離開。
蘇瑾待人離開之後,冷靜淡定的眸光微微閃動。
這個人的意圖,是越加直白了。
.......
回到家已是深夜,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曾經工作很忙碌的時候,她拖著疲累的身體回到家,孩子早已睡著。
看著安安熟睡的麵孔,她心裏難免愧疚。
想到席嶼州給自己發的親子樂園,她拿起手機,給對方回了消息。
“周六可以。”
對方很快回複:“好,那周六一起。”
深夜,月色忽明忽暗。
“小瑾,媽媽死了,媽媽是沒有臉活了。”
“這裏好冷,特別冷........”
“你要好好生活知道嗎?”
“媽媽對不起你和小仝,但媽媽始終覺得,我先是我自己,然後才是別人的妻子,才是你們的母親........”
“但媽媽又很愧疚,愧疚你們有這麽不堪的母親,可女性要承擔的角色太多且太複雜了,媽媽有時候也迷糊,到底應該怎麽樣才能做到完美.........”
“可事實告訴我,我不完美,我是個不堪的母親,是個惡心的母親,是個活該死去的母親.......”
母親渾身血跡,站在霧中,孤身隻影。
潮濕陰暗的空氣變成一隻隻血手,朝著蘇瑾瘋狂襲來。
“我是活該的母親........”
“我是活該的母親........”
“我是活該.......”
“我活該........”
“小瑾啊,你是不是,也是這麽想的?”
母親的聲音從溫和變得尖銳,一遍又一般地在蘇瑾耳邊嚎叫,血手掐住她的脖子,四周全是腐臭的味道。
“不.......不是!”蘇瑾猛然驚醒。
不是活該,不是的。
蘇瑾驚恐地雙眼望著漆黑的天花板,眼角全是未幹的淚痕,她下意識側頭,看著沒被吵醒的孩子,才深深地鬆了一口氣。
夢中詭譎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心髒狂跳,這還是母親去世之後,蘇瑾第一次夢見她的身影。
沒想到會是這般狼藉。
她目光灼熱地給安安掖了掖被角,緩緩撐起身子,靜坐在床頭,眸光看著熟睡的孩子。
做媽媽的人,此刻在想著自己的媽媽。
窗外寒霜四起,腦中閃過夢裏母親說的話,女兒的心就難以控製地疼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