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一十六章 善事及善人

慶元府。△,x.

王員外是一位大善人。

他常修橋鋪路,齋僧布道,也常放糧送米,救濟窮苦。

雖然大德聖朝如今風調雨順,以往饑寒交迫而凍死路邊的事例,已較為罕見,但對於常人而言,米糧食物,終究難以富餘,僅能裹腹。王員外施放粥米,卻讓窮苦百姓,不再受凍,而讓尋常人家,可以省下銀錢,吃上魚肉。

今日,各家領了一袋白米,歡歡喜喜回到家中。

途中走過玄武路,又過行善橋,都是王員外耗費巨資所建。

……

蘇裏長出一口氣,氣朦朧,如迷霧,似長劍。

霧劍直出一丈許,方自擴散。

凝氣成劍,氣出一丈,此乃內髒運動所致,換句話講,便是內功修為深厚。

“爺爺。”

一個青年,背著一袋白米,徐徐走入門內。

這青年看著自家爺爺,目露敬畏之色。

他的爺爺乃是武道大宗師,曾是蘇府祖上那位相爺的侍衛,後來也在那蘇府任職多年,直到年歲已高,才隱入幕後,如今頤養天年,但功夫也不曾落下,本領愈發深厚。

作為一個用命去護衛大人物的侍衛,能夠有這麽一個晚年,實是難得。

傳聞爺爺之所以能有這等成就,乃是當年與蘇府侍衛演示武藝時,推倒了一株樹木,而樹木上麵掉下一個紅果。

那紅果被他服下,未過多久,成為武道大宗師。

據說那樹木不是果樹。有此異狀。被視為仙樹。至今仍然是蘇府的寶物。

但他聽爺爺講過,那紅果並不是樹上結的,而是一位仙人所賜,正因仙人所賜,才有這般成就,才有這般長壽。

蘇裏收了功,見他背上一袋白米,皺眉道:“是從王員外那裏領的?”

青年道了聲是。聲音稍低。

“我們家雖然談不上大富大貴,但也不缺這麽一袋米,你簡直……”

蘇裏冷聲說道:“那王員外是個善人,他要救濟窮苦,但我們不是窮苦,你領了一袋米,真正窮苦之人就少了一袋米。送回去……”

青年低下頭,點頭道:“好的,爺爺。”

“這個……”蘇裏喊住了他,說道:“小丫頭昨日染了些風寒。我也算識得藥理,給她開了張方子。你去取藥。”

青年接過藥方,然後轉頭離開。

行過許久,把白米送回王家領米之處,如今還有許多人在領,可謂大排長龍,青年送回了那米,然後退去,又往藥堂處來。

這藥堂也是王員外家的產業,平素裏極為和善,時常對貧窮人家減免診金,甚至有時連藥錢也都免了。

青年按藥方抓了藥,正要付賬,卻又被免了藥錢。

掌櫃說道:“東家說了,今日是十五,按例免賬。”

青年推托不過,才接了藥。

正當這時,有個婦人急匆匆抱著個孩子進來,帶著哭腔。

大夫把了把脈,搖頭歎道:“晚了……你怎麽不早送來……”

那婦人癱倒在地,哭喊著道:“孩子病了兩三日……我隻聽說今日藥堂減免一切費用,所以……”

言語未畢,她已說不下去了。

青年心下歎了聲,暗想藥堂此舉為了行善,居然惹出了這麽一樁事情,真是……

他歎了聲,然後加快了腳步。

家中,他那六歲的小女兒,靜靜躺在**,偶爾呻吟哭泣兩聲,哀弱可憐。

想起這小丫頭平日裏古靈精怪的模樣,如今精致的小臉蛋兒全無人色,不禁心頭一慌,出門時,這孩子的症狀,可沒有這般重。

蘇裏須發皆白,他撫須說道:“沒什麽大事,你爹娘出門了一趟,這裏有你媳婦看著。你去熬藥罷……”

青年應言而去。

蘇裏拍了拍小姑娘粉嫩的臉頰。

拍了這兩下,確有少許名堂,乃是他勁力外放,通了些血脈。

蘇裏笑道:“小丫頭,快快起來哦。”

那小丫頭低吟兩聲,說道:“太爺爺……我要學武功……”

蘇裏點頭笑道:“好好好。”

過不多時,青年端來了藥,喂了小丫頭服下。

“王員外真是善人,今日的藥錢也是免的,這回可是推托不過了。”青年朝著爺爺笑道:“可不是我貪便宜。”

蘇裏哼了一聲,不去理會。

青年又把當時藥堂裏那婦人的事情說了一遍。

蘇裏眉頭緊皺,說道:“也不知是作惡還是行善。”

青年歎了聲,又說道:“實話說來,王員外如此行善,他那藥堂勢必是虧了本的,每次又施放粥米之類。我看這幾年,王家的生意,但凡對窮困之人,都非常照顧,幾乎都賠了本,也不知……”

“這些年,有了王員外的事,讓慶元府的藥材生意,可不好做了。”蘇裏說道:“王家不盈利,反而虧本,這是誰都看在眼裏的,他實在不是一個生意人,雖然心善,但這般下去,再大的家業,也要見底。積德行善,總也不能挖空了自家的金山銀山,他若是好好把生意做下去,日後行善,才能長遠。”

青年也極為疑惑,搖了搖頭。

然而就在這時,**的小姑娘忽然哭出聲來,臉色慘白得嚇人,頃刻間又是一陣碧青之色。

蘇裏麵色驟變,宛如一陣風,來到床邊,伸手一按,就有內勁傳導。

“小丫頭,你可別嚇太爺爺……”

蘇裏低語道:“你不是要學武麽?太爺爺教你……”

一陣白煙,從他頭頂冒了出來。

青年麵色驟變,和他妻子對視一眼,都有驚懼之色。

小婦人哭道:“怎麽回事?難道爺爺的藥方……”

“閉嘴。”青年喝道:“爺爺乃是武道大宗師,當年行走天下,對於各類藥材都有涉獵,雖然不是大夫,但他老人家比大夫的醫術,隻怕都要精深。”

小婦人道:“那這怎麽回事?”

過了許久,蘇裏把手收回,臉色一片陰沉。

“孩子怎麽樣了?”

“命是保住了,但……今後腿腳恐怕不便……”

“怎麽會這樣?”

那小婦人已經捂著臉,泣不成聲,“她才六歲,她這麽善良……前天見了小兔小狗有傷,她還吵嚷著要去給它們包紮,她還這麽小……”

蘇裏閉著眼,再度睜開,已經是一片陰沉。

“去王家藥堂。”

“怎麽?”

“藥裏有毒。”

……

這一日,慶元府數百戶人家,數千人口,誤食毒米,全數暴斃。

毒米來自王家。

而在當日,王家付之一炬,在火焰中燒成了灰燼。

據說王員外死在火中。

玄武路塌了。

行善橋斷了。

……

而在豐行府奉縣,則來了一個渾身罩在黑袍之內的人。

王家的王員外,便常是這般打扮。

風吹起黑袍,露出一方側臉。

那側臉赫然是一片森綠之色,細細密密無數鱗片。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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