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羽汐來說,向來是好的不靈,壞的靈,總是怕什麽來什麽。
這不,剛才柳昭訓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桎梏中解脫出來,便接到了皇後娘娘的懿旨——未央宮有請。
“唉,我怎麽那麽命苦啊!”羽汐頓足長歎。
“照我說,剛才水柳居您就不該去。”阿俏跟在身後,不冷不熱地說,“現在好了,你就是想推托也推托不了了。”
“我哪知道啊!原本以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希望那個煞星回來的時候最起碼能夠不來找我的麻煩。哪想得到,那個煞星未回,這又冒出一個。不過,皇後娘娘應該比太子爺還應付吧?”羽汐其實也是心中忐忑,不過,事以至此,隻好祈禱老天保佑了。
“小姐,我勸你還是不要盲目樂觀的好。太子殿下再怎麽找麻煩都找在麵上,這皇後娘娘可說不準。”
“不會的,這事與主子無關。皇後娘娘再怎麽挑刺,也挑不出什麽大的來。頂多就是說主子,主管東宮不力,批評幾句罷了。”綠竹安慰說道,“主子,即便你不去水柳居,她們該怎麽說,還是會怎麽說的。您是太子妃,這東宮您是正兒八經的女主子。雖然您從未擺過主子的架子,從未插手過東宮的事務,但是出了事,你還是第一個要擔待的。”
“綠竹,我怎麽那麽苦命啊!”羽汐拿著哭腔,尋求安慰。
“不要緊的,皇後那邊虛以委蛇就可以。太子才是最主要的,隻要太子殿下不怪罪主子,萬事好說。”
羽汐也隻能這樣想,隻盼望李承嗣能夠看在自己放安姑姑去照顧柳昭訓,關鍵時刻又去安慰柳昭訓,現在這個時候又去替柳昭訓撐腰的份上,能夠與自己相敬如“冰”,給自己一個太平天下。
收拾好心情,羽汐前往未央宮。
還未到宮門,便看見柳昭訓跪在地下,瑟瑟地抖。皇後居中坐著,鳳眸含威,臉上薄怒。周良娣正倚在她的身旁,拿著帕子擦眼淚。
羽汐在阿俏和綠竹的攙扶下進了殿,盈盈拜了下去。
“臣妾給母後請安,母後萬福金安!”標準的宮庭禮儀,完美到極致。下拜的身體穩而雅,從容淡靜,恬美柔和,雍容華貴而不失收斂,沉靜美好。收放自如,既不張揚,又不卑微。
皇後很滿意,略點了點頭,說道:“起來吧!”
“謝母後。”
“來人,給太子妃賜坐。”
“是。”有宮人應道。很快,一張雕花大椅便搬到了羽汐身上。
“臣妾謝母後。”
羽汐緩緩坐下,脊背挺直,優雅大方,綠竹和阿俏分站在她身後,讓她在安詳恬靜中多了一分貴氣。這樣的羽汐跟平時在幽竹軒中的樣子是截然不同的。那時的她大多時候隨性而至,站坐躺都沒有風度,身體鬆鬆垮垮,讓人除了慵懶之外再感覺不到其它。可是現在的羽汐是端端正正的,身體中散發著不容人忽視的貴族之氣。那份貴氣又是從骨子裏自然而然散發出來,是經過長時間浸染出來的,是一般人想學而學不來的。
安姑姑看著這樣的羽汐,心裏無限踏實起來,這樣的女子當得起一宮之主。綠竹看到羽汐,心裏頭僅存的那點烏雲也散盡了。
她原本以為自己隻是跟了一個性情溫和,好相與的主子,至於未來,卻總是不敢去想的。可是現在,她覺得有了信心。隻要主子願意爭,又有什麽是她爭不來的。
皇後看了之後,心中暗自思量,這女子,倒不像自己原先預想的那般一無是處,最起碼這股子氣質,便有了大家風範,足以擔當這一國之母。
周媚兒的心情則有些糟糕,這樣的羽汐讓她心生一種敬服,雖未開口說話,卻已經在氣勢上就比自己高了一截。如果不趁她還沒有站穩腳跟前,把她扳倒,隻怕以後自己想要翻身就更難了。
相較於其他人的心思,柳昭訓則要複雜的多。她原本以為通過一張“清韻”就足以擊垮這個江湖來的草莽太子妃。就是來這未央宮之前,她也以為太子妃一定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是,現在看來,這女人如果不是心思太單純,就是心思複雜的太可怕。不管是哪一種,對付起來都會很難辦!
“對於東宮發生的這件事,太子妃認為該怎麽辦?”皇後才開口,隱隱地威嚴,便讓人心中一凜。
羽汐忙從凳上站了起來,對著皇後娘娘恭身說道:“依臣妾之見,此事應該僅是一場誤會。”
“哼,誤會。柳昭訓懷有龍嗣卻隱瞞不報,害得本宮的皇孫無辜喪命,不管是不是誤會,本宮都要罰她。”
唉,你老人家都已經打定主意要罰了,還問我幹什麽呀?
心中這般想,行動倒卻也很敏捷,“撲”一聲便跪了下去:“臣妾不是要為柳昭訓開脫,隻是柳昭訓年紀尚輕,懷得又頭胎,心中難免有些患得患失,此乃人之常情。加之太子殿下又不在宮中,總覺得心中沒個著落,便想著自己小心謹慎些,等太子殿下回來再定奪不遲。誰也不成想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才導致現在這個不可收拾的後果。還望母後看在我們這般人年幼不懂事的份上,給我們一個改錯的機會。”說完,便磕了一個頭,以示向皇後請罪。
“這件事原本你也有錯,現在你倒先認了起來。看在你認錯態度尚好的份上,本宮可以先不追究你。你起來吧,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我倒想看看,這東宮裏到底誰是幺蛾子。”
“是。”羽汐起身,順勢把一直跪在地上的柳昭訓也扶了起來。
皇後隻瞥了一眼,並未說話,這柳昭訓才又顫顫地任羽汐扶。
此時,周良娣一雙火辣辣惡狠狠的眼睛如刀子般剜在羽汐身上,讓羽汐心頭很是不舒服。人是你推的,現在倒成了我的錯,你還想怎的。
“謝謝姐姐!”柳昭訓輕輕地說,那聲音隻有她們兩人才聽得見。
羽汐對她展顏一笑,此時對你好,就希望將來你能夠厚待我一點,你可要記得我今日之恩哦!
於是,叫來幾個人,把今天事情的始末又從頭述說了一遍。
“媚兒這兒說,柳昭訓是你推倒的,孩子會小產,也是因為你那一推。”皇後聽完,厲色地看著周媚兒說道。
“姑姑,我隻輕輕地推了她一下,誰知道她會小產。再說了,她傷我的貓在前。我的貓兒向來乖巧,從不會出我的關睢宮,誰知道她用什麽方法把我的貓兒引去的。說不定,她是因為自己懷不住
孩子,所以故意栽贓陷害在我身上也說不定。要不然,怎麽會那麽巧,我隻輕輕地碰了她一下,她便倒下去了呢!”
“安容你說,事情到底是怎麽樣的?說清楚。”
“奴婢當時正在替柳昭訓涼藥,隻看到良娣的手抵在昭訓地胳膊上,然後昭訓便倒地。昭訓倒地後,便痛得起不來。這時,奴婢發覺不好,跑去扶起昭訓時,地上已經落紅。”
“那媚兒到底有沒有推昭訓,你說清楚來。”
“到底有沒有推,奴婢實在不好判斷。”安姑姑垂首道。
“木清,禦醫怎麽說?”
木公公上前說道:“禦醫說是昭訓因受了驚嚇,加之摔倒動了胎氣,所以才會小產。”
“媚兒,你之前是怎麽跟我本宮說的。”皇後疾顏厲色地對著周媚兒說道,眼神裏迸出的淩厲,讓大殿上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姑姑……”
“你還知道本宮是你的姑姑,你就是這麽欺騙你親姑姑的嗎?你若還知曉本宮是你的姑姑,就不該如此肆意妄為。要知道是這可是太子殿下的長子,還未出世便胎死腹中,你讓本宮如何向還在外奔波,不知內情的嗣兒交待。”
“姑姑對不起,媚兒真不故意的,媚兒沒有想到隻那麽輕輕一推,她的孩子便會沒有了啊!”
“你不要說了,從今日起你搬到碧水宮去,好好地給我麵壁思過。”
“不要啊,姑姑,我不要去碧水宮。姑姑,你原諒媚兒這一回,媚兒下次再也不敢了。”周媚兒跪在地上,爬到皇後腳邊,苦苦地哀求。
“來人,把周良娣打入碧水宮。”皇後扳開周媚兒的手,冷冷地說道。
宮人們很快上來了,七手八腳地把周媚兒拖了下去。
這件事既然是她周家人幹的,為了以示公平,周媚兒這一罰必是少不了。不過,隻不過罰去冷宮麵壁,在羽汐看來還是避重就輕。過了幾天,找個名目再讓她出來便是。她這侄女,還是東宮的良娣,未來的皇後或者皇妃。搖頭,歎息,柳昭訓路漫漫其修遠兮,你慢慢求索吧!
“這來周良娣自然有錯,不過太子妃和柳昭訓也有不可推托的責任。東宮事宜原該太子妃掌管,你卻袖手,連妃子懷有龍嗣這麽大的事都不知道。本宮罰你無知之罪,抄《女訓》一百遍,明日送來。”
羽汐心中哀嚎一聲,臉上卻誠恐誠惶地應道:“是,謝謝母後教誨。”
“柳昭訓刻意隱瞞皇嗣一事,實在罪不可赦。念你小產,身體虛弱,本宮就不罰你。自己禁足一個月,好好反思己之過錯。”
“是。”柳昭訓弱弱地開口,“多謝娘娘恩典。”
“唉,原本是一樁好事,弄成現在這樣的局麵。本宮痛失愛孫,心中自也不好受。從今兒起,你便好好將養身體。等太子回來,我讓他封你為六品承徽便是。你也不要覺得委屈,這事本來你也有錯的。”
“是,臣妾知錯了,謝謝娘娘恩典。”柳昭訓說完,便又盈盈地下拜。
“罷了,你們下去吧!本宮累了。”皇後輕按自己的額頭,對她們揮揮手道。
“是,臣妾告退。”兩人退出未央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