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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昊看著劉素素和張強走進來,男的一臉的憂鬱之色,女的則麵色紅潤,他就知道這對野鴛鴦又到外頭揩油了,他躡手躡腳地跟在張強後頭,看他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決定嚇一下他,從後頭拍了張強一下,誰知道這一下把他驚了個大跟頭,大叫:“太太不是我!”

卻傳來了江昊的笑聲:“你又做了什麽虧心事?嚇成這樣?不會是背著太太又有了新歡?”

“你別亂說!”張強壓低了聲音,“鬼頭鬼腦地跟在人後頭,也不怕嚇著人。”

“沒做虧心事自然不害怕,做了虧心事的人就十分容易被嚇著。”

“你別整天陰魂不散地嚇唬我,我告訴你,惹急了我,可不是好玩的,狗急了還跳牆呢!”

“這就是人家說的惱羞成怒吧,我一個堂堂的高家姑爺連嚇唬一個下人的權利也沒有了嗎?要說這就算惹急你,以後還有的是呢!你們兩個今天出去一整天,到現在才回來,是不是得跟老爺有個交代啊!”

“你少在老爺麵前搬弄是非!”旁邊走過一個小丫頭,張強趕緊點頭哈腰:“是,姑爺!”

江昊壞壞地看著他:“張大管家你的演技可真不錯,難怪這麽多年也沒人發現啊!”

“你到底想幹什麽?”

“本來今天聽小月說起市長夫人過生日的事兒,我想著你們兩個應該最熱心,本打算好心告訴你的,可是被你一嚇唬,全忘了。”說完轉身往客廳走去。

“姑爺,姑爺,你看你,玩笑也開不得了,你可不是這麽小氣的人啊!你剛才說誰要過生日?”

“是市長夫人,這不要緊,到時候高家肯定會收到帖子的,關鍵是啊,這個市長夫人聽說很與眾不同,不喜歡什麽金銀珠寶,但喜歡——”

“我的好姑爺,你倒是說啊,急死我了!”

“等我想起來再說吧!”

吃飯的時候江昊說:“媽,聽說市長夫人下個禮拜要過壽,咱們高家肯定在邀請之列,媽有沒有想好送什麽禮物過去?”

“女兒剛過完生日沒多久,媽又要過,可苦了下邊這些巴結的人了。我也沒什麽主意,要送的新穎,還要不落俗套,還要能體現出咱們的一番情義。”

高運達臉一撇:“女人嘛,送什麽都不如送珠寶。”

“爸,你說的是一般的女人,這個可是市長夫人,聽說她當年是有名的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是這些年市長的仕途越走越順,她才出來應酬,和太太們喝喝茶,打打麻將的。我看倒不如送一點雅致的東西。”

“那江昊你去準備吧,這件事媽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我肯定找到既合夫人心意又長高家臉麵的禮物送給夫人。”

“錢多少都沒關係,反正以後都是一家人,不計較多少。”

“媽!我可沒承認這門親事,都是你剃頭挑子一頭熱。“高儀軒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他皺了皺眉頭,好像飯很難咽似的。

“怎麽就是我剃頭挑子呢?德馨昨天都來過咱們家了呀,專門來看我的,還給你買了東西,這孩子多有心啊!”

“我看是多有心機吧!還沒過門就知道討好你,肯定不是個省油的燈!”

“怎麽會呢?你沒聽江昊說嗎?她媽媽年輕時候是有名的大家閨秀,她的女兒怎麽會不好呢?”

“大家閨秀就是真好嗎?儀敏也是大家閨秀,可是比誰都刁蠻,不信你問問江昊!”

“這個我讚成!大家看我一天到晚被奴役的樣子就知道了。”江昊指著自己臉說。

“好你個江昊,你看我不——”高儀敏話音未落,高運達瞪了她一眼:“剛說你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你還不承認?以後收斂點,至少在人前,要給我有個大家閨秀的樣子!”

“是。”高儀敏不情願地坐下了,回頭一看江昊正朝她做鬼臉,死江昊,待會回房再收拾你!

雨停了張強就開著車出去了,高運達問李媽:“管家一天到晚在忙什麽?比儀軒都忙!”

“可能是忘記買什麽東西了吧?老爺您休息吧!”

張強把車開到了藥鋪門口,進去問夥計:“那會來買藥的那個女人你認識嗎?”

“呦,張爺,這一天到晚不下二十個女人來買藥,您說的是哪一個?我哪裏記得住啊?”

“就和我一起買藥的那個,買枸杞的那個,穿藍色衣服,很瘦!”

“你說趙家主母啊,她不常來,怎麽您認識?”

“她姓趙?”

“這個我不清楚,可能夫家姓趙吧!”

“她家住哪裏?”

“這我可真不知道,人家是來買藥的,又不是來警局報案的,要不下次見到了我幫您打聽打聽。”

“不用了。”

張強在這附近轉悠,期待能夠在路邊再碰到那個女人,他希望是自己看錯了,從前的種種就像電影一樣在眼前過,他簡直沒辦法想象這個女人出現以後將會是什麽局麵?她是不是從哪裏打聽到高家在城裏,還是她也一直生活在這個城市裏,不論哪種情況,他都不可以馬虎大意,誰知道這個女人有沒有對當年的事情懷恨在心?

他看見馬路對麵有個手裏拿著傘的女人,一身水藍色,後麵緊緊地挽了個髻,他追上去,一把抓住女人的胳膊,那女人一回頭,卻是一張平平的臉,眉眼都小小的,口氣卻很凶:“幹什麽?神經病!”

“認錯人了!對不起啊!大姐對不起!”他終於鬆了口氣,點頭道了個歉。

回到車上他點了支煙,難道是自己神經過敏了?幸虧這個人不是,如果是自己將怎麽麵對這個局麵,他真不知道,剛才他是一著急扯了人家的袖子,被罵了卻很高興的樣子,對方肯定認為他真的是有毛病吧!

在煙雨繚繞中他好像看多年前的自己,那時候自己還那麽年輕,腿腳利索,一個人能搬起院裏的大石頭,劉素素經常倚在門框上看他在院子裏忙碌,看他光著膀子,汗流浹背的樣子。

也記不清楚是怎樣,他就和她好了,那時候的劉素素真是漂亮,比現在的儀敏還漂亮,兩隻眼睛都會說話,可是終於有次中午,大家都在午睡,林雪梅帶著高歌在院子裏玩捉迷藏,她一推門,撞見了在庫房衣衫不整的兩個人,她什麽也沒說,紅著臉出去了。

他們兩個提心吊膽了好一陣子,林雪梅也沒有提過,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他們兩個也不敢在來往。可是劉素素卻懷孕了,算算日子,肯定不是高運達的,如果生下來一定會露餡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親自買了墮胎藥,栽贓給了大房。林雪梅也哭過鬧過,可是始終沒有把他和劉素素**的事情講出去,最後老爺生氣把她們母女趕了出來。

這一趕就是十幾年,張強都快把這個人給忘記了,劉素素大概也忘記了,所以當他說他好像看見了林雪梅,她壓根就不相信,還嘲笑他太緊張了。現在確認,不是那個女人,他心裏的石頭落了地,可是他也有種深深的悵然,十幾年了,就這麽一眨眼,人就老了。

他看見的當然是林雪梅,這個城市本來就不大,遇到也很正常,隻不過滿城的老年婦女都穿著那落後的水藍褂子,後頭挽著個不大的發髻,就算一萬個人站在一起看起來也是一個樣子。

他回去後逮著空告訴劉素素:“放心吧,是我看錯了!”

高運達偷空也還是會去看看林雪梅,現在雪梅不像一開始那樣抗拒他了,有時候他還和她一起摘摘菜,她話不多,也不問,高運達在衣服板下麵塞過幾次錢,可是下次去了總被退回來,可他總是不脫孩子氣,依然往下麵放,第二次照舊被退回來。

趙槿白天都出去上班,沒有碰到麵,隻有一次在路上碰到了,趙槿低著頭走過去了,高運達心裏有說不出的辛酸,自己的寶貝女兒看見自己居然假裝不認識,從自己身邊走過去了。可他又忍不住心疼,同樣是女兒,儀敏每天在家裏油瓶倒了都不扶,高歌卻從早忙到晚,看見她的臉色那麽差,明顯是營養不良,他的內疚就更深了。

趙槿的書桌上有幾本書,高運達拿起來看看,裏麵有從東北來的信,他忍不住讀了。這又讓他多了一層擔心,這孩子,不會是和那些亂黨一起吧!林雪梅看見了從他的手裏把信奪了過去,放在書裏,輕聲說:“請不要亂動家裏的東西。”

他追出來問:“雪梅,你告訴我,高歌不是和那些造反的人一起嚷嚷著要革命吧!”

“革命有什麽不好,至少不會讓一個男人三妻四妾!”

高運達被這句話堵著幾天沒吃好飯,三妻四妾!自己就這麽兩個還跟特務一樣,不敢光明正大地來見她,三妻四妾還不鬧開鍋了?這個高歌,脾氣強得很,跟林雪梅一樣,自己每次去都沒好臉子,好歹還是她老子呢!

可是這麽大個姑娘不找婆家,一天跟革命黨混在一起算怎麽回事!下次見著她,一定要好好說說她,苦口婆心地說,不怕她不聽。想到這,他又覺得一切都還不晚。隻要自己一心一意想認回這個女兒,就一定能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