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冷血

皺緊了眉頭,滿臉死相地看著這黑乎乎的湯藥,天明毅然決然地搖搖頭。

“快喝,不喝好不了。”白羽風依舊好脾氣地勸著天明。

啊啊啊,他皇兄真是搞什麽鬼呢,上次讓他幫白羽風,這次又讓白羽風幫他,存心的吧?還說什麽年輕人互幫互助,多多積累經驗。他天明又不要當皇帝,好好當個紈絝王爺就行了嘛還學習個毛經驗。還有這白羽風,故意的吧,絕對是故意申請和他一起去的!他知道自己魅力大,但白羽風不至於追得那麽死……

“老子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你管了?你再逼老子,就給老子滾下馬車去。”天明一副誓死不從的樣子,還作勢要踢白羽風。

“好好好,天明你喝了這藥,我就下馬車。”白羽風無奈,真是小孩子脾性。

“當哄小孩呢?老子就不喝你咋滴啦!”天明這就來氣了,什麽時候輪到他來哄自己了?他身體好著呢,輪得到白羽風瞎操心?不用喝藥也能好!

“快點喝!”白羽風也被逼無奈了,搖搖頭,又再次溫柔地安撫道,“喝了就好了,就不難受了。”

“老子不難受,不喝也能好,你用不著跟老子獻殷勤。”說著鑽到被窩裏麵,“下去,老子要睡覺了,去騎你的馬,馬車是老子的,不準坐!”

誒,白羽風再一次搖頭。他這是造了什麽孽啊喜歡上這麽一個蠻不講理的王爺,像一隻……炸毛的小野貓?白羽風忍不住笑起來。

“笑屁,滾,給我滾……啊嚏!”天明伸腳出去踹了白羽風,又縮回去,使勁吸著要流出來的鼻涕。

“你若是想這麽難受下去我也不管了,但你要知道我心疼啊。”白羽風終於放下藥。

“寂寞難耐去找女人安慰,老子不提供服務。沒事你就出去,老子煩著呢。”天明一邊扭動身子尋找最舒服的睡姿,一邊罵。

誒……

白羽風心中輕歎,轉身下了馬車,騎上自己的馬,領著人馬往涼州去。

白羽風不傻,反而心機很重。那幾天,他冷靜下來後,仔細分析了一下,確是煞血堂所為。至於方位——記得心煩氣躁那幾天晚上總感覺有東西在知府裏遊**,所以天一亮就去知府查看,經過仔細勘察之後發現是一行人所活動留下來痕跡,於是親自追查著這痕跡,便大致找到了方位,再著人手展開地毯式搜查,便差不多得到了結果。

說來也是護法大意了,小瞧了這朝廷派來的小白臉,根本沒有當回事。可真因為是朝廷派來的,即使技術比不上護法,但在人數上占了絕對的優勢,用最笨的方法,一點一點找,還是找得到的。再說,護法夜裏行動,朝廷衛兵白天行動,兩者岔開,基本上沒有發現對方的存在或行動。

另一邊,有狐,帶著軒轅焰,幾個護法在周圍暗地裏跟著,雖然也坐著馬車,卻比天明他們快了很多。

這次帶出來護法是老暗尊那邊的,寂鳴、清明、樾樑、桀羲,以及被有狐的蠱蟲控製的穹菟。正如有狐所說,雖然廢了,但至少這具軀殼還是有點用的。

穹菟駕車,有狐和軒轅焰在馬車裏。兩個都是冷血狠毒的人,但這樣並沒有給他們找到更多的共同話題,所以兩人隻是撐著頭在車裏假寐。

最後,還是軒轅焰先說話了。

“溟沙,你最近很心不在焉啊。別說我逾矩了,我現在隻是作為一個朋友來關心你。”

有狐不言。

“說話!”

“本尊沒有朋友。本尊信你是因為你對魑魅的死心塌地。”有狐眼縫都沒抬一抬,語氣依舊是那麽萬年冰山。

軒轅焰也沒繼續說什麽,臉上還是掛著那不知是真是假的淺笑。

馬車裏傳來好幾個震天響的噴嚏,以及天明一連串地咒罵聲。

白羽風在外麵隻能搖頭,誰讓這天明脾氣倔,又是個極品的活寶。

“我說,還有多久才到嘛!”天明終於忍不住開始抱怨了。

看著還沒有西斜的太陽,白羽風溫溫地道了一句,“快了,等到太陽落山應該就到了。”

“留活口嗎?”天明終於開始想正事。

“你是腦子不靈光嗎?”白羽風嗔怪,“我們是來查案的又不是滅口的,當然要活口回去審問啦,至於那些小嘍囉,都是惡人,死了就死了吧。”

“哦,那我負責抓活口,你滅口。”明明是很正經的事情,被天明那麽一說,居然變成了一撥山賊搶民宅了。

白羽風又忍不住被逗笑了。

在天明他們趕路的時候,有狐和軒轅焰已經到了護法所找到的地方。

幾根銀針解決了埋伏在附近守衛的黑衣人。

“怎麽越來越不中用了呢?真該好好整頓一下。”軒轅焰一身白底紅邊的錦繡雲裳,顯得他很和氣,笑得明媚,走在有狐前麵,完全一副鄰家大哥哥的感覺。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在微微顯現的建築前麵,兩個一身黑色勁裝的人攔住軒轅焰的去路。

軒轅焰倒是十分有禮貌地抱了抱拳:“打擾了,我是魑魅明尊,軒轅焰,他是魑魅教主,溟沙。”

此時,有狐是戴著麵具的,可身上散發的陰寒氣息還是令那黑衣人畏懼。

“你們、你們來幹什麽!”那兩人明顯後退了幾步。其中一人轉身要跑。

軒轅焰笑意更深了,寬大的衣袖輕輕一甩,看不見的一根極細的銀針飛出去,那要跑的人隻是悶哼了一聲便倒地了。

“我們來恭賀煞血堂重建啊。”軒轅焰上前幾步,“順便送大家上路。”說罷又是衣袖一揮,那黑衣人連叫都來不及就倒下。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破綻。軒轅焰嘴角的弧度變都不曾變一下。

“你打算一根一根銀針來殺嗎?”有狐似乎有點不滿意。

“那多浪費啊,溟沙你師承沙雲策門下,還愁沒有個批量清理的方法?”笑眯眯地把人命說得比芥草還賤。

有狐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隻是抬手從寬大的衣袖裏麵拿出兩根火折子似的東西。

“好吧,你厲害,不過你不打算逼問點什麽嗎?比如他們為什麽去搶那玉璧。”看見有狐手上的管子軒轅焰還是訕訕地躲到他身後。

“……”有狐沉默。

他不知道該不該留活口。因為他更喜歡看死的東西,但玉璧的事情也肯定要問的。

“好了,我們進去抓幾個重要的活口,剩下的都給你。”軒轅焰像是進自己家門一樣悠哉悠哉地走進煞血堂大門,依舊是飛幾根銀針出去幹掉那些攔路的黑衣人。

有狐的連臉上終於露出了可以稱之為表情的東西——皺眉。

他不明白為什麽煞血堂的人都要穿上黑色勁裝。那麽難看。有狐他從來不穿勁裝,都是穿華麗麗的長紫裳。還有,那麽多人都是被軒轅焰秒掉的,煞血堂重建得也太沒水準了。搞得他都沒有殺人的欲望。

正在有狐百般無聊地跟著軒轅焰向煞血堂裏麵走時,一陣粗獷的吼聲引起了有狐的主意,有狐忍不住眯上了眼睛,打量 這個長得猙獰的大漢。

“來者何人!居然敢來犯煞血堂!”那大漢攔在他們麵前,手持一把寒光凜冽的大刀。

“我們來送你們上路。你又是誰?”看這人挺有意思的,軒轅焰便收住了要飛出的銀針。

“我煞血堂又有何犯你?”那長得很醜的大漢更大聲地吼著,頗有要打過來的氣勢。

“莫急,我們來這裏,是想打聽個事情。”軒轅焰又擋在有狐前麵。他怕有狐一個不高興就把人給殺了。

“哼,打聽事情為何又殺我煞血堂兄弟!”那個人似乎不想聽軒轅焰的話,十分不知好歹地拿著大刀砍過來。

就像對著一個犯了錯的孩子的無奈,軒轅焰輕輕搖頭,用手捋了捋頭發。

淡定地看著砍過來的大刀,笑容不改,伸手用兩指接住大刀,就像接住一片飄著的羽毛一樣,然後用力一折——鋼鐵的大刀像木條一樣折斷了。

刀片落地,映出的是大漢驚愕的臉。

“你們大當家的是誰?叫出來。”軒轅焰這次夾住了那大漢的脖子。

“你……你……”大漢開始窒息,開始全身無力,毫無掙紮還手的餘地。眼睛裏麵寫滿了恐懼,“溟沙……”

“別抬舉我了大叔,溟沙是我旁邊那位。”軒轅焰歪著頭,像在觀賞他的死亡。

有狐在一旁毫無反應,等了一會兒,那人死透後,軒轅焰丟下屍體擦了擦手,領著有狐繼續往裏走。

可能是動靜大了,煞血堂的人都出來圍住兩人。

兩個一米九的人並排站著,一個渾身透著一股讓人畏懼的殺氣,另一個笑得溫柔,卻不知為何令人寒顫——笑裏藏刀。

“叫你們堂主出來。”有狐終於說話。語氣冰冷得使煞血堂大廳驟降好幾度。

所有人都不敢出聲。

想坐上魑魅的教主,明暗尊的位置,必須經過的一關就是百毒浸泡,過了這一關這身體便可以百毒不侵。加上老明尊老暗尊製毒解毒的能力,毫無保留地穿給了弟子們,也就是有狐和軒轅焰。

火折子般的管子,是罕見的潰骨散,點燃了,吸入者沒有提前服用解藥,在一炷香之內絕對會斃命,是從骨子裏腐爛掉。

場麵僵持住了。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打破了這番僵持:“你還是不想放過煞血堂嗎?”

那聲音讓人很不舒服,拖泥帶水甚至顯得有些娘。

“嗬,堂主大人出來啦?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隨我家教主來要點東西。”軒轅焰循著聲音往大廳左側的小門望去,一個馱著背,幹枯淩亂的頭發遮住他本來猙獰麵目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右手拄著拐杖,頗有些風燭殘年的味道,說他是中年男人,是因為他在江湖上聽說過這人,是專修毒術的狠角色,人稱白鬼,聽傳言,這白鬼現年也才四十出頭,卻已經成了這副模樣,是修煉毒術走火入魔所致。

隻是沒有想到,重建煞血堂的人,居然是他。

“我們這破窮酸的煞血堂還有什麽東西是教主瞧得上眼的?為何還要屠我煞血堂弟兄?”白鬼也沒有停下的意思,一步 一步蹣跚著向兩人靠近。

“前些日子那知府的事情是煞血堂做的吧?可不知堂主從那知府掠了何物去呢?”軒轅焰退後一步。這白鬼的厲害他是聽說過的,用毒的狠戾不留情,絕對在老暗尊或是溟沙之上。隻怕這老怪物會隨手撒一把化骨粉,雖然對溟沙和自己的傷害不會太大,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教主要的可是那不動明王璧?不瞞你說,這玉璧是我奪的,知府的人也是我們煞血堂殺的,想必教主也是個俗人,貪戀這絕世的寶藏吧?”說罷還陰陰地幹笑了幾聲,搞得軒轅焰毛骨悚然。

有狐倒沒多大表示。

這寶藏他也不知道是什麽。他不關心玉璧背後的故事,他隻要知道這玉璧的主人就行了。

“告訴本尊玉璧的主人。”有狐冷冷地眯著眼睛。

“我有好處嗎?”白鬼絲毫不畏懼。

可是,白鬼太高估自己了。有狐,不是他能威脅的人。

“本尊可以送你幾具屍體。”說罷以常人看不清的速度抽出腰間的九節鞭一甩,隨著清脆的鞭聲,圍在周圍的人還沒有看清楚發生了什麽便倒下了。

這邊,天明也到了煞血堂。其實不難找,沿著這一路不見血的屍體,天明是白羽風帶著人趕到煞血堂大門口,隻是,連守衛都沒有幸免。

“好厲害的暗器。”眼尖的白羽風發現了屍體上微不可見的銀針,“裏麵有高手。”

“你們留在外麵聽本王爺差遣。”麵對這樣的情況,天明也不禁收拾了不恭的態度,認真起來。

跨入大門,便感受到大廳裏的低壓氣氛。

然後目睹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揮著熟悉的鞭子,殺死了旁邊的幾個人。幹脆利落,仿佛被殺死的不是生命,隻是空氣般。

天明愣住了,他想起來了。他的有狐,不止是脾氣臭,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冷血魔頭。

白羽風推了推呆在原地的天明,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那天和天明擁吻的男人。

白鬼對有狐殺死他的屬下似乎沒有多大的表示。目光直直落在門前的不速之客上。

“怎麽,這客人是教主帶的,還是自己來的?”

教主?!天明聽到了什麽?

有狐回頭看天明和白羽風,毫無感情的說:“闖進來的兩隻蒼蠅罷了。堂主不必多言,隻管告訴本尊,這玉璧,給,還是不給?”

“若是我說不給,教主會從嗎?”白鬼也懶得理他們,繼續和有狐說話。

有狐最討厭別人和他拐彎抹角,一般都是一鞭子過去,管他給不給,有些東西不要也罷,可別人絕對不可以威脅他。

白鬼也看出了有狐的不耐,便討好似的說:“玉璧可以給,隻求教主留條生路。”他知道打不過有狐,加上個軒轅焰,他用毒再厲害,也隻有等死的份。

“本尊要玉璧。”

“別急,這不是嗎。”白鬼笑得愈發猥瑣,雙手顫顫巍巍地從懷中掏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翠綠色玉璧,毫無雜質,完完全全的透明綠,散發著魅惑的光。

軒轅焰盯著有狐,明顯看見一抹殺意從有狐眼中散發——一股他從未見過的冷厲。

他確定,他從來沒有忘記過,這塊玉璧。

“寂鳴。”以平常的音量說出,不大,但潛伏在遠處的寂鳴還是聽見了,三兩下躍到有狐麵前,整個身體擋在有狐前麵。

白鬼臉上還掛著猥瑣的笑,幹枯發青的手緊緊握著玉璧,沒有鬆手的意思。

“給我,放你走。”這是命令。

“怎樣才能保證呢?”白鬼歪了頭看著臉色有點不好的有狐。

“你是活膩了。”終於不再抑住殺人的衝動,推開寂鳴揮起九節鞭。

那白鬼好像預料到了一樣,手一抖撒出一些不知名的粉末在有狐臉上,卻沒有阻止有狐的鞭子,蛇一般纏繞上白鬼的脖子,不過幾秒白鬼就窒息了,臉上帶著猥瑣的笑,猙獰得很。

幾乎在撒出粉末的同時,天明,軒轅焰,寂鳴同時喊出聲並衝上來。

天明喊有狐,軒轅焰喊溟沙,寂鳴喊教主。軒轅焰離有狐最近,一把抱住有狐。寂鳴則記住了他的職責,過去奪過玉璧。天明則是以畢生最快的速度衝到有狐麵前,可有狐已經被軒轅焰,一個天明沒見過的高大的男子抱在懷裏。

那粉末似乎在接觸皮膚的一瞬間已經生效,有狐不知何時沒了意識,緊閉著眼睛,有麵具的保護,粉末隻在有狐的眼周,已經開始燒灼……